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神話:奉愛情為神明

關(guān)于愛情的起源，柏拉圖提及過一則傳說。最初，人的力量是現(xiàn)在的兩倍，天神宙斯為了削弱人類，把人劈成兩半。因此，人存在于世的使命之一，就是尋找自己的“另一半”，企盼和追隨這種原初的完整性，這就是所謂的愛情。所有男人與女人，幸福只有一條路，這就是實現(xiàn)愛情，彼此相擁，成就肉體和心靈的完整。于是，在古希臘人眼中，愛情成了人最重要的本性之一。

在人類所有的情感中，唯有愛情被古希臘人奉為了神明。在希臘神話的十二主神中，司管愛情的女神名字叫阿佛洛狄忒，羅馬神話中的名字是維納斯，她是宙斯和提坦巨人的女兒狄俄涅的孩子。阿佛洛狄忒的魅力在她的腰帶上，天后赫拉也曾向她商佶腰帶，用于迷惑她的丈夫宙斯。正是由于阿佛洛狄忒永恒而神秘的魅力，數(shù)千年來，蠱惑了神與人，一直到今天。

關(guān)于對愛情的蠱惑與癡迷，有這樣一個典型人物，他叫皮格馬利翁，是一位塞浦路斯的雕塑家。有一天，他雕塑出了一尊完美無比的少女雕像，那尊雕像有著不可方物的美——純凈的肌膚，粉紅的雙唇，含情脈脈的眼神，帶著一抹溫柔的微笑，于是，他竟然瘋狂地愛上了這座雕像，并做出了常人難以理解的行為——夜夜擁著這座雕像入眠。一天，他來到愛神阿佛洛狄忒的神廟前，虔心向女神祈禱：“讓我愛的女人成為真人，讓她用與我同等的愛來愛我。”這個晚上，他又情不自禁地?fù)碇裣瘢蝗唬杏X到他擁著的肌膚柔軟溫潤，睜眼一看，懷里的人兒雙眸居然開闔著，并輕輕呢喃他的名字，皮格馬利翁的夢想居然成真了——阿佛洛狄忒回應(yīng)了他的禱告，圓了他的心愿——是的，對愛情的渴求本就是我們的天性。還有被認(rèn)作是《羅密歐與朱麗葉》劇本原型的關(guān)于皮拉摩斯和提斯柏的故事，和莎翁筆下的情節(jié)類似——這對戀人瞞著父母私奔，相約在墓地見面，提斯柏先到，聽到了獅子的吼聲，嚇得躲起來，驚慌中失落了自己的紗巾，剛剛吞食完獵物的獅子滿嘴是血，將紗巾撕咬成了碎片。過了一會兒，皮拉摩斯也到了，他看到了沾著血的紗巾碎片，以為愛人被獅子咬死，傷心欲絕，不愿獨活于世，拔劍刺死了自己，提斯柏回到約會地點后，發(fā)現(xiàn)了死去的皮拉摩斯以及紗巾，她明白了一切，也倒伏在了劍刃上，殉情而死。

在這些為愛而癡、為愛而死的故事里，希臘人熱情、沖動的一面被充分展現(xiàn)了出來。愛情是一種神奇而偉大的力量。在某些時刻，愛情是可以征服一切的。愛情以及性愛都是人類永恒的天性，是生命的源泉，是繁衍和永續(xù)自身種族所必需的力量。正如希臘哀歌詩人米姆奈爾摩斯曾頌詠的一“如果金色的阿佛洛狄忒離去了，生命還有什么?”希臘人從不回避這種生命情感，他們的歌頌與詩化，正是他們崇尚探尋生命本質(zhì)，追求生命自由的體現(xiàn)。

