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顧陽從小就愛跟安安唱反調,這次居然賭她能不能得到李慕的真心,還大言不慚的要求,輸了就陪他一夜。開玩笑,她怎會這么輕易就認輸。可是為什么情況越來越不受控制,她居然開始覺得,就算輸了也不錯……
一、賭約
顧陽有雙漂亮得不像個男人的手,修長白皙的手指控著刀叉解決藍莓慕斯時,像手術臺上做手術的醫生多過正在吃東西的大律師。
漂亮精致的甜點被他干凈利落地切成小塊,再慢條斯理地吃干抹凈,竟不留一絲痕跡。陳安安坐在他對面,看著他優雅的吃相,卻是怎么看怎么兇殘狡詐。
就和他這人一樣。
“怎么樣,考慮清楚了沒有?”顧陽抬起眼,溫和地笑著問,“敢不敢跟我賭?”
“有什么不敢的,你從小和我打賭贏過幾次?”陳安安輕蔑地沖他冷笑道,“不過我要加賭注,如果我贏了,你把你妹妹那個什么慈善基金的理事席位讓給我?!?/p>
顧陽垂下眼簾,不動聲色地道:“安安,我記得你一向對慈善事業興趣不大?!?/p>
“啰唆!就說你賭不賭吧!”
“賭,”他笑了,“但是,我同樣也要加碼。”
“你說。”
“陪我一晚怎么樣?”顧大律師換下了他招牌式的溫和微笑,神色溫柔地傾身過來,在她耳邊一字一頓地說,“如果你輸了,與我一夜春宵?!?/p>
陳安安實在很想拿起手邊的餐叉在他臉上劃個幾道,可他這副皮相引得城中多少女人傾心瘋狂,她不敢,只好狠狠地用眼睛瞪他。
顧陽笑得愉悅極了,簡直如沐春風,還伸手將她的那份草莓慕斯拖過去。
一個大男人不知道怎么就那么愛吃甜食,還怎么吃都不胖,陳安安討厭死這家伙了!
午休時間結束,陳安安回到樓上辦公室,秘書跟進來,抱了一大堆的文件要她簽,陳安安心里浮躁,文件過起來格外慢,好不容易簽完了,秘書又送進來一份:“梁小姐的助理剛剛傳真來的緊急文件,財務部那邊已經提前備好了支票,只等您簽字,錢就能立刻劃過去了。”
陳安安抬手就把幾頁紙揚了一地。
秘書忙蹲下來撿,口里低聲勸她:“只不過走個賬罷了,等到年末的時候,還是從梁小姐的分紅里面扣掉的。”
梁氏現在仍是梁飛凡掛名總裁,他的兩子一女梁越、顧陽、梁星各持有價值不菲的股份,梁星投入慈善事業的那點錢比起年末她那份分紅來說,實在如九牛一毛。為梁氏正面形象作出了貢獻,花的又是梁三小姐自己的錢,秘書不明白總經理為什么要生氣。
可她也不敢再勸,陳安安做事的時候刻苦耐勞,發起大小姐脾氣來也是刻不容緩的。梁星是總裁最疼愛的小女兒沒錯,陳安安的爹可是傳說中的陳遇白——當年梁氏六少叱咤風云之時,以老大梁飛凡為首不假,但所有人都知道腹黑三少陳遇白才是最可怕的那個,他伸手一扶眼鏡,整座G市都要風云失色。看陳安安自己就知道了,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剛剛畢業,短短幾年一路拼到梁氏總經理的位置,梁氏六少各有子女,只有這一個在商場鋒芒畢露,可見遺傳基因有多么強大。
秘書小心翼翼地帶上門出去,陳安安在屋子里轉了兩圈,仍覺得心里不爽,站在落地窗前看著藍天白云平復心情。
她忍不住給李慕打了一個電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風聲,李慕說他剛才在追蹤一只懷孕的受傷母豹。
陳安安望著自己觸目所見林立的高樓,與腳底下大街上的車流,心中止不住地惆悵起來。遠遠的,李慕的同伴在電話那頭叫他,陳安安連忙說:“你去忙吧。注意安全啊?!?/p>
李慕應了一聲,卻沒有掛斷電話,反而問:“你好像心情不好,是不是又和顧陽打了什么奇怪的賭?”父輩是異姓兄弟一同打拼江山,他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陳安安和顧陽見面就斗嘴吵架,打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賭,李慕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的聲音從千萬里之外的非洲大草原傳來,卻如同人在身側一般……何止在身側,簡直是在心頭。
陳安安浮躁的心寧靜了許多,聽著他那頭傳來的草原風聲,輕聲問他:“李慕,你什么時候回來?”
