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中小企業融資難的經濟學分析

摘要：文章以中小企業資金的需求與供給為切入點，對我國當前市場條件下的中小企業融資進行了經濟學層面分析，闡述了我國中小企業資金有效供給不足的狀況。試圖說明，由于風險和不對稱信息的存在，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有其自發性，單純依靠市場無法徹底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并針對中小企業資金需求與供給兩個方面提出了相應的政策建議。

關鍵詞：中小企業融資；信貸配給；信息不對稱

1998年6月，中國人民銀行發布《關于進一步改善對中小企業金融服務的意見》，這是我國政府首次正式對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作出的積極回應，時至2011年6月7日，中國銀監會發布《關于支持商業銀行進一步改進小企業金融服務的通知》。盡管在過去13年內，政府加大了對中小企業的扶持力度，為促進中小企業的發展提出了許多政策意見，但這些意見全部是指導性的，并未對市場中的任何經濟主體形成硬約束，也就是說，中小企業的融資仍然是在目前的市場條件下市場化運作的，這就啟示我們，或許單靠市場，至少是目前的市場條件可能無法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的問題。下面我們從經濟學層面上來探討這一問題。

一、 中小企業資金的需求與供給曲線

經濟學意義上的需求是指消費者在一定時期內在各種可能的價格下愿意而且能夠購買的該商品的數量。如果消費者對某種商品只有購買欲望而沒有購買能力，就不能算作需求。需求必須是指有購買欲望又有購買能力的有效需求。中小企業的有效需求的形成受兩方面因素的作用：一是企業融資能力；二是企業未來發展及其經濟活動。當財務狀況非常好，現有資金能夠滿足生產經營需要，有充足的內源融資能力時，企業不會形成現實的資金需求；反之，若財務狀況十分糟糕，償債能力、積累能力等各項指標均達不到外部投資者的要求，企業必將喪失舉債資格，同樣也形不成有效的資金需求。目前，我們通常所說的中小企業融資難的問題即是指其有效需求不能滿足。

如圖1，橫軸表示資金量（Q），縱軸表示資金價格，這里以實際利率來衡量（r），D曲線為中小企業對資金的需求曲線，其與資金價格成反向變化，需要強調的是，該曲線與普通商品需求曲線的不同之處在于中小企業的收益率r0以上部分不能構成有效需求，這是由成本－收益原則決定的。S曲線為中小企業的資金供給曲線，其與資金價格成同向變化，r2為無風險收益率。在目前的市場條件下，D曲線與S曲線的延長線交于點（rb，Qb），即市場出清時的均衡點。而中小企業，即資金需求方所能接受的最高價格為r0，因此，即使在中小企業所能接受的最高價格——r0上，依然形成了超額需求QsQd。在普通商品市場中，供給小于需求，必然會引起市場價格上漲，通過市場\"看不見的手\"向市場出清的均衡狀態移動。但由于中小企業資金需求曲線的限制，其移動只能停留在（Qd，r0）點。可見，單靠市場價格機制引起需求量和供給量的變動，無法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的問題。要想改變此種狀況，或使供給曲線下移，或使需求曲線左移或向上延伸，當然也可以幾種方式共同作用。

二、 中小企業需求與供給曲線的移動

1． D曲線的向上延伸。D曲線的向上延伸，即提高中小企業經營效率，而經營效率受所有權結構、組織管理、人力資源、有效融資等多方面的綜合影響，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且受社會平均利潤率的制約，其上升空間有限。關鍵是，融資問題得不到妥善解決，企業收益率的提高便不可能有切實的經濟基礎。

2． S曲線的右移，即對中小企業資金供給的擴張。

（1）擴展中小企業融資渠道，將社會上的資金轉化為對中小企業資金的有效供給。在當前情況下，我國中小企業融資渠道主要有以下幾種途徑：一是自有資金。我國絕大多數中小企業的創業資本主要是來源于自我積累，例如個人儲蓄及家庭、朋友的資助等。二是在資本市場籌集。我國資本市場發展時間短及相關制度和法律法規還不完善，企業進入股票市場的門檻較高，針對中小企業的中小板和創業板板市場仍處于起步摸索階段，而債券融資對中下企業而言遙遙無期，基于以上理由，我國大多數中小企業因其規模和業績而很難得到證券市場的援助。三是政府扶持資金。我國財政資金的資助對象主要是國有大中型企業，只有部分中小企業有機會從地方財政取得少量的資金支持。四是商業銀行貸款。商業銀行貸款事實上是中小企業的外部資金來源的主渠道。眾所周知，我國中小企業信用水平不高，所以抵押貸款成為它們獲得貸款的基本形式，但這類企業可供抵押的資產相對較少，而且相關財務制度不健全，很多商業銀行認為其風險太高而產生惜貸現象。可見，我國中小企業融資存在融資渠道單一的缺陷。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的問題途徑之一便是豐富中小企業融資途徑，擴大供給。

