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瀟瀟眼里,國師和本國皇帝是壓迫和被壓迫并不得反抗的關系,國師和他國皇帝是騙子和被騙并心懷感激的關系。傳說中騙皇帝的內容可以五花八門豐富多樣,能騙吃騙喝騙財騙色,如果一不小心騙了心……沒關系,打包金銀瀟灑走人,留他深宮默默垂淚去。
楔子
南國的青蘿公主被人擄走了。
作為國師,謝瀟瀟很急,比南國的皇帝還急,因為這意味著她又要做選擇題了,每次一出大事皇帝都會拉著她這么做。
她這一生是注定要與選擇題分不開了,就如同剛死那會兒,被問是要重生還是要穿越,那真是一個艱難的取舍過程。
唉,人生為何總是充滿痛苦的二選一。
皇帝滿面愁容地說:“國師,朕給你兩個選擇。一,無論如何救回公主;二,拼了命的救回公主。”
謝瀟瀟愁眉苦臉地接旨:“臣無論如何都會拼了命的救回公主。”
而后皇帝滿意地甩袖子去了。
謝瀟瀟痛苦地握著圣旨,無限的惆悵。她一開始就不該選擇穿到這個糾結的地方,如果她不穿過來,就不會碰到還未走馬上任的國師,如果國師沒有失足墜崖而死,她也不會冒名頂替淪落到這個傷心糾結的地方,如果當初被皇上看出端倪,她也依然還是穿越前的謝曉曉,如果她還是21世紀的謝曉曉,也就不必做這些選擇題。
可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辦法呢?要想人前顯貴,就必得人后受罪!
1.畫像都是P過的
是說有這么一種人,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處處不如人就羨慕嫉妒恨,于是就用自己的專長來惡意詆毀對方,并以蒙蔽廣大人民群眾的雪亮雙眼為終身榮耀。
他們南國的畫師可不就是這樣一個鮮明又陰暗的例子?
看看前方那人,朗眉星目,龍章鳳姿,集各種冷艷高貴霸氣血性于一身,差點閃瞎她一雙美麗的金睛火眼,怎么看都跟畫師筆下那矮胖老丑矬的北國皇帝北任寒對不上號,可見他們南國畫師那可悲又可恥的齷齪心理。
謝瀟瀟平生有三種人不想騙,第一種是長得白的美男——也就是俗稱的小白臉,第二種是個子高的美男——美稱是玉樹臨風,第三種是長得白又個子高的美男——就像眼前這一個。別問她為什么,她就是對這類型的特來電,一見傾心,二見送心,三見可獻身——雖然目前為止還沒獻過。
但身為國師,就是要用盡坑蒙拐騙偷等一切手段為皇帝出謀劃策排憂解難,這一回違背心意是在所難免。
在心里默默惋嘆了三遍,她抖擻起精神,攜著兩個書童叩拜道:“草民等參見皇上。”
北任寒睥睨下方之人,慣例性地問:“就是你們揭了皇榜?”實際上這話從第一人揭了皇榜后他就不停地在重復,說到今天都已經麻木了。
“正是草民等。”謝瀟瀟回答,心想這對話還真是沒營養。
北任寒又習慣性地問了一句:“叫什么?”
“謝瀟……”她頓了一下,低頭瞥見自己粘在唇邊的八字胡,還有拿在手中的羽毛扇,急轉彎的換了最后一字,“遙!”
“逍遙?”北任寒愣了愣,自以為如此的重復道。
謝瀟瀟連連稱“是”,北任寒便人如其名的冷笑了一下道:“真土!”
“……”很土嗎?很土嗎?難道不會覺得仙風道骨嗎?
“你不覺得是?”他哼了一聲說道,尾音斜斜上挑。
憑謝瀟瀟多年伴君如伴虎的經驗,這種聲線就是讓你不得有異議的信號。
諂媚一笑,她逢迎著道:“皇上說得是。草民的名字若土得能搏皇上一笑,那土也土得有價值不是?”
北任寒聞言快速看“他”一眼,突然大笑,“不錯,說得不錯。”
謝瀟瀟見他笑得露了幾分真性情,不覺暗暗抽嘴角,若是這番話被那個傳聞中毒術天下第一的逍遙浪客聽到,會不會潛進北國皇宮來把他給毒死?雖然皇宮是個守衛森嚴的地方,但青蘿公主還不是被人給綁走了?