李慕說攝影展在下個月舉行,他一定在那之前趕回來。
“我等你回來。”陳安安覺得身體變輕了,心輕飄飄的,很愉悅。掛了電話后,她給顧陽發短信,告訴那家伙李慕下個月之前就會回來,他一回來賭局就開始。
顧陽只回了四個字:“等著睡你?!?/p>
二、回歸
幾天后顧陽來陳家吃飯,因為是周末,陳家四口都在家,陳太太見顧陽來了很高興,表示要親自下廚,陳家小女兒陳小小聞言小臉發綠,跳起來就要反對,對面沙發上陳遇白緩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后冷光一閃。
頓時,陳小小如泄了氣的皮球彈回沙發里,抱著個靠枕滾來滾去地哀號:“姐姐!你們大人談戀愛為什么不去外面呢?跑來家里有什么意思???當著爸爸媽媽和純潔的我,你們能做什么呢?”
陳安安正在旁邊偏廳里打工作電話,掐了電話就要出去揍陳小小,可剛到門口被顧陽堵了個正著,她借著向前沖的勢頭在他腳上重重地踩了一下,疼得顧陽直皺眉,伸手就去捏她的臉,兩個人差點又打起來。
陳太太在廚房里乒乒乓乓地做晚飯,陳遇白心情很好地在客廳等吃飯,一邊等一邊和顧陽下著棋,一個是當年赫赫有名的冰山三少,一個是眼下風靡G市的辣手大狀,兩枚優質腹黑帥你來我往地斗法,頗為賞心悅目。
不知道顧陽是不敢贏呢,還是真的贏不了,反正一直以很小的比分落后,直至比賽結束。陳小小為老爹加油助威,陳安安就坐在顧陽這邊的沙發扶手上,在他背后偷偷用食指戳他精瘦的腰,他正一本正經地向陳遇白求教取經,癢得整個人都僵住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細聽那聲音都在飄,陳安安心中大樂。
忽然,陳遇白抬頭,看似不經意地瞥了大女兒一眼,陳安安本來玩得正開心,瞬間背上一冷,手一縮,跑掉了。
開飯后,顧陽就開始報復找茬兒:“安安,嘗嘗糖醋排骨,真的很好吃?!?/p>
說著,他夾了一塊到她碗里。
陳太太的手藝幾十年如一日的慘絕人寰,全家只有陳遇白先生幾十年如一日地捧場。陳家兩姐妹都在不動聲色地喝鮮奶,陳小小望著姐姐碗里焦黑的排骨,幸災樂禍地笑彎了眼睛。
陳安安瞪了妹妹一眼,咬了一口排骨,嚼了半天好不容易將那塊肉咽下去,立刻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塊最大的回敬他:“好吃你就多吃幾塊??!吃吧!”
顧陽目光溫柔地對她點點頭,又給她盛了一碗湯,見她只勉強地喝了一口還殷勤地勸道:“怎么就吃這么一點呢?中午我們一起吃午餐,也沒見你吃多少啊?!?/p>
陳小小的腳在桌子下被姐姐重重地碾著,她只好出來解圍:“我姐她在節食啦?!?/p>
顧陽的笑容更加溫柔:“安安又不胖,何況,我喜歡女孩子有一點肉。”
他“深情”地給陳安安舀了半碗“皮開肉綻”的餛飩……
顧陽和陳安安你來我往,大半桌的菜都是他倆吃掉的,這可把陳太太高興壞了,難得她做的菜這么受歡迎,陳遇白都沒有這么賞臉過。
正熱鬧著,陳安安的手機響了,她正在奮力給顧陽添一勺肉末蒸雞蛋,臉上還帶著幸災樂禍的表情,偏頭一看手機屏幕上那一長串數字,神情頓時就柔和起來。
她握著手機起身急急離桌,并未在意顧陽那瞬間就冷冽下來的眼神。
“喂?”
