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賣拉登的間諜醫生

2011年5月2日，“基地”組織領導人、恐怖主義頭目本·拉登在巴基斯坦的阿布達巴德被美軍擊斃。自那以后，持續多年的“拉登熱”開始平復，人們不再關心“基地”接班人的命運，也不再關心“基地”組織是否向阿拉伯半島等地轉移，巴基斯坦當局更是努力地在“去拉登化”，讓人們忘記這段“痛苦而屈辱”的歷史。說痛苦，是巴基斯坦深受恐怖主義之害；說屈辱，是美國無視巴主權、派兵在巴領土擊斃拉登。

為了不讓拉登斃命的那所房子成為恐怖分子的“朝拜圣地”，巴基斯坦當局今年2月25日動用安全部隊，把整棟房屋拆除，并禁止在原址建學校、公園、墓地、醫院等人口聚集類建筑，房子拆下來的磚頭都賣了個精光，據說每塊能賣2000盧比(約合138.4元人民幣)。

然而，舊房子可以拆除，與擊斃拉登相關的“舊人”卻無法輕松“消失”。最近，被指出賣拉登的關鍵人物——一位名叫沙基爾·阿夫里迪的巴基斯坦醫生正被熱炒，報道說他投靠中情局，幫助美軍搞到了找到拉登的重要情報，現在，沙基爾丟了飯碗和自由，老婆孩子也跟著倒霉，他的下半輩子，大概也擺脫不了恐怖分子的報復。

加入中情局過程眾說紛紜

沙基爾是巴基斯坦西北部落地區一所醫院的外科主治醫生，年近五旬。這一地區位于巴基斯坦西北邊境，與阿富汗接壤，經濟落后，塔利班勢力強大。沙基爾出身卑微，家境貧寒，有3個孩子。他操一口流利的英語，醫術不算上乘，但在當地醫院絕對稱得上“權威”，手下有不少護士和助手為他鞍前馬后地效勞。由于他在一所公立醫院工作，因此具有公職人員的身份。不過據說，他總有懷才不遇之感。

沙基爾是怎么和中情局扯上關系的？有一種說法是，2008年，沙基爾被巴恐怖組織伊斯蘭虔誠軍綁架了，這個組織1991年由薩伊德在阿富汗的庫納爾省創立，目前根據地在巴基斯坦境內，并與巴基斯坦塔利班關系密切。不過，沙基爾被綁架的原因和被綁架期間的經歷，沒有人說得清。據說，他很快被美方營救并獲釋，因此對美國人感恩戴德。他后來去了美國，被中情局發展為特工，還有可能秘密獲得了美國國籍。有些人相信，這是他死心塌地為美國效勞的重要原因。美國媒體報道，沙基爾的妻子確實是出生在巴基斯坦的美國公民，美國國會一些議員更是一度聲稱沙基爾是美國人，巴基斯坦無權審判他。

另一種說法是，沙基爾是通過在巴工作的國際援助組織“拯救兒童”被招募的，巴方說這來自沙基爾的“供詞”。這個說法被該組織在巴基斯坦的負責人萊特否認。萊特說，“拯救兒童”組織在巴基斯坦從事人道主義工作，僅2011年就投入1.05億美元（約合6.3億元人民幣）救助巴基斯坦婦女兒童。沙基爾確實和“拯救兒童”組織有一定聯系，2007年到2010年之間，他參加過該組織舉辦的4次醫學培訓活動，2009年還向該組織申請過工作，但沒有成功。不過，說沙基爾通過該組織成了間諜，毫無依據。萊特認為，這是沙基爾被逼急了亂說。無論如何，沙基爾確實是中情局的人，這一點美國官方并不否認。

“疫苗醫生”的真實目的

2011年的春天，沙基爾所在醫院的同事紛紛猜測他可能有婚外情，一個主要原因，就是他常常“失蹤”，一走就是好幾天。有同事好奇地問他去哪里了，沙基爾回答說，自己在阿布達巴德做生意。當時，圍繞沙基爾的還有另外一團疑云。醫院有人反映說，沙基爾未經同意，拿走了世界衛生組織提供給醫院的五六個醫用冷藏箱，這種冷藏箱是外出進行預防接種時儲存疫苗用的，當時醫院并沒有布置給沙基爾任何疫苗接種任務，他到底在干什么？

沙基爾確實是在阿布達巴德進行“疫苗接種”，而且另外組織了一批醫生、護士一起工作。不過，他的真正老板已經是中情局，目的是抓捕拉登。當時，中情局懷疑拉登藏身在阿布達巴德地區，但無法確定具體位置，于是要沙基爾利用醫生身份掩護，策劃一個給當地居民接種乙肝疫苗的計劃，以此盡可能多地取得這一地區居民的DNA，來確定拉登是否真在阿布達巴德，以及具體方位。

