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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華國鋒(六)

2012-04-29 00:00:00葉永烈
時代文學·上半月 2012年11期

中國歷史的轉捩點

“毛的遺孀”被捕,改變了中國的歷史進程。

然而,江青只有從“第一夫人”變為“毛的遺孀”,才可能淪為階下囚。

用葉劍英的話來說,毛澤東健在時,“投鼠忌器”,不能拘捕江青。即便在毛澤東病重時,也不能這樣做。因為江青畢竟是毛澤東夫人──江青平日趾高氣揚,不可一世,就因為她是毛澤東夫人。

所謂“投鼠忌器”,取義于漢朝賈誼《治安策》:“里諺曰:‘欲投鼠而忌器。’此善喻也。鼠近于器,尚憚不投,恐傷其器。”意即,用東西擲老鼠,又怕打壞旁邊器物。

所以,只要毛澤東健在,就很難抓江青這只“老鼠”。

所以,中國能夠在1976年爆發“十月革命”,其前因是毛澤東在1976年9月9日去世。

毛澤東離世,也就使江青從“第一夫人”變為“毛澤東遺孀”。雖說在毛澤東晚年,江青和毛澤東早已分居,夫妻關系名存實亡。江青連見一下毛澤東,都不那么容易。然而,即便如此,“毛澤東夫人”卻是江青手中的“王牌”。江青在公開場合處處高喊:“我代表毛主席看你們來了!”“我代表毛主席問大家好!”江青正是倚仗著毛澤東的崇高威望,以“第一夫人”的地位,在中國政治舞臺上發號施令。

自從江青變為“毛澤東遺孀”,葉劍英也就不再“投鼠忌器”了。正因為這樣,在毛澤東去世后的第二十七天,就爆發了震驚世界的“中國的十月革命”。

所以,1976年10月6日是中國當代史上的里程碑,1976年9月9日也是中國當代史上的里程碑。

1976年9月9日,為毛澤東時代畫上了句號。

1976年10月6日,為“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畫上了句號。

這是中國在1976年的兩記重錘響鼓。

確實,“毛的遺孀被捕”,成了中國歷史的一個轉捩點。

那個歷史性的夜晚,成了中國當代史上的里程碑,成為結束十年浩劫的句號。

從此,歷史學家給中國的那場“史無前例”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寫下這樣的時間“界定”:

“1966年5月16日至1976年10月6日。”

“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起始日期定為“1966年5月16日”,是因為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在那一天通過了成為“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綱領性文件的《通知》。

“毛的遺孀被捕”,是在一個晚上突然爆發,可以說是“歷史的急轉彎”。人們把中國粉碎“四人幫”稱之為“中國的十月革命”。

對于這場“中國的十月革命”,人們只知道“革命”的結果——“四人幫”被捕,卻并不知道這場“革命”是怎樣發生和進行的。

中國當局對于“中國的十月革命”具體細節,守口如瓶,云遮霧障 。在當時,這理所當然屬于中國政界的“高度機密”。

正因為中國當局從不透露“中國的十月革命”的具體細節,于是,也就給一些“富有想像力”的記者和作家提供了充分的“展示才能”的機會。

首先對“中國的十月革命”繪聲繪色,是在韋德發表那獨家新聞之后,英國的《泰晤士報》眼看《每日電訊報》一炮走紅,便在1976年10月14日,以頭版頭條位置發表法新社記者喬治·比昂尼克的報道《毛的遺孀正在偽造毛的遺囑時被捕》。

《泰晤士報》為比昂尼克的報道,加了這樣的大字說明:

“據北京的可靠消息,毛澤東的遺孀和三十多名極左集團領導人在舉行‘陰謀會議’偽造毛主席遺囑時被捕”。

《泰晤士報》所刊登的比昂尼克的長達兩千字的發自北京的報道,詳細敘述了“毛的遺孀”被捕的詳細經過。

這報道理所當然引起“轟動效應”。比昂尼克一下子出了大風頭。

然而,比昂尼克那純屬編造的“新聞”,只不過是一堆聳人聽聞的“謊言的泡沫”而已。

在歷史的長河中,這些泡沫稍縱即逝。

其實,像比昂尼克那樣的純屬編造的報道,有過許許多多。就連美國號稱研究中國問題的專家羅斯·特里爾,在其1984年于紐約出版的《A BIOGRAPHY OF MADAME MAO ZEDONG》(直譯應為《毛澤東夫人傳》,中譯本譯為《江青正傳》)一書中,也想當然地編造了拘捕江青的經過。雖說那時離“毛的遺孀被捕”已經整整八個年頭,但是中國當局仍對那一事件保持沉默。

特里爾這樣“透露”道:

一小時后,一隊摩托車和一輛軍用吉普靜悄悄地駛過北京動物園附近空曠的街道,來到一圈灰墻上的一座高大的鐵制大門前——這是官園。8341部隊第三十七支隊中挑選出來的一位校級軍官和兩位尉級軍官跳出了吉普車,他們有行動指令。他們輕手輕腳地走進漆黑一片的官園,在經過認真研究地形圖后,他們精確地知道哪個房間是他們突襲的目標。他們足登輕便橡膠底鞋,像貓一樣輕巧,摸到了大臥室的電燈開關,啪的一聲打開了燈,一擁而入,沖進了碩大的臥室,自動步槍對準了臥榻。

江青像只老虎一樣從被單中跳起,吃驚地睜大雙眼,睡袍四下飄起。“不許動!”士兵們齊聲大吼。剎那間,死一樣的沉寂,似乎聽到了陣陣回聲。然后,江青癱倒在地板上,大聲悲號起來。壓倒她那陣陣鳴咽,校級軍官粗聲粗氣地說:“你被捕了!”江青轉過淚水模糊的臉喊道:“主席尸骨未寒,你們就膽敢搞政變!”

其實,江青根本不是在北京官園被捕的,拘捕時也根本沒有出動“摩托車”、“軍用吉普”,更沒有動用“自動步槍”。江青既沒有“像只老虎一樣從被單中跳起”,也沒有“淚水模糊”。

在這方面,中國作家的“想像力”也絕不亞于美國作家。

中國作家所國新所著《1967年的七十八天——“二月逆流”紀實》一書,是在“中國的十月革命”之后整整十年——1986年出版的。在書的“開篇”中,作者這樣驚心動魄地描述了“中國的十月革命”:

7日凌晨二時左右,天空一片漆黑,有十幾輛軍車駛出營區大門。趙營長荷槍坐在指揮車上,戴著耳機,無線電天線在擋風玻璃前搖曳。車隊行駛十分鐘后,已接近中南海……

車隊駛近中南海北門,趙營長從槍套里抽出了沉甸甸的五九式手槍,暗暗想道,今天哪個龜兒子敢不老實,我就……他大拇指一推,下意識地打開了手槍保險。“各分隊注意!”他亮開噪子發出命令。部隊分成三個小分隊,迅速奔向三個不同的目標——江青、張春橋的住宅和懷仁堂。

各個小分隊對不同的目標采取了同樣的戰術。三分之一的兵力把守建筑物四周的路

口,三分之一的兵力包圍建筑物,其余三分之一的兵力執行逮捕。

這里不僅時間不對——不是1976年10月7日凌晨二時,而且根本沒有出動“十幾輛軍車”。

所國新這樣“真切”記述在中南海張春橋住宅里拘捕張春橋的場面:

張春橋還沒有睡覺,在一盞宮廷式臺燈下記日記。聽到走廊上急促的腳步聲,他仿佛已知道發生了什么,他一把推開了圈椅,站起身來,板起面孔對著走進屋里的警衛戰士們。他眼睛燃燒著仇恨的光焰,緊緊抿著嘴一聲不吭。他始終不肯交出保險柜鑰匙,直到兩名戰士上前捉住他胳膊的時候,他還掙扎著威脅道:“你們不要太猖狂了,無產階級革命派會跟你們算賬的!”張春橋沒有顯出過度的驚慌,他緊鎖雙眉,從衣架上拿起一件灰中山裝,穿在身上。他穿得很慢,似乎很從容,他摸著新衣服上滑溜溜的扣子,費了老大勁兒才將它塞進很緊的扣眼里,然而,不知不覺中他扣錯了兩個鈕扣。他索性把鈕扣全部解開,敞著懷,像個機器人似的,邁著僵直的步子,走出房門,在汽車里坐了下來,說得更確切一點,是癱倒在座椅上。

其實,張春橋并不是在中南海住所被捕,他當時也不住在中南海,所以這一切“細致入微”的描寫也就子虛烏有。

作者又如此這般描述了拘捕江青的情形:

與此同時,人數最多的一個小分隊由趙營長率領,正在執行預料中最為艱難的任務——逮捕江青。江青住宅,趙營長來過不止一次兩次,都是為公事而來。他常沿著擺滿花草的寬大走廊,一直走到樓上的小會議廳,一板一眼地檢查這里的保衛工作。這里的整個環境從沒讓他看見過有什么令人不安的感到危險的東西。但是,這一次他卻感到在走廊里有一種特別令人不安的氣氛,連走廊也變得陌生起來了。江青的住處平時戒備森嚴,趙營長首先同江青的內衛周金銘取得了聯系,傳達了中共中央的決定。

“是!我堅決執行中央的命令!”周金銘沒有顯出一點遲疑。這位奉命保護江青的內衛,是個忠于職守的軍人,正義和良心促使他服從了更神圣的命令。

他下令撤去住宅里外的警衛之后,帶領趙營長進入前廳,轉身進內室去叫江青。

不一會兒,江青怒氣沖沖地出來了,一照面就埋怨:“什么了不起的事,非要我起來不可?”

趙營長一字一句地向她宣讀了中央的逮捕令。

江青聽了,怔了一會兒,又換了一副面孔。她又哭又鬧,倒在法國式沙發上賴著不走,“這是陰謀,主席尸骨未寒,你們就對我下毒手呀……”這個三十年代上海灘上的二流演員,在扮演其人生的末場戲。然而,演戲也是需要觀眾,需要劇場效果的。江青見對方(包括她的內衛)都冷冷地站著,無人買賬,又自覺沒趣了。她擦擦眼睛,站起來整整衣服,把手背到身后,昂起下巴說:“告訴他們,我是和尚打傘,無法無天!”

江青固然是在她的中南海住所被捕,但是前去拘捕的不是“趙營長”,江青也沒有“又哭又鬧”。

又一本題為《決定中國命運的二十八天(粉碎四人幫集團紀實)》的書中,竟然說江青是在學習《自然辯證法》的時候被捕!

原文如下:

負責保衛江青安全的警衛部隊,接到中央辦公廳和部隊的緊急命令。讓他們立即集合起來,聽重要文件傳達。

戰士們聽到命令,很快上了車,被拉了出去。與此同時,另一支警衛部隊,迅速接管了江青在中南海的201大院,開進了她的住宅區。

江青坐在寫字臺前,揉了揉眼睛,重新戴上眼鏡,翻開了桌上的那本《自然辨證法》。在整理毛澤東的哲學筆記時,她也正艱難地啃讀這本書,準備整理她的學習心得呢。作為一個政治家,不讀幾本馬列的書是不行的。她得在這方面下點功夫,不然那幫秀才們不服呢。

忽然,另一張桌子上的電話鈴響了。

真討厭,一天到晚總有人用電話干擾她,她本不想去接。但那些吃干飯的秘書們不知到哪里去了,該狠狠剋他們一頓了。不然,他們又不知姓什么了。江青磨磨蹭蹭地站起來,朝電話機走去……

江青握著話筒,滿臉怒色:“什么事情還非得要見我?我不見!你們有事,找秘書去談!有什么中央的決定,我也不聽。我再說一遍:我現在誰也不見!”

“這恐怕由不得你了吧!”

隨著話音,中央辦公廳一位副主任和五個警衛隊人員,其中有兩名女戰士嘩地沖了進來,烏黑的槍口對準了她。

“你們是干什么的?”

江青嚇得打了個激靈,手中的話筒“啪”的落地,眼鏡也差點從鼻梁上滑下來。她趕緊用手扶住,把眼鏡架推上去,又厲聲問道:“你們到底是什么人?你們到底是什么人?誰讓你們來的?你們有什么手續?”

一個個頭高大、面色紅潤的中年軍官走過來,把華國鋒簽署的一份中央決定給她亮了亮,說:“我們是中央辦公廳派來的。根據你所犯的極其嚴重的錯誤,中共中央、中央軍委決定對你實行隔離審查!”

江青完全慌了,汗水嘩嘩直流!

這本《決定中國命運的二十八天(粉碎四人幫集團紀實)》還寫及江青被捕時“一屁股坐到地上”,她的身邊工作人員朝她“吐唾沫、扔紙團”:

她感到兩手發涼,并不甘心地質問道:“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江青,絕對錯不了!”

“這是陰謀!這是陰謀!”江青忽然雙手捂著臉,大哭起來。“毛主席剛剛去世,還不到一個月啊!你們怎么能跟著他們干這種事呢?我要告訴你們,這是反共的右派政變!”

“算了!”那名軍官微微一笑,嘲弄般地說:“我看你別再演戲了吧!走吧,到你該去的地方,好好反省吧!老實向人民低頭認罪,或許還能得到寬大處理呢。”

“快走!”江青身后出現了兩名女兵,向她大聲喝道。

像當頭澆下一盆冷水,江青怔住了。她望著身后的槍口,驚叫一聲,眼睛瞪得滾圓。啊,事情的確嚴重了,比她想象的、預料的要嚴重一百倍、一千倍!

