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蘇蘇恨鐵不成鋼地殺到家里來吐槽我的窩囊,說愛情不是你讓我讓的玩意兒,我知道他喜歡你后我偉大到連你家鑰匙都白送他了,你個不爭氣的怎么就不知道直接撲倒呢你?!
一、【事不過三的掀桌沖動】
好吧,所以我說當我捂著滿嘴流血的牙口時,我是想給這個二貨醫生掀桌子的。
我幾乎是滿嘴噴血地吼著“醫生我流血了”撲進診室來的,而這個戴著無框金絲眼鏡的男人看見我的牙的第一句話就是:“你要是再晚來一步,就慘了。”
我頓時渾身一抖,幾乎要給這個把白大褂穿出舞臺感的醫生跪下了,我悔不當初,我不該為了口腹之欲去路邊買那個新疆小販的方糖,更不該為了向蘇蘇顯示我牙口之好而嘎嘣一口下去,結果差點出現血濺三尺的局面。
我顫抖著望向他:“醫生,我這個,很嚴重嗎,再晚一步會怎樣……”
醫生斯條慢理地摘下他的口罩,對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你要是再來晚一步……”
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蘇蘇也緊張得一把攥住我的衣角。
就聽這個二貨醫生說:“你要是再晚來一步,我就要下班了。”
好吧,如果現在不是為了我整齊潔白的牙,我是很想掀他桌子的。
蘇蘇明顯憋不住了,死死咬著嘴唇。
我捂著嘴,努力讓自己平靜一點:“醫生,趕緊給我看看吧。”
醫生示意我躺到椅子上,仔細給我檢查了半晌,皺起了眉:“是吃什么了,怎么弄這樣?”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終于承認是吃了塊糖引發的血案。
他正給我用器械檢查,聞此用那根長長的鐵棍狀的東西敲了敲我的牙。
“你這么大的人了,吃糖還會磕到牙,是沒長腦子還是腦子長霉了?”
好吧,這是我第二次想給這個二貨醫生掀桌子的。
在我努力深呼吸想著看完之后要不要寫匿名信投訴他的時候,他已經收起了檢查器械,見我還在發呆,突然又笑了笑:“其實也不用擔心,不是什么大事,還沒傷到牙根。”
本來我也做好了掀桌子準備的,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沒脾氣了。
二、【為你緊抱糖罐不撒手】
好吧,雖然我顧小涼總是一副看見帥哥就犯二皮臉的樣子,但我始終記得帥哥等同于食人花這么一個道理,看著光鮮亮麗溫軟動人,但是只要一靠近就會被他隱藏的爪牙吞噬。這樣活色生香的例子多得是,比如,當年的我和蘇紹生。
只因我始終銘記這血淋淋的教訓,所以我雖然垂涎鹿長寧斯文的小模樣,卻一點也不敢動心。倒是蘇蘇,從此以后天天抱著糖罐蛀蝕,為了長幾顆從小就無緣的蛀牙就能去牙科見鹿醫生而努力著。
一個月后她終于如愿以償的進了牙科,只是她精心描上的烏黑大眼睛和火辣的紅唇都在她疼得滿地打滾的眼淚和汗水里化為了烏有。
鹿長寧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撓了撓頭:“一般這個年紀了應該不太愛吃糖啊,怎么牙全都被蟲蛀成這樣了?”
我當然不能把蘇蘇對他的愛慕與敬仰在這樣狼狽的場合供出來,只得尷尬地笑了笑說:“咳,最近老參加同事同學的喜宴,喜糖吃多了,呵呵。”
這話似乎戳中了鹿長寧,他不禁也感慨起來:“是啊,我的小學同學的小孩都滿地亂跑了,合著我們還在這條路上奮斗啊。”
蘇蘇在牙疼的空隙聽見了這句話,猛然含著眼淚欣喜地問道:“鹿醫生,你真的沒有女朋友啊?”
鹿長寧笑著搖搖頭。
蘇蘇頓時原地滿血復活了。
三、【當嬌小的黃世仁遇上高大的白毛女】
黃世仁病了,有氣無力地蹭在我懷里,黑豆般的眼睛里蒙著一層薄薄的眼淚。
我手忙腳亂全然不知道該怎樣,正慌張,想起抽屜里有一張寵物救護站的名片,趕緊抱著黃世仁出門。
寵物救護站內。
穿著護士服的小女孩小心地抱起黃世仁,一邊問我:“這只泰迪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給它順了順毛:“它叫黃世仁,今年九個月。”
“撲哧——”小女孩一下笑了起來,“黃世仁?為什么給小狗起這樣的名字啊?”
