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在人間

摘要：莊子把自然視為審美的最高境界，認為美的事物應具有樸素、率真的情態。他的這一觀點揭示了美的本質之一——“真”，卻忽略了美的社會性以及它的現實意義。完備的審美不應是孤立的、靜止的，而應考慮到事物本身對人類社會的短期和長期利益有否推動作用，它必須符合人類生存的游戲規則。

關鍵詞：莊子；美學；主觀性；功利

作者簡介：徐桁，畢業于西北大學文學院，碩士學位。現為陜西中醫學院人文科學系專職教師。主要從事外國文學、東西方文藝理論研究。

[中圖分類號]：B223.5[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08-0187-01

《莊子.知北游》謂：“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樸素而天下莫能與之爭美”（《天道》）。莊周同時對他所謂的“樸素”（他所定義的‘美’的本質）給了“同乎無欲”（《馬蹄》）的注釋。一切純任自然，“虛靜恬淡，寂寞無為”（《天道》）。甚至是“澹然無極而眾美從之”。

筆者拙見，盡管莊子揭示了美的本質之一——“真”（即他所謂的‘樸素’），卻忽略了美的社會性以及它的現實意義。原因在于他僅愿受自己的“性情”的支配，將自己游離于社會現實生活中的種種可能之外。他不僅把自己追求中的“美”理想化，更固執地將自己理想中的“美”加以實踐。因此，莊子的美學觀就具有了十分濃厚的主觀色彩。

困惑著無數美學家和哲學家的一個問題，就是‘美與審美’。什么是美，以及如何去確定它，歷來都是見仁見智。莊子的大美無言，其實是在指在“美”是一種存在，這種指在甚至是第一次在中國文化發展的層面上，較為系統地揭示出了美的客觀性。這對于標有中國印記的美學思想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貢獻。問題在于，莊子將客觀存在著的美與美的標準分裂了，他用了一種主觀的感性的表述，給客觀存在著的“美”套上了一件以他的情緒與好惡為衣料的大氅，他的主觀意志幾乎成了無所不在的美的唯一屬性。事實上，他所界定的美——盡管誰都無法否定那種自然形態之美客觀存在——實在是與激發和促進人的欲望和進步的美（被人類從自身需要出發而確定的美）沒有太大的關系。自從人類的每一個個體無可逃遁地被賦予“社會人”的身份，他（她）心中的美的含義也就隨著自身境況的變化而不斷地被改變和被豐富了（這同樣是我們所崇尚的美的一種客觀屬性）。那么，美如果失去了它的功利性、現實性和實用性，不再對人類社會的進步和發展以及對人們生存的短期和長期利益具有推動作用，這美就真的“恍兮惚兮”了。唯恍唯惚的美也就只能是一種主觀上的美而沒有了現實的意義。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根據自身的條件和可能，人們都在力求去美化自己的身形和心靈。隨著社會的進步和自身生存權利的被重視，美的形態的個性化也愈亦凸顯，它們并不與無言的大美相悖。而且更沒有失去“真”的真實。更為重要的，是這些美得到了一種“公認”，即獲得了公眾認可的資格。那么，這些“有言”的美就不美或者不是美了么？如今的文化市場，從形體到服飾的展示、競賽、“推銷”，無不折射了人們對于美的向往和追逐的努力與辛苦，幾乎整個社會都對其樂此不疲。相對于莊周的被賦予了自然無為的根本特性的空泛的美，人間的美才真正地能夠解決人間的問題、滿足人間的需要。瑪麗蓮.夢露的美，是舉世公認的。她的一舉一動、一笑一顰，不知曾經牽動了多少人的審美神經，當年在一個時期和一些地區，她幾乎成了美的化身和標準。就是這樣一個人間尤物，也集合了美的大部分命題。首先，她的天生麗質的確是一個客觀存在，是遺傳基因的作用力（這同樣是自然的即“道”的能力之一）使人間“憑空”得到了一份美的禮物。我們把這種“天生”或者說是“自然天成”看做是這“禮物”的美的客觀屬性。但人們接受她的時候，卻受到了人為因素的影響。因為人們接受的是她的銀幕形象，存在于人們腦海里的瑪麗蓮.夢露，已經與她的真實的個體無關了。從走上銀幕前的訓練，到為了上鏡而被不斷地刻意的修琢，其間，美的“真”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因為無數人的主觀意志（是需要——視覺需要、商業需要和情欲的需要）已經構成了她的“至美”的另外的甚至是喧賓奪主的因素。為了取得票房和滿足人們的審美的要求，人間的裁縫師“后天”地給了她一條被風吹起的白裙；為了突出她的魅力，導演和化妝師壓縮了她身上應該被壓縮的東西，并且擴張了她身上該被擴展的地方。一抹眼線，一道唇彩，一雙價值連城的鞋子，一襲領口低得無法再低的胸衣。令美學家們失語的是，所有這些努力都得到了人間的喝彩。誰又能說“人間”不是一種存在、一種與人共生共存的客觀存在呢。在這里，非自然力的創造對于人們的影響已經遠遠超出了自然力的創造。由非自然力創造出來的“美”，同樣具有了所有我們稱之為美的共性來。這一切都源于它們是人世間的“產品”。

即便是在美的個性方面，盡管是公婆各說，但都循著一個要點：社會屬性的情與理。焦大當然不會去愛林妹妹，因為林黛玉的美對于他的生命序列來說，是一個太次要的東西，哪怕林妹妹的天生姿容具備了美的某些特點。在焦大眼里，健康結實吃苦耐勞才是真正的美。畢竟焦大的現實處境（人間的客觀）決定了他的取與舍，他的標準同樣具有合理性。賈府里的廚娘下人們，姿色上乘的就真的沒有？可是她們的美卻絲毫提不起寶二爺的興趣來。

本來是一個客觀存在的東西，也確確實實地得到了認可和發現。可是對于人類來講，因為受了生物本能的驅動，他的功利天性最終決定了其審美的動機和結果，孤立的、靜止的、毫無“生氣” 的美，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產生作用而獵獵有聲。主觀，既是一種見地，也是一種意志，但它必須符合人類生存的游戲規則。如果主觀成為了固執，并去鄙視人間，它也就真正成了它的貶義詞——“主觀”了。

參考文獻：

[1]、《莊子今注今譯》，陳鼓應注釋，2版，中華書局，2009年。

[2]、《美學》，黑格爾著，朱光潛譯，1版，商務印書館，197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