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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黃

2012-04-29 00:00:00陳惟
新蕾 2012年11期

中國幻想藝術插畫家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認證教師中國數字藝術教育家

國際認證講師成都美術學院插畫藝術講師中國圖象圖形學會會員l中國動畫學會會員“CIN新概念動漫繪畫訓練法”創始人

黑暗中的微弱光亮閃爍著明黃的色澤,貨車轉彎后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

明黃色的樓房在這座城市還是很特殊的,所以之前的銷售一直很好,宣傳的時候就一售而空了。然而此時它只是一幢無法繼續下去的爛尾樓。

“喂……你坐在這里干嗎?”從前方傳來的男生的聲音,讓我把頭從手臂里抬起來,看向聲源的方向,可是四周沒有一點光亮,只能借著月色看清男生的輪廓, “不會是迷路了吧?”

男生走近一點,還是看不清長相,不過是聲音的緣故吧。能讓人安心。“嗯?!?/p>

對方不再說話,只是示意我跟在他后面。

“……謝謝你?!鄙驳牡狼?,只是想要打破尷尬的沉默局面。

“沒關系。”

不知道是因為沒有光亮,還是心不在焉的關系,總之我被腳下的不明物體絆了一下,條件反射地撞到了走在我前面的男生。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站起來之后,也不知道應該怎么道歉。

“沒關系。”男生一邊說著,一邊用右手摸摸鼻子,“工地里的雜物比較多,要小心一點?!?/p>

“嗯。”

明知道生硬的“謝謝你”或者“對不起”之后,得到的只會是“沒關系”。所以啊,把對話堵死的好像是自己。

可是。走到可以看到路燈的人行道上時,男生卻突然停下。

“那個,剛才跌倒的時候,”男生背對著我,無法看清對方的表情,只知道對方好像在看自己的右手, “好像撞到了什么東西?!?/p>

就算是多出來的對話。好像也不是自己想要的。

入春后的陽光逐漸明媚、耀眼,以越來越光鮮的姿態出現。剛發芽的香樟葉片被照射出明黃色的光圈。

“明春,”被人從背后拍了一下,“在看什么?”

我回頭看到原本坐得離我較遠的女生,此時坐在后座的位子上,而教室里的人已經走了大半。

“……看,我沒看什么。”

“真有閑情啊。你知道上午的課已經結束了嗎?”女生站起來,微微向前傾,順著我的目光看向外面,“可真夠專心的。”

女生的聲音讓班上剩下的同學全都看向了這邊,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對對方的挖苦。本可以為自己辯解,至少不用現在這樣一言不發,好像默認了一樣。

“算了,要不要一起回家?”對方見我沒有反應,重新坐回椅子上。

“……嗯?!?/p>

整理東西的時候,女生坐在后面一邊翻著桌上的書,一邊小聲地說著話。

隔壁班的女生從教室門口走過時,看見了坐在我后面的女生,靠在門上叫著她的名字,“你還沒走啊,一起走吧?!?/p>

“好啊,好啊?!迸荛_心的樣子,直接走到了門口,像是無意間回頭看到了呆若木雞的我,“明春啊,我先走了噢。”

“……嗯?!?/p>

其實已經整理好了的,其實我想說“已經弄好了,一起走吧”,可是還沒來得及說,對方早就回過頭去了。事實上,對方也只是告知,并沒有邀請的意思吧。

就算是與對方隔了一段距離,就算是對方已經回過頭去了,就算是對方已經刻意地壓低了聲音,可是,或許是教室太過空曠了吧,還是能夠聽到從對方口中說出來的“鄉巴佬”。

我放下拿在手里的最后一疊書,手放在窗臺上。頭枕著手臂。有陽光從窗戶照進來,窗臺的大理石板被曬得暖暖的。

就算是不善言辭,就算是沒有辯解的勇氣,就算是只能一味地回答別人“嗯”。就算是這樣的我,在聽到她在后面說著“幾顆破樹到底有什么好看的”這樣的話的時候,也會想要拍著桌子對她說,“你懂什么?!?/p>

可是,我什么都沒來得及說。

到車站的時候,已經只有幾個拿著籃球、可樂,把校服外套搭在肩上的男生了,應該是體育課上打籃球才耽誤了時間。我站在離他們較遠的位置,但是他們無所顧忌的大聲談笑還是能聽見一些。

“怎么搞的?”中間最高的男生指著背對著我站著的男生問道。

“沒什么,昨晚回家的路上撞到的?!蹦猩灰詾橐獾亟忉屩?,聲線很舒服,跟背影給人的感覺一樣。

“小心點。走路都能撞到,真是服了你了。是不是在想什么心事啊?”高個男生壞笑著拖長了尾音,其他的男生也開始起哄,當事人也只是玩笑一樣地推著高個兒男生的肩膀。

從校門口又出來一撥人,三三兩兩的人群填充著空著的位置,原本冷清的車站也有些喧鬧,已經聽不清他們的對話了,只能看見他們玩笑般地推搡著。

在確定那趟能到家門口的公車已經下班了后,只能選擇還需要走上一個站的距離才能到家的另一趟車,那個高個兒男生和之前背對著我的男生似乎是同路,他們站在我的前面。高個兒男生好像沒意識到我也要上車,還回過頭來對另一個男生開著玩笑,看到我的時候,男生有點驚異,說到一半就回過頭去了。站在我前面的男生還覺得奇怪地問了句, “怎么了?”