江青這時也顧不上她的身份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大聲喊叫:“來人哪!來人哪!你們快來,快來啊!”

……

江青把眼淚一抹,兩眼露出兇光。她披頭散發地吼叫:“我不走!我就是不走!請你們把華國鋒給我叫來,我有話要當面問他!誰給了他這么大的權力,竟敢對我如此無理?”

“放明白點!”中年軍官決定對她不再客氣了,把臉一沉,厲聲說:“現在不是你耀武揚威的時候了,你無權提這些問題!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這里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去!主席遺骨未寒,你們就要背叛他,這是沒有好下場的,黨和人民決不允許你們胡作非為!”

中年軍官向身旁的武裝女兵揮了一下手,那些女兵早已等得不耐煩了。她們沖上去,將江青拖下沙發,強行給她戴上手銬。將她連拖帶拉,押了出去。

江青從門口經過時,那幾個服侍她多年的服務員在門口都朝她吐唾沫、扔紙團……

令人驚訝的是,直至1996年11月,由某權威出版社出版的《毛澤東家世》一書,第153頁《毛澤東逝世后的江青》,居然說江青是在一夜醒來之后,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被軟禁!

這本書的作者甚至把江青被捕的時間,“提前”到1976年10月5日早上!

下面是《毛澤東家世》一書中的原文:

(1976年)10月5日,江青一覺醒來,發覺全部服務人員都換了,由8341部隊的女戰士代替。江青向女戰士大發脾氣,但女戰士一直不予理睬。江青要出去,但是被女戰士禁止,江青要打電話,但電話不通。這時江青才發覺不對。

到下午一時,汪東興身著軍衣,配上手槍來見江青。江青一見立刻質問汪東興什么居心,要把她軟禁。汪東興從口袋中拿出中共中央的決定,把江青逮捕送交8341部隊看管。江青看了這個決定,一下子坐在沙發上幾乎暈了過去。當她意識到發生什么事后,她的本性又表現出來。“這是誰的決定?”江青問。“中共中央的決定。”汪東興答。“主席尸骨未寒,你們就反了,這是反革命政變,你知道嗎?汪東興。”“我命令你,立刻撤出部隊,我要出去。”江青氣得脖子通紅,伸出右手指著汪東興,“我是政治局委員,我要下命令”。“你現在被隔離審查,江青,我奉命逮捕你。”汪東興冷淡地說。“汪東興,你迫害我,我會報仇的,你要懸崖勒馬,回頭是岸,你知道嗎?”汪東興此時不再理會,向作戰參謀點點頭,兩個女戰士就架著江青走出去。這樣江青就失去了自由。

其實,拘捕江青的時候,汪東興并不在現場。這一大堆江青與汪東興的對話,不知從何而來?

從法新社記者到美國作家、到中國作家,都如此這般細細編織了“歷史的謊言”,當然也有客觀的原因,那就是“毛的遺孀”究竟怎樣被捕,中國政府一直未作正式的披露。也正因為這樣,才會出現了這些繪聲繪色的“傳聞”。

胡耀邦的“隆中三策”

1976年10月7日,《光明日報》按原計劃發表了“梁效”的文章:《打著紅旗反紅旗的黑標本——批判〈論總綱〉篡改馬克思主義的卑劣手法》。這是華國鋒、葉劍英為了迷惑“四人幫”在上海的余黨而故意刊登的。

10月7日,葉劍英派兒子葉選寧去看望胡耀邦。胡耀邦得知粉碎“四人幫”之后,對葉選寧說:“自古以來,有識之士總是說,大亂之后要順從民心。民心為上。根據這種遠見卓識的道理,請幫我捎三句話給葉帥和華總理:一句是停止批鄧,人心大順;二句是冤案一理,人心大喜;三句是生產狠狠抓,人心樂開花。” 這就是胡耀邦自稱的“隆中三策”,后來發展為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后黨的思想路線、組織路線、政治路線。

陳云得知“四人幫”被逮,連聲說,劍英同志是一個真正的共產黨員。

徐向前獲知喜訊,高呼:“好得很,好得很!”

聶榮臻則激動地說:“中國得救了!”

10月10日,兩報一刊發表社論《億萬人民的共同心愿》,第一次在報紙上公開出現“團結在以華國鋒同志為首的黨中央周圍”的提法。

10月12日,英國《每日電訊報》把《毛的遺孀被捕》,公諸于世。

十六年之后,張耀祠在與筆者的長談中,首次披露了他當年拘捕江青的詳細情況。

筆者再三問張耀祠:“汪東興對你所說的‘中央決定,粉碎“四人幫”’,這‘中央決定’是怎么做出來的?是誰做出來的?”

張耀祠說:“我是軍人。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當時,我服從中央的決定,執行命令,拘捕江青。我不會也不可能向汪東興問中央的決定是怎么做出來的。當然,我去拘捕江青,除了執行中央的命令之外,我本人在毛澤東身邊工作多年,也早就看不慣江青的所作所為。所以,我執行中央的命令非常堅決。在粉碎‘四人幫’之后,我也沒有向汪東興問過‘中央的決定是怎么做出來的’。我在中央機關工作多年,向來遵守紀律,不該知道的事情從來不問。所以,我至今不知道當時中央的決定是怎么做出來的。”

汪東興后來這么回憶:

李鑫、張耀祠、武健華幾位同志負責在江青、毛遠新的住處采取行動,把這兩個人也抓起來了。他們都沒有抵抗。

這次行動從八點開始,到九點半以前就全部結束了。

因為準備工作做得比較細致,比較扎實,幾個人都解決得很順利。當時都是先向他們宣布中央決定:中央認為你犯了罪,決定對你進行隔離審查。

問題解決后,當晚十點,在京的政治局成員都集中到玉泉山葉帥住的九號樓去開政治局會議。華國鋒、葉劍英宣布,在一小時前,沒費一彈,沒流一滴血,就清除了“四人幫”。

會議整整開了好幾個小時,一直開到天明。

當時不在北京的韋國清、許世友、李德生、賽福鼎等同志,是由我打電話通知的,告訴他們政治局的決定,并征求了他們的意見。他們都表示堅決擁護中央的決定。

粉碎“四人幫”的斗爭,是以華國鋒、葉劍英同志為主進行的。我只做了一點具體工作。主要是華、葉當時決心下得透,也很果斷。

粉碎“四人幫”的消息傳出,全國振奮。

85歲高齡的郭沫若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激情滿懷,作《水調歌頭·粉碎“四人幫”》慶賀:

大快人心事,

揪出“四人幫”。

政治流氓、文痞,

狗頭軍師張,

還有精生白骨,

自比則天武后,

鐵帚掃而光。

篡黨奪權者,

一枕夢黃粱。

野心大,

陰謀毒,

詭計狂。

真是罪該萬死,

迫害紅太陽!

接班人是俊杰,

遺志繼承果斷,

功績何輝煌!

擁護華主席,

擁護黨中央。

在筆者采訪胡耀邦長子胡德平時,他回憶胡耀邦在剛剛得知粉碎“四人幫”的消息時,在家中對他說的一段頗為意味深長的話:

現在,華國鋒在“四人幫”筑起的堤壩上,用鋤頭挖開了一個缺口。但是,要徹底沖垮這個堤壩,還要靠歷史的洪流。人民,才是歷史的洪流。

后來的歷史證明了胡耀邦的預言。

確實,“四人幫”雖然在一夜之間被抓起來了,但是要把“四人幫”所筑起的“左”的思想堤壩整個沖垮,要靠人民的洪流,歷史的洪流。

“四人幫”的“地下生活”

“四人幫”在1976年10月6日那個難忘的夜晚,被押進神秘的地下工程之后,從此就被關押在那里,過著“地下生活”。

陪同江青進入地下工程的護士馬曉先,很注意觀察。她記得,紅旗牌轎車在地面上行駛一段路,便進入地下。先是駛過一條地下通道,然后才進入地下室。也就是說,地下室離地下入口相當遠,與外界完全隔開。

馬曉先還注意到,地下工程里的走廊以及房子里墻的下半截,是用水曲柳護板裝飾。她覺得眼熟,不由得記起,當毛澤東的遺體保存在“769”地下室的時候,馬曉先曾跟隨有關的人員到過那里看過毛澤東遺體。她記得,“769”地下室的走廊以及房子里墻的下半截,也是用水曲柳護板裝飾。她判定,如今關押“四人幫”的地下室,可能也就是“769”地下室。

難道“四人幫”是關在“769”地下室?

很可能“769”地下室的裝飾,與關押“四人幫”的地下室一樣,所以“四人幫”未必是關押在“769”地下室,而是中南海的地下室。

這個地下工程,原本是戰備工程,按照毛澤東“深挖洞”的指示挖的戰備指揮部。由于是供領導人在發生戰爭時進行指揮的地方,所以地下工程里的房間都比較寬大。

在關押“四人幫”之后,地下工程外邊有警衛,門口有警衛,屋里有警衛。

“四人幫”在地下工程里,名副其實地受到隔離審查。

說隔離,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單獨監禁,由拘捕他們時的行動小組負責看管。“四人幫”被隔離在地下工程的不同區段。他們彼此都不知道有誰也關押在那里。地下世界一片寂靜。他們不準看報紙,也不準看電視,完全切斷了外界信息。

說審查,在那里“四人幫”確實受到審查。但是“四人幫”在剛剛被打倒的日子里,并不承認自己的失敗,所以持頑抗的態度。

“四人幫”雖說處于“地下世界”,但是住宿條件都還是不錯的。他們每個人都擁有一個獨立的套間,除了臥室之外,還有客廳以及衛生間。每個人都有桌椅,有紙、筆,另外也都有一套四卷本的《毛澤東選集》。每天都通風除濕,并且用紫外線照射消毒。“四人幫”在隔離室內不戴手銬,可以自由行動。當然,為了防止他們尋短見,他們一舉一動24小時處于看管人員的監視之下。

不過,看管人員只對“四人幫”實行監視,對他們不虐待,不侮辱。為了防止他們自傷自殘,對每個人都進行了搜身,收繳了尖利器具。上級明確指示,“四人幫”在地下關押期間,不能逃跑,不能死亡。

在地下室里,“四人幫”的伙食也還不錯。他們的伙食跟看管人員一樣。當然,飯菜不能在地下室里燒,而是由地面上的機關食堂做好,以專人、專車送到地下室。早餐有稀飯、饅頭、牛奶、小菜。中餐、晚餐兩菜一湯,一葷一素,肉、蛋、魚不斷,主食大米、饅頭,經常變換花樣。面食也有水餃、面條、大餅、油餅等花樣。

江青吃了一段時間后,要求給她增加吃點粗糧以及帶粗纖維的蔬菜,工作人員報告上級之后,滿足了她的要求。

張春橋吃了幾天突然不吃飯了,受到看管人員的批評。張春橋解釋說:“我不是絕食。你們年輕,不知道,我吃多了身體不舒服,難受。”

姚文元在被隔離的第一周,態度比較差,摔東西,而且還罵人。他還總是打聽,自己究竟被關押在什么地方。姚文元在受到批評教育之后,態度才逐漸好轉。

江青在地下室很仔細閱讀《毛澤東選集》。坐著累了,就躺著在床上看,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張春橋和姚文元也很認真閱讀《毛澤東選集》,一邊閱讀,一邊還用筆在書上劃道道,有時還寫下眉批。張春橋還要求給他《列寧選集》,看管人員滿足了他的要求。姚文元看書看累了,會站起來甩甩手,彎彎腰。

只有王洪文顯得差一些,不大看《毛澤東選集》。

張春橋一邊看書,一邊不停地抽煙。地下室里的通風條件畢竟比地面差,所以張春橋的煙癮把地下室弄得烏煙瘴氣。經過看管人員提醒之后,張春橋這才盡量少抽幾根香煙。

江青在地下室里,曾經寫了幾封信給中共中央領導人。這些信件都由負責地下工程的工程防化科科長黃昌泰取走上交。看管人員記得,江青曾經在紙上寫過兩句話,一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一句是“槍打出頭鳥”。

處于信息封閉狀態的江青,不知道外面的情況。馬曉先記得,江青曾經問她:“是不是鄧小平上臺了?”“你們這樣,是不是鄧小平叫你們干的?”

