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老友記》

1990年夏天，沃倫·里特菲爾德接手了NBC 娛樂部，連續推出了《宋飛正傳》、《我為卿狂》（Mad About You）、《歡樂一家親》（Frasier）三部劇集。然而，隨著80年代開播的那批劇集相繼收尾，NBC逐漸被ABC 超出。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老友記》應運而生。

“老友”誕生記

在里特菲爾德看來，同樣在1994年誕生的《急診室的故事》堪稱“橫空出世”，而《老友記》卻經歷了很長時間的醞釀，它最初只是里特菲爾德的靈光乍現。“某天早上，我正在案頭研究昨夜各大電視臺的收視率，忽然想到了這些大都市中的男男女女，尤其是二十出頭、剛踏上社會的這批人，不管是身處紐約、洛杉磯、達拉斯、費城、舊金山、圣路易斯還是波特蘭，這些年輕人全都遇到了同樣的困難：房屋租金昂貴，情感波動頻密。如果能有一些朋友與你共同分擔，相對而言要容易許多。”于是，里特菲爾德找來編劇瑪塔·考夫曼（Marta Kauffman）和大衛·克雷恩（David Crane）共同商議，計劃推出一部名為《六合為一》（Six of One）的劇集，也就是日后的《老友記》。

有了拍攝計劃，接下來就是選角了。主創人員很清楚，演員就是這部劇集成敗的關鍵。6個角色中，錢德勒臺詞里的笑料最多，他喜歡諷刺挖苦又帶點俏皮。主創人員原本很早就屬意馬修·佩瑞（Matthew Perry），但他當時正在拍攝《LAX 2194》（福克斯電視臺的科幻劇），檔期有沖突，于是劇組只好找了別人來試鏡，誰知看了很多演員都不滿意，最接近劇組要求的是CraigBierko，事后才發現原來他在試鏡之前接受了馬修·佩瑞的指導。可是，就在劇組決定簽下Craig Bierko時，他卻放棄了，于是“錢德勒”又重新回到馬修·佩瑞手中。

據大衛·克雷恩透露，莫尼卡這個角色的靈感來自美國棟篤笑（stand-up comedy）演員Janeane Garofalo，“當初寫這個角色時，我們腦子里想的都是Janeane Garofalo的聲音。相比之下，考特尼·考克斯（Courteney Cox）的聲音更沙啞、更有棱角。”如同后來外界所知，劇組原本希望考克斯扮演瑞秋，但她表示自己更想演莫尼卡。《The Facts of Life》里的Nancy McKeon 也曾為莫尼卡試鏡，而且表現十分出色，主創人員權衡再三，還是決定起用考克斯。

喬伊的歸屬相對簡單得多。劇組找來兩人試鏡，但顯然大家都偏愛馬特·勒布朗（MattLeBlanc），至于原因嘛，勒布朗說：“我找了個演員朋友幫我對臺詞，他說，‘這戲講的就是一幫朋友的故事，所以今晚我們應該一起出去喝個酩酊大醉，就像是好哥們平時會做的那樣。你一定要記住這一點。’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摔了一跤，鼻子上傷口很明顯。去試鏡的那天，我臉上就是那么大一塊結痂。瑪塔問我，‘你臉怎么了？’我就給她從頭說了一遍，她聽完大笑起來，氣氛很好。”因為勒布朗的到來，喬伊也有了變化。大衛·克雷恩說：“當初設計角色的時候，喬伊可一點都不蠢。直到我們拍攝試播集時，某人說了句‘馬特平時很善于演天然呆’，于是喬伊就變成了后來那樣。”

在編劇瑪塔·考夫曼看來，瑞秋是6個角色中最難確定的。劇組收到了來自NBC高層的電話，說是打算邀請Jami Gertz來演，但她并不是主創人員心目中的“瑞秋”，好在她拒絕了這個角色。后來，詹妮弗·安妮斯頓（Jennifer Aniston）來劇組試鏡，但表現平平。直到有一天，沃倫·里特菲爾德在日落大道上偶然碰到安妮斯頓，她直截了當地問：“我到底還有戲嗎？”里特菲爾德才決定把這個角色給她。當時，安妮斯頓正在拍攝CBS的《得過且過》（Muddling Through）。大衛·克雷恩回憶：“我們找了《得過且過》的監制談判，看他是否愿意把安妮斯頓讓給我們。臉皮也真是夠厚的。”里特菲爾德擔心CBS為了故意惡心他們，堅持把《得過且過》拍下去不放人，于是NBC節目規劃部執行副主席Preston Bechman安排NBC在同一時段播出根據暢銷書作家丹尼爾·斯蒂爾（Danielle Steele）作品改編的劇集，意圖“殺死”《得過且過》。另一方面，劇組讓安妮斯頓去華納電視主席Les Moonves那兒哭訴，求他幫她從CBS跳出來。這才令安妮斯頓如愿獲得了“瑞秋”一角。