“安安,我要回來了?!崩钅皆陔娫捘穷^笑著說,陳安安幾乎能想象出他此時的笑容——安靜、溫柔、毫無雜質……從高層住宅的陽臺上,能眺望很遠,她望著半城燈火,心里有股細細的暖流流過:“什么時候到?我去機場接你?!?/p>
“后天下午吧,具體時間還要看梁星那邊——她從剛果救助兒童基金會回來,我們中途轉機的時候會合,然后一起回來。”
一起回來?陳安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冷冽的夜風深入肺腑,卻平息不了心中的煩躁,李慕叫了她一聲,她語氣淡淡地說:“后天下午我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大概去不了了?!?/p>
“沒有關系,你工作要緊?!崩钅襟w貼地說。
三、王子
梁星是一朵奇葩,陳安安認為她有雙重人格——每年幾十次地飛往世界各地貧困地區,一遇到哪里受災她跑得比誰都快。作為梁飛凡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兒,她的受寵程度不亞于任何一個國家的公主,梁氏為了她專門成立了一個基金會,由她滿世界地花。但吃苦耐勞的愛心大使一回到家,回到父母和兩個哥哥的身邊后,立刻又變回嬌弱的小公主,穿價值基金會啟動資金十分之一的漂亮裙子,溫婉得體地說著漂亮話,惹得整場公子哥競相邀舞。
“精神分裂……”陳安安興趣缺缺地站在舞會角落里,端了杯酒慢慢地啜著,低聲說。
“我認為她是誠實面對自己的心。”顧陽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她身后,“不像某些人,懦弱無膽,從來都不敢面對內心真實的感受。”
陳安安偏了偏頭,只見富麗堂皇的梁宅燈光璀璨,這妖孽一身銀色西裝風流瀟灑,悠閑地往那窗邊一站就是一道絕佳風景。
她卻覺得這道風景礙眼得很。
偏偏顧陽還要貼上來,笑容嘲諷地問道:“怎么不去找李慕呢?抓緊時間啊親愛的,三個月之內你得不到他,你就是我的了。”
陳安安抬肘想不動聲色地給他一下,卻反被他制住了,握在掌心里曖昧地緩緩揉著。
“實在不行灌醉他好了,生米煮成熟飯吃一吃?!彼谒吅呛堑匦χ?,話里的諷刺意味激得陳安安血液逆流。她動了動手,卻被他捏得更緊,她回頭恨恨地說:“顧陽!為什么每次和你在一塊我就想說臟話呢?”
“哦?比如呢?”
陳安安突然吐出F開頭K結尾的四個字母的單詞。
誰知顧陽英俊的臉上頓時喜笑顏開,他俯身過來,幾乎是貼著她耳垂說道:“無比歡迎?!?/p>
“你滾!”陳安安被他占了便宜,大怒,用力推開他,不料顧陽竟忽然松了手,她用力過猛,頓時往后栽去,還好被人從身后扶住,沒有當眾摔得四仰八叉。
陳安安不顧是誰扶了她,抬起頭就狠狠地瞪了顧陽一眼,顧陽卻攤攤手笑得更壞了。
李慕將她扶著站好,溫柔地說:“鞋跟這么高,怎么也不小心一點?”他和顧陽寒暄,梁星就主動和陳安安說笑,奈何陳安安從小就不待見她,沒說兩句就冷場了。酒越來越上頭,陳安安很故意地歪在了李慕的懷里??墒橇盒且稽c動容的跡象都沒有,倒是顧陽,目光變得越來越冷,陳安安莫名地有點害怕,往李慕的懷里縮了縮,更加像一副不勝酒力的模樣。
李慕有些擔心地摸摸她額頭,說:“安安,我送你回去休息吧,你好像喝得有點多了?!?/p>
陳安安還沒來得及答應,一旁顧陽已經開口道:“她這樣坐車更不舒服?!?/p>
梁星也說:“是啊,你們今晚住這里好了,房間都收拾好了,你們還住常住的那兩間嘛?!彼麄冏孕⊥嬖谝黄?,在各家都有常住的房間,梁宅里,李慕常住的房間在二樓最里面,陳安安的則在顧陽的隔壁。
陳安安發誓她看到了顧陽眼中一閃而過的某種讓她心驚肉跳的光芒,但李慕已經答應了,她只好緊緊地抓住他胳膊,說:“李慕,你送我回房間吧?!?/p>
李慕笑著摸摸她腦袋,說:“好的。”
李慕把她送到了房間,看她睡下后才走。陳安安本該好好利用這個機會的,但她眼下腦海中不斷地閃現剛才顧陽那道危險眼神,心里總覺得不安,她爬起來將門鎖檢查了好幾遍才睡下。
酒是真的喝得有點多了,她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夢見了少年時候的自己,十多歲的李慕已經高出她一大截,在她后面替她舉著風箏跑,陽光在他周身鍍了一圈光暈,溫暖又耀眼,她變成一株向日葵,向著他一心一意地綻放盛開。
小時候讀童話,書里所有的王子在她看來都不如李慕,她的小王子溫暖迷人,是她的摯愛,但也是她的不敢言說。
顧陽提出賭約時,她一口就答應了,她希望在外力的推動下——有陪渾蛋顧陽睡的威脅,二十年來沒敢說出口的話會不會就能脫口而出呢?