可以看得出,江青心中是很不服氣的。

在關押期間,“四人幫”們都是自己洗衣服,自己打掃房間,自己擦桌椅。

江青不知道怎么樣用洗衣粉,把洗衣粉撒在衣服上。經過馬曉先指點,江青才知道應當先把洗衣粉溶解在水里,再把衣服泡在水里,過些時候用手搓洗,就把衣服洗干凈了。從那時候起,江青學會了用洗衣粉洗衣服,每一次都洗得很認真。

“四人幫”生活在“地下世界”,看管人員也陪同他們生活在“地下世界”,終日不見陽光。他們回憶說,“長期不見陽光,空氣濕度大。晚上蓋上被子一會兒一身汗,被子稍露縫隙就冷氣刺骨。不少同志都爛襠了,有的患了高血壓、關節炎。長期在地下,連夜宵一天四餐,又沒有地方活動,有的發胖,覺得乏力。也不能洗澡,一個月后才用車拉到地上洗一次澡。但大家沒一個叫苦的,頑強地堅守在各自的崗位上。再比如,長期少眠的考驗。工作人員24小時在燈光下值班,“四人幫”的一舉一動都要在值班人員的視線內,精力高度集中,精神高度緊張。開始時每組僅四個人,兩人一班,每天兩班倒,時間長了就嚴重少眠,困得不行。有的工作人員值班時困了,就用手擰大腿,有的咬舌頭。一個多月后,上級又從警衛局和警衛團抽調了一些干部來幫助看押。這樣人多了,兩人一班,每天三班倒,就解決了睡覺的問題。

在“地下世界”生活了半年,1977年4月9日,武健華通知各組,晚上執行重要任務。原來,那是中央決定把“四人幫”押送秦城監獄,交由公安司法機關拘捕關押。押送路程約一百多華里,必須保證一路安全。

“四人幫”是分開押送的。在4月10日凌晨,先是押送王洪文,然后押送張春橋,接著押送江青,最后押送姚文元。

押送“四人幫”時,都是用防彈紅旗牌轎車,前有開道車,后有后衛車。上級指示,如果在途中遭遇武裝攔截、劫車等意外情況,由前后衛車負責反擊,載有“四人幫”的防彈紅旗牌轎車不開槍反擊,而是繼續按照既定路線快速前進。

從1976年10月6日晚上“四人幫”進入“地下世界”,到1977年4月10日凌晨押送秦城監獄,“四人幫”在“地下世界”前后關押了6個月零4天。

負責拘捕“四人幫”的行動小組全體成員以及其他看管人員,“陪”著“四人幫”在地下生活了半年。為了保密,這半年之中,他們沒有跟家人聯系。隨著“四人幫”被轉移到秦城監獄,他們也“解放”了。

1977年4月1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全體成員在人民大會堂接見了這次參與解決“四人幫”反革命集團的全體人員,合影留念,并宴請他們。祝酒時,華國鋒說:“大家辛苦了,謝謝同志們!”葉劍英則說:“你們為黨做了一件大好事,黨和人民是不會忘記你們的。”

綜上所述,可以排出一張粉碎“四人幫”日程表,如下:

1976年9月9日:毛澤東去世。

1976年9月11日:華國鋒通過李先念找葉劍英,征求葉劍英的意見,采取什么方式、什么時間解決“四人幫”的問題。同日,華國鋒還找汪東興密商,汪東興堅決支持對“四人幫”采取斷然措施。

1976年9月13日:李先念到北京西山看望葉劍英,轉達華國鋒的意見。

1976年9月21日:葉劍英前去看望華國鋒,商討解決“四人幫”的問題。華國鋒與葉劍英初步確定對“四人幫”采取隔離審查的方案,并決定把這個方案在可靠的高層同盟者中秘密征詢意見。

1976年9月26日晚:華國鋒與李先念、吳德一起商議解決“四人幫”的實施方案。華國鋒明確指出:“早比晚好,越早越好。”他們商定,在國慶節之后,花十天時間做充分準備,然后伺機動手,把“四人幫”抓起來隔離審查。

1976年10月2日:下午3時左右,葉劍英來到汪東興在中南海的家中,商議掃除“四人幫”的行動計劃。緊接著,葉劍英又看望了華國鋒,希望華國鋒能夠盡快聯合汪東興,解決“四人幫”。

當天晚上,汪東興來到華國鋒在東交民巷15號的住所。華國鋒要求汪東興盡快制定解決“四人幫”的行動計劃。

華國鋒還來到吳德住處。吳德提出在解決“四人幫”時,應同時解決“四人幫”在北京市的爪牙如遲群、謝靜宜、金祖敏等人,華國鋒表示同意,并委托吳德、吳忠這“兩吳”對“四人幫”在北京市的爪牙采取行動。

1976年10月4日:當天下午,華國鋒約了吳德商議行動計劃。下午5時,吳德剛從華國鋒那里回家,又接到華國鋒的電話,要他馬上再來一趟。吳德隨即趕去,原來是汪東興來到華國鋒家。汪東興轉達了他與葉劍英商討的拘捕“四人幫”的方案,然后與華國鋒細細商討。這樣,10月6日的行動方案浮出水面——

按華國鋒、葉劍英、汪東興已議定的方案,抓“四人幫”由汪東興負責;

對遲群、謝靜宜、金祖敏等人的隔離審查,由吳德與北京衛戍區吳忠負責;

中南海內如出現了意料不到的問題,由吳德組織北京衛戍區部隊支援;

由北京衛戍區負責對人民日報社、新華社、廣播電臺、中央機關與清華、北大的戒備。

汪東興說,10月6日粉碎“四人幫”“這件事是10月4號下午決定的”。

當天深夜,華國鋒又悄然來到汪東興家,密商10月6日行動方案的種種細節,談了四小時之久。設想的行動方案,即:以在懷仁堂正廳召集政治局常委會的名義解決。姚文元不是常委,就在文件上特定寫明請他來做會議的文字工作,把姚文元也從釣魚臺或住地調到懷仁堂。另外安排一個行動小組解決毛遠新、江青。

1976年10月5日:上午,汪東興來到華國鋒家商談,確定行動小組的分組名單以及行動紀律等。下午4時,華國鋒和汪東興分別乘車前往西山葉劍英住處。

在極端秘密的氣氛中,華國鋒、葉劍英、汪東興聚集在西山,做出了歷史性的決定:在10月6日晚上8時動手,逮捕“四人幫”。

1976年10月6日:上午,經過華國鋒簽字同意,汪東興用中央辦公廳名義發出了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開會通知。

晚上,在中南海懷仁堂,從7:55抓捕張春橋,到8:35拘捕姚文元,前后只用了35分鐘,就干脆利落地解決了“四人幫”中的三個。與此同時,第三行動小組在中南海拘捕了江青以及毛遠新。

晚上9時以后,華國鋒、葉劍英、汪東興三人離開中南海懷仁堂,前往玉泉山。

晚上10時,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在玉泉山9號樓召開。

1977年4月10日:從1976年10月6日晚上“四人幫”進入地下工程隔離審查,到1977年4月10日凌晨押送秦城監獄,“四人幫”在地下前后關押了6個月零4天。

新的舵手

政治局的緊急會議

在1976年10月6日晚上,華國鋒、葉劍英和汪東興在中南海完成那驚天動地的壯舉之后,他們首先想到的是召開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

本來,召開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最合適的地點是中南海。但是,在中南海剛剛進行了那么一場生死大搏斗,硝煙未散,何況在中南海還有許多“四人幫”的爪牙尚未捕凈,所以在中南海召開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顯然是不合適的。

葉劍英建議在他的住處──北京玉泉山九號樓召開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馬上得到華國鋒和汪東興的贊同。

緊急關頭的緊急會議在葉劍英住處召開,這也充分顯示了葉劍英在當時的舉足輕重的地位。

玉泉山坐落在北京西郊。在1971年9月13日林彪“折戟沉沙”之后,毛澤東委托葉劍英主持中央軍委工作。葉劍英深知北京城里麻煩多多,毛澤東便把離北京市區四十公里的玉泉山九號樓撥給葉劍英。

其實,葉劍英在北京有三個住處:他在城里住在中南海后海南沿的小鳳翔五號。在中國的命運急轉彎的年月,葉劍英住在北京西山十五號樓。此外,又有玉泉山的九號樓。

可是,就在決定中國命運的關鍵時刻,葉劍英突然從北京西山消失,搬進玉泉山九號樓,甩掉了盯梢的王洪文……

葉劍英和華國鋒在拘捕“四人幫”之后,乘著紅旗牌大轎車直奔玉泉山。

汪東興留在中南海,忙著給在北京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一一打電話,要他們務必在夜里十一時趕到玉泉山九號樓,出席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

突然在半夜召開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而且地點又是那么遠,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們無不感到驚訝。但是,誰都熟悉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汪東興的聲音。所以,由汪東興出面通知召開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是最恰當不過的了。

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紛紛夤夜上玉泉山。除了華國鋒、葉劍英、汪東興之外,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緊急情況。

中共中央政治局汪東興、李先念、陳錫聯、蘇振華、紀登奎、吳德、倪志福、陳永貴、吳桂賢等,陸續到達玉泉山九號樓,在大廳等候。

這時,葉劍英正在與華國鋒談話。

2002年,當年擔任中共中央保密局局長的周啟才回憶說:

1976年10月6日,黨中央所在地中南海的夜晚靜悄悄。這是一個震驚中外、永載史冊的夜晚。中央辦公廳秘書局辦公樓和往常一樣,許多辦公室燈光明亮,工作人員各司其職,仍在忙碌地工作著。

晚9時15分左右,汪東興親自用保密機打電話到我辦公室,對我說:“那‘四個人’(即“四人幫”)的事,今晚已經解決了,進行得很順利。中央決定,今晚10時在玉泉山九號樓葉帥住地召開中央政治局緊急會議。現在國鋒同志和葉帥已離開懷仁堂,一同去了玉泉山。我正在通知在京的政治局成員去那里開會。你馬上去玉泉山九號樓安排布置好會場,做好各項會務工作。”汪問我:“聽清楚了嗎?”我說:“聽清楚了,我立即去辦。”汪說:“好,時間很緊了,你趕快去辦吧!”

我快步下樓,急速上車,以最快的速度奔赴玉泉山。

我到達玉泉山九號樓葉帥住地,是晚上9時40分左右。葉帥的警衛、秘書見我來了,引我進入葉帥臥室。

這時,華國鋒和葉帥并排坐在葉帥臥室床沿上,正在商議事情。見我來了,華國鋒說:“老周,情況你知道了吧?”我說:“知道一些,東興同志讓我來向您和葉帥報到,聽候指示。”華國鋒說:“中央政治局緊急會議就在葉帥會客廳召開,你去安排布置一下。”我說:“好。”我走出臥室,華國鋒和葉帥繼續交談。

晚10時整,我向汪東興報告,出席會議的政治局成員已全部到齊。

出席這次中央政治局緊急會議的有華國鋒、葉劍英、李先念、汪東興、吳德、陳錫聯、紀登奎、陳永貴、蘇振華、倪志福、吳桂賢共十一人。李鑫和我列席了會議。

開始,華國鋒請葉劍英主持會議并講話。葉帥說:“這次會議應該由你主持,你是毛主席提議、中央政治局討論批準的黨中央第一副主席,一直主持中央的日常工作,責無旁貸,你就主持開會吧!”

夜十一時,葉劍英拉著華國鋒的手,來到大廳。

一次不平常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開始了。

按照葉劍英事先和華國鋒的商定,會議由華國鋒主持,并由華國鋒作主旨講話。華國鋒的主旨講話,后來在1976年10月18日作為中共中央1976年第16號文件下達。

華國鋒先是向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們宣布已經粉碎“四人幫”,引起極大的震動。李先念帶頭鼓掌,頓時使大廳里的氣氛變得熱烈、活躍起來。

接著,華國鋒對為什么要拘捕“四人幫”作了說明。華國鋒很強調,毛澤東主席在生前就已經多次批評了“四人幫”,這次拘捕“四人幫”完全是實現毛澤東主席的遺愿。

依據中共中央1976年第16號文件,華國鋒講話的原文如下:

毛主席早在1974年7月17日,就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嚴厲批評了江青,當時在座的同志大都親耳聽到了。主席說:“江青同志,你要注意呢!別人對你有意見,又不好當面對你講,你也不知道。不要(設)兩個工廠,一個叫鋼鐵工廠,一個叫帽子工廠,動不動就給人戴大帽子。不好呢,要注意呢。你也難改呢。”毛主席還批評了以王洪文為首的“上海幫”。毛主席說:“你們要注意呢,不要搞成四人宗派呢。她(指江青)也算是上海幫呢。”

毛主席還多次講過:“她(江青)并不代表我,她只代表她自己。總而言之,她代表她自已。”

但是,“四人幫”毫不悔改。在四屆人大前夕,繼續大搞結幫篡黨活動,陰謀組閣奪權。他們經過密謀策劃,背著中央政治局,于1974年10月17日,派王洪文到長沙告周恩來等中央領導同志的狀。毛主席識破了他們的陰謀,當即批評王洪文。“四人幫”不服,又由江青出面,給毛主席寫信。毛主席在1974年11月12日的信上批示:“不要多露面,不要批文件,不要由你組閣(當后臺老板),你積怨甚多,要團結多數。至囑。”江青不聽告誡,竟然托人向毛主席提出要王洪文當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毛主席一針見血地指出:“江青有野心,她是想叫王洪文作委員長,她自己作黨的主席。”1974年12月23日,毛主席在政治局會議上又說:“江青有野心,有沒有,我看是有的。”毛主席還當面批評王洪文:“你不要搞四人幫。不要搞宗派,搞宗派是要摔跤的。”1975年5月3日,毛主席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再一次批判了“四人幫”的反黨宗派活動,嚴厲警告他們:“要搞馬列主義,不要搞修正主義;要團結,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陰謀詭計。不要搞四人幫,你們不要搞了,為什么照樣搞呀?為什么不和二百多的中央委員搞團結,搞少數人不好,歷來不好。”

毛主席鑒于“四人幫”的猖狂宗派活動,病重期間,再次指示政治局討論這個問題。毛主席說:“四人幫的問題,上半年解決不了,下半年解決;今年解決不了,明年解決;明年解決不了,后年解決。”當時,我和葉帥考慮到主席有病,就沒有急于解決。主席逝世后,如果不是他們變本加厲,逼人太甚,我們也不想現在解決。但他們太瘋狂了,根本不把毛主席,不把政治局放在眼里,公然要搶班奪權,另立中央。據我們得到的可靠情報:他們是準備在10月10號搞政變,王洪文把標準像都拍好了;上海不僅給民兵突擊發了槍炮,還發了大批紅布紅紙,說要慶祝偉大的節日。我們感到事態嚴重,一旦讓他們的陰謀得逞,毛主席開創的無產階級革命事業就會喪失;我們的黨和國家就會變色;資本主義就會復辟;千百萬人頭就會落地。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才決定采取這種特殊措施,把他們全扣起來,進行審查。

