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追蹤:美國是如何找到拉登的

美國東部時間2011年5月1日夜里11時35分，奧巴馬在白宮東廳發表聲明。他身穿深色西裝，白色襯衫，系一條深紅色領帶，一臉嚴肅：“今晚，我可以告訴美國人民和全世界，美國在一次行動中擊斃了‘基地’頭目本·拉登。”

2001年“9·11”事件發生后，美國很快就發現“基地”組織是罪魁禍首，因而把拉登列為頭號敵人，一直下血本追蹤。

據媒體介紹，美國有超過1100名特工和分析師專門為追殺拉登而工作，而為提供線索者付出的金錢已經超過7000萬美元。之前，很多人一直相信，拉登肯定藏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邊境山洞里。美國也曾多次出動飛機、發射導彈和派出地面部隊，對一些山區洞穴進行狂轟濫炸。可是，拉登居然藏在距離巴基斯坦首都伊斯蘭堡只有60千米的別墅里，附近竟然有個軍事學院，簡直就是在巴基斯坦軍方的眼皮底下，這讓許多人大跌眼鏡。

那么，美國人是怎么找到拉登的呢？直到拉登被擊斃2個月后，美聯社才終于披露了美國中央情報局一名資深情報分析員如何耗費近10年時間，追蹤所有與拉登相關的信息，最終幫助美軍成功清除了這名恐怖大亨。

應中情局要求，為避免成為報復對象，美聯社在報道中沒有提及這位分析員的全名及經歷，僅以“約翰”之名稱呼他。

約翰2003年加入中情局反恐中心，在2003年至2005年期間，約翰幫助抓獲多名“基地”頭目，包括阿布·祖貝達、阿卜德·拉希姆·納希里、哈立德·謝赫·穆罕默德、拉姆齊·本·謝巴赫和阿布·法拉吉·利比。不過，對約翰而言，找到拉登才是最大目的。

2006年，中情局迎來“9·11”后第三任局長，約翰的一些頂頭上司已退休或轉崗。中情局想要晉升約翰，但需調他去別處。不過，他要求保留拉登的卷宗。

約翰仔細研究過拉登生活的每一個細節，包括拉登藏身蘇丹時情況如何，在阿富汗坎大哈時與誰在一起，如今藏身處會是何種模樣等。

中情局一名資深情報官回憶說，約翰告訴自己的團隊“一點一點地分析……他（拉登）現在在某個地方，我們將會找到他”。

約翰和他的同事們深知，要想找到拉登，從其身邊的信使入手是關鍵。1998年，美國人通過追蹤拉登手下的衛星電話，找到了“基地”組織在阿富汗和蘇丹的基地。拉登以此為教訓，以后從不用電話聯絡。但是，他要實現對“基地”組織的掌控與指揮，必須要通過信使。

早在2002年時，中情局通過審訊關押在關塔那摩的恐怖分子，發現一個名為“阿布·艾哈邁德·庫韋提”的人與“基地”組織有關。不過，庫韋提當時僅是“基地”組織一個分支組織的頭目，堪稱“小角色”，中情局也就沒太在意。2004年，一個名叫古爾的在押犯稱庫韋提與拉登關系很近，而且“最近有一段時間沒見過他”。于是，中情局就懷疑庫韋提可能跟拉登在一起，應該是個“重要角色”。

2007年，約翰的一名女同事建議把目標瞄準庫韋提。美聯社同樣沒有提及這名女同事的姓名。報道說，她相信，找到庫韋提能幫助追蹤拉登。

“他們抓住這一點不放。”中情局副局長麥克勞克林談及約翰及其團隊時說。

3年后，約翰及其團隊終有所獲，庫韋提“現聲”美國國家安全局的監聽電話中。撥打電話的是拉登最信任的一名助手，接電話的則是庫韋提。雖然庫韋提當時的位置離拉登的居所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但中情局通過追蹤庫韋提本人的行蹤，找到了伊斯蘭堡附近阿伯塔巴德鎮一處圍有院墻的建筑物。簡言之，這一通電話無意間鋪開了拉登的死亡之路。

美國情報部門隨即動用包括衛星拍照在內的手段，對這個院落進行了詳盡的分析。參與該項工作的專業人員認為，雖然這個院落表面看來居住著信使及其兄弟兩家人，但從房屋結構上可以看出，還有另一個家庭存在，而且該家庭的規模與美國情報部門所了解的跟隨在拉登身邊的家庭成員數基本吻合。