一說到青蘿公主,她方想起還有正事該辦,便故意從袖中掉出皇榜再假意小心的拾起來。
北任寒恰好看個正著,笑臉一收,“既然有膽揭了皇榜,那么就跟朕說說你從皇榜上看出了什么?說對了重賞,說錯了重罰。”
謝瀟瀟眼珠一轉,“賞什么都行?”
“只要是朕拿得出的。”論天下珍寶,哪一個比得上他北國?可是在他眼里,這個年代什么最貴——人才!
得了這句話,謝瀟瀟笑得比春花還燦爛,一抖皇榜,得意地道:“皇榜空無一字,是說皇上……有難言之隱。”
北任寒自傲的臉上表情一定,目光像飛刀一樣“唰”的射過來,嚇得謝瀟瀟立馬一臉春花殘。
不可能啊,她不會猜錯啊,她不會真的猜錯了吧!
熟料北任寒幾步“蹬蹬蹬”走下來,一把將“他”拉起,雙眼放光地道:“朕,要的就是你!”
啥?啊?什么?莫非他也是三見獻身族?
她的畫師,連他這種特點都沒畫出來,是該拉出去砍了!
2.不要迷戀姐,姐會讓你吐血
謝瀟瀟可不是浪得虛名,狗頭軍師那也叫軍師,何況她堂堂一國國師呢,就算掛個狗頭那也是有斤有兩有分量的,所以解開皇榜之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這個北國皇帝是不是有點兒忒激動了,瞧他那萬年饑渴的眼神,比他們南國皇帝偷看女史官洗澡還甚,讓她忍不住想說一句——不要迷戀姐,姐會讓你吐血。
只是話到嘴邊,果斷變了,“皇上,皇上?扇子……扇子要壞了。”
北任寒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兩根羽毛,依然難掩一腔激情,“你若肯留在朕身邊,你要什么扇子朕都送你。紙扇、鐵扇、羽扇、團扇,任你挑。”
謝瀟瀟有些個懵,她明白“皇帝心海底針”,但也別這么一驚一乍搞得跟真情告白似的,要不是她臉皮厚,這會兒早紅透了。
“呃……皇上,您剛剛說的重賞,是不是……嗯,啊,呵呵。”真心沒空去猜他的心思了,此時避重就輕轉移話題完成任務方是上策。
北任寒緩緩吐了口氣,將他那顆求才若渴的心好好安撫了一番,笑道:“說吧,要什么?金銀?地位?”
看得出來他這會兒心情挺好,謝瀟瀟斟酌了片刻還是決定打蛇隨棍上,“回皇上,草民等非貪財愛勢之人,所要的東西對皇上來說絕不是難事。”
北任寒一揚眉,“女人?”
謝瀟瀟嘴抽筋,抬手揉了揉方道:“是這樣的,草民等周游列國,聽聞北國有一鎮國之寶……”
北任寒聽言霎時臉色一變,端的是比翻書還快,恰如其分的演繹了皇帝喜怒無常的分裂人格。
只見他面容漸漸冷峻,哼聲諷道:“好一個不貪財愛勢。”
謝瀟瀟摸著羽毛扇,笑得很無辜,“皇上莫誤會,草民如草,怎配擁有國寶?草民等只求開開眼界,見識見識足矣。”
北任寒的神色漸漸緩和,又帶著些懷疑和警惕,“只是如此?”
“當然。”謝瀟瀟道。
北任寒沉默了一會兒,“朕憑什么要給你看?”
“您是皇上……”君無戲言啊君無戲言。
“皇上就不能反悔嗎?”他一笑拋出個難題,負手轉身,返回龍座。
謝瀟瀟無語了,這還是頭一回聽當皇帝的說這話。
“不過……朕倒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若你答上朕的問題,朕就準了你的請求。”北任寒說著,居高臨下的視線寫滿了考驗和期待。
謝瀟瀟雙眸一亮,“請皇上出題。”她最擅長答題了,這都是練出來的。
“朕的麗妃近來心情不佳,說是想看一夜花開,但花開之數要即為單又為雙,你……可有何良策?”他道。
謝瀟瀟真想說一句:您這妃子不是作死么?