同志們,我們這樣做完全是繼承毛主席的遺志,是代表全黨全軍和全國各族人民的根本利益和愿望,這次粉碎“四人幫”的偉大勝利,使我們黨避免了一次大分裂,一次大流血,使我們的人民避免了一次大災難,使我們的事業避免了一次大倒退。這次勝利,再次證明,我們的黨是偉大的黨,我們的人民是偉大的人民,我們的軍隊是偉大的軍隊……

在華國鋒之后,葉劍英作了重要發言。葉劍英除了跟華國鋒一樣,強調了粉碎“四人幫”是“完成毛主席生前沒有來得及做的事”,而且強調了華國鋒是毛澤東生前選定的接班人。葉劍英深知,在當時的情況之下,只有借助于毛澤東的崇高威望,才能使眾人信服。

葉劍英說道:

我們粉碎“四人幫”,是完成毛主席生前沒有來得及做的事。大家知道,毛主席對江青一直是有批評,有約束,有限制的。毛主席同“四人幫”的斗爭,有很重要的兩著棋:

第一著棋,是1974年,1975年兩次在政治局會議上當著在京的全體政治局同志的面,提出了江青有野心和“四人幫”的問題,批評他們忘掉了“三要三不要”的原則,譴責他們搞修正主義,搞分裂,搞陰謀詭計。毛主席曾和我多次強調說:“四人幫的問題一定要解決。不然要出大亂子。”毛主席臨終前,還拉著我的手叮囑說:“我死后江青可能要鬧事,你要協助國鋒同志制止他們。”這一切都表明毛主席是早就下了堅定的明確的決心。我牢記著毛主席的囑托,協助國鋒同志進行了這場斗爭。

毛主席生前還有一著棋,就是組織安排。周總理病重以后,“四人幫”以為,按照原來的次序,政治局應該由王洪文主持,國務院應該由張春橋主持。但是,毛主席就是不給他們。鄧小平被推下臺后,毛主席經過反復考慮,選定了華國鋒同志為黨中央第一副主席、國務院總理。這種安排在我們黨的歷史上是從來沒有過的。毛主席為什么要下這盤棋呢?目的就是為了防止“四人幫”篡奪黨和國家的最高領導權。這是一項重大的戰略決策。

毛主席的這兩著棋,非常英明,為我們這次解決“四人幫”的問題奠定了基礎。同志們可以想一想,要是沒有毛主席兩次在政治局會議上交了底,我們同“四人幫”的斗爭會遇到怎樣的困難。所以我說,這次粉碎“四人幫”,首先要歸功于偉大領袖毛主席……

在葉劍英講話之后,汪東興作了發言。汪東興主要是揭發“四人幫”要發動政變,所以不得不先對他們下手。

在華國鋒、葉劍英、汪東興講話之后,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們紛紛表示支持粉碎“四人幫”,支持華國鋒出任中共中央主席。

有人曾經提出要葉劍英主持中共中央工作,他婉言謝絕說:“我是軍事干部,搞軍事的,如果那樣做,不就讓人說是‘宮廷政變’嗎?”

在玉泉山,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從1976年10月6日夜十一時一直開到10月7日清早六時,可謂是“通宵達旦”。

這次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作出了一項重要決議,即《中共中央關于華國鋒同志任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主席,中國共產黨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的決議》。

決議的全文如下:

根據偉大的領袖和導師毛澤東主席生前的安排,中共中央政治局一致通過,華國鋒同志任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主席,中國共產黨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將來提請中央全會追認。

為了向全黨下達這一決議,中共中央于10月7日又發出《通知》,全文如下:

現將中共中央關于華國鋒同志任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主席、中國共產黨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的決議發給你們,請你們立即在黨內傳達。

這次通宵達旦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使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們對于粉碎“四人幫”有了一致擁護的共識,而且也結束了毛澤東去世后的群龍無首的局面。

急派“文官武將”耿飚管制電臺

就在剛剛拘捕了“四人幫”這千頭萬緒的時刻,葉劍英一邊和華國鋒安排召開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一邊征得華國鋒的同意,急急派出兩位可靠的重要干部執行特殊的任務——馬上控制中國的新聞傳媒。

那時,中國的新聞傳媒緊緊地控制在姚文元的手中。在策劃粉碎“四人幫”的時候,華國鋒和葉劍英就已經考慮到這一著棋——派誰從姚文元手中奪取輿論工具。

葉劍英向華國鋒推薦了耿飚、遲浩田、秦基偉。

1984年6月,耿飚曾對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談及1976年10月5日華國鋒約見他的情形:

抓“四人幫”的時候,要我出來,是葉帥推薦的,華國鋒也贊成。我和華并不熟悉,當時葉帥和華都在懷仁堂辦公,那是頭一天的下午兩點鐘,華國鋒把我找去。(他那時住在現在西哈努克住的地方)我到那里后就談起來了,提到“四人幫”的事情,當時我已經估計到了,我已知道了一點情況,知道他們要把“四人幫”弄掉。我就說:“你分配給我什么任務,我都干。”華國鋒笑了笑說:“看,我還沒有跟你說哩,還沒有給你分配任務么,你知道我要你干什么?”我說:“我已經有所察覺了,我知道要發生什么事情。”華國鋒說:“那好吧,你既然猜到了我就不講了,這幾天你在家里不要離開,經常和我保持電話聯系,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我就直接打到你家里。我的秘書或別人給你打電話,你都不要相信,只有我親自打電話,你聽出是我的聲音,你才講話。我的聲音你能聽出來嗎?”結果,第二天下午(引者注:應為晚上),華就打電話來了,要我馬上到懷仁堂去……

10月6日晚,在抓了“四人幫”之后,華國鋒便給耿飚打了電話,命令他火速趕往中南海懷仁堂。

毛澤東說過這樣一段名言:

要推翻一個政權,必須先抓上層建筑,先抓意識形態,做好輿論準備,革命的階級是這樣,反革命的階級也是這樣。

顯然,葉劍英和華國鋒也深知這一點。所以,他們剛剛抓了“四人幫”,首先想到的是“抓意識形態,做好輿論準備”。

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以其快捷的傳播速度,在電視還很不普遍的年月,顯得非常重要。《人民日報》則是中共中央機關報,是中國輿論界的“帶頭羊”,其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

在當時,不論是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還是《人民日報》,都在“輿論總管”姚文元的嚴密管轄之下。在這些重要的新聞傳媒,姚文元都安插了自己的羽翼。盡管姚文元已經被捕,但是,拘捕“四人幫”的消息一旦被姚文元的那些羽翼獲知,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一廣播,只消幾分鐘,全中國、全世界都知道了。

須知,當時僅僅拘捕了“四人幫”以及毛遠新,“四人幫”還有眾多的幫派骨干在各地,還在各個部門。尤其是上海,是“四人幫”的基地,那里的“四人幫”幫派骨干,正在摩拳擦掌、調兵譴將,要求“江青同志擔任中國共產黨主席”……

葉劍英最初的打算是嚴密封鎖拘捕“四人幫”的消息,先保密兩個月,不讓外界知道。“先保密兩個月”,顯然是為了爭取時間,逐步解決各地、各部門的“四人幫”幫派骨干。

葉劍英說,這是按照“林彪跑時的辦法辦”。

所謂“林彪跑時”是指1971年9月13日林彪突然逃跑,摔死在蒙古溫都爾漢。

毛澤東當時封鎖了消息,實行嚴格保密。葉劍英這時打算采用毛澤東當年的辦法。

葉劍英選擇了他最信得過的將軍,去完成這兩項重大使命──奪取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和《人民日報》的領導權。

耿飚這人,在《毛澤東選集》第四卷《關于平津戰役的作戰方針》一文中,毛澤東這么提到他:

我華北楊羅耿兵團以九個師包圍三十五軍三個師,是絕對優勢。

毛澤東所說的“楊羅耿兵團”,也就是楊得志、羅瑞卿、耿飚所領導的兵團。這個兵團是1947年7月在晉察冀新組建的野戰軍,司令員為楊得志,政治委員是羅瑞卿,而耿飚為參謀長。

楊得志曾這樣談及他的“老搭檔”耿飚:

我和耿飚同志相識多年了,我倆都是湖南醴陵人。長征到達哈達鋪,紅一團改編為中國工農紅軍陜甘支隊一大隊,我任大隊長,他任參謀長。從此以后,在晉察冀野戰軍、在華北野戰軍二兵團、十九兵團,參加平津戰役、打太原、攻蘭州,進軍大西北到寧夏,直到抗美援朝出國作戰前期,我們一直在同一個單位,而且一直是我任司令員,他任參謀長。耿飚同志是一位出色的參謀長。他那過人的記憶力和大戰之中清醒的頭腦,是許多老同志所稱贊的。

耿飚在1925年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1928年轉入中國共產黨。

此后他擔任過中國工農紅軍第三軍師干部教導隊隊長,第一軍團團參謀長、團長、師參謀長。在兩萬五千里長征時,耿飚是前衛部隊紅四團團長。在抗日戰爭中,他擔任八路軍一二九師三八五旅副旅長兼副政委和參謀長。1944年后,擔任晉察冀軍區副參謀長。

耿飚和葉劍英結下深厚友誼,是在抗日戰爭結束之后:1946年1月,葉劍英作為“軍調處執行部”的中共代表前往北平,耿飚擔任中共方面交通處處長、副參謀長,與葉劍英共事。所以,耿飚成了葉劍英的老部下。

那時,耿飚隨代表團住在北京飯店,而葉劍英則住在東華門附近的翠明莊。精明的耿飚居然在葉劍英住處發現了國民黨特務埋在地毯下的竊聽器。葉劍英把國民黨代表約到翠明莊來,耿飚當場掀開地毯,挖出竊聽器,使國民黨代表十分尷尬……

在國共和談破裂之后,耿飚出任中共第十九兵團副司令兼參謀長,作為“楊羅耿兵團”的三巨頭之一,轉戰華北、西北。

耿飚是正兒八經的將軍,可是,后來耿飚卻奉命“改行”,去當外交官了。

耿飚先后擔任了中國駐瑞典、巴基斯坦、緬甸大使,外交部副部長。

在“文革”中,耿飚被打入“牛棚”。

當中共“九大”即將召開時,外交部的中共黨員們選耿飚為“九大”代表,可是外交部卻有人借口耿飚尚在“牛棚”,還在接受“審查”,把耿飚的名字從代表名單中劃掉。此事被周恩來獲知,報告毛澤東,毛澤東同意把耿飚列入中共“九大”代表名單。這下,耿飚也就結束了“牛棚”生活。

于是,在1969年5月,耿飚被任命為駐阿爾巴尼亞大使。

1971年1月,耿飚因病回國休養。病愈后,經周恩來提議,任命耿飚為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部長。

耿飚為人正直,上任不久,便得罪了江青。

本來,江青跟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沒有什么工作聯系。一樁小事,使她領教了耿飚的脾氣:

江青此人,頗愛攝影,又愛出風頭。她想在《人民畫報》上開一個她的攝影專欄,不斷發表“峻嶺同志”的攝影作品。“峻嶺”,也就是江青的筆名。

《人民畫報》是以多種文字向世界發行的雜志,屬于外文出版社。外文出版社又屬外文局領導,而外文局則歸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管轄。

由于江青的地位特殊,《人民畫報》打了報告向外文出版社請示,外文出版社把報告轉到外文局,外文局上報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也就到了耿飚手中。

耿飚以為,《人民畫報》無此先例,江青企圖憑借她特殊的政治地位破例,不行!

消息飛快地傳進江青的耳朵。江青為此大大地生了耿飚的氣,以至有一回在春節團拜會上,江青逐一與參加團拜的領導人握手,她見到耿飚時卻一扭頭!

站在耿飚旁邊的李先念發覺了這一“細節”,問起耿飚來,方知為了《人民畫報》的事,江青對耿飚竟一直耿耿于懷……

當然,《人民畫報》的事,只是小事一樁罷了。在江青看來,耿飚和外交界的姬鵬飛、黃鎮一樣,都是“周恩來的人馬”。所以,江青對他們很惱恨。

在粉碎“四人幫”的緊急時刻,葉劍英急調耿飚這位有著多年“文官”經歷的武將。

耿飚后來在1998年出版的《耿飚回憶錄》中這么寫及:

1976年10月6日晚上八點來鐘,我家中的紅機子電話鈴響了,是華國鋒本人的聲音。他要我坐自己的汽車,迅速趕到中南海懷仁堂。

一進中南海西門,我見到崗哨比平時增多了,有一種緊張的氣氛。走進懷仁堂,看見華國鋒、葉劍英同志正與北京衛戍區司令員吳忠等在交談。

這時我才知道,華國鋒和葉劍英在征得中央政治局多數同志同意后,已對江青、張春橋、王洪文、姚文元及其在北京的幫派骨干實行隔離審查。

華國鋒同志立即向我交代任務:“你和邱巍高(北京衛戍區副司令員)到中央廣播事業局去,要迅速控制住電臺和電視臺,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葉帥鄭重囑咐我:“要防止發生混亂,防止泄密,注意安全。”

華國鋒同志問我:“你要不要帶支手槍?”

