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華：木為本 巧雕刻

朱景華

高級工藝美術師，現任教于中央美術學院壁畫系材料工作室

中國自古講究人與自然的和諧，愛木、賞木、用木貫穿了整個中國歷史。古建筑那精妙的木質榫卯結構拼接了家具、房屋，牢靠程度堪比金屬構件；傳統木質雕花的窗欞、佛龕、工藝品散出木香，獨具韻味。朱景華的故鄉是浙江東陽——我國的木雕之鄉，說起木雕來話題滔滔不絕、木雕工藝博大精深，從選料到構思到制作，若是要了解個透徹，估計得花上大半生的時間。

Q:您來自浙江東陽，那里的木雕非常知名，能給我們介紹一下東陽木雕的特點嗎？

A: 東陽木雕技法有圓雕和淺浮雕、高浮雕等十多種處理手法，民國期間受西學東漸的影響，畫工筆人體的比例從五頭聯演化為七興身長，解放后東陽培養了一批藝人進美術學院深造，學成后回老家，把學院派也帶到東陽木雕的創作里去。

東陽木雕的雕刻對象非常全面，有建筑、家具、擺設、壁畫、宗教、文玩等等。創作素材也豐富多樣，除了龍、鳳、獅子、麒麟等瑞獸外，還包括了現實生活中的山水、飛禽走獸、花草果木、戲曲、小說、生產生活的場景。

由于東陽木雕涉及面廣，所以學習的時間也很漫長，傳統的學習時間是“三年徒弟，四年半做，七年出師”，相當于現在美術學院本碩連讀的時間。為了雕刻豐富的對象，完成各種技法，每位藝人都有六十只以上的雕刻鑿，雕鑿的刀口弧度大小也不一樣，刀鑿磨制要經歷三道磨刀石。

現在東陽木雕的材料除了椴木、香樟、楠木等軟木，也有黃花梨、小葉檀、酸枝等硬木，很有意思的是，如果你學會了東陽木雕，同時也就學會了竹雕和牙、角、玉石、瑪瑙的雕刻。

Q:木雕的種類很多，在您看來制作哪一類最具技術難度呢？

A: 雕好每件木雕作品都很不容易，多層鏤空高浮雕是木雕技術難度最高的。

Q:您個人制作木雕的理念是怎樣的呢？

A: 運用傳統木雕的技法，巧留木材天然的紋理和色澤，把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有意思的事或物用木雕的形式呈現出來。

Q:您眼中的中國式審美是何種形式呢？

A: 中國的審美形式不是一成不變的，因為，美學牽涉到好多領域。審美形式與生命一樣，處在流動和變化之中。審美形式隨時空轉換而發生變化，它可以不斷繼承、升華。中國的審美有幾個特點：首先，重視自然之美。中國人強調“天人合一”，強調人與自然的和諧，在藝術里面也是一樣的。古代人強調“天時、地氣、材美、工巧”，就是這個意思。

今天依然是這樣，比如我們很強調材質本身的自然肌理和表現力，強調在創作中根據材料天生的特質，因勢利導進行構思和創作，這就是中國式的審美，與西方人強調人是萬物之靈、強調人對于世界的改造和占有很不一樣。其次，注重線條的表現力。中國的書法、繪畫和雕塑都是相通的，特別強調“氣韻生動”，而要想達到“氣韻生動”，富有表現力的線條，不管是優美的、流動的，還是粗獷的、豪放的，都對藝術品的美感形成具有決定性的影響。這與西方的繪畫、雕塑，注重對體塊、光影的塑造很不一樣。第三，中國人特別強調藝術的傳承性。把這些都丟掉，另起爐灶，既是對文化傳統不負責任，藝術也容易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但是，我們的文化里面又強調“其命維新”，每一代人都要有能夠體現時代精神的新的創造，因循守舊也沒有出路。

近現代中國藝術受到西方傳統藝術和西方現代藝術審美意識的沖擊。藝術家們一邊喊著狼來了，一邊把西方藝術中優秀的技法和意識形態當鮮美羊肉吃掉消化掉，融入中國的藝術中。在我看來中國式審美形式是具有中國傳統思想、崇尚自然、和諧，廣泛吸收其他民族優秀的文化藝術成果，不斷進取、不斷探索、與時俱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