夢境和身處的黑夜顛倒、混亂、交織,夢里的小王子緊緊地抱住她,在她耳邊喃喃地說著情話,陳安安聽得渾身發熱,心里知道是夢,但沉重的壓迫感和呼出的熱氣是那樣真實——她奮力睜開眼,被身上壓著的人嚇得尖叫起來,只叫出來半聲就被他咬住了雙唇,再也發不出聲音。
渾蛋!陳安安在心底大叫,顧陽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不去……”他竟似知道她在默念什么,唇貼著她的輕輕一掃,如呢喃一般地道,“你不去的地方,我也不去?!?/p>
陳安安在他身下掙扎,但那力氣和他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手腕被他一只手扣住,舉在頭頂,他的另一只手順著她優美的身體曲線往下滑去,修長手指輕挑,紐扣頓開。
胸涼涼地暴露在空氣里,陳安安害怕了,顫抖著喊道:“喂!我是陳安安!”
“我知道,”顧陽輕笑著,黑暗里一雙眼睛亮如天邊的星子,“你是……我的安安?!彼拖骂^又去親她,咬著她的下嘴唇,含在齒間舔弄砸吮,酒氣與男人的味道沾了她滿身,熏得她越來越熱,使不出半分力氣來推開他。
身下的人如水一樣軟下去,顧陽無聲地笑了起來,慢慢松開了扣著她的手。
他掌心滾燙,在她身上用力地揉著,陳安安意亂情迷,他在耳邊反反復復地哄她,漸漸她雙手環上了他的脖子……黑暗里,大床之上,兩人糾纏成一團,顧陽幾乎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去了,陳安安熱得快要爆炸,仰著頭一邊喘息一邊呻吟。
四、夢境
“安安!”李慕的聲音隔著房門響起,像是從天邊傳來的圣音,陳安安從愛欲中一下子睜開眼睛,猛地推開身上的人,動作大到自己直接滾下床來。
顧陽撈了一把沒撈住,跨下床追她,在門邊剛好拉住她,陳安安被他一拉,手甩出去撞在門上,發出嘭的一聲,門外李慕聽到頓時急了:“安安!出什么事了?”
陳安安不敢答,她惶恐地看著面前渾身散發著怒氣的男人,黑暗里他的眼睛仿佛發著紅,如困獸一般。
顧陽仿佛要吃人一樣地瞪了她幾秒,把她按在門上,將她扯至腰間的睡衣提上來,整理好領子,然后他打開門把她推了出去,很有幾分粗暴的意味。
李慕扶住踉蹌著撞進自己懷里的人,急切地問道:“你怎么了?”他扶她站穩,另一只手就要去推門看個究竟,陳安安急忙拉住他說:“沒事沒事,是我做噩夢了。”
她身上的睡衣是V領的,此時綻開了一半,里頭整片的初雪無瑕上綻放著幾朵紅梅,深深淺淺,李慕撐在門上的手頓了頓,慢慢地收了回來。
“三叔說你的電話打不通,叫我過來看看你睡了沒有。”走廊昏暗的燈光下,他長長的睫毛蓋下來,看不清眼中的神色。陳安安莫名地心慌,想對他說什么,又忌憚隔著門的那人,張了張嘴沒說出聲來。
“你沒事我就回去了,晚安,安安?!崩钅捷p聲說。陳安安抬頭看了他一眼,最終點點頭。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推門進去,反手關上門,順著門板滑坐在地上,陳安安覺得自己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顧陽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俊臉一半浴在窗外的月光中,他手里捏著陳安安的手機,上頭沒有任何來電記錄——他就知道,想睡陳遇白的閨女,沒那么容易。
他站起來走到門邊,在她面前蹲下,強硬地把她的臉從臂彎中捧出來,沉默地用手擦掉她臉上的淚水。陳安安掙扎了兩下沒掙開,一偏頭咬住了他的手指,恨恨地拼命咬下去。顧陽好像絲毫不覺得痛,另一只手仍輕輕地撫摩著她,修長的手指有些微涼,摩挲過她臉頰時,有種奇異的帶電感覺。
“你再不松口,我就把你抱起來丟到床上,繼續下半場。”他貼在她耳邊吹氣,聲音喑啞地說。
陳安安哭著松了口,他抽出手指,順便刮了刮她鼻子:“別坐在地上哭,起來?!?/p>
她流著淚罵道:“滾!”話音剛落,人已騰空而起,她的心同時一輕,抬眼看著抱著自己的人,莫名地絕望起來,并非因為此刻抱著她的人不是李慕,也并不是因為剛才的混亂讓自己顏面盡失,此刻她心中的滋味實在復雜難言,似清晰又似混沌。
顧陽將她放在床上,動作輕柔,仿佛她是孩子,需要溫柔呵護一般。墨一樣的夜色,月光遠遠地照在窗臺上,他背對著月光,表情難明,聲音低沉地道:“今晚是我喝多了,抱歉?!?/p>
陳安安身子一僵,差點跳起來給他一巴掌,心中好不容易聚起來的那點念想頓時煙消云散:“你出去!”她抄了枕頭砸他的臉,顧陽拽了枕頭扔回床上,縱身壓上來,低頭強勢地吻住她,一個酒醒一個夢醒,卻比方才吻得更激烈深入,他咬著她紅腫柔軟的唇瓣,恨恨地一字一頓地道:“要是我清醒著再來一遍,你已經是我的人了?!?/p>
五、相悅
第二天顧陽沒有下樓吃早餐。
六少之首、梁氏總裁大人細致地給面包抹上蜂蜜,放在碟子里推至愛妻面前,隨后看了一眼餐桌上的孩子們,問管家:“二少爺還沒起床嗎?”