（2）擴大銀行對中小企業的貸款。在當前情況下，銀行貸款仍然是中小企業融資的最主要途徑，因此解決中小企業“貸款難”對于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的解決具有關鍵意義。必先知道癥結所在才能解決問題，當前的“貸款難”問題是商業銀行以追求利益最大化為目標的經營過程中所發生的。

①風險—收益的匹配決定了商業銀行對中小企業的信貸供給不足。商業銀行對中小企業的資金供給依據是貸款項目的預期受益率。中小企業與大企業相比，由于其自身資本不足，內控薄弱等等原因，具有更大的風險性。按照市場規則運作的商業銀行遵循贏利性、安全性、流動性原則經營，商業銀行負債經營的特質決定了其是嚴格的風險厭惡者，對放貸資金所要求的最低預期收益與放貸資金的風險正相關。根據資產定價模型（CAPM）有：

上式中RE表示商業銀行對放貸資金的預期收益率，Rf表示無風險受益率，Rm為系統收益率。該方程表明，在面臨風險—報酬的權衡選擇時，對資產的期望收益率RE隨著該資產的風險（σp）的上升而上升，其中（Rm－Rf）/σm即為風險價格。商業銀行在長期的經營中形成了自己的收益—風險預算線和收益—風險的無差異效用曲線，預算線與效用曲線的切點即為所確定的風險—收益組合。顯然，若要使商業銀行增加對中小企業的信貸供給，必須降低中小企業貸款風險。

將風險引入我們的需求—供給分析之后，問題似乎變得更嚴峻；商業銀行的預期收益可以簡單表示為：預期收益率＝放貸利率×還款概率，因此商業銀行提供貸款時所依據的預期收益會低于目前的市場利率。要想市場出清，供給曲線必須大幅度下移。

總之，由于中小企業貸款風險大，商業銀行要求更高的收益率，導致供給曲線的位置較商業銀行對大中型企業貸款的供給曲線要高。

②信息不對稱導致商業銀行采用均衡信貸配給。均衡信貸配給（Equilibrium Credit Rationing）是指不是由于貨幣當局對利率上限的管制，而是出于銀行的利潤最大化動機而發生的在一般利率條件下和其它附加條件下信貸市場不能出清的現象。均衡信貸配給是市場經濟中較為普遍的現象，它可以分為兩大類：第一類是按照銀行標明的利率，所有貸款申請人的借款需求只能部分得到滿足；第二類是銀行對不同的借款人實行差別待遇，一部分信息較對稱的借款人的需求得到了滿足，另一部分則被拒絕。我國當前所發生的中小企業融資困難多屬于第二種情況。

A：信息不對稱下商業銀行的收益曲線（見圖2）。

由于借款人與貸款人的信息不對稱，而產山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斯蒂格里茨（Stiglitz）和維斯（Weiss）與1981年證明了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的存在使得信貸配給作為一種長期均衡現象而存在。

銀行不僅關心利率水平而且關心企業的還款風險。如果風險獨立于利率水平，在資金需求大于資金供給時，通過提高利率，銀行可以增加自己的收益，不會出現信貸配給問題。問題是，當銀行不能觀察借款人的投資風險時，提高利率將使低風險的借款人退出市場（逆向選擇行為），或者誘使借款人選擇更高風險的項目（道德風險行為），從而使得銀行放款的平均風險上升。這是因為那些愿意付較高利率的借款人正是那些還款可能性較低的借款人，結果利率的提高可能降低而不是增加銀行的預期收益，銀行寧愿選擇在相對低的利率水平上拒絕一部分貸款要求，而不愿意選擇在高利率水平上滿足所有借款人的申請，于是信貸配給就出現了。這也正是我國部分商業銀行為何沒有利用利率浮動為中小企業貸款的原因之一。這種信貸配給的現象并不會因為前文所述的幾種情形的改善而得到改善，它是市場經濟自生的一種現象。

