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世紀的作家絕大部分都致力于更全面、更深刻地認識人類,認識他們的存在狀況和存在理由。米蘭·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就是探索這一嚴肅主題的一部偉大的作品。作家以他獨特的筆觸和哲學般的睿智為我們講述了人類生存的兩難境遇——輕與重,啟發世人對人生選擇的思考。
Abstract: Most of the writers in 20th century are committed to a more comprehensive and more profound understanding of human beings, of their existence status and raisons. The 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 of Milan Kundera is the subject of serious exploration of this great work. With his unique description and his philosophy as wisdom, the writer tells us about the dilemma of human existence situation—light and heavy, inspiring the world to think of life choices.
關鍵詞:生命之輕;生命之重;選擇
Key words: light; heavy; choice
作者簡介:張璇,女(1988.07.24-),籍貫:陜西寶雞,單位:中國海洋大學外國語學院2010研究生(方向:法國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27-0-02
著名法籍捷裔作家米蘭·昆德拉以他獨特的筆觸和思考享譽20世紀文壇,他曾多次獲得國際文學獎,并多次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的候選人,他的代表作《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被讀者譽為其最負盛名的傳世之作。小說描述了在1968年蘇聯入侵捷克時期,民主改革的氣息逐漸演變成專橫壓榨之風潮,普通知識分子命運多舛的復雜故事。作品剖析隱秘的無情,探討愛的真諦,其中涵蓋了男女之愛、朋友之愛、祖國之愛,以揭示和反思人類所存在的狀況。昆德拉將人類存在的條件分為兩種:輕與重。通過對人物命運的敘述和描寫,引導讀者去探索生命存在的意義:何為生命之輕?何為生命之重?生命之輕為什么不能承受?本文將圍繞這些問題展開敘述,通過對小說中兩位主要人物存在的分析進而引發讀者的生命存在的思考和探究。
一、米蘭昆德拉及其作品
(一)米蘭昆德拉
昆德拉是捷克裔法國籍作家、小說家,出生于捷克斯洛伐克的布爾諾。父親為鋼琴家、音樂藝術學院的教授。因此,童年時代,他便學過鋼琴和作曲,受過良好的音樂熏陶和教育。少年時代,開始廣泛閱讀世界文藝名著。1948年,昆德拉在藝術學院開始了他的文學學習,然而一年之后他便放棄了文學的學習而改成了電影專業。50年代,他作為詩人登上文壇,出版了幾部詩集。1967年,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玩笑》在捷克出版,獲得巨大成功,連出三版,印數驚人,且每次都在幾天內售罄。他在捷克當代文壇上的重要地位從此確定。但好景不長。1968年,蘇聯入侵捷克后,《玩笑》被列為禁書。昆德拉本人也被列入和名單。1975年,他流亡法國。
移居法國后,他很快便成為了法國讀者最喜愛的作家之一。他的很多作品如《笑忘錄》(1978)等都是首先在法國走紅的。他曾多次獲得國際文學獎,并多次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的候選人。