車子緩慢而平穩地行駛著,并沒有太多的乘客,在我之前上車的兩個男生甚至還找到了位子坐。年輕的女人匆忙地補著妝,穿著西裝的男人拿著手機翻找著卻始終沒有打出去,年老的人靠著窗戶打瞌睡,司機先生嘴里叼著一根沒有點燃的香煙。車廂里充斥著昏昏沉沉的空氣,之前打鬧著的男生也安靜下來,高個兒男生坐在靠窗的位子,看著窗外的景色,另外一個則是低著頭,看不見表情。

整節車廂里只有我一個人站著。

在某個??空?,上來了一對老夫妻。

司機先生轉身向后看了看,說道:“有沒有誰給兩位老人讓個位子。”

剛巧旁邊有一輛大貨車經過,強烈的噪音迅速淹沒了司機先生的聲音,所有人繼續維持著原本的姿態。而我面前一直低著頭的男生好像被什么驚醒似的抬起了頭,正好撞上我看向他的目光。

男生的鼻子很好看,高挺卻線條柔和,只是鼻梁的地方貼著被刻意涂成明黃色的創可貼,很輕易地就記住了他。

他的目光只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秒,就看向了前方的老夫妻,男生用手肘推了推旁邊的高個兒男生,示意了一下。兩個人很有默契地站了起來,高個兒男生一邊向外移動,一邊招手示意老人們過去坐。老人很慈祥地笑著道謝,互相攙扶著走過去,等他們坐下來,司機先生才開始發動車子。

兩個男生站在背對著我的地方,一下子有了精神,兩個人又開始打鬧起來。司機先生好像也被他們的笑聲所感染。吹著明快的口哨。

然后,公車中途都沒有再??窟^。轉彎的時候,原本從車窗照進來的光映出的影子一下子消失在了后面,留下大片被陽光照亮的空白。

關于“喜歡”。

腦子里立刻出現的是明黃色。

有時候甚至會把很多東西涂成明黃色。

小時候美術課用的白紙。媽媽圍裙上的口袋,爸爸在院子里種的梔子花也被我潑過顏料。那個時候真是不明白為什么白色的東西那么多。

算不算“心想事成”或者“夢想成真”呢?從小鎮來到城市的時候,心里其實是沮喪的。舍不得那座小鎮,還有那些友好的人??墒强吹侥谴泵鼽S色大樓,心情一下就被治愈了,第一次跟爸媽撒嬌,然后花光了積蓄買下不算大的房子。可是……

“可是”后面所接的都不是很好的事。

我站在靠近后車門的地方,抓著扶手,就像上一次想著“自己喜歡的東西”一樣,公車行駛至一個十字路口,轉角處所矗立的正是那幢明黃色的大樓。轉彎的速度并沒有減下來,很快就被旁邊的高樓擋住了一半的視線,可能是一直都比較平穩,忍不住就松開了抓著扶手的手,像是要抓住即將消失的最后一點明黃。可是……

車廂里很安靜,偶爾冒出明快調子的口哨,身后傳來兩個男生的對話。

“我最近在練用手指轉球欺。”

“能堅持三秒嗎?”

“我說真的?!?/p>

“五秒?”

“想死嗎!”

從窗戶吹進來的風聲夾雜著公車行駛的呼嘯聲。其實這是個平靜的午后,閉上眼睛,說不定會錯覺回到了那個出生成長的小鎮??墒恰?/p>

刺耳的剎車聲。雖然很快抓住了扶手,可是慣性的作用還是撞到了后面的人,然后被不知道什么東西從上面掉下來砸到了頭,痛得忍不住蹲了下去。

“怎么搞得!會不會開車啊!”有個中年男乘客略帶怒意地發問。

“搞什么!停到這中間不要命了!”司機先生并沒有直接回答乘客,而是探出窗口對著前面的出租車司機大吼。

“你還好吧?”不同于乘客和司機的大吼,帶著一些歉意。是那個高個兒男生。

“嗯?!彪m然這么說,但是手也沒有從頭上移開。公車重新發動,男生伸手扶起了蹲著的我。

“對不起,我……”男生看了眼手里的籃球,就藏在了身后,像是害怕我搶了那個“元兇”一樣。

“都說不要在車上玩了。”另一個男生看著用手捂住頭的我,話卻是對高個兒男生說的。

有點好奇他會說話,忍不住抬頭看了看他鼻梁上的明黃色創口貼,眼角卻看到,高個兒男生瞪了他一眼,明顯就是在說,“還不都是你害的。”

“不要隨便賴別人?!蹦猩袷强炊烁邆€兒男生的意思,直接就說了出來。

高個兒男生有點急,想到什么又回頭看看我,才小聲地辯駁,“是你激我的!”