但她僅是很有修養的搖了搖扇子,一臉莫測地道:“這個,并不難。”
北任寒銜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卻道:“大話切莫多說。”
謝瀟瀟很慶幸自己博覽群書,雖然是被她娘從小逼出來的,但果然有文化就什么都不怕。
“種個并蒂蓮不就行了?一株開雙花,即為單又為雙。”她十分胸有成竹。
北任寒緩緩瞇起雙眸,對“他”的答案十分滿意。
謝瀟瀟得意之余似乎有些了悟,他這純粹是在考她,莫不是看上了她這個人才,想……可是一女不事二夫啊,不對,是忠臣不事二主啊。
“好!朕這就滿足你的要求!”北任寒道。
謝瀟瀟心里“砰”的一跳,一邊謝恩一邊不動聲色地看向隨她而來卻一直被忽略的路人書童,三人于電光火石間迅速完成了眼神的交流。
此時,北任寒已吩咐人去取國寶,謝瀟瀟的心算是放下了七成,還有三成她尚需努力。
想著便道:“皇上,草民還有話講。”
“你說。”他看起來心情不錯。
“草民除了想看一眼鎮國之寶外,還想問皇上要一樣東西。”
“什么?”
“皇上的吻。”
3.親男人真的不惡心
北國皇帝被一個矮瘦老丑矬的猥瑣男人強吻了,這是一個震驚朝野的機密大事!
北任寒一連幾天心情惡劣,尤其是每每回想起當時情景就傲嬌的想摔盤子。
他怎么就讓“他”得逞了呢?虧他還對“他”另眼相待,沒想到本質里這么骯臟。
記得那時候他用十分可怕、冰冷又狠戾的眼神瞪了“他”很久,在量其不敢造次之后,命人呈上裝有國寶的金匣子,“他”借口看不清便一直得寸進尺的上前,然后,“他”就撲了上來……
哐啷——
一盤鳳尾魚翅捐軀了。
“他”親上來之后他徹底愣了,而他竟然可恥的覺得“他”的唇很軟很香,之后,一分神“他”的舌頭就溜了進來……
哐啷——
一盤祥龍雙飛殉情了。
更可惡的是,“他”趁他心神恍惚、陶醉其中之際,搶走了他的國寶,甩手拋出之后還用匕首抵在了他腰上,書童準確無誤地接到了國寶后拔腿就跑,他怎么也沒想到,那兩個書童武功那么高……
哐啷——
一盤珍珠魚丸陪葬了。
“來人,給朕都撤了!”他當時太大意了,居然身邊都沒帶個侍衛護駕,真是越想越氣。
宮女見狀,忙上前跪道:“皇上,您一天沒用膳了。”
“膳?”北任寒停了一下,突然咬著牙道:“對,朕這就去‘騸’了‘他’!”
一路夾風帶雨地到了天牢,他準備親自審審“他”。
此時的謝瀟瀟被鋼鐵鎖鏈“大”字型鎖在鐵架上,心里念叨著:這都過了三天了,那兩個金牌帶刀侍衛怎么還不伙同各大高手來救她,她再老謀深算陰險狡詐也不過肉身一個啊!
“謝逍遙!”
一聽這聲音,謝瀟瀟沒精打采的腦袋終于提了起來。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她高呼。
北任寒跨入牢房,陰沉地瞪著“他”道:“誰是你的皇上,你又是誰的臣子?”
“皇上想聽嗎?想聽我就說。”謝瀟瀟道。
北任寒沒說話,只用那一雙刀子在她身上戳來戳去,謝瀟瀟卻不知死活地道:“此事說來話有點長。”
北任寒拔出了獄卒身上的佩劍。
謝瀟瀟抖了抖,“長話短說也不是不可以。”
北任寒依然不語,而今跟“他”說話,他總覺得會來不及聽完前因后果就被氣死。
謝瀟瀟醞釀了一下情緒,長長嘆了口氣,“我們南國的青蘿公主被人擄走了,對方開出的一個條件是——拿北國的鎮國之寶交換,于是……”
“于是你就來騙朕的國寶?”北任寒怒吼,長劍朝前一送,抵上了她的咽喉。
謝瀟瀟無限憂傷地看了他一眼,一句“我也不想騙阿,美人兒”還是咽回了肚子里,她怕他手滑。
“皇上你現在殺了我也沒用,國寶一準被金牌侍衛拿去換公主了,再說了,挑起兩國戰爭也不太好,您說是吧?”她也不是隨便說的,畢竟兩國打仗不是鬧著玩兒的,他也得斟酌斟酌不是。
見他遲疑,她趕緊再加籌碼,“我在南國可是身居高位的,我是國師,我們皇上可器重我了。”
“哼,竟是個國師。”他還真是沒看走眼。
謝瀟瀟笑得很純良,“所以啊,刀劍無眼,皇上還是收起來的好。”
北任寒視線下移落到“他”的雙腿間,還真就緩緩收起了長劍,但絕不是因為“他”所說的有眼無眼,而是他覺著那種事不需要他一個皇帝親自動手。
謝瀟瀟正暗暗吐氣,卻被他一聲邪笑給笑得一哆嗦,“朕,不打算殺你。”
說完,他轉身朝牢房外走去,走到一半又扭過頭來,突兀地問道:“你有斷袖之癖?”