沙基爾于是展開了他的接種計劃。他謊稱自己募集到一筆慈善資金，可以為當地窮人免費注射乙肝疫苗。為了使這次活動看起來更真實，他首先在阿布達巴德附近最貧苦的那瓦舍爾地區為窮人接種。這種乙肝疫苗一般需打3針，每針間隔一個月。不過，一個月后，他沒有按照正常程序為當地窮人們注射第二針，而是離開那里，前往阿布達巴德。據推測，他可能事先訓練護士，在注射時暗中抽取一些血液，交給中情局。中情局將血液DNA與此前獲得的拉登已死去的妹妹的DNA進行對比，來發現拉登及其家人的蹤跡。毫無疑問，在那瓦舍爾，他們一無所獲。

在阿布達巴德地區，沙基爾等人不斷給居民打電話，殷切地表示可以為他們免費打疫苗，只不過，無論是拉登的身邊人還是其住所附近的居民，都對打疫苗不感興趣，前來接種的人寥寥無幾，獲得的樣本，最終也證明和拉登及家人的DNA毫無關系。沙基爾的疫苗接種計劃面臨流產，這讓他和中情局一籌莫展。沒想到，恰在此時，意外的驚喜來了。

沙基爾是個有心人，他在推銷“疫苗接種計劃”時，把“電話門診”和“電話咨詢”統統錄了音。拉登的左膀右臂、交通員阿布·阿赫曼德·科威提雖然沒來接種疫苗，但撥打了咨詢電話。很快，中情局技術分析人員發現了這個聲音，如獲至寶。美國的無人機開始更頻繁地在阿布達巴德上空盤旋。他們在一個大院里，發現了一位身材高大的人，經常在院子里行走散步，身形酷似拉登。有了這些線索，美方基本確定了拉登在那里。于是，拉登在“隱身”于這一院落5年后，被美國特種部隊刺殺。

連累了許多人

美國刺殺拉登的行動大獲全勝，但讓巴基斯坦情報部門顏面掃地，并視之為奇恥大辱。巴情報部門通過對各種細節的過濾，沙基爾的所作所為3周后就被查出，他本人也很快落網。巴情報人員同時查獲了中情局提供給沙基爾的衛星定位儀，查出了經常和他接頭的中情局特工彼得。情報顯示，沙基爾經常躲進美方安排的汽車里，溜進美國駐伊斯蘭堡大使館內和彼得見面。據說，他從彼得那里拿到了大量的賞金。

在巴方看來，沙基爾幫助反恐，這一點本身沒有錯，錯在他掌握了拉登住處的信息后，秘密報告給美方，而讓巴方蒙在鼓里。鑒于沙基爾的行為，巴方調查團建議判處他叛國罪，甚至有巴基斯坦情報官員主張，堅決處決沙基爾，以儆效尤。

目前，沙基爾還在秘密拘押之中，他妻子莫娜不久前告訴媒體：“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里，身體狀況如何。我很擔心。”莫娜也強調：“沙基爾是個愛國者，不可能做任何事反對自己的祖國巴基斯坦，他實際上是個犧牲品。”

受丈夫牽連，莫娜丟掉當地一所女子學校校長的工作，目前和孩子已經被遣送到一個秘密的地方，不準再返回老家。沙基爾的一些同事也遭拖累，17名幫他做疫苗接種的醫護人員最冤枉，全部被政府解雇，并被告知永遠得不到政府醫院的錄用。

目前，與沙基爾并無直接關系的“拯救兒童”組織也受到牽連。該組織的員工電話被巴情報機構監聽，高級管理人員無法離境，外籍員工得不到簽證，醫療設備遭到巴方扣押。據《紐約時報》報道，“拯救兒童”組織的遭遇引起了美國一些人道主義機構的不滿，它們寫信給中情局局長彼得雷烏斯，說中情局辦案把人道主義機構卷了進去，讓在巴工作的救援人員處在危險之中。巴方官員則表示，阿布達巴德地區的民眾出于宗教原因，本來就不愿意打防疫針，現在，當地防疫工作更難開展了。

生活在恐懼中的人

不過，在美方看來，沙基爾還是英雄。2012年1月，美國國防部長帕內塔確認，沙基爾的確為中情局工作，并幫助美方掌握了拉登的下落。他為沙基爾辯護說：“從任何角度講，他都沒有背叛巴基斯坦。”他同時說：“巴基斯坦高層一定有人知道拉登的藏身之地，這也是為什么我們在采取行動前，沒有讓伊斯蘭堡知道的原因。”因此，現在巴方抓捕沙基爾，“絕對是個錯誤。”

客觀上說，無論是搜尋恐怖分子下落，還是與恐怖分子對抗，巴基斯坦的反恐能力的確不如美國。此外，巴基斯坦司法系統不健全，許多恐怖分子不是成功逃避警察的追捕，就是干脆打敗了警察，即使被抓獲，也常常被司法機構宣判無罪。這種情況下，沙基爾選擇告訴美國而不是告訴自己的情報機構，也確有苦衷。

也有人認為，如果沙基爾的事沒有被媒體大肆宣傳，那他現在或許早就經美巴雙方的協調，悄悄換個身份過上了平靜的日子。當然，在很多人看來，即便那樣，他也會終生生活在恐懼之中。且不說拉登同黨對他恨之入骨，就連受他拖累的一位老同事都說：“我認識一些人，他們說只要一見到沙基爾，就會在他身上扎幾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