男生沒有再爭辯下去,只是示意他應該關心一下身為“受害者”的我,“很痛吧,額頭紅成那樣了。”

“那個……你……”高個兒男生看了我半天,也不知道說些什么。

“是,是我先撞到你的。”聲音小到也不確定對方有沒有聽清。

“你在哪里下車?要不要我……”高個兒男生說到一半,公車就靠站停下了。

“我先走了?!泵鼽S創可貼男生說話的時候,已經走到后車門口了。

明明自己還要坐上一個站,明明已經不早了,明明就算是在下一站下車都還要走上一個站的距離??墒牵恢朗且驗楝F在的境遇讓自己尷尬,還是因為那一點明黃??傊瑳]有回答高個兒男生的問題,沒有說“再見”或者“對不起”,只是憑借意識突然沖下了車,關了一半的門因為自己的舉動,突然又打開。被嚇到的不止自己吧。

雖然安然站在了站臺上,心里卻還有點后怕,之前下車的乘客有的回頭看了看。

“你不怕被夾到嗎?”循著聲音抬頭,第一眼看到的是明黃創可貼。

“我……”對方的聲線讓人覺得舒心。

“你要去哪里?”

一下子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釋,只是看到前面有個小區,心里想著總不會那么巧的,“云川小區。”

“那,一起走吧?!?/p>

結果還是想錯了。

要說弄巧成拙的事,實在太多了。涂成明黃色的畫紙被不知情的同學當成美術作業交給了老師;媽媽的圍裙到現在都留著淺淺的黃色印記;爸爸種在院子里的梔子也枯死了。其實是抱著很認真的心想要讓它們變成自己認為的“美麗”。

而這次也是,本以為可以快點與男生分開,結果剛好說中了對方的住處。對方出于禮貌的發出“一起走吧”的邀請,就算想拒絕也沒有理由。一路上都沒有說話,但是能感覺到男生所說的“一起”,無論我是走快還是走慢,對方都會在左邊,相隔一步的距離。其實距離站臺不算遠。走到云川小區的正門,就覺得這是一個不算小的住宅區,因為害怕到處亂走最后可能會迷路。而不得不先開口。

“那個,你要往哪邊走?”

“10棟?!币贿呎f,一邊指了下正前方。

“我,我要往這邊。”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去,聲音也變得很小。

“是住在6棟嗎?”男生順著我說的方向看去。剛好只有一幢樓。

“嗯。”

“那我先走了。”

“嗯。”

“對了?!币呀涀吡说哪猩?,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又折了回來,“這里,記得先用冰塊敷一下?!?/p>

“嗯?!睂Ψ绞疽馕业念~頭時,不自覺地用手去攔住已經腫起來的地方,“謝謝你?!?/p>

也不知道最后那句道謝對方有沒有聽到,從小區大門出來的時候看到保安室里的時鐘,已經不早了。在路邊的電話亭打電話給媽媽,隨便找了個借口說不能回去了,然后走到馬路對面的公交車??空尽,F在還是午休時間。路上的車并不多,站臺上設有幾個臨時的位子,此時站臺上只有我一個人。

春天的早晨其實很陰冷的,有陽光的地方才會覺得溫暖。而現在太陽照在身上,會覺得長袖的校服外套很多余。不知道怎么弄到冰塊,額頭也還是很痛。是春乏吧,突然覺得有點困了。

可能是在做夢呢,夢見有明媚的日光,明黃色的房子,還有貼著明黃色創可貼的少年。 “可是”后面所接的通常不是很好的事,但是“可是”后面還會有“可是”。

所以,可能真的像媽媽說的那樣:

城里啊,是很好的地方。

要說自己的話,一直都是那樣子的,話很少,容易臉紅。從來不惡作劇,卻經常被別人捉弄。不會說謊,也是不敢。從小到大都沒有任性過。也因為這樣,很容易被人忽視,而作為轉學生就更加如此。記得以前鎮子里的大人們對爸媽說過:“你們家的小孩哦,這么不愛說話,怪冷的?!?/p>

那么,我作為“怪冷的”轉校生就是更加的更加了吧。

其實這些都沒什么。真的。

明明已經轉學一周了,還是被很多人“喂喂”的叫著;沒有稱得上“朋友”的人,也沒有人要跟自己說話;有的時候會被女生叫上一起,那也是因為對方暫時沒有找到同伴;額頭上的紅腫明明很明顯,可是整個下午都沒有人問一句“怎么了”。

真的,其實都不算什么。

不是沒有想過要走近別人。確實有努力過,可是自己好像搞錯了,不是所有人都會接納多出來的人。

“鉛筆有沒有,借我。”前排的女生側著身子,眼睛看著練習簿,一只手伸向后面,另一只手還在做著習題。

幾乎是同時,我和同桌都拿出了鉛筆遞向前面伸出來的手。

“喂,你搞什么!”同桌有些不滿我的行為,“她又沒跟你說!”

前排借筆的同學聽到同桌的聲音,也轉了過來,而她看到我手里拿著的鉛筆時,表情突然有些尷尬,“我不是跟你說啦?!?/p>

女孩子之間的友情,其實帶有很強烈的占有欲。而當時剛來到這里的我并不明白。

——她又沒跟你說!

——我不是跟你說啦。

不論是怎樣的語氣,所想表達的都是一個意思吧。

“少自作多情了!”