“手槍不必帶了,”我說,“但是須有你的手令。”

他說:“好!”當即提筆給當時的廣播事業局局長鄧崗寫了一道手令:

“鄧崗同志:為了加強對廣播、電視的領導,中央決定,派耿飚、邱巍高同志去,請你們接受他倆的領導,有事直接向他們請示。華國鋒。十月六日。”

“光我們兩個去還不行,”我說,“請你把守衛廣播事業局的警備一師的副師長找來,和我們一起去。”

出發前,華國鋒同志對我說:“一切交給你去辦了。總的原則是可以采取處理林彪事件的辦法,內部已發生了變化,但外面不要讓人看出異常來。”

我、邱巍高和警備一師師長王甫三個人到達廣播大樓時已將近晚上10點鐘了。

我們從警備部隊中挑選了20名戰士。

我帶著10名戰士直奔局長鄧崗的辦公室。

他看完華國鋒手令,好久不說話。

我見他在思索猶豫,就對他說:“你如果想給姚文元打電話請示,也可以。”

他似乎明白了我話中的含義,連忙說:“沒必要了。”

我接著說:“那好,請你把領導班子的人統統找到你辦公室,就說有事要商量。”

鄧崗召集來的廣播局核心小組成員有十一位,在這個會議上,我把華國鋒手令念了一遍,要求大家遵照黨中央的指示,把工作做好,23點40分,鄧崗又召集各部門領導的緊急會議,傳達了中央的指示。

接著,我給華國鋒同志打電話報告:“已經控制住了,領導人都在我這里,你放心。”

據邱巍高同志后來告訴我,他當時作了四項布置:

第一是控制電臺的要害部位,如直播室、機房、制高點等,加強了崗哨和驗證;第二是保持電臺秩序的穩定,內緊外松,不要讓別人看出異常來;第三是保證所有進駐人員的安全;第四是對警備部隊進行教育。

10月6日晚上的事,第二天在廣播事業局內部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全知道了。

廣大干部和群眾對粉碎“四人幫”的行動是衷心擁護和非常高興的。個別人思想上比較緊張,但表面上也很正常。

我們奉命奪回在這個重要宣傳陣地的領導權,總的來說比較順利,取得了這場特殊戰斗的重大勝利。

后來有的文章說:耿飚帶了多少軍隊去占領電臺,其實這是誤傳。

14日,黨中央公布了粉碎“四人幫”的消息,我完成了黨中央交給的任務,隨后撤離了中央廣播大樓。

1984年6月,耿飚在接受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的采訪時,也回憶了1976年10月6日那個不平常的夜晚的不平常的經歷,其中有的細節是《耿飚回憶錄》中所沒有的:

我正在家等著,華國鋒果真來電話了,要我馬上到懷仁堂去。我知道開始行動了,放下電話就往懷仁堂趕。大概是九點左右到的。一看葉帥也在那里。我問:“解決了嗎?”葉帥點點頭:“已經解決了。”我高興地說:“太好了!”華國鋒走過來說:“斗爭剛開始,還不能太樂觀。”于是,他就讓我去占領中央廣播電臺。葉帥伸手指著我,嚴肅地叮囑道:“快去!一定要趕快控制直播室!”我望了望四周,問:“人呢?我帶誰去呀?”華國鋒說:“我這里沒人,等一會兒衛戍區的邱巍高同志和你一塊去。怎么接管,你倆想辦法。”說完,他又俯在桌上寫了張條子,遞給我說:“你把這個交給鄧崗,就說這是中央的決定。”我接過紙條看了看,上面寫的大意是:鄧崗同志:為了加強廣播電臺的領導,現派耿飚同志前來負責電臺工作,你們要服從他的領導。最后是華國鋒的簽名。僅僅就這么幾句話,向我交待完任務,華國鋒和葉帥就出去了。不一會兒,北京衛戍區副司令邱巍高來了。我把中央決定接管電臺的事簡單說了一遍。隨后我問:“你帶武器沒有?”他說:“沒有。”我說:“不帶槍不行,你馬上找兩支手槍,咱倆一人一支。”他答應一聲出去了。工夫不大,就拎著兩支手槍回來。

我倆把槍挎在身上。邱巍高有些擔心地問:“就咱們倆人行嗎?”我問:“你下面有部隊沒有? ”他說:“衛戍區在電臺大樓有一個營。”我又問:“這個營屬于那個團?”他說:“三團。”我說:“你馬上把這個團的團長找來,讓他跟我們一塊行動。”于是,邱巍高又立刻打電話把一個姓王的團長找來了。我一看時間不早了,就帶著他們兩人乘一輛吉普車,直奔中央廣播電臺。在車上,我把考慮好的行動方案說了一下,他倆都同意。

近十點鐘,我們趕到了電臺大樓。那個王團長先把警衛營的營、連、排干部全部召集起來,下令聽從我指揮。我就說中央最近得到情報,有一伙特務要破壞電臺大樓,我們要提高警惕,加強保衛。從現在起,沒有我簽發的通行證,誰也不許出入電臺大樓。大伙一聽,情緒都很高。我挑選了二十名戰士,十名由邱巍高帶著控制直播室;我帶著另外十名戰士直奔黨委值班室,那晚正好是鄧崗在值班。這個人我認識,在延安的時候曾一起在抗大學習過。

文化大革命中,他也被打成走資派,我們又一塊到“五七”干校勞動改造。1974年四屆人大召開以后,由周總理提名他才出任廣播事業局局長。雖然他工作兢兢業業,謹慎小心,惟恐出一絲差錯,但姚文元對他仍很排斥,公開聲稱要“撤換”他。我走進辦公室來,鄧崗站起來吃驚地望著我。我就把華國鋒寫的那張紙條交給他。他仔細看了看,仍然愣愣地看著,似乎仍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我就說:“派我來這里主持工作是華總理和中央的決定,你要不相信想打電話向姚文元請示也可以。但不許出去,電話就在這里打。”他扭頭看了看守在門口的兩名衛兵,勉強笑笑說:“我不打電話,沒有什么要請示的,我服從中央的決定。”

我說:“那好,那你就把電臺的黨委成員,各部室主任全部找來,先開個緊急會議。”鄧崗照我說的辦了。等把這些人都召集到會議室以后,我又在會議室門口放了兩名衛兵,任何人只許進不許出。我對他們別的沒有講什么,只宣布說,我和各位一起在此辦公,至少在三天三夜之內,你們誰也不許離開這間屋子。吃飯、喝水,部隊的同志會給送來。你們都明白了?

這些人都忙不迭地連聲說:“明白了!明白了!”

就這樣過了三天。一看情況還不行,我說:還要加兩天。一共關了五天。 到第六天,我就允許一部分黨委委員回家了。臨走之前,我對他們說:“這幾天這里發生的事,你出去以后一個字也不準說,誰要是到外面泄露了被查出來,什么后果我不說你們也該懂得。”這些黨委委員都點頭表示:“我們懂!我們懂!”

從10月6日晚上開始,我和電臺的同志一起共同搞了十多天。在這十幾天內,我鞋襪不脫,瞌睡了就在地板上打個盹。

華國鋒和葉劍英是在和耿飚談話之后,這才乘上紅旗牌大轎車從中南海懷仁堂駛往玉泉山的。

耿飚只過了十幾天“鞋襪不脫”的生活,而葉劍英原定是“保密兩個月”。內中的原因便是本文一開頭就寫及的英國《每日電訊報》記者韋德在1976年10月12日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于是全世界都知道“毛的遺孀被捕”,葉劍英再也無法保密了……

遲浩田奉命進駐《人民日報》

在耿飚奉命進駐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同時,葉劍英和華國鋒選派遲浩田將軍緊急接管《人民日報》社。

遲浩田是北京軍區副政委。當時他正在唐山指揮抗震救災,突然接到葉劍英的電話,說是派出專機接他立即回北京。

《人民日報》是中國第一大報,是中共中央的喉舌。

眾所周知,中國的“反右派運動”,是從1957年6月8日開始的。這一天,《人民日報》發表了著名的社論《這是為什么》,打響了“反右派運動”的第一炮。

據吳冷西回憶,就在《人民日報》發表這篇社論的前一天——6月7日,毛澤東通過秘書胡喬木約他談話:

(在談了一通別的事情之后)毛主席話題一轉,直截了當地對我說,今天找你來,主要不是談這些,而是中央想調你去《人民日報》主持編輯工作,看你是不是愿意去。

毛主席話題這么一轉,我感到很突然。我事前毫不知情,就是喬木通知我去主席處談話時也沒有透露半點消息。所以我當時沖口而出說了一句話:“我毫無思想準備。”

遵照毛澤東的指示,吳冷西取代鄧拓,主持《人民日報》筆政——因為毛澤東早已不滿于鄧拓,批評他的“死人辦報”。

對于《人民日報》來說,1966年6月1日又是一個歷史性的日子。這天,《人民日報》發表了著名社論《橫掃一切牛鬼蛇神》,表明毛澤東正式號召開展“文化大革命”——雖說在1966年5月16日中共中央發出了關于“文化大革命”的《通知》,但是正式見諸于《人民日報》,則是從1966年6月1日這篇社論開始的。

跟1957年一樣,在發表那篇重要社論的前一天——1966年5月31日,毛澤東委派陳伯達率工作組,突然進駐《人民日報》,奪了吳冷西的權。

據當時任《人民日報》總編輯的李莊回憶,他是在1966年5月31日下午,到中南海懷仁堂出席緊急會議。會上宣布,陳伯達率工作組進駐《人民日報》。

筆者多次采訪過陳伯達。他回憶說,他很匆忙進駐《人民日報》。進駐的最初幾天,每天由他口授一篇社論。這樣,通過《人民日報》,一下子就把“文化大革命”之火,在全國點燃起來。

這一回,《人民日報》又到了一個關鍵性的時刻。葉劍英明白,在粉碎“四人幫”之后,必須馬上把《人民日報》的大權奪過來!

葉劍英向《人民日報》派出了工作組。這個工作組的負責人,便是遲浩田將軍。

1995年9月28日,中共十四屆五中全會決定增補遲浩田為中共中央軍事委員會副主席,遲浩田這個名字引起了世界的注意。

遲浩田在1988年被授予中國人民解放軍上將軍銜。

遲浩田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將領之中,是后起之秀。他是一個充滿傳奇色彩的人物……

遲浩田生于1929年,山東招遠人。他在1944年加入八路軍,194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

1949年5月,當中國人民解放軍進攻上海之際,發生了一樁令人難以置信的奇跡,而這一奇跡的創造者便是遲浩田。

當時,21歲的遲浩田擔任先頭部隊濟南第一團三營七連的指導員,連長為蕭錫謙。

在進攻上海市區時,他們遇上了頑強的抵抗。國民黨青年軍204師占據著四行倉庫和中國銀行倉庫,以密集的火力封鎖了蘇州河上的咽喉——西藏路橋。雙方打了十來個小時,仍難解難分。

5月25日子夜時分,遲浩田帶了兩名戰士王其鵬和張瑞林,決定孤軍突襲青年軍的師部。

遲浩田三人在黑夜之中,游過蘇州河,摸掉了對方的哨兵,潛入青年軍204師部。他們抓住了該師上校副師長,要他下命令繳槍投降。那位上校副師長在遲浩田的鐵槍的威逼下,只得下達了投降命令。

當橋上的青年軍奉命撤離,蕭連長立即命令部隊發動進攻,占領了四行倉庫和中國銀行倉庫。

就這樣,遲浩田創造了奇跡:三個人逼降了國民黨青年軍204師的師部連和三個營總共一千余人!

為此,遲浩田榮獲華東三級人民英雄稱號。

此后,遲浩田在1950年參加了抗美援朝,擔任中國人民志愿軍營教導員。1952年立一等功。

回國后,遲浩田任中國人民解放軍團政治部主任。

1960年,遲浩田畢業于軍事學院。畢業后,他擔任師政委。后來,升任北京軍區副政委。

在剛剛拘捕了“四人幫”之后,葉劍英為什么馬上從唐山抗震現場急調遲浩田進駐《人民日報》呢?