“啊?”這話題太突然,她沒反應過來。
北任寒深吸口氣,一想到被強吻就臉上暴青筋,“惡心不惡心!”
“啥?”她還是懵。
北任寒低吼道:“你有見過親男人的嗎?”
謝瀟瀟認真思索了片刻,鄭重地道:“有啊!”
“誰那么惡心?”
“我姐姐。”
“……”
4.包子怎么了,那也是肉餡的
所謂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這話用在謝瀟瀟身上,那就是絕世真理。
憑著那一身爐火純青的反串技藝,她愣是讓英明神武的北國皇帝出了大洋相。
北任寒自以為是的認為對付“他”這種有龍陽之好的人,就該用女人好好惡心惡心“他”,所以特意派了個前凸后翹的半老徐娘去勾引“他”,在煎熬“他”夠本了之后再一刀給閹了。
他很得意,也很解氣,還打算將那個割下來的東西快馬加鞭送到南國去,但人他是不會放的,留在身邊做個太監也未嘗不可,他很珍惜人才的。
但誰知,世事無常著呢!
當老宮女哭著喊著跑回來抱怨說謝逍遙是個女子時,他一口極品貢茶“噗——”的就噴了出去。
怎么可能?他可是每天都把眼睛擦得錚亮才出門,朝堂上任何奸邪佞臣都逃不過他的金光火眼,“他”胸前那一馬平川又怎么會看漏?
雖然他不認為會有人敢在他面前睜眼說瞎話,然而出于對真相的執著,他決定親自驗貨。
謝瀟瀟縱然千百個不愿,但如今不管她說自己是男是女亦或是不男不女,他都一概聽不進,只輕飄飄的扔給她一句話:“朕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謝瀟瀟捏緊衣領,苦口婆心地勸道:“君疑臣則誅,臣疑君則反。作為一國之君,太多疑了不好。”
“你不脫也可以。”雞不同鴨講,他懶得理“他”,直接揚聲道:“來人,給朕扒了‘他’!”
謝瀟瀟嚇了一跳,驚恐地朝外看,果然有兩個禽獸出現在了門口。
“如何?是要他們動手還是你自己?”北任寒雙手抱胸,等著“他”自投羅網。
謝瀟瀟看著一步步逼近的人,想讓腦子拼命飛轉,可偏偏這時候大腦就跟生銹了一樣,別說飛了,連轉起來都有些難。
“皇上,是解腰帶還是直接撕碎?是脫光了還是留幾片遮羞布?”侍衛之一請示。
謝瀟瀟當時就震驚了,妹的,要不要這么具體啊!
“禽獸!”姑奶奶的腰帶豈是他們這等歪瓜裂棗可以解的,“我自己來!”
北任寒就等這句呢,一揚手揮退了兩人。
謝瀟瀟難得的臉泛紅暈,嘀咕道:“我不太喜歡殺人滅口,所以你得給那兩個侍衛封口費,我日后還得見人呢!”
見人?見誰?他可沒打算放“他”走。人贓并獲,他還等著問南國皇帝要個說法。
“還不動手?”他似乎,可能,好像有點兒迫不及待。
謝瀟瀟糾結啊,痛苦啊,可最終還是在他的淫威之下寬衣解帶了。如果此刻她死了,請相信一定是心動過速氣血逆流呼吸不暢而亡。
可是這還不夠,北任寒一句話差點沒讓她昏過去。
只見他恍然大悟一般的自言自語:“難怪朕覺得平坦無奇,竟然只有包子那么大。”
“……”
他全家都是包子啊,他后宮上上下下都是包子啊,他方圓五百里都是素餡包子!