因為它曾經的主人曾像黃世仁一樣剝奪了我的一切,笑容、熱情,以及愛人的能力。
在我扔掉一切跟他有關的東西時,也想把它丟棄,可是蘇蘇阻止了我,因為蘇紹生已經帶著我的存款跑路了,這小東西無處可去,蘇蘇說,如果你真的想把一切跟他有關的都扔掉,你為什么不把你自己扔掉?既然你能給自己重生的機會,為什么它不能呢?
所以我還是留下了它。可是,這些東西,有必要說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聽嗎?
我遂微笑:“因為它太貪吃了,像黃世仁一樣對我各種剝削。”
護士小姐笑,把黃世仁抱進醫生辦公室。
我攥著掛號單也跟著進來了,赫然看見某個熟悉的身影正抱著黃世仁仔細檢查。
“鹿醫生?”我愕然,這也太坑爹了吧,他竟然還是一個獸醫?!還是他本來就只是一個獸醫?!
鹿長寧聞聲抬起頭來,看見我,不由得也是一愣:“顧小姐,你……你怎么會在這兒?”
我啼笑皆非地看著他:“你不覺得這話我應該問你嗎?你到底是獸醫還是口腔科醫生啊?你這樣的身份讓我很不想承認你幫我看過牙哎。”
鹿長寧嘴角浮出一個小小的梨渦:“我是口腔科出身不錯,但是從小就喜歡貓貓狗狗,所以也考了相關證件,偶爾來這做義務兼職。”
“這樣啊?”我將信將疑,不禁想起大學的校醫來,那廝就是一獸醫,感冒就開白加黑,咳嗽就開急支糖漿,從來不會整別的。
鹿長寧仔細檢查了一下黃世仁,問道:“它是什么時候出現這種癥狀的?你有沒有給它吃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撓了撓頭:“好像是昨天晚上幫它過完生日就開始這樣了,吃的嘛……”我想了想,“好像也沒有啊,就吃了塊巧克力蛋糕啊。”
“什么?!”鹿長寧一雙大眼快要瞪出鏡框來:“你給它吃巧克力蛋糕?!”
呃?
“不能吃嗎?”我有點愣,“巧克力蛋糕很好消化啊,是軟軟的啊,而且狗狗不是雜食性動物嗎?”
鹿長寧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我:“拜托你小姐,巧克力蛋糕又甜又黏,狗狗的腸胃怎么受得了?何況它才幾個月大?對吧?”他溫柔地看向小狗,“對了,你叫……你叫黃世仁?!”鹿長寧驚訝地提高了嗓音,一邊轉向我,“它叫黃世仁啊?”
我尷尬地點了點頭:“嗯哪……”
很快我就發現他驚訝的點和我不一樣了,因為護士小姐探進頭來說:“鹿醫生,你們家白毛女已經體檢完了。”然后抱進來一只毛還微微發潮的阿拉斯加犬。
當我跟蘇蘇說完發生的一切,她已經笑得我能看見扁桃體了,一邊顫抖還一邊捂著她那補過的牙口發表意見:“我說你們倆怎么這么搞笑啊,都樂死我了,趕明兒我要去買只狗叫楊白勞,啊哈哈哈……”
我很無語地踢了她一腳:“我拜托你有點良心好嗎親,當時我們倆看著那兩只狗那是遍體生寒,他家那么壯一只狗,叫白毛女哎,我們家那么小的黃世仁擱它跟前就像玩兒似的!”
蘇蘇笑了半天終于順過氣來,爬到沙發上一本正經咨詢我:“哎,說真的,你說我買只什么狗比較好呢?”
