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魯西南,村子坐落在京杭大運河大堤上,屋后就是微山湖。魯西南平原,水多河密,田里一年兩季莊稼,一季小麥,一季水稻,按老百姓的話說都是好糧食;微山湖魚蝦肥美,水草茂盛,荷花、蘆葦一眼望不到頭,自然風光迷人。
說起來慚愧,相當長的時間里,我并沒認識到家鄉在我詩歌創作中的意義。20多年前,我頭不回地離開了它,在我越走越遠的路上,歲月流逝,人生滄桑,世事變遷,很多事情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生養我的魯西南卻依然放射著蒼涼、厚重的大愛之光。這個發現,猶如劈頭一盆涼水,爹娘的面孔浮現在眼前,魯西南成了我迎風站立的高地,靈魂被清水過濾了一樣,我終于明白,這才是詩的土,詩的根。那一刻,我感覺敲響了詩的門。
家鄉每戶人家,每間屋子,每口飯菜,每一股徘徊在村落、田野、湖面的氣息,都與城市有著本質的不同,走出家門,走向田野,深呼一口氣,令人腦清目明,神情氣爽。清澈的湖水,看一眼就想一頭扎進去。即使寒冬臘月,麥苗上落了一層厚厚的雪,讓人也能真切地感受到一股貼身的溫暖,或許,我的骨子里就是一株莊稼。當然這種認識,在我人到中年后更是強烈。
每每想到回家的路上交織如網的河流,想到母親淘洗的一粒粒糧食,想到簡樸、安靜、透明的生活場景,我就想一刻不停地回到那兒去。或許,我從來也沒離開過魯西南,我的靈魂就是一片莊稼地。
這些年,徘徊在一座又一座城市,一模一樣的街道、樓房,常常讓我找不著東西南北,我曾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被轟鳴的機器推倒的老房子旁流淚,它們就這樣被城市的利爪撕碎了。城市里已看不到屋檐,四四方方的樓越來越高,家似乎也遠離了我們。
在魯西南廣大的鄉村,至今還保存著純樸的民風民俗。一進堂屋,家具陳設還多是老規矩,即使有了一些琳瑯滿目的裝飾,以及各種時髦的家用電器,處處還是洋溢著傳統文化的氛圍。我想,這與祖輩父輩們的堅守分不開。而今,我也加入到這個行列。
爹娘一直叮囑我做好人,做講良心的人,還說做好人不吃虧。
“他都寫詩了,還不是好人嗎?”這是一位老詩人的名言。時下,物欲橫流,確實常有黑白顛倒,美丑不分,好人壞人不辨的事情發生。我感恩詩歌,是詩給了我一個清白之身。
我常想,詩歌不管什么形式、流派,到頭來拼得是生活,是心靈,是德行修養。說實話,我寫每一首詩都是艱難的,我從來都不輕松,盡管我從沒刻意強加給自己什么,但我又總是力圖從我的詩中傳達出生命的愉悅。
守住我們的家,守住我們的精神家園。今天,如果您閱讀了我的詩,在這里,我向您鞠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