5.假戲真做也沒什么不可以
都說金屋藏嬌,可見過牢房藏瀟瀟?而且這一藏就是月余,還遲遲不見有人來劫獄。
聽說青蘿公主回宮了,還聽說他們皇上準備了數箱金銀珠寶和數十位美女外加兩座城池來換她,可是被北任寒無情地拒絕了。當然他只是拒絕換她,禮是照收不誤。
他原話是這樣說的:“區區兩座城池尚不抵我的鎮國之寶,還妄想換人?”言外之意就是這些東西將就著算是彌補丟失國寶的損失,其他免談。
南國本身理虧,又不想發起戰事搞得民不聊生,所以就只能犧牲她了。當然,這也是聽說的,聽北任寒說的。
且不論是否為真,單說這北任寒,既不放她又不換她,就把她關起來是要鬧哪樣,純粹是為了好玩兒么?隔三岔五的給她出出題,還時不時的把她帶出去遛遛彎兒,這是把她當寵物養了還是怎樣?
“皇上, 今天下朝可真早,您又想出什么新花樣來為難我一介女流了?”謝瀟瀟坐在枯草堆上擺弄缺胳膊少腿的羽毛扇,也不起來給他行禮。
“謝瀟瀟,你最近是越來越放肆了。”北任寒睨著她,話雖如此,卻已是默認了她的放肆。
謝瀟瀟看了他一眼,勉為其難地起來參見了一下。
北任寒也懶得跟她計較,拉開牢門走進,獄卒隨后拿了把椅子,他便坐了上去,貼身的侍衛又趕緊遞上一杯茶。
謝瀟瀟看到這架勢,叼在嘴里的稻草一怔之間掉了下去,“皇上,你這是……”
北任寒揉了揉額角,頭痛地道:“躲躲清閑,順便聽你講些廢話。”
什么時候皇帝躲清閑要躲到牢里了?這唱得是哪一出啊?
“我出口的可都是金玉良言。”廢話那是說給廢物聽得,除非他愿意承認他是廢物。
北任寒訕笑一聲,反諷道:“那就用你的妙語連珠,給朕想個辦法。”
謝瀟瀟即刻比出兩根手指,“兩盤紅燒肉。”
北任寒好笑地揮揮手,侍衛翻著白眼去吩咐御膳房了。
謝瀟瀟還以為是多大的事,原來是太后老人家要他立梅妃為皇后,他不肯,結果梅妃就一“病”不起,太后心疼自己的侄女就開始逼他,逼得他沒轍就跑牢里來了。
所以說,別看一個男人在朝堂上呼風喚雨、指點春秋,碰上后院那點事,他就是搞不定。
謝瀟瀟摸著下巴,羽毛扇邊搖邊掉著毛,“是不是只要證明梅妃是裝病就成了?”
“朕也想證明。”若拿出真相,他母后絕不會再提讓他立梅妃之事。
謝瀟瀟點點頭,“行,那皇上你等我吃完紅燒肉先。”
北任寒難得耐下心來,等她吃完又給她換了一身宮女行頭,再帶著她去了梅妃寢宮。
按照謝瀟瀟的示意,他假意探病,期間與謝瀟瀟有心無心的眉來眼去,給梅妃造成北任寒有了新寵的假象。北任寒不止與她完美配合,還自由發揮的時不時在她腰上掐一把,在她屁股上敲一下,尤其是梅妃裝模作樣的喝藥時,他甚至將她抱坐在了腿上。這可把梅妃給刺激到了,眼睛像刀子一樣不停的剜著她。
北任寒小坐一會兒便走了,臨走前留下了謝瀟瀟,并囑咐梅妃:“瀟瀟是朕從民間帶來,現在朕將她暫放你這里,過幾日便冊封。朕知梅妃最是宅心仁厚,定能替朕照顧好她。”
梅妃臥在病榻上溫柔大體地做著保證,然后北任寒前腳剛走,后腳她就從床上蹦了起來,生龍活虎的開罵:“你是個什么東西,竟敢誘惑皇上,還當著本宮的面跟皇上眉目傳情,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一個野丫頭憑什么來跟本宮爭圣恩,你憑什么?”
謝瀟瀟笑得能甜出蜜來,“憑我比你年輕,憑我比你漂亮,還有……憑我比你康健。”
“康健?哈,誰說本宮不康健!”
