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讀名著品人生

摘 要：宋江是我國古代文學名著中爭議最多的人物形象之一，從小說產生的時代開始，就有“忠”與“非忠”、“孝”與“非孝”等多種爭論，可以說各種觀點都能列出許多證據，證明其存在的道理。近日細讀《水滸傳》，發現宋江確實是“非忠”“非孝”之人，而且其言行還具有很強的欺騙性，對人生觀初步形成時期的青少年有較壞的影響，所以必須指出宋江的虛偽，以確立青少年正確的人生觀。

關鍵詞：名著 細節 忠 孝

中國古代文學作品浩如煙海，名著也數不勝數，讀者對其中人物的認識也是多種多樣。單是《水滸傳》，就有數不清的認識觀點。尤其是對宋江的看法更是見仁見智。宋江的綽號有三個：孝義黑三郎、及時雨、呼保義，許多人也都認為宋江是忠孝的化身，正因為《水滸傳》中極力描寫渲染了宋江這個人物，所以其名稱最早也叫《忠義水滸傳》，但我通過細讀《水滸傳》，發現了許多問題，這些問題足以與上述認識相抗衡。

一、不忠——名不副實的忠義水滸傳

關于忠義的含義，有許多解釋，但更多的是指忠臣義士，而忠臣義士首先應該對皇帝忠誠，對國家忠誠。宋江作為封建官府的一員，他上的第一課就應該是“忠義思想”教育，怎樣對皇帝、對上司忠誠，但縱觀宋江的行為，他的忠義思想都是表面的，實質上都是“非忠義”行為。

1. 為出人頭地結交匪類

宋江的三個綽號中，及時雨影響最廣、最大，江湖上人多有聞名。“平生只好結識江湖好漢，但有人來投奔他的，若高若低，無有不納，便留在莊上館谷，終日追陪，并無厭倦，若要起身，盡力資助，端的是揮霍，視金如土……以此山東河北聞名，都稱他做及時雨。”宋江之所以這么做，其主要目的就是要出人頭地，為將來做準備打基礎。小說第32回，宋江曾對武松說：“如得朝廷招安，你便可攛掇魯智深、楊志投降了，日后但是去邊上，一槍一刀，博得個封妻蔭子，久后青史上留得一個好名，也不枉了為人一世。”此話雖然是他對武松的叮嚀囑托，但也可以看出宋江的內心世界，“封妻蔭子”“做大官”是他的最高目標，他的一切行為都是圍繞著這個目標來進行的。但他只是個縣衙小吏，級不夠品，職不夠官。怎樣才能實現自己的理想？怎樣才能加入到大官的行列？就只有走野路子，廣交朋友，努力出名，說不定哪個實力派人物就因此看好他，提拔他，完成自己的夙愿。沒有機會，或者如水滸方式，嘯聚山林，增加影響，做不忠之人，逼迫朝廷招安，增加談判砝碼，給自己創造一個晉級的機會。但這樣做需要成為“匪首”，要冒很大的風險，所以心機就顯得特別重要。

宋江為了日后能成為首領，就廣交綠林“好漢”，讓這些人都認為跟著他能有好處，所以他平時就用小恩小惠來籠絡人心，這個辦法很有效，在后來的梁山推選頭領時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宋江在晁蓋死后能成為梁山的頭領，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和梁山的主要勢力之間都有瓜葛，上梁山前他就對梁山固有的頭領吳用等7人有“恩”，與清風山9個人關系密切，與二龍山武松等7人有聯系，此外他還和投降的各個軍官有約定，總之，他在坐梁山頭把交椅時，至少有96人和他有交情，可見宋江的心機是很深的。

2. 為保全性命費盡心機

宋江為了茍延殘喘，保全性命，以實現自己的理想，費盡心機。小說第21回，宋江殺了閻婆惜后對她母親閻婆說：“我是烈漢，一世也不走，隨你要怎地。”那是他只想聽聽閻婆是怎么個態度，當閻婆擺出自己的條件“這賤人果是不好，押司不錯殺了。只是老身無人養贍”時，宋江長出一口氣，這點小條件不足掛齒。所以馬上說“這個不妨。既是你如此說時，你卻不用憂心，我家豈無珍饈百味，只教你豐衣足食便了，快活過半世”。宋江的初衷是先穩住婆子，答應她的任何條件，許諾她生活，至于將來如何，一個老婆子怎么都好對付，所以此時宋江真的沒想跑，他是押司，平常又和各階層人物有來往，他殺閻婆惜的事硬瞞下都可以，只要閻婆不告。所以他沒必要逃跑。可當閻婆拉他到縣衙前，高喊宋江殺了人時，他也慌了手腳，趁唐牛拉住閻婆，“宋江得脫，往鬧市里一直走了”。他跑得確實不夠烈漢，為了自己的生命，剛說過的話可以立即推翻，這就是宋江，一個自稱是忠義的偽君子。

