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毫升的杯子,注入六百毫升的水,水滿后只會順著杯壁汩汩流下;往礦泉水瓶里倒入一百度開水,瓶身瞬間會扭曲變形,發出悲慘的低吟。無它,外界強加的力量,超出了物體所能承受的閾值。但不是每一個掉落地上的碗都會碎,不是每一個水瓶都經不起開水的考驗,抗壓的限度各有高低,結果殊途。
人也是一樣。作為學生,每天要應對大小考試,有人鍥而不舍,有人垂頭喪氣,有人經歷考試失利后輕看生命。與其說大家心態不同,不如說是每人內心設定的期望標準不同,越出了期望的底線,心理自然崩潰。作為商人,在利益面前,有人堅持薄利多銷,有人堅持質量保證,也有人拋棄誠信,出售假冒劣質產品。與其說他們品性各有高低,不如說是對誠信的底線堅守不同。作為記者,在大眾面前,有人隨意涂抹拼湊文字,歪曲讀者視野,有人即使工資微薄、生命被威脅,依然堅持新聞的本真,報道人民疾苦。與其說職業操守不同,倒不如說個人堅守的道德標準不同。如果將人內心的底線比作一座堤壩,外界的境遇就是堤壩外的洪水。碰到梅雨季節,蟻穴肆意,加固加高你的堤壩,是必需的。碰到外界的欲望誘惑,給你的精神供給養分,心靈增添營養,加固內心的力量,堅守你的底線,世界風景各異。
北宋蘇東坡未及冠即“學通經史,屬文日數千言”,科舉考試入第三等,為“百年第一”。風華正茂時又被迫外放,此后遭遇“烏臺詩案”幾乎丟掉性命,官途險惡不斷。面對惡雨寒風侵襲,蘇東坡在坎坷之中愈挫愈勇,選擇隨遇而安。游赤壁時,他“漁樵于江渚之上,侶魚蝦而友麋鹿”,感嘆生命的短暫與個體的渺小,生發“挾飛仙遨游,抱明月長終”的浪漫神思。由黃州遷汝州時,看清人生之事,來往如梭,“仍傳語江南父老,時與曬漁蓑”,抱著“苦雨終風也解晴”的豁達態度,秋風之中,閑看洛水清波。他內心抗壓的底線,隨著外界紛亂迭起的境遇逐步加高加寬。同樣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則遠沒有蘇軾這般豁達。他懷抱重振“吾宗”的愿望和對功名的執著追求,積極奔走于官場。“永貞革新”的失敗、黨派的傾軋,讓他憂憤憂思。南夷之地多瘴癘,“懸蛇結虺如蒲萄”,嚴重損害了他的身體,以至于“行則膝顫、坐則髀痹”,詩文之中也多有悲戚之音,即使是游玩,也難放逐心靈。內心期望值過高,境遇又日漸險惡,內心底線卻沒有加固,以至早逝。
有句話說得好,你改變不了環境,你可以改變自己。我想說,改變不了事實,不如強大內心,加固你的底線。底線不同,世界各異。
向 媛,湖北大學文學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