這話音一落,就見北任寒攙著一早便派人去請的太后推門而進。
梅妃身子一軟,跌了下去,此回怕是真正落實了她的頭銜——霉妃。
謝瀟瀟得瑟地沖著北任寒揚眉,北任寒唇角略動,突然覺得,如果假戲真做好像也不錯,既收了人,又收了人才。
6.國師已死,有事燒紙
北任寒的一石二鳥大計還未來得及實現,謝瀟瀟就從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被大內高手成功解救的謝瀟瀟并沒有回南國,也沒有遠走高飛的尋個地方去鴛鴦戲水,而是捏著南國皇帝給她的足以揮霍一輩子的銀票,選擇留在了北國都城。一來大隱隱于市,最危險的地方也最安全;二來她就是別扭的不愿離開,也鬧不清是怎么回事。
當然,為了避免戰爭,南國還只能說她是自己越獄逃回去的,并且南國皇帝會以偷盜北國國寶、破壞兩國邦交將“她” 凌遲處死,然后割下面目全非的人頭,與數箱金銀珠寶一同押送回北國。
謝瀟瀟就一直在北國的都城里晃蕩,日子過得還算滋潤,只是有時會念起天牢里的某些雙人光景,而在偶爾睡不著的深夜,她還會披起衣服對著皇宮的方向狼嚎。她知道這叫做一種病,疑似相思自虐癥。不過她相信自己的治愈能力是無敵的。
話說這天,她打扮成書生模樣,照例坐在茶館里聽說書。
起初聽那人唾沫橫飛的講北任寒的英勇事跡她權當聽故事,但誰知他講著講著竟扯到她身上來了,歪曲事實的程度簡直令人發指。氣得謝瀟瀟真想走過去拎起他質問:你丫哪知眼睛看到我寬衣解帶勾引未遂后畏罪潛逃了?
但她十分有涵養的沒有那么做,只是恨恨的將花生米擬人化,用力的嚼著。
說書人講完那一段兒,接著爆料:“你們知道皇上派往南國的使臣干什么去了嗎?去跟南國皇帝提親了!你們知道提親對象是誰嗎?是謝國師!皇上居然要娶一個死人,驚悚吧!可怕吧!算算日子,使臣明日就該回來了,說是先將牌位放在城外城隍廟,燒紙拜佛個三天三夜,再由皇上親自請回皇宮!”
謝瀟瀟聽著,一口燒雞忘了嚼,噎得她滿臉通紅,拍桌子大叫:“小二,小二,水,水,水!”
好奇心這種東西,真的不能有。
當三天后她鬼使神差的跑去城外城隍廟,張望使臣歸來,悲劇發生了。
城隍廟周圍簡直是鋪了天羅地網,一圈一圈的官兵好像是特意為誰準備的,謝瀟瀟一腳踏進網里,就被摔進了一輛豪華大馬車。
北任寒斜臥在里頭,慢悠悠地把玩著玉扳指,頭也不抬地道:“瀟瀟,好久不見啊!”
謝瀟瀟真是傻眼了,這才明白一切都是他使的套兒,但眼前裝還是得裝一下,“你誰啊,認錯人了吧!”
北任寒半起身,挑著她的下巴,猛然出手撕下她臉上的絡腮胡,“朕不太相信詐尸這種鬼話。”
謝瀟瀟被撕得眼淚都疼了出來,捂著臉就要往外跑,誰知一條腿剛剛伸出馬車外,她就白眼一翻華麗的暈了過去。
北任寒抽回砍暈她的手掌,恨恨地盯著她的臉,仿佛她欠了他還不起的債一樣,“朕就知道你這種奸詐之人沒那么容易死。”
過了一會兒,他又認命地拾起她的手握住,“你確定當初真是來偷國寶的,而不是來偷朕的心?
7.一定是她的打開方式不對
謝瀟瀟覺得自己真是腿賤、嘴賤、各種賤,否則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只能抓著為她特制的鐵窗,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放她出去是愛莫能助,放個人進來倒是義不容辭。
守門的侍衛一邊如是想,一邊“稀里嘩啦”的開鎖。
數月不見,他比初見時更有魅力了,那飛揚的眉眼,那斜挑的唇線,那邪惡的笑臉……看得她心里“咚咚”作響。
北任寒緩緩走近,一步一步將她逼退至床沿,害她一屁股坐下之后才開口:“你還真是讓朕好找啊!”
謝瀟瀟眼神閃躲,僵笑著道:“讓皇上費心了。”
北任寒瞪她,“你何止是讓朕費心,你簡直是讓朕鬧心。”
謝瀟瀟仰頭一愣,“啊……啊?”
北任寒半低下身子,貼近她道:“給朕好好在這兒呆著,再想跑就打斷你的腿。”
謝瀟瀟莫名地眨眨眼,“這話小時候我爹常說,皇上,你什么意思啊?”
北任寒直起身,后退半步負手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謝瀟瀟深刻琢磨了一下,道:“皇上是說就想這么關著我么?我想不出這對皇上有什么好處。”
北任寒沒有接話,而是反問:“可還記得朕的皇榜?”
