6 小鴿子的夢想
這一次的足球比賽,我們班慘敗而歸。僅僅上半場,就被五年六班踢進去三個球,下半場開場不到十分鐘,又有兩個球突破防線,進入我們班的球門。最糟糕的是,我們班踢得滿頭是汗,卻一個球都沒踢到正確的地方,僅有的三次射門機會,一次踢到了門柱上,一次踢進了守門員的懷里,還有一次踢得太高,足球直接從大門頂上飛走了。
坐在觀眾席上的王老師,如同坐在一口燒得滾燙的大鍋上,無論她怎么變換姿勢,都覺得難受極了。
讓王老師覺得更加難受的是,孔西西趴在她的耳邊,把我今天中午的一系列遭遇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王老師吃驚得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睛,頭發幾乎都要豎起來了。
王老師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隔著厚厚的鏡片,皺著眉頭盯著我看,后來,她再也顧不得什么足球比賽的事情,干脆離開觀眾席,跑到我面前看個仔細。
從孔西西嘴里說出來的話,王老師是從來都不懷疑的。可她還是很難接受我變成了這副樣子。
王老師說:“孔東東,你變成了這個樣子,還怎么上學呢?”
這個問題我倒是沒想過,因為我從來都沒想過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我只能解釋這一切完全是個意外。
可孔西西信誓旦旦地說,她有辦法把我重新變回原樣,還請王老師放心。
王老師本來就對這件事情很頭痛,孔西西剛說到有辦法,她就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把這件棘手的事情甩給孔西西去辦了。
我恨不得馬上就讓孔西西把我變回去,我實在受夠了額頭上的三道褶子,也受夠了禿得發亮的腦瓜殼,還有下巴上那一叢像亂草似的胡子,如果我手里有一把剪刀的話,我一定在第一時間把它剪得一根不剩。
不過,孔西西沒打算立即讓我變回小孩模樣,孔西西說:“反正你已經變成這樣了,不如多堅持一會兒,給小鴿子當一回爸爸吧!”
孔西西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真懷疑自己聽錯了。讓我當爸爸,該不會是開玩笑吧?
可是,看孔西西的表情,倒是一丁點兒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她也不管我答應了還是沒答應,拉著我的胳膊就往她家跑。
這一路上,孔西西還不停地對我進行“當爸爸”的培訓。
孔西西說:“小鴿子還沒出生的時候,她爸爸就去世了,所以小鴿子從來也沒見過她爸爸長什么樣,你根本用不著擔心小鴿子會說你不是她爸爸。”
孔西西還說:“小鴿子的媽媽告訴小鴿子,說她爸爸到外國去工作了,將來要賺很多錢回來給小鴿子買玩具。小鴿子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和爸爸一起去一趟游樂場。”
孔西西又說:“從國外回來的人肯定不能穿你那身運動服,怎么也得穿西服、打領帶,手里還得拎著大行李箱。”
這個孔西西,走一路,說一路,直到我們到了她家里,她安排我脫掉運動服,換上她爸爸的西裝,我的耳朵才得到片刻的清凈。
孔西西還從她家的大衣柜底下拉出一只行李箱,撣掉灰塵后,又往里面裝了幾件男士襯衫和領帶。為了證明“我”確實是從國外回來的,孔西西最后把她在商場里買來的進口食品也統統塞進箱子里。
我一直討厭自己的大胡子,并且我覺得那個叫小鴿子的孩子也不會喜歡它。我在孔西西家的浴室里找到了一把她爸爸使用的剃須刀,就按照使用說明給自己刮起胡子來。我還是第一次刮胡子呢,差一點兒就把臉皮給刮破了,不過,少了那一叢亂草似的胡子,我看起來倒是“年輕”了不少。
刮好了胡子,我又把臉洗干凈,這才跟在孔西西的身后來到小鴿子家。
小鴿子家就住在孔西西家樓上,孔西西按響了門鈴,過了一小會兒,門上的小拉窗先被打開了,緊接著從那里面露出了一張很小很小的臉。
小鴿子一眼就認出了孔西西,她把小拉窗拉回去后,很快就為我們打開了門鎖。
孔西西說:“小鴿子,你看這位叔叔是誰?”
小鴿子一聽到孔西西這么說,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我這里了。
我心里一陣緊張,真有些手足無措了。可我現在的身份是小鴿子的“爸爸”,總不能站在這里裝啞巴,不管我愿意不愿意,也只能硬著頭皮先開口說話。
我根本不知道在這樣的場合說些什么樣的話才比較恰當,我使勁兒回憶平日里我爸爸都跟我說過哪些話,可是我的大腦好像短路了似的,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
我想了半天,才問出一句:“小鴿子,你今年幾歲了?”
這句話剛問完,我就后悔了,真想抽自己的嘴巴,哪有爸爸不知道自己孩子幾歲的?
幸好,孔西西反應快,我一露餡兒,她馬上就沖上來打圓場了。孔西西說:“小鴿子不是要過六周歲的生日嗎?今天就讓爸爸帶我們去游樂場提前慶祝,好不好?”
游樂場可是小鴿子夢寐以求的地方,聽到這三個字,小鴿子除了拍手叫好,再也說不出別的什么了。
因為小鴿子的媽媽不在家,我們在臨出門前特意給她寫了一張留言條,貼在門口的穿衣鏡上。
孔西西還把我從國外“帶”回來的食品裝進一個大塑料袋里,準備帶到游樂場去野餐。
不過,小鴿子畢竟是個小孩,我們剛坐上開往游樂場的公共汽車,她就嚷著要吃外國的巧克力豆。
那些外國食品的包裝上寫的都是外語,我哪能認識那么多像小蝌蚪似的外國字,只好根據包裝上畫的圖案來判斷。
我從大塑料袋里抽出了一個紅色的圓柱形小紙筒,遞給小鴿子。小鴿子一打開,里面卻是黑加侖味兒的軟糖球。
判斷失誤,我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不過小鴿子卻吃得津津有味。她還對我說:“爸爸,外國的巧克力豆和我們的巧克力豆,味道差這么多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