葉劍英看中遲浩田,是因為遲浩田也有著“文官”經驗:

那是1971年9月13日爆發“林彪事件”之后,遲浩田被派往《解放軍報》社,擔任副總編,分管政治工作。

在“文革”中,《解放軍報》是中央“兩報一刊”中的“兩報”之一,其地位僅次于《人民日報》。《解放軍報》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機關報。

遲浩田一進《解放軍報》,就感到頗為棘手。內中最為棘手的要算是“蕭力”問題。

“蕭力”何許人?毛澤東和江青所生的女兒李訥也。“蕭力”,也就是“小李”的諧音。李訥姓李不姓毛,其原因便是由于父親毛澤東在中國如日中天,姓毛太不方便,而江青本姓李,所以女兒用李姓。但是,即便叫李訥,后來也廣為人知。于是,在“文革”中用了“蕭力”之名。

李訥于1959年秋考入北京大學歷史系,1965年夏畢業。她被分配到《解放軍報》當編輯。

在“文革”的浪潮中,1966年盛暑,在毛澤東《炮打司令部》的感召下,李訥在《解放軍報》也“炮打司令部”。她以“蕭力”之名,寫了批判當時《解放軍報》總編趙易亞的大字報。

趙易亞下臺了。“眾望所歸”,二十六歲的“蕭力”,成了《解放軍報》總編輯。

“蕭力”當了《解放軍報》總編輯不久,又被毛澤東指派為聯絡員,去做別的工作去了。不過,“蕭力”在《解放軍報》工作期間,曾發生過所謂的“綁架”事件。這一事件被說成是“反‘蕭力’就是反江青、反毛主席”,一下子使《解放軍報》不少人蒙受冤屈。

遲浩田進入《解放軍報》之后,便著手解決所謂“綁架”事件。他經過調查,認定那是一個假案。可是,要解決這一假案,卻不容易,因為這案子是江青過問的,必須經江青同意才能解決。

遲浩田勇于負責。他把這一情況向《解放軍報》當時負責人張志以及解放軍總政治部副主任田維新作了認真的匯報。后來,又經當時總政治部主任李德生力爭,終于闖過江青這一關,使《解放軍報》蒙冤的干部得以平反。

遲浩田在《解放軍報》社工作了兩年。他在那里平反冤假錯案,受到人們的稱贊。

可是,后來居然被打成“翻案大隊長”、“還鄉團頭子”、“批左英雄”。

盡管如此,當時主持中央軍委工作的葉劍英,卻非常看中遲浩田。

正因為這樣,在粉碎“四人幫”的關鍵時刻,葉劍英“點將”遲浩田,派這位有過報社領導經驗、與“四人幫”作過堅決斗爭的將領前往《人民日報》。

于是,遲浩田被任命為《人民日報》工作組組長,副組長則為《北京日報》總編輯孫軼青。

遲浩田一進《人民日報》,下令逮捕了《人民日報》原總編輯魯瑛。

遲浩田率領工作組進駐《人民日報》之后,當即在《人民日報》領導層中宣布了逮捕“四人幫”的消息。當時的《人民日報》副總編李莊回憶,遲浩田是這樣宣布的:

告訴大家一個大快人心的消息,“四人幫”被打倒了,過去領導《人民日報》的那個人不行了,他們在《人民日報》的一系列嚴重罪行必須徹底清算。

遲浩田宣布:

“《人民日報》從現在起要聽黨中央指揮,執行正確路線。”

不言而喻,遲浩田所說的“黨中央”,就是以華國鋒為首的新的中共中央。

遲浩田嚴正警告:

“誰唱反調,逆歷史潮流而動,誰就沒有好下場。”

遲浩田規定了紀律:

“中央未公布此事前,不能亂傳,嚴守崗位。”

遲浩田擔任《人民日報》工作組組長兼第一總編輯達一年零二十天。直至1977年10月28日才奉命調離《人民日報》社,擔任中國人民解放軍副總參謀長。

李莊記得,遲浩田在《人民日報》工作的日子里,上上下下都喊他“老遲”。遲浩田和大家一樣,在食堂里排隊買飯。

李莊稱遲浩田所率的工作組,是進駐《人民日報》最后的一個工作組,也是最好的一個工作組。

除了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和《人民日報》分別由耿飚、遲浩田進駐之外,新華社和《紅旗》雜志作為重要的“喉舌”,也撤換了領導。

由于耿飚是當時中共中央宣傳部門的總負責人,而他來自外交界——他原本擔任過外交部副部長、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部長,他大批調集駐外大使和外交人員,“進駐”宣傳部門。

據原駐德國大使王殊告訴筆者,這出于兩種原因:第一,耿飚熟悉外交界的干部;第二,外交官們長駐國外,一般來說,跟國內“四人幫”體系沒有太多瓜葛。

一時間,出現了“大使當總編”的“史無前例”的有趣現象。

駐德大使王殊,便在那時當上了《紅旗》雜志的第二任總編輯。

《紅旗》雜志作為中共中央的理論刊物,在1958年6月創刊時,總編輯是陳伯達。在1970年9月,陳伯達被撤銷總編輯之職。

此后,《紅旗》雜志雖然仍在出版,但是總編輯空缺。

粉碎“四人幫”之后,王殊于1977年1月起,擔任《紅旗》雜志總編輯。

1977年12月,擔任過駐阿爾及利亞、南斯拉夫、法國大使的曾濤,接替朱穆之,出任新華社社長。

1949年,新華社的首任社長是陳克寒。

從1952年12月起,社長為吳冷西。

吳冷西在1966年6月下臺,由熊復繼任。

半年后,熊復下臺,胡癡、王唯真曾先后擔任過代社長。

1972年9月,朱穆之被任命為社長。

中國新聞界最初遵命保持沉默

雖說,在1976年10月6日夜晚,中南海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由于葉劍英規定要“保密兩個月”,所以在第二天,《人民日報》一個字也沒有提及昨夜的大事變,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也保持沉默。

10月7日,中國在平靜中度過。

10月8日晚上八時,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在新聞聯播節目中,首先播出當天新華社的兩則重要電訊。這兩則電訊,在10月9日《人民日報》頭版發表。

這兩則電訊,其實是在10月8日做出的兩項重要決定。

第一項重要決定,是《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中國共產黨中央軍事委員會關于建立偉大的領袖和導師毛澤東主席紀念堂的決定》。決定全文如下:

為了永遠紀念我黨我軍和我國各族人民的偉大領袖、國際無產階級和被壓迫民族被壓迫人民的偉大導師毛澤東主席,教育和鼓舞工農兵和其他勞動群眾繼承毛主席的遺志、堅持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把無產階級革命事業進行到底,決定:

(一)在首都北京建立偉大的領袖和導師毛澤東主席紀念堂。

(二)在紀念堂建成以后,即將安放毛澤東主席遺體的水晶棺移入堂內,讓廣大人民群眾瞻仰遺容。

第二項決定是《中共中央關于出版〈毛澤東選集〉和籌備出版〈毛澤東全集〉的決定》。

這項決定指出“盡快出版《毛澤東選集》第五卷”。

其實,《毛澤東選集》第五卷的編選工作在此前有過兩起兩落:

《毛澤東選集》第五卷在《毛澤東選集》第四卷出版之后,曾經由陳伯達主持編選過一個待審的初稿。陳伯達曾經對筆者說,當時他報毛澤東審閱,因毛澤東“倦于看舊作”而擱置下來。《毛澤東選集》第五卷原本要在1969年10月1日作為向國慶二十周年的獻禮書,也因毛澤東不同意出版而取消。

1975年鄧小平主持中央工作時,曾經由胡喬木主持編選《毛澤東選集》第五卷,后來因“批鄧”而中止。

這時,在原先兩次編選的基礎上,經過重新編選,終于在1977年4月15日出版了《毛澤東選集》第五卷。

在《中共中央關于出版〈毛澤東選集〉和籌備出版〈毛澤東全集〉的決定》中,有一段話是引人注意的:

出版《毛澤東選集》和《毛澤東全集》的工作,由以華國鋒同志為首的中共中央政治局直接領導,下設一個毛澤東主席著作編輯出版委員會,負責整理、編輯和出版的具體工作。

這句“以華國鋒同志為首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是毛澤東去世以后第一次這樣公開見報。

在毛澤東去世之后,由“輿論總管”姚文元把持的新聞傳媒,從來不提“以華國鋒同志為首”。例如:

“在黨中央的領導下,堅持毛主席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沿著社會主義道路繼續前進,團結起來,爭取更大的勝利!”

“我們一定要最緊密地團結在黨中央周圍,統一思想,統一行動,全黨服從中央,堅決維護黨的團結和統一。”

所以,從“黨中央”到“以華國鋒同志為首的中共中央政治局”,中共中央文件的不同提法,其實悄然地反映了中國政局的重大變化。

不過,盡管《人民日報》和中國各報都在1976年10月9日醒目地刊登了中共中央的決定,卻沒有多少細心的讀者從中悟出中國政局發生的重大變化。

兩報一刊社論泄露“最大機密”

盡管葉劍英要求“保密兩個月”,實際上是無法做到的。因為粉碎“四人幫”是中國驚天動地之舉,而報紙天天要出版,廣播天天要播出,怎么也無法“保密”。

就拿林彪事件來說,當時毛澤東也要求“保密”。令人吃驚的是,陸定一夫人嚴慰冰,身陷囹圄,關押在高墻深院的秦城監獄,居然在林彪出逃后的十來天,就知道了這一絕密的消息。

當時,嚴慰冰在獄中連連大笑。“專案組”以為動向可疑,便提審了她。不料,嚴慰冰竟說:“黨內出了大事一樁!”

當時,連中國的一般干部都不知道林彪出逃,嚴慰冰怎么會知道“黨內出了大事一樁”呢?

原來,長期從事宣傳工作的嚴慰冰明白:“黨的最大機密,都在報紙上!”

嚴慰冰天天在獄中很仔細地看《人民日報》。那時的報紙上,總是提“以毛主席為首、以林副主席為副的黨中央”。她發現,那幾天報紙上本來應該出現“林副主席”的地方,忽然不提“林副主席”了。

她又聽見獄中的廣播喇叭里,忽然播起《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這支歌。嚴慰冰作出判斷,黨內一定出了不聽指揮、不守紀律的人。所以,她得出結論:“黨內出了大事一樁!”

確實,“黨的最大機密,都在報紙上”!

在粉碎“四人幫”的第四天——10月10日,以“《人民日報》、《紅旗》雜志、《解放軍報》”這兩報一刊名義發表的社論《億萬人民的共同心愿》,便“透露”了“黨的最大機密”!

這篇社論是配合兩個決定而寫的,闡述兩個決定反映了“億萬人民的共同心愿”。

社論中這么一段不平常的話,引起了人們的關注:

歷史的經驗證明,要搞垮我們的黨是不容易的。任何背叛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篡改毛主席指示的人,任何搞修正主義、搞分裂、搞陰謀詭計的人,是注定要失敗的。

社論中的這段話,顯然在“有的放矢”!

究竟誰在“背叛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呢?

究竟誰在“搞修正主義、搞分裂、搞陰謀詭計”呢?

社論中特別令人不解的一句話是提到有人“篡改毛主席指示”,究竟是誰呢?

英國《每日電訊報》記者韋德看了這篇社論,也意識到中共高層發生了重大變化。

其實,這篇社論上的幾句話,泄露了中共的“最大機密”!

社論中提到的“篡改毛主席指示的人”,指的就是“四人幫”。

在毛澤東去世之后,在粉碎“四人幫”之前,圍繞著一句“毛主席指示”,曾有過一場激烈的斗爭。

這句“毛主席指示”,就連那位英國記者韋德也注意到了:在追悼毛澤東的大會上,王洪文不安地從背后窺看華國鋒的講話稿,關注著華國鋒的稿子上有沒有那句“毛主席指示”

……

這句“毛主席指示”,就是所謂的“按既定方針辦”。

“照過去方針辦”

1976年10月10日,兩報一刊社論《億萬人民的共同心愿》的發表,在中國激起強烈的反響。

這篇社論除了因為泄露中共“最大機密”而引人注目,而且還因為這篇社論是以華國鋒為首的中共中央在粉碎“四人幫”之后,第一次對大政方針的公開闡述。

社論指出:

當前,我們要認真學習毛主席關于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的理論,學習毛主席在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斗爭中的一系列重要指示,深入批鄧、繼續反擊右傾翻案風。

社論還指出:

我們要最緊密地團結在以華國鋒同志為首的黨中央周圍,維護黨的團結和統一,加強組織性和紀律性,一切聽從黨中央的指揮,堅持以階級斗爭為綱,堅持黨的基本路線,堅持無產階級專政下的繼續革命,鞏固和發展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勝利成果,抓革命、促生產、促戰備,奪取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的更大勝利,進一步鞏固我國的無產階級專政。

在這里,第一次在報紙上公開出現“團結在以華國鋒同志為首的黨中央周圍”這樣的提法——在10月8日中共中央所作的決定上是稱“以華國鋒同志為首的中共中央政治局”。

這表明,中共中央已經“群龍有首”。

在這里,仍強調“以階級斗爭為綱”,仍強調“堅持黨的基本路線”、仍強調“堅持無產階級專政下的繼續革命”,特別是仍強調“鞏固和發展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勝利成果”。

這表明,在粉碎“四人幫”之后,以華國鋒為首的中共中央,所執行的政治路線,仍是“照過去方針辦”!

這篇社論,是華國鋒親自審定后發表的,反映了華國鋒在粉碎“四人幫”之后最初表達的政見。

其實,這篇社論是根據華國鋒1976年10月8日的講話精神寫出來的……

那些日子,華國鋒處于最忙碌的時刻。

華國鋒在10月6日深夜至10月7日清晨,主持召開了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

從10月8日起至10月1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分批召集各省、市、自治區及各大軍區主要負責人的“打招呼”會議,宣布粉碎“四人幫”,揭露“四人幫”的種種罪行。

10月8日,華北、華中、東北、西南等大區的十幾位省委書記和軍區司令員趕到北京,出席中央“打招呼”會議。

華國鋒在會上作了重要講話。

華國鋒說:

這一次就是解決“四人幫”的問題,批“四人幫”一定要按毛主席的指示辦。

對文化大革命要肯定,現在我們著重解決有所不足。

這次解決“四人幫”的問題,不要算他們在文化大革命中的老賬。搞“四人幫”,不是因為在文化大革命中的缺點、錯誤,他們的核心問題是篡黨奪權。

華國鋒強調,要“繼續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也就是說,在粉碎“四人幫”之后,仍要繼續批判鄧小平。

華國鋒號召中共廣大黨員干部要做到“三個正確對待”:

正確對待“文化大革命”,正確對待群眾,正確對待自己。

華國鋒對于“文化大革命”是持完全肯定的態度。因為毛澤東說過,自己一生只做了兩件大事,即打敗蔣介石和發動“文化大革命”。華國鋒“照過去方針辦”,理所當然完全肯定“文化大革命”。

華國鋒的10月8日的講話以及兩報一刊10月10日的社論,清楚地表明,肅清“四人幫”的“左”的流毒,遠比粉碎“四人幫”更為艱難。從思想上鏟除“四人幫”,遠比從組織上清除困難。

毛澤東的去世,只在幾分鐘之中。

拘捕“四人幫”,也只是在一個晚上。

這兩樁歷史性的大事件之間,相隔又不足一個月。

在如此短暫的時間里,中國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急轉直下!