四、【那么,把愛情挫骨揚灰可好】
蘇蘇在本月數次壯烈進牙科補牙后,終于成功地讓鹿長寧記住了這個高齡嗜甜女士,而后她老人家又拉著花了半個月薪水買的阿拉斯加犬去“偶遇”白毛女和它的主人。
我本是想前去觀摩的,只是想起上次抱著黃世仁離開之前,無意間多嘴問了一句,鹿醫生,你的那些獸醫證在哪個地攤辦的啊?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結果他差點放白毛女來咬我,我看這次我還是歇著吧。
同事蜜兒見我有空,非拉我去陪她看婚紗,我推托不掉,只得答應。
“小涼,這個好看嗎?”蜜兒指著一襲純白的拖地長裙問我。
我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好看好看。”
蜜兒開心地說:“那你等我啊,我去試試。”說著便進了試衣間。
其實我是很排斥來這些婚紗店,這里面每一個喜氣洋洋挽著男友的新娘和那些精致的婚紗,無一不是在提醒當年的我是如何壯烈地被棄婚。
我漫無目的地看著一對對在試衣服的新人,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讓我右眼一跳。
這樣狗血的劇情開始讓我渾身發抖,我不能相信,我開始深呼吸。
那個背影就像是有感應般正好轉過身來,那一瞬,仿佛黑暗中突然被撞開的門,涌入的
光芒刺得人幾乎要留下血淚。
“你不負眾望刺瞎了我的鈦合金狗眼。”這是我見到蘇紹生的第一句話。
他戲謔地挑眉,笑笑地摟過正試著婚紗的女孩:“我女朋友,未來的妻子,朱蒂。”
朱蒂唇紅齒白嬌俏可愛,身上的這款“真愛之吻”,竟和我燒掉的那件恥辱婚紗是同一款。
“嗬,不錯啊,這么多年來,你的品位一點也沒有變啊。”我皮笑肉不笑。
朱蒂很聰明,一下就聽出了我的話外音:“呀,紹生哥,不會吧,這就是你拋棄的那個女人哪?”她蹬著十厘米的高跟鞋來居高臨下俯視我,“可是人家不覺得怎么樣呢,幸好你拋棄她了,不然你會把人家的審美水平都拉低的呢。”
我很想若無其事地說幸好蘇紹生拋棄了我,不然我會覺得他選擇一個小矮人是在侮辱我的身高,又或者是近年來口味變了想找找父愛的感覺了,可是這些尖酸的話全部填在喉里,一句也吐不出來。
我咒罵他,譏諷他,難道不是在譏諷我自己,譏諷我們有過的所有偽幸福的回憶嗎?
“小涼我……”蜜兒拎著裙裾出來,看見眼前僵住的場面,不由得一怔,但到底是當年親眼見證了蘇紹生棄婚現場的人,她立刻反應了過來,蹬著高跟鞋攔在我面前,“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啊。”然后看了看蘇紹生,“喲,瞧這陣勢,您又要結婚啊,我看你倒不如在婚紗店辦個至尊VIP得了,以后經常換人什么的還能優惠,說不定還能抽個iPhone什么的驚喜大獎呢。”
朱蒂立刻不干了:“你瞎說什么呢,怎么,見不得人幸福啊!”上下打量蜜兒,“你也要結婚?那我祝你有本事留住新郎,可別也成了棄婦!”
“喂,你說什么?!”蜜兒本是幫我出頭,一聽這句就怒了,“你再說一遍!”
朱蒂不甘示弱地嚷了起來:“再說一遍怎么了,我說我祝你不當棄……”
話還沒說完,蜜兒一個耳光就招呼上去了,現場頓時一片混亂,兩個女人穿著婚紗蹬著高跟鞋打成一團,然后更多的人沖上去拉架,蘇紹生灰色的西裝正像塊抹布一樣被扯來揪去。
我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像一出最可怕的搏斗。曾經,我在心里一遍遍上演我怎樣暴毆這個渾蛋的場景,我以為我會抓得他滿目瘡痍,但是,當他真的站在我面前,我突然什么都不想做了。
因為,我不愛他了。
一點都不愛了。
五、【把前男友的婚禮變成他的葬禮】
濃稠的霧氣漸漸散去,我動了動嘴,試圖發出一個聲音來。
“哎,醒了,小涼醒了!”耳邊傳來興奮的聲音,我努力睜開眼來。
第一個映入眼簾的竟然是鹿長寧。
我吃力地環顧四周:“我是牙被打掉了,還是你們把我送到獸醫院來了?”