另外，宋江為了規避風險，早就已經做了大量的工作。他殺掉閻婆惜逃跑后，官府到他的家中搜捕，要帶走他父親宋太公時，老太公拿出了三年前的文書，說自己早已經與宋江斷絕了父子關系，他的行為與家里沒任何關系。說明宋江早就知道自己的作為會觸犯國法，會給家庭帶來大麻煩。小說第18回，何濤到鄆城去捕捉晁蓋等人時，他和宋江有過一段對話：“‘實不相瞞押司，來貴縣有幾個要緊的人。’宋江道：‘莫非賊情公事否？’”宋江很可能知道了晁蓋等人犯案，最起碼他做賊心虛，因為他結交的不是匪，就是盜，犯點賊情不足為怪，所以他才能一猜便中。當他聽說是晁蓋劫了蔡京的生辰綱時，肚里尋思道：“晁蓋是我心腹弟兄，他如今犯了迷天之罪，我不救他時，捕獲將去，性命便休了。”宋江分明知道晁蓋等人所犯是迷天死罪，還要通風報信，不惜觸犯國法，也要窩藏罪犯，說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預謀的，將來有可能要受到制裁的。但他為了出人頭地，也顧不了許多，法要違，風險也要規避，所以只能事先做點小手腳了。

二、不孝——沽名釣譽的孝義黑三郎

宋江的第二個綽號是孝義黑三郎。“為他面黑身矮，人都喚他做黑宋江；且又于家大孝，為人仗義疏財，人皆稱他做孝義黑三郎。”那么什么是孝？宋江的行為算不算孝呢？

1. 陷親不義 一不孝

宋江所為，人皆知是殺頭甚至是滅門的罪過。他自己也深知。在晁蓋等人上了梁山后，有一段關于宋江的獨白：宋江心內尋思到：“晁蓋等眾人不想做下這般大事，犯了大罪，劫了生辰綱，殺了做公的，傷了何觀察，又損害了許多官軍人馬，又把黃安捉上山，如此之罪，是滅九族的勾當！”那么宋江曾經給晁蓋等人報過信，也應當屬于同案犯，不滅九族也得滿門抄斬。他父親宋太公也知道宋江的所作所為早晚得連累到自己，所以早早地告了他忤逆，與他斷絕父子關系。讓老父親如此擔驚受怕，為了他絞盡腦汁，千方百計地與官府周旋，怎么也談不上孝順吧。在宋代，罪犯正身逃脫，是要比捕親人和鄰居的。宋太公盡管告了宋江忤逆，但也可以責令他交代宋江的下落。再加上宋太公知道宋江在江湖上的為人，遠離自己，能不能頭腦一熱，落草為寇，連累家庭也不可知。所以，宋江雖說逃走，免除了暫時的災禍，但會不會有更大的災禍，實在說不好，這也是宋太公最擔心的事情。如此一來，宋江實在是有陷親不義的嫌疑。

2. 不為祿仕 二不孝

宋江本來就依靠父親、兄弟務農賺錢來生活。他仗義疏財也好，“遮奢”施舍也罷，靠他的押司俸祿是不可能實現的。北宋時期的縣尉，月俸7千到12千錢，也就是大約7兩到12兩白銀，押司的職位要低于縣尉，所以，宋江的每月俸祿不會高于10兩白銀，而他一出手就是10兩，這錢從何而來？一是給人辦事收取好處，二是依靠家里吃父母。小說第21回，閻婆惜曾對宋江說：“常言道‘公人見錢，如蠅子見血’，他使人送金子與你，你豈有推了轉去的？做公人的，哪個貓兒不吃腥？閻羅王面前須沒放回的鬼，你待瞞誰？”這正道出了北宋時期做官吏的剝削百姓的實情。退一步說，宋江不同于其他官吏，不會貪污受賄，那么最起碼他的金錢來源于他的父親和兄弟。身為人子不能用自己的勞動所得養親侍母，反而要花費老子的血汗錢結交匪人，實在是大逆不道。

3. 不娶無子 三不孝

從小說的前后情節來看，宋江所娶，只有閻婆惜這一妾，在其未生育之前，就被他殺害了。無妻，當然就無子。《孟子·離婁上》：“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宋江在短暫的人生中，這最大的不孝十分明顯。

另外，孔子在《論語·里仁第四》中明確說到：“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而宋江離開白虎山時，有5個多月沒與家里聯系，未告知自己的去向。小說第35回，石勇對宋江說：“四郎特寫這封家書與小人寄來孔太公莊上。”宋江到家時他的父親對他說：“我又聽得人說，白虎山地面多有強人，又怕你一時被人攛掇落草去了，做個不忠不孝的人。”可見宋江家中并不知道他去清風寨的事情。宋江是在12月中旬左右離開白虎山去清風寨的，而他遇到石勇時該是次年5月左右。宋江回家時遇到了本莊的張社長，他對宋江說：“押司有年半來不到家中，今日且喜歸來。”宋江從逃走到如今回來約一年半的時間，他在柴進家住了大半年，到白虎山孔太公家又住了有半年，那么他離開白虎山到他回到家中又有半年時間，除去他見到石勇后往家里趕的這段時間，應該有5個月左右。5個月沒有音信，既沒有告訴家里自己的去向，又不知道家中發生的事情，能說宋江是大孝子嗎？

總之，宋江的不忠不孝，都隱藏在作品之中，不仔細閱讀，很難發現。不進行研究，還真能被他的表象所欺騙。所以我們在閱讀古代文學名著時，一定要注重細節，從細節挖掘人物的性格特征，以便從中吸取教訓。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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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張茂澤整理.四書集注·孟子離婁上[M].西安：三秦出版社，1998.

[3] 程昌明譯注.論語[M].沈陽：遼寧民族出版社，1996.

作 者：高樹祥，沈陽大學師范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明清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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