“二少爺說有點不舒服,不下來吃早餐了。”管家恭敬地回答。
梁太太有些擔心:“這孩子從來不生病的,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了。”
這時,梁星開口說:“昨晚上半夜二哥找藥來著,”她問李慕:“就是我們看碟那會兒,你還和他說了兩句話的?!?/p>
李慕看了一眼陳安安,神色如常地說:“他手上被磕了一道小傷口,不要緊的。”
陳安安想起昨天自己咬得他手流血,心虛了一下,加上一桌人聽說顧陽不舒服,都有意無意地看向她,她站起來接過管家手里的早餐說:“我給他送上去吧,大家慢慢吃?!?/p>
梁宅大得像迷宮一樣,走廊九曲十八彎。陳安安心里煩躁,托盤上的牛奶從杯中灑出了一些,濺在她的手指上,涼涼黏黏的,就像她此刻的心一般。
顧陽臥室的門居然沒鎖,她徑直推開門走進去。房里有股年輕男子的濃烈氣息,她并不陌生,走到鋪著黑色絲綢床單的大床前,凌亂的被褥中,顧陽赤著上半身趴在那里睡著。
陳安安毫不客氣地抬腳踢踢他屁股……嗯,真有彈性。
床上的人懶洋洋地翻過身,半睜著眼打量她:“嗯?”他剛睡醒,聲音慵懶性感,“我的早餐來了?!彼菚崦恋恼Z調讓陳安安想把托盤砸到他臉上。
“起來了!”她不耐煩地喝道。他依然還在賴床,她就動手掀了被子,顧陽也不生氣,大大方方地將精瘦合宜的身體暴露在她眼前——那寬松的睡褲里,某樣東西正很精神地與她打招呼。
陳安安咽了口口水,轉身就要跑,但還是晚了一步,她被攔腰抱住按了回去,一屁股坐在他腿上,那觸感頓時真實得讓她想死,稍一動,只聽他似乎很疼又隱忍地嗯了一聲。
“渾蛋!”陳安安惱羞成怒地掙扎著,可是她越掙扎他越是笑得開心。顧陽將她摟得緊緊的,聲音壓抑地道:“別動了!”他隨手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惹急了,我可真會強要了你?!?/p>
陳安安面紅耳赤地僵在他懷里。
顧陽圈著佳人,心情極好,忍不住撩撥她:“又被你的小王子氣著了?”他說著風涼話,格外的快意,“昨晚上我從你房間出來,他在梁星房間里,兩個人頭靠著頭地看電視呢?!?/p>
陳安安的心像被蟄了一樣地疼,嘴上卻說:“他們要是真有什么能開著門讓你看?顧陽,你少小人之心了!”