“喂,同學!”剛出教室門,就聽到背后傳來男生的聲音,還帶著奔跑的微喘。

走在前面的幾個女同學條件反射地回頭看。雖然我也有一瞬間的遲疑,可是也只是遲疑而已。

“明春?!蹦猩袷桥芰撕苓h的距離,雙手撐著膝蓋,不停地喘氣。就算是弓著身體,膝蓋彎曲的姿勢,都比我高呢。

“幸好趕上了。叫你也不回頭,還以為認錯人了!”男生像是在跟很熟的老朋友對話。

“那個,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印象中并不認識這個人。

“差點忘記了?!蹦猩酒饋恚莻€高度讓我覺得有點熟悉。他在書包里摸索了一番,掏出了一個東西。

“我的校牌!”下意識地看向早上還戴著的校牌,現在卻是空的,“怎么……”

“額頭腫得更厲害了欺?!蹦猩斐鍪持篙p輕地碰了碰我紅腫的額頭,“沒有擦藥嗎?”

“嗯……啊!是你!”突然想到對方就是那個高個兒男生。當時他正在用食指轉著籃球,被我撞到以后,籃球飛了出去碰到車窗彈了回來,正好砸到我的額頭。

“現在才想到啊!是不是因為額頭不痛了?”

“……咝……”對方突然按了一下紅腫的地方。雖然沒用什么力,但我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對方好像沒想到這么稍微按一下,我會有這種反應,一下子收回了手,“你還好吧。我沒有用力啊,我只是……”

“沒關系?!?/p>

男生看著我沒有動,只是站著,低著頭,右手捂著額頭。

“那個,你等我一下。不要走啊!千萬別先走!”男生一邊往回跑。一邊回頭囑咐我。像是不放心,又跑回來,從我手里拿走剛還給我的校牌,“這個先不還你?!?/p>

看著男生的背影,影子被日光拉得有些長,白色的T—恤好像變成了淺金色。想到男生臨走前露出的那個微笑,看著空空的左手,突然有點想笑。

“明明老師那里就有備用的校牌?!?/p>

日落的時間越來越晚了,就算是影子被拖長,但陽光還是很刺眼。樟樹都發出了新芽,嫩嫩的綠色,這樣子的樟樹是最喜歡的。我站在校門口的車站前,盯著腳下的小石塊,想著那趟公車是不是又提前下班了。

“你在做什么?”雖然有點被突然發出的聲音嚇到,但是倒沒有很驚訝站在背后的明黃創可貼少年。

其實站在走廊上等高個兒男生的時候,就看到眼前的少年從教學樓前的小道上走過。在心里跟自己打賭——他是要去車站的。也是因為要證實這件事,才沒有繼續等下去。看到他站在車站的一頭,突然有點心虛地悄悄走到另一頭。車站只有我們兩個人,一人站在一端,像是天平。其實很輕易就能看到我吧,我這樣想著。一邊希望對方還記得我,然后跟我打招呼,另一邊又有些害怕。所以,踢著腳下的石塊時,想到的并不只是公車沒來而已。

不知道怎么回答男生的問題,只能低頭盯著從樟樹上飄落的舊葉。

“沒有冰敷嗎?”男生像是看到了我紅腫得更厲害的額頭。

“……家里的冰箱壞了。”

因為說謊和心虛,而不敢抬頭,雙手背在后面,有些緊張地用手指絞著校服的下擺,直到看到男生的白色帆布鞋離開了視線范圍,手指才放松下來。雖然舒了口氣,又覺得有些失落。卻在抬頭的時候看到他正朝我走過來,手里拿著一瓶礦泉水,因為剛從冰箱拿出來,瓶子上凝有很多水珠。

“老板說只有這么冰的了。”男生拿著瓶蓋的部分,抬起手放在我眼前,臉上的空氣突然變得涼涼的,能看到里面結著一層薄薄的冰,水珠順著瓶子的邊緣,在底部停留了會兒,最后滴在了腳前的水泥地上。

我伸手握住了透明的瓶身,突然傳來的寒意,不禁讓我縮了縮手,“謝謝?!?/p>

“這個給你。是干凈的?!蹦猩斐隽硪恢皇郑f過來一條白色的毛巾,好像有在一個角上用黑線繡了字,“用它包著瓶子,就不會弄得到處是水了?!?/p>

“明春!”

我正接過男生的毛巾,突然聽到有人叫我。只見高個兒男生從校門口跑過來,有點生氣的樣子。

“告訴你等我一下啊!干嗎食言先走!”男生站到我面前氣勢洶洶地說著。

應該有一米八五以上吧,站在我面前可以完全擋住太陽了。我這樣想著,完全忘記了要辯解“我又沒答應你,說‘好啊”’。

“重色輕友果然就是你的本質?!眲倓傔f給我毛巾的男生,突然不冷不熱地丟出一句。

“你怎么會在這里?”高個兒男生看到自己的朋友也在,有點吃驚。

“說什么讓我自己先走,剛放學就不見人影的原因,果然是女生?!?/p>

“我是去還校牌給她的,怕趕不上嘛。又怕你難等。才叫你先走的?!闭f著,便從口袋里拿出校牌,塞給我。

男生瞅了一眼高個兒男生塞在我手里的校牌,“明春?”