進一步的排查顯示，這座院落是在2004年前后專門雇工興建的，位于一條泥濘窄小道路的盡頭，其面積比當地附近的房屋大得多。而且，這所房子及其居住者有許多反常現象：

其一，這座市價上百萬美元的豪宅居然沒有電話和網絡；

其二，坐擁豪宅，但“業主”卻沒有可觀經濟來源；

其三，豪宅里有一名從來不外出的男子；

其四，院落被高達3.7～5.5米的圍墻環繞，窗戶的位置也反常的高，而且基本不朝院外的方向，并設置了帶刺鐵絲網和兩道安全門，安全措施太過異常；

其五，居住者的生活垃圾一向在院落里焚毀，而不是像當地居民那樣放在門外由環衛工收走。

綜合了這些信息后，約翰根據自己對拉登先前藏身處特征的了解，推斷他就藏身在那里。約翰認為，拉登通常只與家人和情報員在一起，而且不使用電話或互聯網。

中情局局長帕內塔隨后把這一情況報告給奧巴馬。同時，中情局盡一切努力確定那處建筑物內人員的身份，甚至租下附近一幢房屋并安排人手進行直接監控。與此同時，衛星拍下一名高個男子在建筑物院內散步，但看不清正臉。約翰及其團隊反復推敲，提出五六個目標人選，最終認為極有可能是拉登。

監控持續數月，所獲不大，連一張拉登的成形照片或聲音資料都沒有。2011年2月，約翰告知包括中情局局長帕內塔在內的多名上司，中情局雖然可繼續努力，但估計難以獲得更有價值信息。

帕內塔后來說，美方通過近距離監視，可以看到三層陽臺上的衣物，有一次還看到一名外貌與拉登相似的人出現在院子中。雖然這是對拉登下手的“絕好機會”，不過，僅憑“形似”無法下定論。

然而，約翰告訴帕內塔，他80%確信拉登藏身那幢建筑物內。他認為，突襲可能是找到拉登的最佳機會。隨后，帕內塔向奧巴馬表達了同一觀點。

包括約翰在內的所有人明白，如果情報失誤將是何種后果。中情局一名官員回憶道：“我們都知道，如果拉登不在那里，那將是災難。”

既然這棟3層別墅極有可能是拉登的藏身之處，那么，如何抓捕或擊斃拉登就是擺在中情局、軍方乃至奧巴馬總統面前的一項具有極大風險的任務。

早在2011年1月，中情局就與美軍策劃利用直升機進行地面突擊的可能性，但因擔憂巴基斯坦軍方的干涉而作罷，畢竟巴基斯坦是美國的反恐盟友，派兵深入巴境內無疑是對其主權的挑戰，也是對巴軍方的藐視。不過，中情局和美軍聯合特種作戰司令部還是成立了專門小組，負責策劃突襲行動。

后來，策劃小組還曾計劃用B-2隱形轟炸機進行空襲，并考慮與巴軍方展開聯合行動。然而，奧巴馬否決了與巴聯手的方案，認為不能百分之百保密。

3月14日，奧巴馬主持國家安全會議審閱各種方案，他認為時間拖得越久，越有可能暴露，應該及早行動。國防部長蓋茨和其他軍方要員則擔心拉登是否真的在那棟樓里，是否值得派遣地面突擊隊去冒險。此次會議結束時，奧巴馬似乎傾向于空襲方案，2名空軍高官被責成細化空襲方案。

但中情局不能排除這棟房子是否有地下掩體。假如有的話，空襲需要使用重達910公斤的高爆鉆地炸彈才能予以摧毀。若使用如此當量的炸彈，其威力會波及鄰近的房子，從而會造成起碼數十名無辜巴基斯坦民眾的傷亡。而且，空襲方案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不大可能留下拉登被炸死的證據，不能讓民眾信服拉登已死。3月29日，奧巴馬再度主持國家安全會議，在會上決定放棄空襲轟炸方案，轉而責成美軍聯合特種作戰司令部司令麥克雷文細化直升機地面突擊方案。奧巴馬的想法很簡單：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4月28日，奧巴馬主持突襲前的最后一次國家安全會議，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邁克爾·馬倫匯報了最終突擊計劃。為了達到奧巴馬提出的“殺出重圍”的要求，決定派遣更多的突擊隊員乘坐4架“奇努克”直升機作為預備隊。奧巴馬當時與遠在阿富汗的麥克雷文直接通話，他問對方在抵達阿富汗后有沒有任何使他喪失信心的事情發生。麥克雷文回答說：“突擊隊已經完全準備好。接下來的幾天，阿伯塔巴德幾乎沒有月光，是展開行動的有利條件。”

美國東部時間4月29日8時20分，即奧巴馬登機飛往亞拉巴馬州龍卷風災區前，他召集高級顧問，說：“動手吧！”

（摘自國際文化出版公司《零距離掃描國際大勢》 作者：吳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