B：逆向選擇引起的商業銀行對中小企業的信貸配給。

假定有多個中小企業，規模相當，每個中小企業貸款進行投資可能的結果為成功概率pi，收益為Ri；失敗概率為（1－pi），收益為零。所有中小企業具有相同的期望收益T，并且該收益T為商業銀行所掌握，即pi×Ri＝T，成功時的收益越高，風險就越大。為簡化計算，假定每一企業可貸資金為1，自有資金為0，貸款利率為r。易得中小企業的期望利潤為：

yi=pi[Ri-（1+r）]

經濟理性的中小企業，考慮收益—成本，當且僅當Ri≥1+r時，上述借貸行為才可能發生，piRi＝T，即只有當pi≤T/（1+r）時（以p*表示該臨界值），企業才會申請貸款。設f（pi）為pi在〔0，1〕上的密度函數，F（pi）為概率分布函數，中小企業貸款投資項目成功的概率

上式為負表明利率越高，企業投資項目成功的概率越低，即只有那些成功時收益率較高但風險也大的企業才會申請貸款。高風險的企業在信貸市場上驅逐低風險企業，這就是信貸市場上的逆向選擇，正如同最愿意買保險的人是那些最容易遭受損失的人一樣。

若銀行滿足所有借款人的貸款要求，則每單位貸款的期望收益為

即銀行的期望收益等于中小企業沒有違約（投資項目成功）時的收益（1＋r）與中小企業成功概率的平均概率的乘積，對上式求導得：

該式表明，銀行存在一最優貸款利率，當利率小于該最優值時，銀行預期收益隨著利率的上升而上升；當利率大于該最優值時，預期收益隨著利率的上升而下降（見圖2）。

上述分析同樣適用于同一企業不同風險—收益的項目分析，由于道德風險的存在，低風險的項目很可能被拒絕。

可見，信貸配給在商業銀行的市場化行為中，具有一定的內生性，而中小企業與大企業相比，其自身信息透明度低，內控相對薄弱，使商業銀行在對貸款企業進行甄別時，更易對其貸款進行限制，提出較為苛刻的補償風險的要求。

可見，商業銀行之所以對中小企業信貸供給不足的原因在于風險與信息不對稱兩方面的因素，而這兩方面又相互關連。要擴大商業銀行對中小企業貸款，必須建立風險補償機制，逐步建立和完善中小企業信用擔保體系不失為一個切實選擇；同時，提高中小企業的信息透明度，致力于長期、健康的銀企關系。

三、 結論和啟示

從以上分析，我們得出一個基本的結論——中小企業融資難，在市場條件下有其發生的必然性。中小企業對一國的發展起著及其重要的作用。據統計，中小企業是承接1978年～2010年我國農業部門轉換出來的3.3億勞動力的主要載體。在全國工業部門1.5億勞動力中，有1.1億（占73％）人在中小企業就業。據1982年～2008年，北京、河北、浙江等14個省市獨立核算工業企業的數據表明，中小企業的貢獻率與總的增長率有很大相關性（簡單相關系數為0.881）。毫無疑問，中小企業發展對中國經濟發展、解決勞動力就業、出口創匯都至關重要。因此，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的順利解決不僅有利于中小企業自身的發展，而且會產生巨大的外部正效應。當存在外部性時，一種商品的價格不一定反映它的社會價值，廠商可能生產的太多或太少，市場失靈。由于中小企業資金供給存在正的外部性，決定了市場供給必然小于社會最佳供給。解決外在經濟的方法通常是建立一定的補償機制或由政府提供。因此，筆者認為，在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的解決中，政府應扮演重要角色。

通過對中小企業資金需求與供給問題的分析，就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提出如下建議：拓寬中小企業融資渠道，建立專為中小企業融資的中小銀行體系，擴大中小企業資金供給；建立和完善中小企業信用擔保體系，降低銀行風險，激勵銀行增加對中小企業的信貸供給；健全中小企業信息批露制度，減少信息不對稱，營造良好的信用環境；建立政策性中小企業金融機構，扶持中小企業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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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項目：2010年度河北省社會科學發展研究課題“工業化與城鎮化進程中的金融體制研究 ”（項目號：201003219）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李凱英，中央財經大學金融學院2010級博士生；郭江山，中央財經大學金融學院2010級博士生。

收稿日期：2012-0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