“對了,還沒說名字的。我叫江遠逸?!备邆€兒男生像是完全忘記了我的“食言”,很友好地說著自己的名字。

“安洄?!蔽业皖^看著男生剛剛遞給我的毛巾,邊角繡著的是個“洄”字,端端正正的,應該是出自媽媽的手。

“你拿著這瓶水,不要喝嗎?”江遠逸從我手里拿過那瓶還沒打開過的礦泉水,看了一遍。因為手心的溫度,原來就很薄的冰塊幾乎全部化掉了。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給我喝好了?!?/p>

“那個那個,那個是……”我還沒來得及把“是安洄買來給我冰敷的”這句話說完,那瓶水就已經被他喝掉一半了。

一邊的安洄完全無視“被水救活了”的江遠逸,“明春,車來了?!?/p>

“嗯?!?/p>

我正準備跟上去,卻被后面的人拉住了書包的背帶,回頭看到江遠逸拍了拍我的背包,笑得神神秘秘的,湊近我,小聲地說:“回家記得擦藥?!?/p>

說完,就跟沒事人一樣跑去追安洄,“你在生什么氣啊!”還不忘回頭催我快點。

來城里之前,我們家隔壁住著一個獨居的老奶奶,媽媽說她的丈夫前幾年去世了,孩子去了城里,過年才會回來一趟。老奶奶會做很好吃的荷葉粑粑,每次聞到香味,都會跑到她家廚房的窗口,眼巴巴地看著蒸籠,她總是會拿很多給我吃。那個時候,因為怯懦的個性,經不住大人們的威逼利誘,所以同齡的孩子并不喜歡跟我玩,有時候還會搞惡作劇。

可是坐在奶奶家的石階上,吹著荷葉粑粑上的熱氣時,心里真的覺得,這樣子也很好。

——上帝給你關上一道門的同時,也給你打開了一扇窗。

課本上寫著這句話,臺燈的光線是暖黃色。額頭上的紅腫已經不痛了,也消退了一些,用的是家里的冰袋和消腫藥。在抬頭就能望見的地方掛著繡有“洄”字的白色棉質毛巾,旁邊的窗臺上放著江遠逸塞在我書包里的云南白藥氣霧劑。

可能,你們就是上帝留給我的那扇窗吧。

關于安洄和江遠逸。

有時候,我在想這兩個人是怎么成為朋友的。

“安洄,要不要去打球?”

“跟你?”

“還有大熊他們?!?/p>

“干嗎,你要變卦啊!昨天不是說好了嗎?”

“你要去約會?”

“……跟你一隊嗎?”

“不是。大熊說我跟他一隊?!?/p>

“那走吧?!?/p>

剛開始聽到,其實我不大明白,問江遠逸也不肯說。直到后來安洄跟我說了一句話,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p>

豬一樣的隊友變成豬一樣的對手,當然要立刻上!關于這點是我自己總結出來的。

其實江遠逸的球打得很好,他的身高給了他很大的優勢。而安洄也并不像他所說的那么不屑于跟江遠逸一隊,事實上他們是合作默契的最佳搭檔。這些都是我親眼證實的。

第一次去看他們打球,我坐在場邊幫他們看著東西——書包、衣服、水壺和毛巾。

沒錯,毛巾。每條都跟安洄給我的那條一樣,白色棉質,只不過作為區別,每個人都在自己那條的邊角上繡了名字,比如,江遠逸的是“逸”。等我意識到“安洄的那條還掛在我的書桌前,而且這里面似乎少了一條”的時候,突然有點想先走。

可是,他們已經打完了。

“安洄,你的毛巾呢?”大家圍在一起擦汗休息的時候,很輕易就發現什么都沒拿的安洄。

“……忘在家里了?!卑蹭坪跏峭疫@邊看了一眼,我趕緊遞紙巾過去。

“你們兩個太默契了吧,遠逸也說白藥忘在家里了。你們兩個搞什么啊!”男生開著玩笑。

“欺欺,我可是經常忘東忘西的。安涸忘東西倒是第一次噢?!?/p>

“今天的物理作業你自己搞定吧?!?/p>

“……啊啊啊,不要這么小氣嘛。我開玩笑的啊。”

“明春,回家了?!?/p>

“哦哦。”我一邊應著安洄,一邊回頭對江遠逸擺手,示意他快點。

第二天江遠逸就買了新的白藥,安洄也拿了新的毛巾,白色棉質,在邊角的地方用黑線繡了“洄”字,跟之前的一樣。我和安洄都很默契地沒有提過毛巾的事,只是,因為是新的,比其他人的會白一些,放在一起的時候會很顯眼。

可能是心虛,我總是找些借口不去看他們打球,更多的時候我會選擇在車站或者教室等。

沒有用過的毛巾,還回去就好了吧??墒?。突然很想留下些什么,關于這兩個人的。

因為第一次說了謊,后來也沒有勇氣去承認,更加不知道怎么解釋,只能每次都在云川小區的6棟繞上一圈再回家。被江遠逸問得煩了,就把真正住處的門牌號安在了“云川小區6棟”的后面。值得慶幸的是,并沒有人提出來要去她“家”看看。也因為這樣,每天變得早出晚歸的。

安洄之前貼在鼻梁上的明黃創可貼,沒過幾天就不見了,只是在陽光下湊近看還是能看到淺淺的印記。

“到底是怎么弄的,這里?”江遠逸一直都不相信安洄的那套說辭。

“小春都不好奇嗎?”雖然我一直反對,但是江遠逸還是執意要叫“小春”,說是比較親切。

“撞到的吧。”

“小春,你完了,你已經被安洄那家伙徹底‘茶毒’了。”

“你有完沒完?!?/p>

“你告訴我真相,我就‘有完’!”