同時，智慧的希臘人發(fā)現(xiàn)并深深懂得，愛情時常都不是循規(guī)蹈矩的，它有一種迷人心智、不被理智羈絆的魔幻力量，它的極端與近乎瘋狂的狀態(tài)常常會釀成悲劇的結(jié)局。希臘那段最波瀾壯闊的歷史正是濫觴于愛情的魔力。在希臘的一位國王柏琉斯與海中仙子忒提斯的婚禮上，糾紛女神厄里斯帶來了一件特殊的結(jié)婚禮物——一只篆刻有“給最美麗的”字樣的金蘋果，參加婚禮的眾神之后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和愛神阿佛洛狄忒為了爭奪這只蘋果爭吵不已，她們要求宙斯裁決，宙斯為了不得罪任何一方，將這個燙手山芋丟給了伊達(dá)山的一位叫做帕里斯的牧羊人。三位女神都試圖賄賂他，赫拉對帕里斯許諾，她將讓他成為地球上最有權(quán)勢的國王，雅典娜則許諾他成為世界上最睿智的哲人，最后，阿佛洛狄忒在他耳邊低語，如果他選擇她作為最美麗的女神，她會把世上最美麗的女人交給他做妻子。于是，在阿佛洛狄忒的誘惑下，多情的帕里斯像著了魔似的將蘋果交給了她。接下來就是那段流傳千古的故事了——幾年以后，帕里斯作為特洛伊的王室成員出使斯巴達(dá)，希臘最美的女人——斯巴達(dá)的王后海倫與他一見鐘情，二人置國家與家庭的利益不顧，合謀私奔回了特洛伊，這段愛情引發(fā)了那場長達(dá)十年的戰(zhàn)爭，無數(shù)英雄競折腰。

希臘神話中還有許多今天看來更讓人唏噓的愛情悲劇。小愛神丘比特有兩支很特別的箭，一支可以讓人馬上燃起戀愛的熱情，另一支可以讓人對愛情厭惡不已，調(diào)皮的丘比特將第一支箭射向了太陽神阿波羅，另一支射向了一位叫做達(dá)芙妮的少女。阿波羅馬上愛上了達(dá)芙妮，他向達(dá)芙妮表白了自己的愛情，達(dá)芙妮卻避之不及，逃向山谷，她跑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跑到河邊，寧愿死也不愿屈服于阿波羅，于是河神把她變成了水邊的一株月桂樹。無奈的阿波羅倚著月桂樹痛徹心扉，吐露了自己矢志不渝的愛情“從現(xiàn)在起，你就是阿波羅最喜愛的樹木了，我將用你永生的樹木編成桂冠，它將成為勇士們頭上的冠冕，成為詩人和凱旋者光榮的象征。”單向又極端的愛情釀就了這場悲劇。甚至連天神宙斯，都時常迷醉在這種情感之中，那些被他追逐的姑娘們，不管是變成白牛的伊娥抑或遠(yuǎn)離故鄉(xiāng)的歐羅巴，都無法得到現(xiàn)實和愛情的雙重平衡。不管是為愛奮不顧身不惜私奔抑或一死的激情，還是愛而不得的錐心傷痛，都是愛情進(jìn)發(fā)的種種形態(tài)。

對愛情的追逐與顧盼，正是希臘人身上一種固有的特質(zhì)。大部分的古希臘人，時常處于與自我交戰(zhàn)的狀態(tài)，一方面被理智所驅(qū)造，另一方面又被熱情所驅(qū)遣，既有想象天堂的能力，又有創(chuàng)造地獄的那種頑強的自我肯定力。他們追求愛情，理解與贊頌不被羈絆的激情，同時又深深認(rèn)識到這種瘋狂和極端帶來的悲劇與不幸，他們在阿波羅神廟的門楣上鐫刻著“過猶不及”的字樣，時時警醒自己。不僅僅是愛情，這種矛盾的處事原則也體現(xiàn)在他們對追求卓越以及遵循中庸之道的雙重原則上——人的本性本就不是單極的——數(shù)千年前，希臘人早就認(rèn)識到了這一點，這也正是這個善于自省、善于認(rèn)識自我的民族的智慧之處。

編輯／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