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無形 塑而成群

在“行來春色三分雨”的陽春北京，我們來到了李象群位于798中一街的工作室。

藝術家的文化生態環境

很好奇他擁有的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中國雕塑家學會常務理事、英國皇家雕塑協會會員、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學術委員會委員、798藝術區藝術委員會委員、北京市人民代表大會代表、北京國際藝術雙年展策委會委員等多個頭銜，他更被稱為“中國當代具象雕塑領軍人物”，我們的訪談卻從他的市人大代表身份談起。

提及2004年至2007年期間先后向北京市人大提交了三份保護798的議案，分別是關于《保護一個老工業建設遺產、保護一個正在發展的文化藝術區》、《將798內老包豪斯建筑進入近現代建筑保護名錄及保護798藝術區的完整》和《“718聯合廠”地區文化產業區保護與開發》，這位溫文爾雅的東北人用極其平和的語氣回顧了798面臨拆遷時他及一些藝術家所作的努力。政府經過兩年的調研和咨詢最終798不但得以保留還被命名為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園區，從此走向了繁榮之路。當被問及像紐約東村、宋莊藝術區、798這樣的文化創意園對藝術的重要性時，他說，這不但是藝術家的文化生態環境，也是藝術交流、藝術家觀照周圍世界的平臺，更是藝術走向市場、走向產業、以致成為文化產業的重要組成部分的融通渠道，對實現藝術的價值至關重要。

就他眾多的社會身份我們很自然地轉入了他富有社會與歷史責任擔當的系列作品。從《陽光下的毛澤東》、《詩人毛澤東》、《我們走在大路上》，到《布衣鄧小平》（即四川廣安《鄧小平銅像》）等，“中國近代歷史題材雕塑”也是讓他蜚聲海內外的具象代表作品。

可以看得出來，作為中國當代具象雕塑的掌門人，他的這些被冠之以新人文主義的作品延續了古希臘時代的寫實主義及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人文主義傳統，還是以雕塑藝術所特有的多維立體藝術形象對作者想表達的歷史背景、現實生活、時代精神和個性思考進行“包羅千言萬語”（王朝聞語）的主題凝練。只不過這些作品由于特殊的人物符號而呈現出更多的觀念表達上的純粹性。

自我覺醒和價值再判斷

不僅于此，李象群的具象雕塑的非凡之處在于：具有以往的類型作品所缺乏和忽視的藝術家個性。他毫不掩飾自己對歷史的興趣，談話中愿意展開論及對中國革命的道路、對各朝歷史及辛亥革命的一些看法。同樣是透過歷史反觀現實，表現人本，他對現實性的個性化闡述非常著迷。

眾所周知，他在清華倡導將具象雕塑的創作由縱向延展到橫向，強調通過夯實基本功培養學生的藝術修養的教育理念。在他看來，縱向的觀念和橫向的技術的完美結合才能達成藝術家的目的。觀念與方法缺一不可。他自己就是這個概念的最好實踐者：作為一個具有精準解剖學根底、嚴格的教學訓練、堅實的素描基礎的創作者，他的實踐就是用契合角色的手法物化形神兼備的具象的過程。在觀念上，不論是陽光中展露笑顏的毛澤東，還是藤椅上吸煙的鄧小平，還是行者孔子，他消解了形象本身的崇高因素，用卑瑣庸常的世俗生活化方式讓英雄們走下了神壇，賦予他們歷史與現實性的個性理解，體現著作者的自我覺醒和價值再判斷；在技術上，他的逼真肖像的傳神處理使他的作品具備了難以言傳的特殊美感。

對歷史人物的解構

“人靠衣裳馬靠鞍，人是符號，衣是元素，人換了衣服就改變了價值。一種生命體是一種元素，這種生命體靠什么來改變他的價值呢？人類靠名字，這是個符號，所做的事件就是一個元素，那么元素加符號就會產生不同的價值。一種創作的沖動在我心底升起，于是就創作了《一個小老頭，名字叫巴金》。小老頭的形象是元素，‘巴金’是符號，‘巴金’使作品的價值發生改變。”

“《堆云?堆雪》這件作品，也用了幾個代表東方的符號。第一個符號就是屏風，當然這個屏風沒有任何畫外音，就是一個干凈利落的四塊板。第二個符號就是椅子。第三個符號就是頭飾，服裝是寫意的服裝，不好說是什么年代。至于她是誰，是什么民族？我沒有說，就因為這幾個符號，大家說她是慈禧，假如去掉這幾個符號呢，那就是一個女人，裸體的女人。加上身份符號就改變了她的價值。”

李象群善于處理衣紋，外部肌理的粗糙與局部的細膩刻畫形成了很大的視覺張力，這也是他對當代雕塑語言及樣式風格的拓展探索所作出的貢獻。

作為一個有著扎實的功底、堅定的美學追求、對本民族和西方傳統雕塑都有著深入研究的當代藝術家（他讀研究生時的研究方向是東方藝術造型），李象群在不斷地尋求和擔當當代具象寫實藝術的一切可能的同時，無疑也將發揚光大這門西方現代流派的藝術種類：那就是以不斷的個性思考和東方意象發展它的多元性。

我們談起了他的新作《山丹丹花開紅艷艷》、《行者》、《山水》等作品；談起了他9月份將要在中國美術館舉辦的個展，其中最令人意外的突破也許是對《行者》這一作品中孔子的中性化處理，他認為對圣人的無性別表達可能預示著某種思考。他也一再提及他對建筑文化的關注，在他看來，建筑和雕塑一樣，也有著與空間的關系，二者的應和有著形態上的趣味性。

當我們離開工作室跟他表示對個展的期待時，他的藝術家天真性情表露無遺：“新的作品是白銅的！”這和他說雕塑的創作過程“很好玩”是那么的前后一致。

這就是李象群，一個精通雕塑藝術創作規律，一個有膽識、有精力、有勇氣不斷試驗和探索，一個主動承擔社會責任的當代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