毛澤東時代雖然結束,毛澤東仍然深刻地影響著中國,特別是毛澤東晚年“左”的思想;

“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雖然結束,但是仍深刻地影響著中國,特別是“文革”的那一整套“左”的理論。

遵奉“照過去方針辦”,這“過去方針”,就是毛澤東的方針,內中也就包括了毛澤東晚年制定的一系列“左”的方針。

在粉碎“四人幫”之后,就在千千萬萬中國老百姓歡慶這一翻天覆地的歷史性巨變之際,“左”的陰影依然籠罩著中國……

粉碎“四人幫”之后的華國鋒,作為新的舵手,正在歷史的急轉彎之中。延續十年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剛剛過去,處于中國共產黨領袖地位長達41年的毛澤東剛剛逝去,要改變中國這艘超級巨輪的前進方向,慣性的力量是巨大的,需要緩沖,需要過渡。正因為這樣,華國鋒在執政之初,“照過去方針辦”,這便是緩沖,這便是過渡。

粉碎“四人幫”引發中國的政局大動蕩,穩定壓倒一切。華國鋒以毛澤東親筆所書“照過去方針辦”穩定大局,只有在穩定之中才能漸漸轉舵,只有在穩定之中才能漸漸改變航向。

“和平解決”上海

“四人幫”曾感嘆:“我們手中只有筆桿子,沒有槍桿子!”

“四人幫”很難從葉劍英手中奪得軍隊的指揮權,便在上海搞“第二武裝集團”——民兵。

這樣,在1976年,上海民兵指揮部已經擁有三十個師、七個獨立團、兩個高炮營,勢力相當可觀。

在毛澤東去世之后,王洪文曾經去上海,要求上海的“第二武裝集團”加強訓練,做好“拉出去”的準備。

在拘捕“四人幫”之后,解決上海問題便成為當務之急。10月7日清早,華國鋒和葉劍英商量之后,決定讓汪東興出面,打電話給中共上海市委書記馬天水和上海警備區司令周純麟,要他們當天趕往北京開會。

這通知如此局促,使馬天水感到有點蹊蹺。他打電話給張春橋、姚文元,想摸摸情況,電話沒有人接。給王洪文打電話,也沒有人接。

馬天水又給北京的“四人幫”的“幫友”們去電話,也都沒有人接。馬天水意識到情況不妙。

終于,馬天水撥通《人民日報》魯瑛的電話。當馬天水問他北京的情況時,他只說了一句“沒有什么事”就把電話掛斷了。

當天下午,馬天水滿腹狐疑,和周純麟一起飛往北京。

馬天水一到北京京西賓館,便被軟禁起來,而周純麟則被接往李先念那里,因為周純麟曾經當過李先念的警衛員。當周純麟明白發生了什么事,馬上表示擁護中共中央政治局的決定,表示上海警備區聽黨中央指揮。

這天,上海的“四人幫”黨羽們惶惶不安。當他們得知“四人幫”被拘捕的消息,決定要“大干”:“拉出民兵來,打一個禮拜不行,打五天,打三天也好,讓全世界都知道。”

10月9日,上海民兵指揮部召集十個區、五個直屬民兵師負責人開會,進行部署。

這天,在北京經過“打招呼”的馬天水,在口頭上表示擁護打倒“四人幫”。晚上,他奉命打電話給中共上海市委書記徐景賢和王秀珍。

10月10日下午,徐景賢和王秀珍不得不飛往北京。

11日晚十時,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們在玉泉山九號樓接見馬天水、周純麟、徐景賢、王秀珍。

這時,徐景賢和王秀珍也不得不在口頭上表示擁護打倒“四人幫”。

10月12日,從上海方面傳來消息,那里的“四人幫”余黨準備發表《告全市、全國人民書》,提出了“還我江青”、“還我春橋”、“還我文元”、“還我洪文”的口號,要“決一死戰”。

華國鋒和葉劍英決定放馬天水、徐景賢、王秀珍回上海,表示“中央對你們幾位是寄于希望的”。

10月13日上午11時,馬天水、徐景賢、王秀珍和周純麟同機回到了上海。他們先是來到東湖招待所——原先的中共中央華東局的招待所,向中共上海市委一些負責人作了傳達。

當“四人幫”的一些“小兄弟”得知粉碎“四人幫”的消息,心如刀絞。1980年12月13日《工人日報》的報道這樣描述:“黃濤躺在沙發里,像抽羊癇瘋似地抖動;汪湘君哭得傷心異常,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陳阿大、葉昌明抱頭嗚咽,如喪考妣……”

10月13日下午3時,馬天水、徐景賢、王秀珍在上海召開了市委擴大會議,傳達了中共中央的決定。這樣,中共上海市委的委員們以及各方面的負責人明白了北京發生了什么事情,知道了“四人幫”怎么被打倒,也就制止了上海的武裝叛亂。

無法“保密兩個月”

由于英國《每日電訊報》在1976年10月12日公開報道了“毛的遺孀被捕”的消息,在10月13日經世界各報轉載,中共“最大機密”在國外人所皆知了。

這樣,葉劍英原定“保密兩個月”,已經不可能了。

于是,在10月14日,中共中央正式公開宣布了粉碎“四人幫”的消息。同時,也公布了10月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所作出的關于華國鋒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共中央軍委主席的決議。

這兩條重大消息的公布,在中國掀起歡樂的熱潮。人們歡呼,為害十年的四顆災星終于被一舉掃落。正值菊黃蟹肥時節,老百姓把三只雄蟹和一只雌蟹綁成一串,在街上叫賣。人們把橫著爬行的螃蟹,視為橫行霸道的“四人幫”。

據《湖南日報》攝影記者唐大柏回憶:

當時我正乘坐直升飛機在岳陽縣毛田區拍攝農田基本建設照片,當飛機飛到相思公社桑園興建工地時,突然發現地面人群密集,紅旗招展,我還不知道下面發生了什么大事,只好先拍下再說。回到地面后,我才知道是華國鋒當上了黨中央主席,并一舉粉碎了“四人幫”。因為華國鋒曾多次到過毛田視察,并組織撰寫“貴在鼓勁”、“可貴的革命干勁”等文章向全省推薦為“農業學大寨”典型。在那時毛田干部群眾正在按照華國鋒的多次指示建設新毛田,人們聽說華國鋒擔任了中共中央主席無不為之興奮,頓時各公社、大隊乃至建設工地都沸騰起來了。

三湘四水一片歡騰,除了省會舉行了盛大的慶祝大會外,各地區各單位都舉行了慶祝活動。人們傳頌著毛主席說過的話:“你辦事,我放心。”打出“毛主席無限信任華主席,全國人民熱烈擁護華主席”的標語橫幅上街游行,尤其是在華國鋒工作過的湘陰、汨羅、湘潭等地農村像節日般的敲鑼打鼓,熱烈歡慶 。

后來,報社又派我專門下到了華國鋒同志多次視察過的汨羅公社采訪,我剛從汨羅車站下車,就看到很多人打著鑼鼓迎接華主席畫像。我走訪了華國鋒訪問過的汨羅公社向陽大隊一生產隊曹新華一家。剛走進門,就見到他們全家人正在忙里忙外地打掃衛生,掛貼對聯,準備在堂屋里掛上華主席的畫像。曹新華的父親對我說:“我們公社正在辦大喜事,準備慶祝華書記當選中央主席,公社領導通知我,我們家更要做好準備,會有周圍群眾來聽我們講“華主席和我們在一起”的故事……”接著他拿出了1970年華國鋒在他家里調研時我給他們拍的那張照片,他說:“就是你送給我們的這張照片,鼓舞我們全家更好地堅持科學種田,努力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現在他當上了黨中央主席,叫我們怎不高興,我們見到照片就像見到了華主席。”

中共中央在10月14日決定宣布粉碎“四人幫”的消息,還因為“四人幫”的“基地”——上海,大體上“穩”住了。

這樣,10月14日,中共中央公布了粉碎“四人幫”的消息。

10月15日,中共中央派出以蘇振華、倪志福、彭沖三人為首的中央工作組,在幾百名海、陸軍警衛部隊護送下,進駐上海的“中南海”——康平路,接管了上海的黨、政、軍大權,真正地穩住了上海。內中蘇振華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海軍政委,倪志福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彭沖為中共江蘇省委第一書記、南京軍區政委。

10月18日,上海民兵指揮部被勒令解散。

從此,“四人幫”的“基地”土崩瓦解,全國的局勢明朗化了。

這時,“四人幫”的失敗已成定局,亟需向全黨、全國說明為什么要粉碎“四人幫”了。

10月18日,中共中央向黨內發出了《關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反黨集團事件的通知》。這個通知,是第一個全面地論述為什么粉碎“四人幫”的文件。須知,在整整一個月前——9月18日,正是北京舉行毛澤東追悼大會的日子。才一個月,中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中共中央的通知,把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這“四人幫”定性為“反黨集團”。此后,一直稱“四人幫”為“反黨集團”。直至后來決定對“四人幫”進行審判時,才改稱“四人幫”為“反革命集團”。

中共中央的通知共分六個部分。

第一部分是揭露“四人幫”反黨篡權的罪行。

通知指出:“為了粉碎這個將給中國人民帶來嚴重災難的反革命復辟陰謀,中央不得不采取斷然措施。10月6日,中央決定,對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實行隔離審查。”

第二部分則是公布毛澤東自1974年2月以來對“四人幫”的一系列批評。

第三部分指出,“以華國鋒同志為首的黨中央,繼承毛主席的遺志,代表全黨全軍和全國各族人民的根本利益和共同愿望,采取果斷措施,解決了這個重大問題,消除了黨內一大禍害。”

令人不解的是,通知把粉碎“四人幫”居然說成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偉大勝利”。

第四部分強調,在揭發和批判“四人幫”時,要注意政策。對犯錯誤的人,要區別對待。

通知指出,“要繼續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

第五部分規定,揭批“四人幫”,“一律在黨委一元化領導下進行”。“不準串連。不準成立任何形式的戰斗隊。”

第六部分號召,要“掀起學習馬列著作和毛主席著作的新高潮”。

接過舵手的班

從10月6日起,中國終于從1976年“天災連著人禍”的悲痛陰影中走出來。

中國的“龍年”,那條“龍”歷經劫難,終于歡騰起來。

詩人賀敬之在歡騰的人群中又“放聲歌唱”了,歡呼華國鋒“接過舵手的班”,寫下充滿激情的《中國的十月》一詩。盡管以今日的眼光來看,這首詩已經落滿時代的灰塵,但是畢竟真實地反映了那個年月的歷史畫面:

呵……

1976年,

嚴峻的十月。

偉大的領袖和導師,

已和我們永別……

生前的遺志呵,

怎樣實現?

如何繼承

他開創的事業?

……

呵!

1976年,

震憾世界的十月!

我們的黨

勝利了!

北京的晨曦

向世界報捷。

黨中央一舉粉碎

“四人幫”反黨集團,

無產階級的巨手,

終于捉住了這窩蛇蝎!

十月呵,

偉大的十月!

毛主席的革命路線

勝利了!

看革命的航船

正揚帆飛躍。

華國鋒同志

接過舵手的班,

這偉大的戰役中,

是何等的英明、果決!

……

從10月21日起,中國各地爆發了大游行,大集會。成千上萬的人,走在10月金秋的燦爛陽光之下。

在那十年浩劫之中,中國仿佛成了一個“游行之國”。動不動就十萬人、百萬人大游行、大集會,仿佛有著“游行癖”、“集會癖”。其實,那并不是群眾運動,而是“運動群眾”。人們迫于無奈,才去響應“號召”,投入游行的隊伍,參加種種集會。

然而,在1976年中國爆發“十月革命”之后,人們卻是自覺自愿地加入到游行的隊伍,把十年的壓抑化為無限的歡樂,痛痛快快地宣泄在震天響的口號聲中。

中國在大游行之中。

中國在大集會之中。

數以億計的中國人民走上街頭,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英明領袖華主席一舉粉碎了‘四人幫’,挽救了革命挽救了黨!”