鹿長寧忍俊不禁,伸手把我扶坐起來,蘇蘇貼心地在我背后墊好枕頭,讓我更舒服一些。
“蜜兒呢?”我有些擔心地問。
“你呀,還好意思問,你說人家蜜兒替你出頭去扇人她沒受傷,一回頭,你昏倒了,難道!還驚嚇過度啊怎么著?”一說起這個,蘇蘇就恨鐵不成鋼,“蜜兒公司有事先回去了,叫你別擔心。”
我這才放下心來,不由得掃了一眼鹿長寧。
他似看透我的心思,微笑道:“蘇蘇在我那里給狗狗體檢,聽到你出事了,著急趕過來,狗狗也扔在醫院了,我是給她來送狗的。”
原來如此。我看著有些尷尬的蘇蘇,對她眨眨眼,看來蘇蘇的誠意終于要感動月老了。
蘇蘇沒接我的茬,反而恨恨道:“你也真是沒用,你還以為自己是紫薇啊,要是當時我在那里,我非化身容嬤嬤,抽死他不可!”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鹿長寧不明所以,問道:“這么苦大仇深的,到底是誰啊?”
蘇蘇瞪了他一下,鹿長寧立刻會意,對我露出一個抱歉的神情,我笑著擺擺手:“沒事,都過去了,不就是騙財騙色的狗血劇唄,本來準備結婚了的,他借口體恤我,把我的存款全轉到他名下,結果我們喜帖也印了,喜糖也發了,他卻在結婚當晚卷款逃跑了。”
蘇蘇捏捏我肩膀,我撫慰地對她笑笑。
鹿長寧聽得義憤填膺:“那你怎么不去告他呢?這樣的人,火葬場都拯救不了他!”
怎么會沒想過呢,只是律師告訴我,既然在此之前錢款已經轉到他的名下,而我又沒有足夠證據說他只是騙取錢財,那么即使抓了他,只要他說我們雙方是感情不和他才逃婚,錢財轉讓是我自愿,那么我也沒有辦法。
我想起律師惋惜的神情,一片默然。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嘿,小涼,你猜我手里拿著什么?”
六、【對著你的婚禮三鞠躬】
匆匆趕到星巴克,蜜兒蹺著二郎腿正得意揚揚地沖我們招手。
我和蘇蘇疑惑的坐下來,就看見蜜兒把手中紅彤彤的東西往桌上一拍:“看看這是什么啊!”
蘇蘇隨眼一掃:“這不就是你……蘇紹生的喜帖?!”
我一把抓過來,喜帖上端端正正地印著蘇紹生的名字。
“這個你怎么弄到手的啊?”蘇蘇一臉震驚。
蜜兒得意揚揚:“還不是那天婚紗店看人家桌上放著,就順過來了。”
蘇蘇倒吸了一口涼氣:“怎么,你不會是想讓小涼去參加那個人渣的婚禮吧,那可不行,小涼要再跟他見面,除非是在他的葬禮上。”
蜜兒道:“我就是想讓小涼把蘇紹生的婚禮整成他的葬禮。”
于是四道目光齊刷刷地射過來,我瞬間有種在微波爐上旋轉的感覺:“蘇紹生是該死不錯,但是我真的不想再見他了。”
蜜兒恨恨道:“你不見我還要見呢,那個女的,竟然敢咒我,我非得把他們的婚禮攪黃了不可!”
“那么請問我該怎樣給他辦成葬禮呢,難道我手捧菊花莊嚴肅穆地走進去對著他們的婚紗照三鞠躬?”我猶豫一下。
“最好你再披麻戴孝一身素白地飄進去,啊,不然這么著吧,我給你去弄兩只藏獒你們牽著人五人六地殺進去?”蘇蘇跟著起哄。
蜜兒翻了個白眼:“我拜托你們動動腦子好吧親?我去是肯定不行的,那天我動作太明顯了,搞不好剛進去就直接被扔出來了,還得小涼去。”
我頓時渾身無力:“我進去可能會被朱蒂直接潑硫酸吧?”
蜜兒道:“這你就想錯了,她肯定巴不得你來,讓你來看看他們是多么恩愛。”說著對我挑了挑眉,“你可別說你現在不恨他了不想去了啊,我那天可是為你受了氣的,現在你好歹要幫我順順吧?”
七、【天朗氣清,適合壓馬路】
明晃晃的陽光照過來,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躲進逆光人投下的陰影里。
“我說,咱倆就這么站著?”被當成遮蔭地的人終于抗議了。
我瞇起眼睛看他:“不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鹿長寧終于爆發:“喂,是你們請我來的哎,怎么現在又把我當掃帚一樣啊!”