“懶得理你。”

“是不是朋友啊!”

結果理所當然的,安洄什么都沒說。只是這次江遠逸好像也生氣了,沒有說再見,就一個人先走了。不過,那次安洄第~次也是唯一一次送我去“云川家”的樓下。他告訴我,那是摔倒以后被什么東西蹭到的,其實傷口并不深,只是流了一些血,不過弄倒他的人看到血就跑了,臨走的時候放了東西在他手里——就是那些明黃色的創可貼。

“其實不是故意瞞著那家伙,只是覺得刨根問底的很討厭?!?/p>

“他只是,出于關心吧。”

“……我知道,早點回家吧。”

那天回去以后,有些擔心他們兩個會不會就這樣再也不理對方了,卻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不過第二天放學就發現,其實我多慮了。他們兩個還是老樣子地等在我教室門口,兩個人還是會斗嘴,江遠逸還是會輸,好像根本就沒有昨天的不辭而別。

“是不是朋友啊!”

可能本來就不需要回答。

就像我在心里也默認了你們兩個一樣。

“小春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睡到半夜,突然口渴去客廳倒水喝的時候,路過爸媽的房間,從門縫里透出微弱的光。里面傳來媽媽的聲音。并不是刻意地偷聽,所以馬上就走到客廳去了,只是步履更加小心翼翼。

不一樣了嗎?好像是的,連自己都感覺到了。還是很容易臉紅,還是不知道怎么主動搭話,還是很容易把對話堵死,可是心里很明確地知道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

“小春不要老是低著頭,你長得又不丑?!?/p>

“小春笑起來很好看,不要跟著安洄學撲克臉?!?/p>

“小春的功課也很好歙?!?/p>

“小春……”

江遠逸總是說些廢話,不要理他。這是安洄的原話。

可是,我并不覺得,其實安洄也不覺得,因為他總是會在江遠逸說那些話的時候,表示贊同。

班上的老師也開始注意到我,偶爾也會表揚作業或者考試,同學好像也變得友好了,會來問不懂的習題,或者借上節課的筆記,偶爾也會邀請一起回家。

明明都是往好的方向發展,可是我心里卻有一點不安,慢慢地擴散和滲透。

認識他們以后,好像遇見了一個不同的風景,可能是景色太好了,以致于我忘記了一些事。

“小春,這個周末我和爸爸要去處理房子的事。你……”出門前,媽媽突然叫住我。

“房子的事?”

“就是明黃公寓那里的房子,說是找到了可以管這件事的人,所以我和爸爸說周末一起去看看?!?/p>

“……嗯。”

“那你一個人在家,要記得吃飯?!眿寢屢贿呎f,一邊打開門送我出去。

“媽媽,”正要關上門的時候被我叫住,“我……那我去上學了?!?/p>

“嗯,小心車?!?/p>

如果要將感到遺憾的事列出一個清單的話,應該可以寫不少吧。比如爸爸種的梔子。比如離開小鎮的時候沒來得及跟隔壁的奶奶告別,比如其實我想跟媽媽說的是,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小春,周末我們和別的學校打比賽,來看吧。”江遠逸突然發出邀請。

“這個周末嗎?”

“對啊。在市體育館,你來的話,我跟教練說給你留個好位子?!?/p>

“我……”

“一定要來啊,雖然是友誼賽,但是教練說……”

“對不起?!蔽掖驍嘟h逸的話?!斑@個周末,我家里有一些事,我必須……”

“就不能……”

“對不起?!?/p>

“……好了好了,那你就去處理家里的事嘛?!?/p>

“對不起?!?/p>

“遠逸。”

“嗯?!?/p>

“對不起。”

“……沒關系的?!?/p>

接下來的幾天,雖然看起來還是跟之前一樣,一起回家,但是江遠逸好像變得沉默了好多。平常我跟安洄都不太說話,每次都是江遠逸一個人在自言自語,現在連他也變得那么安靜,我突然很不習慣。

“你們這個周末的比賽,要加油啊!”

“什么比賽?”安洄好像完全不知道比賽的樣子。

“遠逸跟我說,這個周末要跟別的學校打比賽的啊。”

“安洄跟教練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教練就沒跟他說比賽的事了?!边h逸很平靜地向我解釋著,突然覺得安靜下來的遠逸很像第二個安洄。

“那件事還沒弄好嗎?”遠逸想到什么,偏過頭去看安洄。

“嗯,有點麻煩。只能我陪著媽媽去?!卑蹭Э粗懊娴穆罚袷窃谙胫裁词拢皶r間約在這個周末。”

“比賽……放心吧,我會贏的。”

我看著眼前的兩個少年,第一次覺得他們是如此的相似,突然想到如果沒有了江遠逸,我們三個會是什么樣子呢?