“啊……是說皇上有難言之隱。”謝瀟瀟隨口應著。
北任寒雙手抱胸,突然一揚唇,“朕就是覺著這皇宮太悶,想尋個能懂朕心的人關起來消遣,這就是朕的難言之隱。”
“……”誰能告訴她,他這是什么坑爹的思想。
“皇榜貼了一年朕才碰到你這么個奇葩,你說朕會舍得放了你嗎?”雖然初衷是想覓人才,但現在他要一舉兩得。
“……”誰能告訴她,她頭頂剛剛是不是飛過一只烏鴉。
“再者,朕已經將你的牌位請回皇宮,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朕的冥妃,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你還能去哪兒?”
“……”求一道閃電,狠狠劈了她。
北任寒一手搭上床柱,俯視她道:“如何?是不是很驚喜?”
謝瀟瀟張了張口,慶幸自己恢復了語言能力,“你確定驚喜跟驚嚇是同一個意思?”
“朕確定……用在你身上,就是同一個意思。”他說著,忽然壓低了聲音,“你敢說你對著朕的時候沒有臉紅心跳過?”
謝瀟瀟當然不會承認,“不好意思,我心驚肉跳。”
“朕愿意將這兩個詞也理解為相同含義。”他道,頗有一言堂的氣勢,擺的姿態就是不容反駁。
“皇上您別這樣,否則北國帝師該組團切腹了。”謝瀟瀟笑道。
北任寒不置可否,靜看了她半晌后,轉身離開。
謝瀟瀟見狀一急,“皇上等等,究竟放不放我出去,你給句實話。”
他腳步一頓,“看你的表現。”
“什么表現?”
“自己想。”
謝瀟瀟還要說什么,卻見一本書朝她飛來,而后他扔下一句“賞給你打發時間用”便甩門而去了。
“稀里嘩啦”的落鎖聲里,她莫名其妙的翻開書,看到的畫面如下:一男,一女,一張床……
她“啪”地將書合上,目瞪口呆了半天。
不對,不對,一定是她的打開方式不對。
之后,那本內容極其不健康的書就順著鐵窗被丟了出去。
8.我脫好了,你隨意
謝瀟瀟就這么被關著,北任寒會三不五時的過來調戲調戲,當然,惹毛了她也會反調戲。只是這種坐牢獄的生活誰都不樂意過,所以除開吃飯、睡覺、調戲與反調戲之外,她的時間都用在苦苦思索“表現”二字上。
功夫不負有心人。
當有一天,她在仰望太陽之上的時候,無意中瞥見某侍衛正流著鼻血翻看某本有些眼熟的書,她腦子里總算靈光一現,想到了。
尊嚴誠可貴,面子價更高,若為自由故,貞操也可拋。
抱著這種偉大思想的謝瀟瀟,決定要放手一搏。
因此當北任寒推門進來之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露在薄被之外的一條雪白大腿。
實話實說,起初北任寒被刺激到了,有些反應遲鈍,但很快他就帶著一臉莫測高深的笑意朝她靠近。
謝瀟瀟把即將跳出來的心臟用力塞回去,強作鎮定地道:“讓你‘賤——’笑了。”
北任寒緩緩落座床沿,目光在她腿上瀏覽。
謝瀟瀟想死的心都有了,中氣不足地道:“看來這個‘表現’你很滿意,別忘記你說過的話。”
“好。”他斬釘截鐵,答應得十分爽快,“朕說了放你出去便放你出去。”
得!有了這句話就值了!
她一翻身滾到床里,面朝墻壁道:“我脫好了,你隨意。”
北任寒臉部肌肉抽動了幾下,伸手將她搬正,然后一點一點的去掀她身上的被子。
謝瀟瀟抬眸對上他火熱的視線,突然間臉頰發燙,忙閉眼咬唇。她那個氣喘啊,都快如牛了,心里想著:快點啊,早死早超生。
等了半天,總算胸前傳來一陣涼意,卻遲遲不見動靜。
睜眼一看,他竟在兀自沉思,謝瀟瀟皺眉道:“磨蹭什么呢!”