我咽了口唾沫,很想說跟我沒有半毛錢關系,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那咱倆走走吧,老站在這里也不是個事啊。”
于是,被蘇蘇召來訓練默契度的鹿長寧醫生不情不愿地跟著我開始逛公園。
磨磨蹭蹭逛了半天,鹿長寧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口渴了,我要吃冰激凌。”
我看著鹿長寧醫生此時一副炸毛的神情,只好小心翼翼地問:“渴了,喝礦泉水比較管用吧?”
鹿長寧挑了挑眉:“你嫌貴?”
“絕對不敢!”我立刻整頓衣裳起斂容,二話不說買了兩草莓味的過來。
鹿長寧接過冰激凌的表情簡直像黃世仁見了骨頭,白皙的臉立刻開了花,朵朵燦爛,拿著“吧唧”就是一口:“我可愛吃冰激凌了,但是從小我媽就不讓,于是小時候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吃冰激凌,考第一了要吃,得三好學生了要吃,過生日了也要吃,但是現在知道吃多了傷腸胃,才開始戒的。”
有了美食做伴,我也心情大好:“這么說來,你豈不是有自虐傾向?”
鹿長寧挖了一勺冰激凌:“是啊,我就是有自虐傾向才去做這么傷天害理的偽男友勾當啊!”
我不禁白了他一眼,他趕緊扯開話題:“其實吧,冰激凌還有別的用。”
見我認真看著他,就推推眼鏡得意地笑道:“像那些狗血電視劇啦,一般男主角求婚啊什么的,都會把戒指藏在冰激凌里呢。”
我猛挖幾勺,做尋找狀:“那我得好好找找那個賣冰激凌的大媽有沒有給你塞一個戒指。”
鹿長寧差點被嗆到:“得了吧,我可真不欣賞這一種創意,就往好里說吧,要是吃到嘴里,不留神一嘴下去,那肯定會劃傷牙齦什么的,于是女主角還要帶著一嘴血忍著痛和男主貌似幸福地KISS,多痛苦哪,往衰里說,萬一要是吞下去了怎么辦?是開腸破肚拿出來,還是順著人體排泄出來?不管怎么拿出來,戴在手上應該都會有陰影吧?”
我先是一愣,繼而拍拍他的肩,大笑起來:“果然是三句話里不離開本行啊!你可真行!要是當年蘇紹生用這招向我求婚時,我要有你這覺悟,哪能被棄婚呢!”
陽光像金色的細沙一樣灑下來,鋪得滿地都是,亮亮的晃得人眼暈。
鹿長寧專注地看著我,突然不由分說,一把將我拉進懷里。
八、【放棄吧,鹿長寧】
“我說,蘇蘇,咱能逛街時不帶著你們家楊白勞嗎?”在受了商場諸多白眼后我終于弱弱開口。
蘇蘇一臉怨氣地瞪著我:“不什么不呀,氣死我了,你知道上次我帶著楊白勞去找鹿長寧跟他攀親戚,結果你知道怎么著?他家白毛女也是公的!”
“什么?!”我張大嘴,隨即放聲大笑,“是公的干嗎叫這名兒啊,啊哈哈,太搞了……”
蘇蘇恨恨地說:“我這是圖了個什么啊我,真是郁悶得我都得憂郁癥了!”
我干笑,裝作認真地挑選衣服,手卻不由自主的摸向口袋,那里,窩著一張被蹂躪得七零八落的紙。
“小涼,準備好了嗎?”鹿長寧的電話凌晨四點就催了過來。
電話那頭他躍躍欲試,我不由得好笑:“今兒又不是你的大喜日子,你瞎激動個什么勁兒啊!”
鹿長寧咕噥了句什么,我一時沒聽清楚,問:“腹謗我呢?”