“遠逸,講個笑話聽吧。”

“什么?”像是有點奇怪我剛剛說出來的話。

“不然我來講吧?!?/p>

遠逸看了我一會兒。好像突然看懂我的意思一樣,大笑著揉亂我的頭發,“你這個丫頭話都說不好,哪里會講笑話啊。哈哈!”

不知道從哪里聽到的,說是關系很好的兩個人總會變得越來越相似。這樣說,但是我卻不并希望如此。

雖然江遠逸有時候真的很雞婆,真的很煩人,但是他是江遠逸,只是江遠逸。 這樣就好了。

從某一天開始,日出的時間越來越早,學校里也能看到已經換上了裙子的女生。

春天已經走過大半了吧。

我看著從落地窗照進來的日光,爸爸媽媽站在旁邊商量待會兒見到那個人要怎么說。

一大清早從床上爬起來,看著媽媽忙東忙西卻一直開不了口。

“小春,你在這里干嗎?”爸爸從身后拍了拍我。

“我……”

“小春,我跟爸爸要出去了,你自己在家不要隨便開門?!眿寢屨砗茫瑥姆块g出來,又叮囑了一遍。

“我……”

“怎么了?”

我突然堵在門口,爸爸媽媽都被我舉動嚇了一跳。

“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我抬頭看了看天,遠逸的比賽要開始了吧。不知道安洄在做什么。

“小春,要進去了。”

“嗯?!?/p>

人生中總是有很多出其不意的事,有的可以稱為“驚喜”,有的卻只能叫做“意料之外”,但是這些都不足以表達我此刻的心情——

我們站在約定談判的房間外,媽媽推開門的前一刻,我還在想著遠逸的比賽,還有安洄。而下一刻我就看到了安洄,是真真實實的安洄,他站在一個像是他媽媽的中年女人旁邊。

安洄其實也很高,只是平常跟遠逸站在一起就不太明顯而已。

我突然覺得我好像并不了解安洄,江遠逸是什么事都會說出來,但是安洄不是,就算是問他,他也不見得會說,他的心里好像藏著一個很大的世界,而我們都只是站在圈外。

他看文件時的表情是從來沒出現過的,不同于打球時的投入,也不是給遠逸講解物理題時的認真,那種專注讓人覺得安心。

雖然很好奇安洄為什么出現在這里,雖然我的計劃還沒有達成,雖然我有很多理由要留下來。但是理智告訴我,要在安洄看到我之前離開這里。

沒有跟爸媽說一聲,在房門完全打開前突然就跑掉了。在我轉身進到樓梯口時,好像聽到媽媽叫了我。

春天已經過去大半了嗎?

原來這么快。

從什么時候開始,水果店里擺放了西瓜,小賣部的冰柜里出現了自己喜歡的冰淇淋,學校里的樟樹從嫩綠色變為深綠色,是我忘了留意。匆忙而過的時間早已行至暮春。

“小春。”

“比賽結束了,就不用訓練了嗎?”

“輸了?!边h逸突然走到我前面,低著頭,背影顯得有些沮喪。

“……你都不安慰我嗎?”遠逸似乎不滿于我的沉默。

“贏了也要安慰嗎?”

“你怎么知道的?”遠逸有些驚訝地看著我,“難道,難道說……”

“嗯。我去了?!?/p>

“真的嗎,你真的去看了?”

“嗯。真的?!?/p>

“不是說家里有事,不能去了嗎?”

“本來是,后來發現我也幫不上忙,就走到體育館去了。”

“有沒有看到我的三分球,還有還有……”

我看著江遠逸興奮地說著他的“豐功偉績”,實在不知道要怎么告訴他,我到體育館的時候比賽已經開始了,而我只能擠在門口勉強看到分數牌而已。

“好了,現在只有一半的遺憾了。”

“一半的遺憾?”

“就是安洄那小子啊,如果我們能合作……”

安洄,聽到這個名字,突然有點恍神。自從那天在房門外看到安洄。我都有點害怕見到他,心里的疑問一直在膨脹,我卻不知道要去哪里尋解。

“小春,”遠逸突然停下來,表情有些奇怪地看著我,“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遠逸,安洄他為什么沒有參加這次的比賽?”

“因為他向教練請假了啊。”

“我是說為什么要請假?”

遠逸像是有些猶豫:“安洄他……”

我還能記得第一天來到城里的情景,能記得爸媽決定買下明黃公寓的房子,能記得爸媽是怎樣租下現在的住處,能記得明黃公寓是怎樣變成了爛尾樓。

——就是說我們買下之前,就已經賣給別人了。

某天晚上,我因為口渴起來倒水喝,經過爸媽房間時,聽到爸爸說的。就算只這么一句,也能想明白事情的大概。

原本明黃公寓是真的開盤就一售而空,可是最初的開發商卻悄悄將公寓轉手給另外的開發商,然后帶著所有的錢離開了。新的開發商并不承認之前的售房記錄,也不予賠償和退款,并且還將公寓重新出售。于是最初的買主得不到賠償,也找不到之前賣房子給他們的開發商,沒了房子,也沒了錢。然后就是無休止的阻工、鬧事、官司,最后即將完工的公寓不得不停工。

“媽媽,房子的事怎么樣了?”出門前,還是忍不住問了媽媽昨天的事。

“已經協商好了?!?/p>

“我們進去之前看到的人是開發商嗎?”