“雙慶大會”席卷全國

中國各地舉行的大會,名曰“雙慶大會”:一是慶祝華國鋒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二是慶祝粉碎“四人幫”。

雖說各地大會的名稱略有出入,但是都以“雙慶”為主題。以下是當年歷史的記錄:

10月21日——

中共江蘇省委、南京部隊黨委、省軍區黨委、南京市委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沈陽部隊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蘭州部隊領導機關暨駐蘭州部隊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10月22日——

甘肅省、蘭州部隊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張江姚‘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寧夏回族自治區暨銀川市舉行“黨政軍民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烏魯木齊各族軍民舉行“黨政軍民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青海省西寧地區省、市黨政軍民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張江姚反黨集團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天津市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張江姚反黨集團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遼寧省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中共內蒙古自治區委員會、內蒙古自治區革命委員會、內蒙古軍區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中共廣州部隊委員會暨全體指戰員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中共新疆部隊委員會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10月23日——

四川省、成都部隊舉行“黨政軍民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反黨集團的偉大勝利大會”;

中共云南省委、云南省革命委員會舉行“黨政軍民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貴州省、貴陽市舉行“黨政軍民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吉林省及長春市舉行“黨政軍民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黑龍江及哈爾濱市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安徽省及合肥市軍民舉行“黨政軍民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浙江省及杭州市軍民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福建省、福州市、福建前線三軍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張江姚‘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江西省軍民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廣東省、廣州部隊舉行“黨政軍民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中共湖北省委、湖北省革命委員會、湖北省軍區舉行“黨政軍民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湖南省會軍民舉行“黨政軍民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主席、中國共產黨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陜西省及西安市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西藏自治區舉行“黨政軍民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臺灣省愛國同胞在北京舉行“黨政軍民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濟南部隊全體指戰員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中共福州部隊委員會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10月24日——

首都北京百萬軍民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大會”;

上海軍民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張江姚反黨集團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中共山東省委員會、山東省革命委員會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中共廣西壯族自治區委員會、廣西壯族自治區革命委員會、廣西軍區舉行“黨政軍民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中共武漢部隊委員會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中共成都部隊委員會暨全體指戰員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中共昆明部隊委員會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10月25日——

河北省、石家莊市舉行“黨政軍民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中共山西省委員會、山西省革命委員會、中共山西省軍區委員會舉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河南省省會軍民舉行“黨政軍民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10月27日——

中共北京部隊委員會暨全體指戰員舉行“黨政軍民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

此外,在香港和澳門,各界人士也舉行了類似的集會。

歡騰的10月,歡笑的中國。

在那些日子里,人們稱頌華國鋒“為黨鋤奸,為國除害,為民平憤”。

在那些日子里,人們自稱“人心大快”,亦即“黨心大快,軍心大快,民心大快”。

在那些日子里,兩報一刊社論用這樣的話來形容中國:“萬里河山紅旗展,八億神州盡開顏。”

筆者在查閱當年眾多的報道時,注意到新華社1976年10月23日的一則電訊在報道遵義的大游行時,把華國鋒跟四十一年前的毛澤東相提并論,把粉碎“四人幫”跟遵義會議相提并論:

在歷史名城遵義,三十萬人冒雨舉行慶祝游行。各族群眾和老紅軍戰士紛紛來到遵義會議會址,回憶黨內兩條路線斗爭史,更加激情滿懷。他們無限喜悅地說:四十一年前,在毛主席領導下,遵義會議結束了王明機會主義路線的統治,挽救了黨,挽救了紅軍,挽救了革命。今天,以華國鋒同志為首的黨中央繼承毛主席的遺志,采取英明、果斷的措施,粉碎了“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在社會主義革命深入發展的關鍵時刻,挽救了黨,挽救了革命,這是毛主席革命路線的偉大勝利。這充分說明,以華國鋒主席為首的黨中央是堅強的無產階級司令部。在華國鋒主席為首的黨中央領導下,我國人民在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的征途上一定會取得更大的勝利。

上海的“三駕馬車”終于“下崗”

在中國各地舉行的慶祝大會之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上海和北京了。

在全國所有的城市之中,上海是最特殊的一個。在粉碎“四人幫”之后,上海的“馬、徐、王”三駕馬車仍在臺上。上海曾是“四人幫”的“基地”。在“四人幫”被捕后,上海的“四人幫”余黨曾高喊“還我江青、還我春橋、還我洪文、還我文元”,以致準備“武裝起義”。人們關注,華國鋒真地控制了上海的局面了嗎?

上海的大游行,那熱烈的場面絕不亞于北京。1976年10月22日新華社電訊是這樣描繪上海的:

連日來,上海市區和郊區有四百多萬軍民走上街頭,舉行空前規模的慶祝集會和游行,表達了上海一千萬軍民對以華國鋒主席為首的黨中央的無限信賴和堅決擁護,顯示了全市軍民誓同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反黨集團斗爭到底的鋼鐵意志和堅強決心。

上海街頭的群眾游行活動連日不絕,規模一天比一天大,22日達到了高潮。從東海之濱到淀山湖畔,從長江口到金山灣,一百五十萬群眾浩浩蕩蕩地舉行盛大游行,沿途紅旗招展,鼓樂齊鳴,口號聲、歡呼聲響徹云霄,鞭炮聲、鑼鼓聲傳遍浦江兩岸。《國際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東方紅》的雄壯歌聲,激蕩在整個城市上空。外灘、南京路、淮海路、延安路一帶張燈結彩。許多高大建筑物上,懸掛著長達數十米的巨幅標語,上寫著:

“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主席、中國共產黨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

“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打倒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反黨集團!”“最緊密地團結在以華國鋒主席為首的黨中央周圍!”“一切行動聽黨中央指揮!”南京路上的幾百家商店、張貼著鮮艷奪目的大喜報。許多工廠、人民公社、部隊、學校、商店、機關、街道寫給華國鋒主席為首的黨中央的致敬信和決心書,紛紛飛向北京。

1976年10月24日,“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王張江姚反黨集團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大會”在上海市中心人民廣場舉行。

筆者當時也參加了這一大會。

大會開始了。人民廣場上空回蕩著馬天水的聲音!馬天水以“中共上海市委書記、上海市革命委員會副主任”的身份,主持大會。

徐景賢和王秀珍,也登上了主席臺。

大會給“華主席、黨中央”發去了致敬電。

致敬電的用語極為恭敬,確實充滿著“敬意”:

今天,我們上海百萬軍民歡欣鼓舞,豪情滿懷,舉行熱烈、隆重、莊嚴的盛大集會,熱烈歡慶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歡呼以華國鋒主席為首的黨中央一舉粉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反黨集團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衷心歡呼偉大的領袖和導師毛主席生前的英明決策得到迅速實現!鋪藍天為紙,傾浦江之水,也寫不完、說不盡這兩件大喜事給我們全市軍民帶來的無比激動和喜悅的心情。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我們對以華國鋒主席為首的黨中央,完全信賴,堅決擁護。我們一定要緊密地團結在以華國鋒主席為首的黨中央周圍,一切行動聽從黨中央指揮,堅決貫徹執行毛主席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誓把毛主席開創的無產階級革命事業進行到底!

致敬電這樣形容上海對于粉碎“四人幫”的熱烈反應:

敬愛的華主席、黨中央!王張江姚反黨集團篡黨奪權的陰謀被徹底粉碎的特大喜訊傳到上海,上海全市立即沸騰起來了!連日來,全市一千萬軍民涌上街頭,結隊游行,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陰謀的偉大勝利,憤怒聲討王張江姚反黨集團的滔天罪行。上海的工人階級、貧下中農、解放軍指戰員、民兵、革命干部、革命知識分子、紅衛兵、紅小兵和其他勞動人民,一致奮起。浩浩蕩蕩的隊伍匯成了一股不可抗拒的革命洪流,奔騰不息;鑼鼓聲、鞭炮聲和激昂的口號聲,震蕩百里浦江,響徹萬里長空。千萬張革命大字報鋪天蓋地,貼滿街頭,萬炮齊轟“四人幫”反黨集團;揭發、批判、聲討“四人幫”篡黨奪權滔天罪行的怒潮,席卷全市,勢不可擋,革命形勢一片大好!

那次大會,成了“馬、徐、王”最后一次登上主席臺。

三天之后——10月27日晚,上海市召開黨員大會,蘇振華宣讀了中共中央決定:

撤銷張春橋、姚文元、王洪文在上海的一切職務;

任命蘇振華兼任中共上海市委第一書記、上海市革命委員會主任,倪志福兼任中共上海市委第二書記、上海市革命委員會第一副主任,彭沖任中共上海市委第三書記、上海市革命委員會第二副主任。

此后,上海的“三駕馬車”——馬天水、徐景賢、王秀珍,便在公開場合銷聲匿跡,因為他們“下崗”了,忙于寫“交代”去了。

“華主席在向我們招手”

首都北京處于沸騰的中心,全城洋溢著一片節日氣氛。大游行席卷了北京。據當時新華社報道所統計的數字:

10月21日,一百五十萬人上街游行;

10月22日,人們冒雨上街,“兩天來參加游行的群眾已超過三百三十萬人”;

10月23日,“三天來參加游行的群眾已達五百八十萬人”。

當時的北京人口為八百萬,半數以上的人參加了大游行。新華社這樣描述北京的大游行:

天剛亮,游行隊伍的鑼鼓聲、鞭炮聲、口號聲就響遍全城。一隊隊的工人、人民公社社員、人民解放軍指戰員、機關干部、革命知識分子、街道居民、紅衛兵、紅小兵,以及各界人民群眾和愛國民主人士、臺灣省籍同胞,源源不斷地涌向天安門廣場,全天共達二百五十萬人。他們抬著毛主席的巨幅畫像、高舉紅旗和彩旗,不斷振臂高呼:“熱烈慶祝華國鋒同志任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主席、中國共產黨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打倒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反黨集團!”擴音器里不斷播送著《偉大領袖毛澤東》、《大海航行靠舵手》、《歌唱偉大、光榮、正確的中國共產黨》、《歌唱祖國》、《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等歌曲。整個天安門廣場和東西長安街上,成了歡樂的海洋。

10月24日,北京的大游行進入最高潮。下午三時,百萬群眾云集天安門廣場,隆重的“雙慶”大會在這里舉行。

這是華國鋒作為中國的領袖,第一次在萬眾歡呼聲中登上天安門城樓──雖說在一個多月前,他曾在一片凝重的氣氛中,在天安門廣場主持了毛澤東追悼會,但是那時他的身邊站著王張江姚“四人幫”,他的領袖地位尚未確立。今日的天安門廣場,卻是以彩旗代替了上月的黑紗,以笑語代替了上月的啜泣。

10月24日,離那驚天動地的10月6日,不過十八天而已!離毛澤東去世,也不過一個半月。

這次在天安門廣場舉行的百萬群眾盛大集會,成了華國鋒登上中國領袖地位的隆重慶典。

《大海航行靠舵手》這支歌,往日仿佛是毛澤東“專用”的。毛澤東總是在《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樂曲聲中登上天安門城樓。這天,華國鋒在《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樂曲聲中登上天安門,這意味著華國鋒已經成了中國的新舵手。

誠如賀敬之在《中國的十月》那首詩中所寫:

華國鋒同志

接過舵手的班

新華社這樣描述華國鋒登上天安門城樓時的熱烈場面:

城樓上下,廣場內外,一片歡騰,歡呼聲、口號聲、鑼鼓聲響徹云霄,最生動地表達了全黨三千萬共產黨員,全國八億人民對自己領袖華國鋒主席和黨中央的衷心擁護和完全信賴,對偉大的社會主義事業和光輝燦爛的共產主義前途充滿信心。華國鋒主席身著綠軍裝,高興地頻頻向百萬群眾親切招手致意。

賀敬之在《中國的十月》中,則以詩人的語言這樣歌頌華國鋒登上天安門城樓:

1976年,

偉大進軍的十月

看天安門上

華主席在向我們招手

聽《國際歌》聲

在全球響徹……

革命大軍乘勝前進

妖魔鬼怪一定要消滅

讓鮮紅的太陽

照遍全球

這就是我們

終生的事業

這就是

今日的中國啊

又一次在回答

今日的世界

和華國鋒一起登上天安門城樓的中國領導人之中,沒有見到鄧小平的身影。新華社開列了這樣的名單:

出席大會的黨和國家其他領導人是:葉劍英、李先念、陳錫聯、紀登奎、汪東興、吳德、許世友、韋國清、李德生、陳永貴、吳桂賢、蘇振華、倪志福、賽福鼎、郭沫若、徐向前、聶榮臻、陳云、譚震林、李井泉、張鼎丞、蔡暢、烏蘭夫、阿沛·阿旺晉美、周建人、許德珩、胡厥文、李素文、姚連蔚、王震、余秋里、谷牧、孫健。政協全國委員會副主席沈雁冰,最高人民法院院長江華也出席了大會。

北京的“雙慶”大會,由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中共北京市委書記、北京市革命委員會副主任倪志福主持。

在天安門廣場上空,響起的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共北京市委第一書記、北京市革命委員會主任吳德的聲音。

吳德的講話,用了一大段篇幅,論述了“我們黨又有了自己的領袖華國鋒主席”。

吳德是這樣說的:

我們堅決擁護中共中央1976年10月7日關于華國鋒同志任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主席、中國共產黨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的決議。華國鋒同志是偉大領袖毛主席親自選定的接班人。1976年4月,毛主席親自提議華國鋒同志任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第一副主席、國務院總理。4月30日,毛主席又給華國鋒同志親筆寫了“你辦事,我放心”,表達了毛主席對華國鋒同志的無限信任。毛主席逝世以后,在中國革命的關鍵時刻,以華國鋒同志為首的黨中央,采取果斷的措施,揭露了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反黨集團,挽救了革命,挽救了黨,鞏固了我國的無產階級專政,使我黨我軍和我國各族人民能夠繼續沿著毛主席指引的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航向勝利前進。以華國鋒同志為首的黨中央,得到了全黨全軍和全國各族人民的衷心愛戴和熱烈擁護。斗爭的實踐證明,毛主席生前的決策是何等英明。

毛主席的事業后繼有人,我們黨又有了自己的領袖華國鋒主席。

吳德的講話中,十分強調華國鋒是毛澤東“親自選定”的接班人。內中,特別強調了毛澤東寫給華國鋒的“最高指示”:“你辦事,我放心。”在毛澤東剛剛去世的中國,毛澤東仍享有極高的威望。毛澤東的話,確實仍有著“一句頂一萬句”的威力。

(全文完)

責任編輯 黃 強

郵箱:yidiyangguang@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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