鹿長寧道:“哪敢啊,你趕緊起床收拾吧,女人砌個臉不得兩三個小時啊。”
我頓了頓,沒有指出這是和裝修一樣是門面功夫,只是小聲道:“我不想去了。”
電話那頭靜了靜,半晌,聽見鹿長寧笑:“怎么,害怕一兩個小時不能變身啊,那也別急啊,犯不著為了一個鐵釘放棄一個國家啊。”
我抬眼看了看窗外黑沉的天,沒有一絲光亮,如同盲人的眼睛:“我不想去了,真的,我覺得沒有意義。”
鹿長寧不說話了,只聽見電話里細微的嘶嘶聲。
我掛了電話。
九、【局中局 戲外戲 誰還好奇】
沉沉睡去,等再撐開眼皮,太陽已經熱氣騰騰地往西邊走了。
廚房里有濃郁的粥香傳來,像只小手一下一下地拉扯我。
這個蘇蘇,果然刀子嘴豆腐心,我決定賞她一個熊抱。
躡手躡腳拉開門便沖著那個背影抱過去,一邊上下其手:“蘇蘇還是你對我好啊,男人他媽的就是浮云啊有沒有!”
抱著抱著突然覺得有點不對了,這個手感怎么怪怪的?我疑惑地抬眼,正好那張臉微笑著轉過來,我的媽呀,是鹿長寧!
我尖叫一聲火速甩手,突然覺得手上一燙,然后哇的一聲哀號起來。
“鹿長寧醫生,抱你一下就要被粥燙,你的自我保護措施也太強了吧!”我氣哼哼地瞪著正幫我涂藥的某男。
鹿長寧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誰讓你松手的?”
呃?
我只覺臉一燙,立刻轉移話題:“喂,你怎么進來的啊,還有,你來干嗎啊?”
鹿長寧把棉簽往桌上一放,突然說:“婚禮砸了。”
還沒來得及表示,鹿長寧接著說:“蘇紹生被抓了。”
我“哦”了一聲。
鹿長寧望著我,目光有些奇異:“你怎么沒反應啊?''”
我順順頭發:“我這不是簡短而有力地回應了你嗎?”
鹿長寧差點把手中的粥灑出來,半晌,倒是憋不住自己先說了:“那個女孩,是警察,他們跟了他好久了……他騙過十幾個女……”
“好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關我事,別說了。”
鹿長寧看著我,目光審視。
我一口氣把粥喝完,結果燙得我把舌頭伸得跟黃世仁一樣。
鹿長寧撲哧一笑,突然正色叫我:“顧小涼。”
“?”
“我喜歡你,我愿意一輩子照顧你。”他的側臉真好看,暮光斑駁地印在他的臉頰,薄而柔軟的橘色,“還有,黃世仁。”
“……”
“你哭了?”鹿長寧慌張又欣喜,“這個……我可以理解為喜悅的淚水嗎?”
“不是……”我終于能完整地說出一句話了,“鹿長寧你抓著我燙傷的手了!”
十、【你是我落荒而逃的措手不及】
那天鹿長寧是怎么反應來著的?
他的臉猶如壞掉的走馬燈,紅了又青,青了又白。
我聽見自己特別矯情地說,“其實我覺得吧,你和蘇蘇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還聽見自己絕情地說:“我還是喜歡蘇紹生,即使他壞。”
鹿長寧被我的無恥無情無理取鬧打得措手不及,他“啊”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落荒而逃的腳步險些踩到向他殷切示好的黃世仁。
一天以后蘇蘇恨鐵不成鋼地殺到家里來吐槽我的窩囊,說愛情不是你讓我讓的玩意兒,我知道他喜歡你后我偉大到連你家鑰匙都白送他了,你個不爭氣的怎么就不知道直接撲倒呢?!
我說服不了她,只能讓那張紙向她解釋。那張我在婚紗店昏倒后從醫院拿到的一張診斷書,很薄很薄,但蘇蘇怔怔地看了十分鐘后,終于沒再說話。
十一、【把眼淚折疊起來送給自己】
真正的醫生,敢于正視被拒絕的慘痛,及直面慘淡的女生。
鹿長寧醫生仿佛成了這句話的得力代言,他開始像八爪章一樣死黏著我,每天在樓下守著求接送,包送飯,甚至還恬不知恥地用俊朗的小模樣打動了前臺美眉,以至于我每次下班就會看見一個男人橫躺在大廳沙發上一臉星星眼地看著我。
“鹿長寧醫生,你是屬502膠的嗎?”我終于不能無視地走過了,不是因為落了一地的不是花瓣而是他的玻璃心,而是因為他手上舉著一個碩大的畫了鮮紅愛心的牌子,然后把我的名字堂而皇之地塞在那顆心里面。
“親,你記錯了,我是屬520的。”鹿長寧同志恬不知恥地占著口頭便宜,一面揚了揚手里的保溫桶,“喏,愛心便當哦,看你最近氣色不太好,給你燉了只雞。”
我的心里突然有什么東西松動起來,一個小小的聲音在拼命唆使我接過去。
我咬了咬唇,剛想伸手去接,突然眼前一花,整個就朝大地母親深情擁抱過去,鹿長寧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我,開心調侃道:“不至于吧,才燉只雞你就要幸福得昏過去了,那你以后可能會昏習慣的喲親。”
我緩了緩,終于清醒過來。
想起那張診斷書,我深吸一口氣,推開了他的手。
鹿長寧,原來對你,我竟只能殘忍。
“對啊對啊,你可真是婦女之友,廚房福音,我正想著要給紹生補補身子,你就過來了,真貼心啊。”我嘖嘖有聲地感慨著,伸手就要去拿保溫桶。
鹿長寧猛然將保溫桶收回,臉色像燒煳了的茄子:“你們……怎么……還有聯系?”
