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說新語》中比喻的妙用

摘 要：《世說新語》在語言藝術(shù)上有著獨特而永恒的魅力，文本成功的運用了比喻，是其在語言上取得成功的主要原因之一。

關(guān)鍵詞：比喻； 妙用； 語言

中圖分類號：I20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3315（2012）08-135-001

《世說新語》是我國南北朝時期著名的文人小說，是筆記小說集，作者為南朝劉義慶。內(nèi)容可分為：“德行”、“言語”、“政事”、“文學(xué)”、“方正”等三十六類，每類收有若干則故事，全書共一千二百多則，每則文字長短不一，有的數(shù)行，有的三言兩語。此書記載了自漢魏至東晉士族階層言談軼事，反映了當時士大夫們的思想生活和清淡放誕的風(fēng)氣，而且其語言簡練，文字生動鮮活，因此自問世以來，便受到文人的喜愛和重視。戲劇、小說，如關(guān)漢卿的雜劇《玉鏡臺》、羅貫中的《三國演義》等也常常從中尋找素材。這部作品不僅以善于為魏晉人士傳神寫照，摹繪世風(fēng)取勝，更以獨特的語言藝術(shù)奪人眼目，尤其是它高妙的比喻技巧，不僅與先秦的諸子相攀追，在后來浩如煙海的文學(xué)典籍中亦鮮有與之抗衡者。《世說新語》的比喻有如下幾點：

第一，比喻的傳神性

人物塑造是小說三要素之一，刻畫人物狀其形貌較易，而寫其精神則十分困難。而《世說新語》中運用大量的比喻把抽象的精神或義理加以形象化、高雅化、通俗化，從而調(diào)動讀者的想象力，讓讀者讀之興嘆，讀罷似覺有余音繞梁。例如【言語】第五條“傾巢之下”，明·胡應(yīng)麟說：“讀其語言，晉人面目氣韻，恍然生動?！薄渡偈疑椒抗P叢》

孔融被收，中外惶恐。時融兒大者九歲，小者八歲。二兒故琢釘戲，了無遽容。融謂使者曰：“冀罪止于身，二兒可得全不？”兒徐進曰：“大人豈見傾巢之下，復(fù)有完卵乎？”尋亦收至。

此條寫孔融八九歲的兒子面對抓捕之人毫不懼色，用了一句“傾巢之下復(fù)有完卵”的形象比喻揭示出孔融一家面臨滅門之災(zāi)，突出孔融小兒年幼而有見識，不畏懼死亡。又如“容止”第39條寫王恭形貌：“有人嘆王恭形貌者，云：‘濯濯如春月柳?！薄板绱涸铝钡谋扔鞑粌H讓讀者想象出王恭體型之美，更能讓讀者想象到王恭的氣質(zhì)與風(fēng)度，宛如陽春月下鵝黃新柳般的鮮亮。這一比喻由外到內(nèi)向我們展示魏晉風(fēng)流人物形神兼?zhèn)涞膶徝捞刭|(zhì)。還有“容止”第五條“嵇康風(fēng)采”：嵇康身長七尺八寸，風(fēng)姿特秀。見者嘆曰：“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云：“肅肅如松下風(fēng)，高而徐引?！鄙焦唬骸帮逡怪疄槿艘?，巖巖若孤松獨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p>

這條通過自然景物來品藻人物，將魏晉名士嵇康喻為清風(fēng)、孤松獨立、玉山將崩，通過這些比喻，嵇康其人如在眼前。讀者可以看見其如松樹般的堅貞挺拔，而且也似乎可以聽到松下清風(fēng)并舉，自然由此聯(lián)想到其為人的脫俗與高風(fēng)亮節(jié)。

第二，比喻的豐富性

《世說新語》直接從生活起居中攝取的比喻，它隨時都能喚起讀者經(jīng)驗里的生動意象。在作者筆下，取喻范圍十分廣闊，日月星辰，草木禽獸，都是平常的自然景物，豐富多彩，富于變化，各種比喻紛至沓來，繽紛炫麗，千姿百態(tài)。如“賞譽”“容止”，其中第一、二、四、三十七、十五等對人的描寫有“云中白鶴”“森森如千丈松”“世之干將”“巖巖清峙，壁立千仞”謖謖如松下風(fēng)“飄如游云矯若驚龍”“面如凝脂”“眼如點漆，此神仙中人”等語；稱同行人為“連壁”，共坐之人稱為“蒹葭依玉樹”。以“若云興霞蔚”會稽山川之美，以“湯湯池鐵城”形容臺邊之士的鋒穎無敵。這些比喻互不相同，各盡其妙。

第三，比喻的獨創(chuàng)性

《世說新語》別看生面，創(chuàng)造性的運用比喻，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妒勒f新語》中比喻的獨創(chuàng)性比之先秦諸子毫無愧色，對于后人是高山仰止，難以企及。如“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乎？”“臣猶昊牛，見月而喘?！薄懊と蓑T瞎馬，夜半臨深池。”“璞玉渾金”“朗朗如百間屋”“若登山臨下，悠然深遠”“濯濯如春月柳”，這些比喻在取材上，新穎獨到，故能給人以新穎之感。再如以“懸河瀉水，注而不竭”形容談?wù)叩奶咸仙妻q，以“契者金蘭”比喻結(jié)下真摯的友誼，以“龍躍云津”“鳳鳴朝陽”評論活躍超群的人物，以“蘭芝玉樹”比喻優(yōu)秀的人才，走訪名人之家為“登龍門”，長于辭令之人為“言談之林蔽”……這些新穎的比喻大多首現(xiàn)于《世說新語》，并以其獨特的涵概力和表現(xiàn)力而演變?yōu)槌烧Z，或為典型的文學(xué)語言。

第四，比喻的準確性

《世說新語》運用比喻精確恰當。如“言語”中記載著名的“道韞詠雪”的故事：謝太傅寒雪日內(nèi)集，與兒女講論文義。俄而雪驟，公欣然曰：“白雪紛紛何所似？”兄子胡兒曰：“撒鹽空中差可擬?！毙峙唬骸拔慈袅跻蝻L(fēng)起。”公大笑樂。

在人們心目中，雪是祥瑞之兆。雪花晶瑩潔白，飄然而下，儀態(tài)萬方，千百年來不知牽動了多少文人畫士的逸致雅興，為之題詠寫照。而謝道韞“柳絮因風(fēng)起”這個比喻畫面清新優(yōu)美，形象生動逼真，把雪花飄墜的姿態(tài)寫得活靈活現(xiàn)，如在眼前，富有美的情趣，顯然比“撒鹽空中”準確的多。再如“禁臠”比喻被皇帝擇定的女婿，以“澄兆”比喻純潔的心靈，以“雞骨支床”形容服喪者的瘦弱，以“鼻如廣漠長風(fēng)，眼如懸河決溜”“聲如震雷破山，淚如傾河注?！泵鑼懣奁疇睢Ｔ偃纭氨比丝磿?，如顯處祝月；南人學(xué)問，如花牖中窺日”說明南北學(xué)風(fēng)之不同，以“窮猿奔林豈暇擇木”比喻身處困境、得官則喜的心情等等。這些比喻都恰到好處，獨具匠心，準確貼切。

總之，《世說新語》在比喻藝術(shù)上取得了重要的成就，顯示了它高超的語言藝術(shù)，對后世具有示范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