(二)米蘭昆德拉的創作思想及其作品
昆德拉善于通過反諷的手法,用幽默的語調描繪人類境況。他的作品表面輕松,實質沉重;表面隨意,實質精致;表面通俗,實質深邃而機智,充滿了人生智慧。盡管其早期作品往往離不開政治這個主題,但昆德拉一直堅持認為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小說家,而非一個政治作家或流亡作家。因而,在后期,他的作品中關于政治題材漸漸淡化而哲思的傾向更為明顯。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發表于1984年,是他最富影響力的一部作品。小說描寫了托馬斯與特蕾莎、薩比娜之間的情感生活。但它卻不是一部單純描寫一個男人、兩個女人之間的三角關系故事,它是一部哲理小說。小說的開篇便從“永恒輪回”談起,進而開始了關于“輕與重”、“靈與肉”等一系列的討論。通過對人物命運的闡述,向讀者揭開了一個關于生命該如何選擇的問題。
二、人類存在的兩種境遇——輕與重
小說中,通過對兩位主要人物生活經歷的敘述,昆德拉向讀者揭示了人類存在的兩種境遇——輕與重。兩位主人公,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輕與重中搖擺、徘徊。
(一)、倫理的輕與重——托馬斯
由于第一次婚姻的失敗,讓他對女人產生了恐懼。他渴望女人卻有懼怕女人,于是,托馬斯發明了所謂的“性友誼”。他有很多情人,但卻從不可能愛上他們,他所要的,只是滿足自己肉體的欲望。然而,事與愿違。在六次“偶然”之后,他遇到了特雷莎,并在不久之后和這個女人結婚了。對于自己的妻子,托馬斯有種不能言說的情感,“特蕾莎是一個被人放在涂了樹脂的籃子里順水漂來的孩子。”[2]盡管對妻子有著這種不能言說的情感,托馬斯依然堅持著自己所謂的“性友誼”;盡管他對其他女人有著肉體的渴望,他卻不能放棄對妻子的愛。他陷入了一個怪圈:一方面,他不是一個好的情人;他愛他的妻子;另一方面,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他總是在尋找艷遇。
這種情況之下,托馬斯對特雷莎的愛便變得如此得輕。當他們在一起時,他偷偷地私會情人,以免被妻子發現他的不忠。當特雷莎離開他時,起初,他覺得連自己的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然而五天之后,“特蕾莎突然闖進他的腦海:他感受到她在寫告別信時的那種感覺;他感到她的手在顫抖;他看見了她,一只手拖著沉重的行李箱,另一只手用皮帶牽著卡列寧;他想象著她把鑰匙插進了布拉格的那套公寓的鎖眼里轉動,當門打開的那一剎那,撲面而來的是廢棄的凄涼氣息,而此時,這氣息直鉆他的心扉[3]。”他想她,想立即回去找她。然而在回去的路上,他又開始懷疑自己回去的理由,回到妻子身邊后,他還會經常偷情。通過對托馬斯的心理描寫,讀者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個矛盾的托馬斯,一個在愛與性當中徘徊的托馬斯。
對托馬斯來說,生命之輕是放縱不羈,是自由,是逃脫;而生命之重,則是愛、是責任。
(二)、靈與肉的輕與重——特雷莎
小說關于特雷莎的章節被命名為“靈與肉”。為什么昆德拉會取這個名給特雷莎呢?因為特雷莎終其一生都在探尋靈與肉的關系。從她的童年開始,特雷莎便喜歡站在鏡子前看自己,“她試圖透過肉體看到自己……吸引她走到鏡子前的并不是虛榮心,而是在鏡中能看到自我令她震驚。”[4]而她的母親并不這么認為,她認為整個世界就是一座肉體的集中營,肉體與肉體之間并無差別。
靈與肉的結合是特雷莎對愛情的渴望。正因為如此,她離開了家和母親,走進了托馬斯的生活。然而托馬斯頻頻出軌的事實讓她失望極了。她嫉妒,氣憤,進而每晚做噩夢。她痛恨托馬斯的不忠,她竭盡全力維護著她對愛情的美好愿望。一次次的失望之后,她站在鏡子前審視自己,她討厭自己的身體,因為它并不是托馬斯的唯一。和一位工程師的艷遇宣告了特雷莎靈與肉的分離。然而這種分離對她來說是解脫嗎?她因此而覺得內心平和了嗎?完全沒有!她感受到自己的靈魂在被遺棄的身體里瑟瑟發抖。多么滑稽的情形啊!