“有一個是開發商代表,另外兩個就是在我們之前買下房子的人了?!?/p>

“哦。開發商怎么說的?”

“聽說這次市里的領導都出面了,他們已經同意退房了?!?/p>

“退房?”

“嗯,我跟爸爸已經答應了?!?/p>

“我們……”我突然有些語塞。

“小春,我們可以回家。”

不是應該高興的嗎,同意退房。得到賠償,甚至都可以回家了,是真正的回家。可是不對,有什么地方不對了。

——我們可不可以留下來。

我想說的其實是這個。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對了。

自己想要的、想要擁有的、想要緊緊抓住的東西好像都不同了。

不是那樣的。

千方百計地去試探,并不是想要那樣的答案。

為什么要請假,為什么錯過那么重要的比賽,為什么會出現在那里。

如果我有一點察覺到的話,都不會想要知道答案。

“安洄他,爸媽離異了。”

記得曾經在某本書上看到過一段話,大概意思是說:人生就是一個不完整的圓,我們總在填補缺口,可是填滿了這里,那里又會缺失,無論最后那個圓變成什么樣,它都會是千瘡百孔的。

一直都覺得這句話不適合安洄那樣的人,我以為他的人生應該原本就是一個完整的圓??墒俏义e了,還很離譜。

因為那間公寓是爸爸離婚后唯一留給媽媽的東西,所以想要守護住。因為選擇跟媽媽一起生活,所以要更早地變成家里的支柱。

明明安洄他,也只是一個高中生。

“你坐在這里干嗎?”

我知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安洄就是那天晚上帶我走出工地的少年。在聽到他的聲音的時候我就知道,在看到他貼著的明黃創可貼時我就更加確定了。

而此時那個少年又出現在我的眼前,也是夜晚,昏暗的燈光只能看清對方的輪廓,只是這次不是在公寓,而是安洄家樓下的臺階上。

“安洄?!?/p>

“小春,找我有事嗎?”

“安洄……”

“怎么了?先別哭?!?/p>

“遠逸說……他要轉學了。”

江遠逸告訴我,他的教練比賽前就說了,如果這次能贏就會帶他去省隊。

所以,下學期他就要離開了。

“小春,會想念我嗎?”江遠逸并沒有看我。

“你,喜歡安洄的吧?!毕袷窍铝撕艽蟮臎Q心才說了出來。

就算是我想要故意假裝沒聽到,就算是我刻意轉移話題,好像也沒有辦法完全忽略他的表白。

“我,很喜歡明春你?!?/p>

“遠逸?!蔽彝蝗晃站o了一直藏在衣袖里的手,還拽著一瓶白藥,深呼一口氣。把手伸到他面前。

“好像早就應該還給你的,一直拖到現在。很對不起?!?/p>

遠逸只是看著我,并沒有伸手去接。我不敢抬頭,只能一直盯著手里的白藥。

“到了新的學校,也要加油啊。遠逸你一定會很受歡迎的……”突然有些說不下去,“交到漂亮的女朋友也要告訴我啊。”

我盡量露出一個笑容,然后江遠逸終于伸手接過了白藥。

“再見。”

我看著他的背影,終于說出告別的話。

—很對不起。

想說的其實只有這一句。

“遠逸說……他要轉學了。”

“我知道?!卑蹭Ш芷届o地聽著我說,然后在我旁邊坐下。

晚上的風也開始有了溫度,春天可能真的要結束了。

“小春最喜歡什么?”

“明黃色吧。”

“知道了?!?/p>

“這個。還給你。我洗干凈了的。”我拿著繡著“洄”字的白色棉質毛巾,遞到他面前,在等他伸手的時間里,有那么一瞬間我想收回來。

“不早了,小春也回家吧?!?/p>

“嗯,是應該要回家了?!?/p>

十一

離開的那天,跟來的那天一樣是晴天。

我在辦理轉學的時候,班主任流露出了不舍的情緒,任課老師也都說了鼓勵的話,同桌還放了禮物在我的抽屜里。

并沒有告訴江遠逸和安洄我會離開的事,事實上在那天之后,我也沒再見過他們。我想著或許就這么再也不見了吧。

可是我不知道。其實江遠逸第二天就先去看學校了。

我更加不知道,安洄在我離開之后,拿著剩下的明黃創可貼,第一次敲開了我那個所謂的“云川家”的門,但是他看到開門的是20來歲的單身女子時,只說句找錯了,就走了。

我知道的是,離開那天,路過那幢明黃色的樓房時,突然響起了爆破聲。

“怎么了?”同車的女生像是被嚇到了,突然抓緊旁邊女生的手。

“那幢爛尾樓被爆破了而已啦?!?/p>

我看向窗外,原本的明黃色突然消失而留下的空白,被陽光瞬間填滿。

這個春天,終于在轉彎之后,行至末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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