不僅是安妮斯頓，扮演菲比的莉莎·庫卓（Lisa Kudrow）也是從其他劇組挖過來的。

6個人中，最后一位和劇組簽約的是扮演羅斯的大衛·施威默（David Schwimmer）。施威默說：“我當時正在芝加哥和劇團一起排戲（他是Lookingglass話劇團的創始人之一），排的是我們自己改編的《大師與瑪格麗特》（TheMaster and Margarita），我扮演彼拉多（Pilate），留著很短的羅馬人發型。所以大家看到的羅斯，會是那個發型。”和劇中的羅斯有些相似的是，施威默也有幾分學究氣，肥皂劇對他的吸引力很有限，因此一直猶豫是否要去劇組試鏡。好在編劇瑪塔和大衛動用了一切熟人關系，說服施威默接受“羅斯”。不過，之后NBC 的前商務部執行副主席Harold Brook和施威默的經紀人又在片酬上較上了勁，雙方的報價有2500美元的出入。最后，還是NBC做出了讓步。至此，6位“老友”各就各位。

6人小工會

在莉莎·庫卓看來，多虧了“莫尼卡”考特尼·考克斯，6個人才打破了從同事到朋友的隔膜。“我們6個人中，當時最出名的就是她。她告訴我們，‘我剛去《宋飛正傳》劇組客串了一集，他們都互相幫助，給別人支招。所以也請你們暢所欲言，有什么合適的段子，盡管來。’原本演員之間有條潛規則，任何情況下都別給別人提建議，但她的這番話打破了這一禁忌，是她讓我們6個人真正成為一個集體。在我看來，那是一個真正的轉折點。”

《老友記》的試播集拍完后，NBC的高層很滿意，提出的唯一要求是開頭節奏太慢必須要改。但主創人員都不愿意做修改，于是他們又剪了一個90秒的片頭加在前面，并且配上了R.E.M.樂隊的歌曲“Shiny Happy People”，不但整部劇集頓時顯得很有活力，而且還躲過了“剪刀手”。

1994年9月22日晚8時半，《老友記》首播。最初幾周的收視率下降得比預期厲害，好在很快情況有了改變，羅斯和瑞秋的關系為整部《老友記》定下了基調，加上十足的笑料，令該劇收獲了穩定的收視群。

隨著《老友記》的成功，劇中6位演員也從默默無聞的二三線演員一躍成為美國家喻戶曉的明星。“羅斯”大衛·施威默回憶：“我是6人中最先紅起來的，首先拿到了電影片約。經紀人告訴我，是時候要求NBC 加薪了。我知道，開播前我們簽的是6份合約，待遇各有不同，我處在中間。有片酬比我高的，也有比我低的。但經紀人讓我去做的，與我所信仰的那套集體精神十分矛盾。我們6個都是《老友記》的主角，花在它上面的時間也都一樣，戲份也差不多。我覺得，應該是我們6個人一起加薪，同工同酬。”對于施威默的無私，馬特·勒布朗一直感念于心：“大衛當時處在一個相對更高的位置上，畢竟羅斯和瑞秋才是《老友記》故事主線。他本可以為自己爭取更多，結果卻相反，施威默為我們介紹了什么叫‘社會主義話劇團’。他真是高風亮節，我一直很感謝他。”第五季拍完后，6個人在施威默的母親（她是專打離婚官司的優秀律師）授意下，作為一個整體和NBC 談判要求加薪。“經過這次談判，我們更明確了，必須要作為一個整體來做決定，互相照應。就像是個工會，我們都是平等的，每個決定都是6 人民主決議的結果。”施威默說。

如何說再見

從1994年到2004年，《老友記》一拍就是十季。“我當時以為我們還能再多拍幾年。大衛和瑪塔告訴我，‘瑞秋和羅斯的戲越來越難寫了，想不出還有什么理由，可以不讓他們在一起。’就這樣，《老友記》結束了，反過來想想這也是好事，誰都有離家獨立的那一天。”麗莎·庫卓說。最后剩下的是一個既簡單又復雜的問題：十年的情誼該如何完結？大衛·克雷恩說：“我們原本想把結局拍得有質量些——羅斯和瑞秋并非完全在一起，而是出現這樣一種希望，他們有可能在一起。但最后還是決定，算了吧，觀眾已經盼了十年了！還搞什么搞啊？就讓他們在一起吧！”如果沒有一個happy ending，“羅斯”肯定是不會答應的：“你憑直覺就能知道，這故事究竟該如何結束：羅斯和瑞秋肯定要在一起。這可是個浪漫喜劇，所以有情人必須要成眷屬，就像是那些偉大的莎士比亞作品一樣。”

回憶起6個人在一起的最后時光，馬特·勒布朗十分動情：“最后那兩星期很煎熬。之前是兩周的圣誕假期，然后大家回到劇組拍大結局，用了整整兩星期。之前我已經戒煙4 年了，但那兩星期里我又開始復吸；我們都很清楚，這一切都要結束了。沒錯，我們還是會彼此交談，還是會彼此相知，但類似這樣的經歷再也不會有了；再也不會每天都在一起，從早到晚；再也不會每天一起吃午餐；再也不會每周都能重復這美妙的經歷了。最重要的是當你在街頭、在商店、在收銀臺前，與陌生人目光交集的那一剎那，你會發現，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你都成了他們家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