北任寒盯著她的胸部,斟酌著道:“朕在想,怎么能讓它們變大。”
謝瀟瀟白眼翻上,反唇道:“作為一國之君,你要包容我身上不起眼的瑕疵。”
北任寒恍悟一樣地點點頭,而后,他那雙手,就包容了上去。
……
北任寒說到做到,真的將她放了出去。
不過此放非彼放,第二天,北國皇宮多了個宮女,第三天,這個宮女被皇帝給睡了,又封了個瀟貴妃。一時間,皇宮里的宮女們都不淡定了,各個摩拳擦掌的準備和皇帝大戰三百回合。
但最不淡定的,是謝瀟瀟。
推開御書房的大門,她一把將冊封的圣旨摔在了地上,“出爾反爾的是混蛋。”
北任寒目不轉睛地看著奏折,“嗯……人不混蛋枉少年,這不是你說的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不發脾氣不代表她沒脾氣。她是對他有歪心思沒錯,做個一夜露水夫妻也不是不可以,但這不意味著她愿意進后宮。
她大步走過去,一掌拍在了書案上,逼得北任寒不得不抬頭面對她憤怒的雙眼。
但北任寒心情大好,還面帶著微笑,“朕可是依你所言將你放了出來。”
謝瀟瀟瞇著眼睛,咬著牙笑道:“是啊,而且還不小心換了個更齷齪的方法囚禁我!”
北任寒放下奏折,抿了抿唇道:“朕還想一不小心就和你白頭偕老。”
謝瀟瀟著實嚇了一跳,連退幾步,結巴道:“你、你、你,少、少、少調戲我。”
北任寒靠向椅背,一手放在唇邊,“朕很早就這么想了。”
謝瀟瀟心下有一絲絲竊喜,嘴上卻道:“北國兒女千千萬,你可以找別人。”
北任寒沒做聲,半晌拖著無奈的嗓音道:“這里錦衣玉食、珠圍翠繞,還有一個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看上你的男人,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
如果她沒理解錯,這是在表白吧,可是聽著怎么這么讓人生氣。什么叫筋搭錯了,她主動投懷送抱還心頭小鹿亂撞的才叫筋搭錯了!
“不滿意。”她道。
“哪里不滿意?”他皺眉。
謝瀟瀟不懷好意地一笑,連嘲帶諷地道:“對你的下半身不滿意!”
“……這樣啊……”
他說著,邪笑著起身朝她走來……
禍從口出,說的就是謝瀟瀟這種人。
尾聲
南國的青蘿公主又被擄了。
聽到這個消息,謝瀟瀟只覺得一陣一陣的頭疼。她用終身幸福換來的成果,青蘿也太不珍惜了。雖然她現在確實挺幸福的。
北任寒從身后抱住她,一笑道:“這次的目標肯定是西國的國寶。”
謝瀟瀟狐疑地看著他,“又是國寶?”
“嗯。”北任寒點頭,“而且擄走青蘿公主的,不出所料應該也是同一個人。”
謝瀟瀟手托下巴斜眼看他,“我的直覺告訴我,你的眼睛里有秘密。你有權不老實交代,但我也有權讓你今晚睡御書房。”
北任寒輕咳一聲,用眼神斥退正斟茶的宮女,回憶著道:“當年朕與西國皇帝都還未坐君位,一次結伴云游時不慎著了逍遙浪客的道——”
謝瀟瀟眸子一睜,打斷他,“難怪你會說逍遙這名字土,原來是跟這號人結過梁子。”
北任寒呷了口茶,繼續道:“他與我們打賭,若是他贏了,就要我們試他的毒,若是他輸了,就送我們每人一副他的裸畫。”
“結果……他輸了?”謝瀟瀟有點兒想笑。
北任寒得意地挑眉,“那當然,也不看看他的對手是誰。”
“所以,其實你們所謂的國寶就是兩幅男人的裸體畫?”還專門用了金光閃閃的匣子裝鎖,真夠無語的。
“若不然,這六年來他怎會心甘情愿的為朕驅使,給朕做高級仵作?”他道。
“那他捉南國公主做什么?”不就是要奪回裸畫,干嘛兜那么大圈子。
“他自己搶不回去,當然要想其他辦法。”北任寒說著,又思考了一翻,“朕覺得,那青蘿公主跟他……”
謝瀟瀟大悟,“有一腿?”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與此同時。
某深山老林中,一叫做逍遙的男子正挖空心思的哄著一女子,“我的好青蘿,我答應你,完成這件事,我一定帶你去云游四海!”
而南國某角落,新任國師正大把的燒著紙錢,祈禱前國師顯靈,幫她救回青蘿公主。
正與北任寒打情罵俏的謝瀟瀟猛地打了個噴嚏,“北任寒,是不是你在罵我?”
北任寒想了想,“如果罵是愛的話,你說是朕,那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