我很無辜地看著他:“我不是說了嗎,我還是喜歡他啊,所以我主動聯系他有什么不對嗎?”
鹿長寧喉結上下滑動,臉上燒煳的味道越來越重:“所以,有好幾次上班時間我來你公司找你,前臺說你出去,就是去看他了?”
我伸了個懶腰:“是啊,紹生在里面我不放心,所以去陪陪他。”
“顧小涼!”鹿長寧脖子上的青筋全部暴了起來,從茄子直接升級到咆哮帝,“你的腦袋壞掉了嗎?!那是一個渾蛋,渾蛋啊!”
我悠悠地看著他,笑了起來:“喂,鹿長寧你沒聽過這么一句話嗎,浪子回頭金不換,現在物價這么高,蘇紹生也該升值了,是不是?”
鹿長寧牙關深陷:“顧小涼,你是不是瘋了,他騙錢騙感情,他還……”
“鹿長寧醫生,探監的時間快到了,我不能再多跟你說了,有空再聊吧,紹生等著我呢!”我看了看手表,笑嘻嘻地拍拍他,轉身就走。
“顧小涼你給我站住!”鹿長寧突然狠狠拽住我。
我深吸一口氣,笑容滿面地轉過臉來:“又怎么啦?”
鹿長寧右手插兜,似乎在猶豫著什么。
他深深地注視著我,卻不言語。假如目光也有重量,也許我也可以寫一篇《地心環游記》了。
這樣的氣氛太尷尬,我只得笑著打岔:“老看我,難道是突然發現我割雙眼皮了?”
鹿長寧對我的笑話毫無反應,似沉入深海里,靜默得仿佛不能呼吸。
而這一切,都是我的殘忍,隔絕了通往他的氧氣:“鹿長寧醫生,你要是沒事我的趕緊去看紹生了哦,他還等著我呢!”
半晌,他終于緩緩抽出右手來,兩只手遞過保溫桶:“還是拿去吧,就算……就算你非要給那個渾蛋……你好歹也會吃兩口吧。”
我突然眼眶一熱,怕自己再也控制不住,大大咧咧地奪過保溫桶嘿嘿笑兩聲拔腿就沖進了出租車里。
所以也就沒看見他沉默半晌后,扔進垃圾桶里的一個小小首飾盒。
我只是坐在車里,伸手捂住了眼睛。
掌心一片潮濕。
【尾聲】
至此,鹿長寧再也沒有出現過,仿佛被拐賣到了越南緬甸,徹底遁出了我的生活里。
當然這所有的一切,都拜我金馬影后般杰出的演技,硬生生營造出一個苦等浪子回頭的堅貞婦女形象,鹿長寧看到的是我一心等紹生的癡情場面。
而這樣的一切,終于讓鹿長寧心死。
我在鹿長寧消失后搬離了這個城市,獨自來到另外一個陌生城市的療養院里,慢慢度過那余下未知的日子。
膠質母細胞瘤,是那張診斷書上唯一讀起來費力的地方。
讓人生老病死錯過痛過的時間,我寧愿選擇不要去愛,可是為什么,每當想起的時候,心里還會潮濕?
鹿長寧,你和白毛女還好嗎?
“喂,黃世仁!”
我驚訝地轉頭,那個人逆光站著,雖然看起來那么狗血,可是我卻忽然淚流滿面。
鹿長寧,為什么,偏偏你比愛情,早來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