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創作中“留白”的哲學意義

藝術家們終其一生都在思考，藝術到底是什么？恐怕這是一個無法定義的概念，因為藝術創作的潮流本身是動態不定的。藝術家和哲學家一樣，無時無刻不在觀察著生活的變遷和世界的變化。和我們不同的是，這些大師們在面對各種變化的時候，喜歡把所有復雜的、繁亂的、色彩繽紛的東西劃歸到一個永恒的起點來重新審視。這種至純至靜的哲學思考方式悄然滲透進經典藝術作品的方方面面，如同品茗，茶水雖然清澈，但整體口感豐富，越品越有味道，所以說經典的藝術作品離不開哲學的底蘊。同樣的，藝術創作中遇到的問題，哲學可以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一、東方水墨中“留白”的哲學內涵分析

東方水墨畫始終都在講形式美這個主題，在我看來，形式美的主題是以“留白”的表述方式再合以筆墨技巧的精進來完成的。郭熙在畫論《林泉高致》中說：“山欲高，盡出則不高，煙霞鎖其腰則高矣。水欲遠，盡出則不遠，掩映斷其派則遠矣。”文中“高”對應“遠”的意境，在畫作中用“留白”法予以實現。“留白”是無墨之用，這不是夸大“留白”這種創作形式在水墨畫中的地位，而是個事實存在。我們可以很輕易的從幾千年來中國傳統藝術作品和哲學中品味出來“少就是多”這句話的含義。笪重光在《畫筌》中說：“虛實相生，無畫處皆成妙境。”水墨畫大師最有意境的東西往往不是琳瑯滿目的畫幅，而是在于那一大片空白之中，就是所謂的“留白”。遨游歷史的海洋，東方經久不衰的藝術作品都會有“留白”的存在，在空無一物的白色空間巧妙安排簡單元素，使得一片白紙擁有內在的律動與和諧。古人提出“留白”的空間概念，白不是簡單的“無”，白是許多道色彩組合起來的“混沌”，白是一個可以容納各種顏色的容器，這種藝術反思傳統繪畫里的白也有助于讓我們思考“空”后面的豐饒，減少占據的多余空間的元素并且不會降低作品畫面的層次感，進而可以加深“虛無”后面想象的空間。

東方水墨畫中的“留白”是有形與無形兩者的雙贏結合，“留白”使作品達到以無形襯有形、虛實相生的致高境界。很多作品都是在別具匠心的用“留白”表現手法來打破單一的墨色于畫面呈現出的那種嚴肅。以“留白”的少襯托實是從創作審美取向的需求出發，有意識的將主要人或物設置與畫面中心位置，并以虛白巧設空景，使實景更加突出，從而達到整體畫面空間的平衡。

二、國外藝術創作中的“留白”哲學內涵分析

不僅僅是在東方，當“留白”從西方藝術家的作品中的表現，就沒有東方藝術家水墨山水的悠閑與怡然，有的更多是嚴謹理性與功能實用主義。“少”不是空白而是精簡，“多”不是擁擠而是完美。

日本藝術家原研哉設計的無印良品（Muji）在雜志上、網絡上都看過不少，對于藝術家HaraKenya和他設計的產品的介紹，通過這些我們可以明顯地看到，這種設計不僅為日常用品提供了新的可能，也在其中蘊藏著一種生活態度——“有品質的設計”。無印良品的所有設計沒有標志，沒有繁復的裝飾，這些由簡潔到外形的樸素，只剩下基本使用功能的產品，具有一種簡單而深遠的意味，如同東方水墨畫中恰到好處的“留白”，精簡設計品中多余的元素恰恰可以讓剩下的元素更加醒目，沒有繁瑣的裝飾和標志，有的是環保和簡單的使用功能，真是一種“無中生有”的心靈體驗。

不僅僅在繪畫和設計里，一些觀念藝術其實也是在做“留白”，譬如杜尚將現成品“小便池”直接搬進展廳，標上作品標題——《泉》，杜尚的用意不在于真實地呈現一個“物”，他的用意在于，徹底顛覆掉我們既定的審美觀點。 在這里，杜尚將創作的成分降到了零，從這個角度上來看，這也是一種“留白”，但是它給藝術界和思想界所帶來的討論和影響，卻是持久的和巨大的。

哲學之路漫漫，教育體系讓學生反復的學習哲學多年，不是讓每一個人變成刻板的人，而在于我們在坎坷曲折人生道路中，能夠看到前人辛勤一生的所得過程與成果，去用心體會前人的腳步。哲學的意義在于引導自己的人生之路， 通過研習前人的經驗少走彎路找到捷徑新途。藝術創作與哲學，也是如此的意義。對哲學的思辨也是在規劃藝術創作的思路，整理人生前進的姿態步伐。

世界進入高速發展的網絡時代，人們都在積極尋求著自由表達個人意志的途徑，藝術創作當然是靈感自由的有效途徑之一。于是人們看到了當今藝術市場各種各樣的風格流派，判斷標準除了個人喜好之外，一定會包含當代社會的審美因素。經典的總是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和耐人尋味的，東方的藝術看似平凡的山水畫，恰恰包含著這個嘈雜時代所需要的崇尚自然、回歸寧靜的精神。無印良品品牌中所體現出的環保意識和寓深刻于簡單的理念，也和藝術創作中“留白”理念是吻合的。很多社會現象都在提醒著我們，在這樣一個物欲橫流的商業社會，人應當保持一種哲學內涵的純凈心境。前人們的藝術實踐告訴我們，我們現在所學的藝術設計專業也是一樣，雖然常常不可避免地與商業相關，卻不能成為市場利潤的附屬品。只有這樣，作品才能積極健康的影響著社會和人們的生活，藝術創作才不會失去它原本的意義。

【作者單位：北京郵電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