顧陽低笑著,圈著她腰的手緊了緊:“是啊,我是真小人,想上你就直接上了。你家小王子是君子呢,我就等著看他……”
話還沒說完,陳安安的巴掌就賞過去了,顧陽攥住她的手腕,指腹在如雪般的手腕上輕輕地摩挲,他表情玩味地看著她:“你也知道自己輸定了對不對?”看著陳安安的表情變得惶恐,他心里格外舒暢,懷抱更緊,火熱緊緊地頂著她,呼在她耳邊的氣息滾燙,“安安,我快等不及了哦……”
陳安安幾乎是逃出梁家的。回到家,她老爹坐在客廳的沙發說,正等著她:“到我書房來,我們談談?!?/p>
陳安安不怎么愿意跟他談,爸爸和顧陽是一類人,她的任何情緒與想法,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瞞過他們。
“昨晚顧陽得手沒有?”陳遇白在書桌后坐下,淡定地開口問道。
陳安安一下子漲紅了臉:“爸爸!”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愿意管你們的私事,但是——”他嘆了口氣,“你媽媽很擔心,你最近狀態太糟糕了,連你媽媽都看出來了。”
陳安安就知道是這樣!只要媽媽淚眼汪汪地擺出可憐巴巴的樣子,她無所不能的老爹就會無條件地投降。
“安安,你已經長大了,很多事情只有你自己才能解決。我相信我的基因雖然被你媽媽中和了一半,但你一個女孩子,應付那些事還是綽綽有余的。”陳遇白先生云淡風輕地道,“可你最近的情況,卻讓我覺得十分有必要插手。”
“爸爸,”陳安安無力地搖搖頭,“我喜歡一個喜歡別人家姑娘的人,就算是您也插不了手的。”
“李慕親口對你說的?”
“我自己親眼看到的。雖然很忌妒,但是我不得不承認他倆很般配?!标惏舶部嘈ζ饋?,“他不愛我,他明明看出來顧陽在我房間里,但他什么也沒說,轉身就走掉了?!?/p>
陳遇白笑了起來:“顧陽這小子!”他收了笑容,抬眼看著女兒,“去和顧陽好好談一談。你應付不了他的話,就算李慕和你兩情相悅都沒用的。”
六、愛的談判
陳安安約了顧陽談判。
顯然顧陽沒料到她會主動約自己,餐廳經理引著他來時,他嘴角的笑意完全不似平日面具一般的微笑,而是隱隱有著某種類似“喜悅”的意味。
“晚上好?!彼聛?,一彈指經理送來一支紅酒,他笑著對陳安安解釋說,“很好的年份,我特意存在這里的,今晚我們嘗嘗?!?/p>
陳安安無所謂,顧陽卻喝了不少,最后離開餐廳時,他低著頭一直在笑,陳安安知道他喝多了,這家伙一雙眼睛從小就賊亮賊亮的,只有在喝多了以后,細長的眸子里才會蒙上一層霧氣,看向她時,溫柔得不像梁家二少、顧大律師的眼睛。
“給我,我來開?!标惏舶踩Z他手里的車鑰匙,顧陽孩子氣地舉高手,她踮著腳去夠,卻反被他抱住。
“我沒醉,”他在她耳邊輕聲地說,“何況有你在呢,再醉我也一定小心翼翼地開……安安,你比我的命珍貴。”
他的微笑很迷人,他懷里滿是年輕男子清冽的香,晚風從他們相貼的臉頰吹過,陳安安覺得臉上快燒起來了。
“安安,你什么時候才要認輸呢?我有點迫不及待了?!彼谕盹L里笑意滿滿地問。
“我不會認輸的?!标惏舶采钗豢跉?,看著他的眼睛說,“我明天就去找李慕?!?/p>
顧陽輕笑一聲,說:“你要去表白嗎?”
陳安安轉過臉去不看他。
他卻一直盯著她,平時明亮有神的眼睛,在這樣微醺的夜里更是一派星光熠熠,望著她側臉上倔犟的表情,顧陽神色難明。
良久,他又換上招牌式的微笑,開了車門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那我等著看好戲。”
他那樣淡定從容,一瞬間,陳安安心中有某塊地方如坍塌了一般,可低頭細細分辨,又了無痕跡。
她覺得不舒服,很不舒服。
“你就等著喝喜酒吧!”她硬聲回擊,“我就是硬上也要把他搞定!”