特雷莎這個人物形象呈現出靈與肉不可調和的二重性。她在兩者之間搖擺,迷惘,斗爭。對于特雷莎,生命之輕是靈與肉的分離,生命之重是靈與肉的結合。
三、主人公的選擇——輕或重?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們既不能把它同以前的生活比較,也無法使其完美之后再來度過。”所以,必須做出一個選擇。
(一)、托馬斯的選擇——生命之重
托馬斯做過一個夢:一個年輕的女人裸體躺在他的沙發床上。“她微笑著看著他,就好像知道他會來。他走過去,一種巨大的幸福感在他身上蔓延開來,因為他終于找到了她,他終于和她在一起了。他在她旁邊坐下,和她說了些話,她也和他說了些話。她的身上透出一種嫻靜。她手部的動作舒緩柔軟,他一生都在渴望這樣恬靜的姿勢”[5]他將這個夢里的女人視為他的“非如此不可”(真愛)。但當他醒來,他卻不知道這女人是誰。
當他遇到特雷莎之后,他的生命同她緊緊聯系在一起,盡管他認為他對她是同情之心。和情人在一起使他很快樂,但同時他卻很迷惘,因為他沒有真實的存在感,他覺得自己的存在輕如鴻毛。相反,盡管和特雷莎在一起的日子缺少激情,他對她的愛卻讓自己有真實的存在感,他覺得自己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個體,能感覺到自己同時是被愛的。因此,他選擇娶她,選擇追隨她,無論她去哪——他選擇了生命之重。于是夫妻倆選擇搬家到鄉村,盡管那里沒有稱心的工作,也沒有情人,他卻很快樂。在這里,托馬斯終于找到了自己的“非如此不可”,那就是特雷莎。
正如昆德拉所說:“我們相信正是人能像阿特拉斯頂天一樣地承受著命運,才會有人的偉大。”[6]
(二)、特雷莎的選擇——生命之重
靈與肉的結合對特雷莎來說就是她的存在方式。然而對現實的失望卻讓她將自己置于靈與肉分離的情境中。本以為靈與肉的分離會讓自己內心平靜,其實不然。她發現了一個更糟糕的問題:人們竟然可以和沒有愛的人做愛,靈與肉原來竟然可以分離。肉體的歡愉只是暫時的,特雷莎被內心的痛苦煎熬著。她無法忍受生命之輕給她帶來的所謂的“快感”。特雷莎十分享受在鄉下的生活,因為在那里,她不會迷失自我,她得到了托馬斯真正的愛。
昆德拉說,他愛小說中的每一個人物,因為這些人物是無法實現的生活中的各種可能。對他來說,小說不是作者的告白,而是在有如陷阱般的世界中對人類生活的探尋[7]。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中,昆德拉帶領讀者一起探尋了生命存在的條件——輕與重。表面上看,生命之輕似乎更美麗、更輕松,但在這輕背后,卻有一種名曰“責任”的重。生命之重看上去是如此的不能承受,但同時它卻帶給我們無法比擬的快樂。
注釋:
[1]、許均譯名,韓少功將其譯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2]、米蘭·昆德拉,許均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上海譯文出版社,2010,第11頁
[3]、米蘭·昆德拉,許均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上海譯文出版社,2010,第37頁
[4]、米蘭·昆德拉,許均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上海譯文出版社,2010,第49頁
[5]、米蘭·昆德拉,許均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上海譯文出版社,2010,第283頁
[6]、米蘭·昆德拉,許均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上海譯文出版社,2010,第55頁
[7]、米蘭·昆德拉,許均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上海譯文出版社,2010,第318、319頁
參考文獻:
1、郭毅,《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中的女性世界——昆德拉筆下兩個女性探尋自我存在的人生體驗[J].信陽農業高等專科學院學報,2009(6):77-79
2、劉媛,生命輕重在思考——重讀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J].安徽文學,2008(5):156
3、李麗君,生命在輕重之間——解讀米蘭·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J].荊州師范學院學報,2003(6):85-87
4、米蘭·昆德拉,董強(譯),小說的藝術[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
5、米蘭·昆德拉,許均(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0
6、徐真華,黃建華,20世紀法國文學回顧:文學與哲學的雙重品格[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8
7、Milan Kundera, L’insoutenable légèreté de l’être[M]. Paris, Editions Gallimard,1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