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宗騫說過:“天下萬物,不外形色而已。客觀世界有了色彩,才顯得豐富絢麗,否則,就會貧乏蒼白。”作家要以客觀世界為表現對象,就要在文章中敷設色彩。文章描寫的色彩不同,表現的思想感情也不同。柯羅說:“色彩的運用,一切要服從你的感情。”怎樣敷設色彩,使之更好地表達人的主觀思想感情?下面談談這方面的道理。
一、冷色和暖色。按照色彩給人的心理感覺劃分,可以分為暖色和冷色。人們通常把紅、橙、黃稱為暖色,把綠、藍、紫稱為冷色,有的美學著作把黑和白也列為冷色。灰色的冷暖調子不明顯,放在白色旁邊,它有冷的傾向,放在藍色旁邊,它有暖的傾向。冷色給人寒冷的感覺,它聯系著悲傷、消沉、抑郁、寂寞的感情。暖色給人溫暖的感覺,它聯系著歡快、興奮、熱烈、高昂的感情。因此,作者在創作中,必須依據表達思想感情的需要,來恰當地運用冷色和暖色。
郁達夫的《故都的秋》這樣寫道:“早晨起來,泡一碗濃茶,向院子一坐,你也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綠的天色,聽得到青天下馴鴿的飛聲。從槐樹葉底,朝東細數著一絲一絲漏下來的日光,或在破壁腰中,靜對著像喇叭似的牽牛花的藍朵,自然而然地也能感覺到十分的秋意。”
這段文字描寫秋色:天色是“碧綠的”、“青的”,牽牛花是“藍色”的。這些冷色調的描寫,突出了作家寂寞、孤獨、悲涼的情懷。
茅盾的《風景談》這樣寫道:“朝露籠住了左面的山,我看見山峰上的小號兵了。霞光射住他,只覺得他的額角異常發亮,然而,使我驚嘆叫出來的,是離他不遠有一位荷槍的戰士,面向著東方,嚴肅地站在那里,就如雕像一般。晨風吹著喇叭的紅綢子,只這是動的,戰士槍尖的刺刀閃著寒光,在粉紅的霞色中,只這是剛性的。”
這段文字描寫了“朝霞”、“霞光”、“喇叭的紅綢子”“粉紅的霞色”。這些都屬于暖色調描寫,流露出作家對延安軍民的深摯熱愛和熱烈贊美之情。
冷色和暖色為什么能起到這種作用呢?因為溫度的高低也會給人的心理帶來不同變化:暖色給人的心理感覺是溫熱的,使人血液循環加快,自然會產生熱烈、興奮、高昂的情緒;冷色給人的心理感覺是寒冷的,寒冷使人血液循環減慢,趨向靜止,自然會產生悲傷、消沉、抑郁、寂寞的情緒。
二、亮色和暗色。色彩按照明度的高低劃分,可以分為亮色調和暗色調。一種色彩接近白色的明度高,屬于亮色調;接近黑色的明度低,屬于暗色調。明度的高低,取決于這種色彩含白色的多少:含白色多的明度高,含白色少的明度低。明度的高低還和光線有關系,受光的地方明度高,背光的地方明度低。明度高的亮色調大致和暖色調一樣,通常聯系著作家喜悅、歡快、熱烈的情緒,明度低的暗色調和冷色調一樣,通常聯系著作家悲傷、消沉、寂寞的情緒。
安徒生的《賣火柴的小女孩》這樣寫道:“她又擦了一根火柴。現在她是坐在美麗的圣誕樹下。它綠枝上燃著幾千支蠟燭;一些跟商店櫥窗里陳列的畫一樣美麗的彩色圖畫在向她眨眼。小姑娘把她的兩只手伸過去,可是火柴熄滅了。圣誕樹的燭光越升越高。她看到它們變成了明亮的星星。這些星星有一顆落下來,在天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紅光。”
這段話描寫的畫面是亮色調的:“燃著的幾千支蠟燭”、“美麗的彩色圖畫”、“圣誕樹上的燭光”、“燭光變成的明亮的星星”、星星劃出的“長長的紅光”。這些事物共同構成了一個光明的世界,表達了小女孩對光明和幸福生活的熱烈向往之情。
張潔在《挖薺菜》中,寫了“我”偷了財主家的玉米棒子,被大管家緊緊追趕,只好跳進河水里,掙扎出來之后,在野外游蕩。接著作者這樣寫道:“太陽落山了,琥珀色的晚霞漸漸從天邊退去。遠處,廟里的鐘聲在薄暮中響起來……夜色越來越濃了,村落啦,樹林啦,坑洼啦,溝渠啦,好象一下子全都掉進了神秘的沉寂里。”
這段話中寫了惟一有亮色的“晚霞”,可它“漸漸地從天邊退去”,只剩下“薄暮”是灰色的,“夜色越來越濃”,幾乎接近黑色。這是暗色調的描寫,流露了“我”在野外游蕩的無比憂傷痛苦的情緒。
明度的高低為什么會有不同的表達效果呢?因為明度低的接近黑色,黑色使人聯想到黑夜,黑夜給人窒悶、壓迫的感覺,自然會使人產生悲傷、壓抑、沉重的心情;明度高的接近白色,白色使人聯想到陽光、白云、晴雪,自然會使人產生喜悅、歡快、興奮的心情了。
在文章中恰當地敷設色彩,能夠幫助我們更好地抒寫思想感情,能使文章寫得具有詩情畫意,能使描寫的景物具有深遠的意境。讓我們醮著感情的涓涓泉水,去調和五顏六色,寫出美麗動人的篇章吧!
陳芬芳,教師,現居江蘇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