說完,她扭頭看著窗外,掩飾自己的咬牙切齒。身后顧陽沒有聲響,等了半晌也沒有車門關上的聲音,她轉身去看,還沒來得及看到他的表情,黑影便鋪天蓋地遮下來,他整個人罩住了她,一只手緊緊地鎖住她的雙手,另一只手扣著她肩膀,把她死死地按在了座位上。
吻鋪天蓋地地落下來,是顧陽一貫的強勢作風,壓迫到窒息,再給一點點的甜頭,引誘,然后任他取舍。心神激蕩之間,陳安安一邊激烈地回咬他,一邊迷迷糊糊地想通了自己為什么這么討厭他——因為他總是有那么多辦法讓她失控。
她不喜歡失控的感覺,好像整個人都是別人的……
“安安,”神魂顛倒之際,他含著她唇,熱切而溫柔地低笑道,“我讓你去,這一回我絕不攔你。只是安安,我要加碼?!?/p>
“你……你說?!?/p>
“你贏了,除了之前說好的以及慈善基金會股份,我手里梁氏的股份也全部歸你,附加我所有的財產。如果你輸了,除了先前說好的陪我一晚,安安,你要嫁給我?!?/p>
他離開她的唇,極近地盯著她,她避無可避地看進他眼里,看到一整片璀璨的星空。
他用全部的身家來加碼,對等的條件是要她嫁給他。經濟管理學雙碩士陳安安同學被吻暈的腦袋,在快速地運轉,心里不斷地涌起酸酸甜甜的感覺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稍縱即逝的情感令她分辨不能,但她肯定那絕不是憤怒或者生氣。
“安安,”他聲音低沉地叫著她的名字,誘哄的語氣帶著魔力一般,“你敢嗎?”
車內安靜極了,陳安安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在他媚惑般的氣味中,她鼓足勇氣問他:“顧陽,你愛我嗎?”
狹長的桃花眼眨了眨,顧陽笑了起來:“你說呢?”他俯身,重新含住她的嘴唇,用舌尖一遍遍地描繪,“安安,你說,我愛不愛你?”
他這樣以退為進的回答,陳安安其實早就料到了。這是顧陽啊,G市黃金單身漢與頂級律師排行榜雙料冠軍,無數次從千嬌百媚與機智詭辯中全身而退的顧大狀,她怎么會傻到指望能從他嘴里問出什么來呢?
“你愛過誰嗎?”酒意已經被忽如其來的晦澀心情擊退,陳安安轉過臉去,聲音幽幽地道,“顧陽,你有沒有真心實意、全心全意地愛過一個人?因為他的一個笑容開心一整天、將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放在心上?還有,從來不對他設防,愛他,相信他,甚至勝過相信自己?”她說著,心中已是淚如泉涌,只是緊握著拳忍著,她死都不會在他面前哭!
陳安安所見過的男人,哪怕冷冽如同陳遇白,對她親愛的媽媽也是呵護備至的。她無法想象有種愛情會像顧陽對她,是以欺負奚落為樂趣的。
愛不該讓人心生溫暖嗎?
所以,陳安安心里一直默默地認定顧陽一定不愛她。
顧陽的眸光在沉沉的夜色里閃爍,帶著一種奇異的忍耐意味,緊緊地盯著她。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吸了口氣,關上她這邊的車門,上車發動車子。
“我送你回去?!彼踔翜\淺地笑著。
陳安安轉過臉去看窗外的夜色,路旁的霓虹燈如流光一般,她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七、
李慕正在收拾行李,背對著門低著頭往行李箱里放東西,陳安安沖進去一鼓作氣從背后抱住了他。
李慕身形往前一沖,回頭看清是她,詫異極了:“安安?怎么了?”
陳安安心如亂麻:“你又要去哪里?又和梁星一起走嗎?”李慕一動,似乎想轉過身來,她手指扣得更緊,“李慕,你愛梁星嗎?”
他沉默了。
陳安安心如刀割,她漸漸地松開了手。李慕轉過身來,陳安安看清他的表情,竟然是無奈又傷心的樣子,她忍不住伸手去觸,卻被他握住了手指。
“安安,”他聲音又低又柔,“你記不記得我第一次出國辦影展?”
陳安安愣了愣,她當然記得!本來說好了她也一起去的,臨走前一周顧陽和她打賭,她為了贏顧陽,泡在電腦前三天兩夜,在賭約規定的時間內通過炒期貨賺了賭金的三十倍,當時顧陽輸了他最心愛的車給她,但她也因為太累倒頭就睡,睡過了和李慕約定的時間,最終李慕一個人去了美國,并且從此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很少再回來長住。
“這次,你又和他打了什么賭?”李慕看著她的眼神里有一閃而逝的傷感,“你們賭了什么,逼得你這么著急?”
陳安安低下頭,說:“如果我輸了,就要嫁給顧陽?!?/p>
“你想不想輸呢?”
“我當然不想!”
“那你想不想嫁給顧陽?”
“我……”
“安安,你不想輸,但你想嫁給顧陽?!崩钅轿⑽⒌匦α似饋恚邦欔枏男〉酱笏阌嬆悖@回可失算了,你輸肯定拿他撒氣;你贏的話——他大概連氣都沒有了。”
他的笑容和往日一樣溫暖、好看,卻讓陳安安覺得無比遙遠。
明明只有幾步的距離,卻感覺不可能再靠近他一點。就像從小到大,他們幾個玩在一起,但她和李慕之間總像隔著什么,仿佛不能再近,永遠也不可能依偎在一起。
“安安,別再任性了,被愛太奢侈,經不起你數十年如一日地揮霍。顧陽再愛你也會有底線,誰能容許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鬧二十年的別扭?”他重新開始收拾行李,彎著腰伸長手夠稍遠一些的一個單反相機,他大半個溫潤的側面都在離陳安安極近的地方,她眼睜睜地看著他眸子里的光,一明一滅,就像她此刻的心一般。
她忍不住掉下眼淚,李慕的話觸及了她心底最隱秘的那根弦。
李慕見她落淚,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抱她,小心翼翼地說:“安安,從小到大你在我面前就和在顧陽身邊不一樣,我每次看到你和他在一起那么開心,肆意大笑,我都告訴自己下一次一定也要讓你在我面前放松一些,我那么喜歡你,從小就喜歡,我很努力地試過和你相處,到最后我發現并不是我的問題,也不在于你——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別的人是模仿不來的?!?/p>
“你別說了!”他的字字句句都像重錘一般,將她擊得潰不成軍。
李慕抱著她,輕笑起來,無奈極了:“有時候我也覺得很惱火啊,明明我那么喜歡你,你也從心底里很喜歡我的樣子,怎么就是不能輕松自在地相處呢?很奇怪啊……對不對?”
對。
愛情再美抵不過流年,兩個無法相處的人,怎么相愛?
原來這才是他這些年如候鳥一樣不停遷徙的原因。
原來竟是自己逼得他不得相見。
“以后不要再走了。”陳安安控制不住眼淚,但是還能勉強控制聲音,“對不起……”
“小傻瓜,”李慕笑了,“那是因為我的工作需要。要說是因為你的話,只有因為你我才更頻繁地想回來,想看看你……安安,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就算不能做戀人、夫妻,也還是彼此最親近的人啊。
“好了,別哭了?!崩钅缴焓植寥ニ樕系臏I水,溫柔地哄道,“不哭了,告訴我你想要我怎么做?如果真的不想嫁給顧陽……我幫你??墒悄阋牒昧耍艘惠呑硬呕钜话倌?,你們兩個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了?!?/p>
“你別管?!标惏舶餐浦?。
李慕笑了,溫暖的懷抱緊了一緊,他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輕聲地嘆道:“不管就不管吧……我們安安這么好的女孩子,顧陽那小子敢不求饒嗎?”
他話音剛落,身后一個極冷的聲音涼颼颼地開口道:“為什么不敢?”
是顧陽,一身正裝,大步地走過來,一手松著領帶,神情很是不耐煩:“叫我來,就是看你怎么大義凜然地把她送給我的嗎?”他的目光如刀一樣地割在李慕擁著陳安安的手臂上。
李慕松開手,一邊收拾剩下的行李,一邊笑著對門口的人說:“你不愿意要的話,可以再送給我,我不介意打包帶走?!?/p>
“你做夢!”顧陽冷笑道。他大步地走過來,不由分說地把陳安安抱起來,轉身就往外走。
“放我下來,顧陽!”陳安安掙扎著。
“你確定要我現在松手?”顧陽冷著臉,一副她敢說是就要立刻把她扔在地上的表情,陳安安憤憤地瞪著他,在他更為凌厲壓迫的目光中,兩手慢慢地鉤住他的脖子,顧陽冷哼一聲,大步往前走去,她下意識地回頭去看那背對著他們、似乎在努力收拾行李的李慕。
“別看了,人家都說了沒法天天對著你。把他逼得這些年不敢著家還不夠,居然真的跑來表白,這下連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顧陽的話極冷,也極酸。
陳安安怒了:“他說他也喜歡我了,你沒聽見嗎?”
她掐他擰他捶他,一刻不停地掙扎著,心里真是咬碎他吃下肚的想法都有。明明很恨他,但恨他什么卻又說不清楚,她此刻有一種暴躁的、微妙的喜悅感覺。
顧陽低頭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異樣,把她放進車里,他忽然開口道:“聽見了,”他輕描淡寫地說,“可是他說錯了?!?/p>
陳安安瞪著他,他俯身替她系好安全帶,雙手撐在她身子兩側:“‘再愛你也會有底線,誰能容許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鬧二十年的別扭’——錯了,”此刻,雖然顧陽身后的星空萬分璀璨,卻不如他眼里灼灼的深情光彩奪目,“陳安安,你就是再跟我鬧二十年的別扭,我也還是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