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誕碑》
全稱《隋柱國左光祿大夫弘議明公皇甫府君之碑》,亦稱《皇甫君碑》。唐于志寧撰文,歐陽詢楷書。無立碑年月。明安世鳳《墨林快事》因為皇甫誕是隋代名臣,也沒有細讀碑文,想當然地認為碑刻于隋。這當然不靠譜,因為碑文是于志寧應皇甫誕的兒子“民部尚書、上柱國、滑國公”皇甫無逸的請求撰寫的,這些職位是唐高祖武德年間獲得,所以首先排除隋的可能。清王澍《虛舟題跋》認為碑“書于高祖之世”,是歐陽詢的盛年之作,但撰文者“黎陽縣開國公”于志寧貞觀十年(公元636年)才進爵為公,所以立碑不會早于歐陽詢(公元557—641年)八十歲的時候。
碑高240cm,寬96cm,楷書28行,行59字。碑額篆書陽文“隋柱國弘議明公皇甫府君碑”十二字。宋代時還在陜西咸寧鳴犢鎮附近的皇南川。宋代人似乎對這塊碑毫不重視,碑陰皇祐三年(公元1051年)被改刻《復唯識廨院記》。碑右側原刻花紋也磨了刻題名。到明代,碑被移置西安城內孔廟。嘉靖三十四年(公元1556年)關中大地震,碑身中間出現斜線裂紋。另一種說法是:最遲在北宋時就有裂痕出現,否則傳世的宋拓本字上的細紋就不好解釋。萬歷十六年(公元1588年)督學余君房蓋了一座碑亭作為保護,沒想到過了八年亭子塌了,碑沿著原來很細的斜線裂紋中斷為兩段,損壞了數十字。清道光年間下截底端又剝損了一大塊,又少了近百字。(見圖1)1949年入藏西安碑林,現在安放在碑林第二室。
《皇甫誕碑》字徑大約是2.7cm,比《九成宮》(~3.5cm)小,比《化度寺》(~2.1cm)大,與其它歐書相比,筆畫最瘦,有學者認為是捶拓過多的緣故,但是它的鋒棱也最多,不像后來的《九成宮》那樣頹唐。所以翁方綱認為:“是碑由隸成楷,因險絕而恰得方正,乃率更行筆最見神采,未遽藏鋒,是學唐楷第一必由之路也。”
當然這塊名碑被不停地捶拓,到清末民國,筆畫已經羸弱不堪了。這種晚拓本,現在市場上還能見得到,想要學習的,還是要找一些善本的印本。
所謂宋拓善本,主要是根據那條裂痕的延伸程度來判斷的。比如斷紋只達到五行,加上二十二行“參綜機務”之“務”字未損,就被定為北宋;斷紋到七八行,務字已損,就定為南宋;斷紋到十一行,是宋末元初;斷紋通貫,就是明初了;完全斷裂,可以定為萬歷廿四年后的拓本,以此類推。
最著名的當屬朱翼庵藏本,冊頁裝,共十六開,每頁縱30.2cm,橫16.4cm,五行十字。原來是清內府舊藏,從故宮流出,最后由朱翼庵贈還故宮博物院。(見圖2)
沒有彩色單行本。黑白印本最好的選擇是1983年上海書畫出版社“歷代法書萃英系列”8開凹印本《唐歐陽詢皇甫君碑》,只是不容易買到。(見圖3)上海書畫1988年16開“歷代名帖自學本”是普及本,開本小,版心只好重新剪裁,從紙張到印刷都沒法看。后來2001年大16開“中國碑帖經典”《歐陽詢皇甫君碑》,印刷黑又亮,價格較便宜,算是退而求其次。(見圖4)想要不反光的版本,可以找上海書畫2007年的《歐陽詢書法品珍》,說明也很詳細。文物出版社1997年“歷代碑帖法書選”的《唐歐陽詢書皇甫府君碑》,和故宮自己的紫禁城出版社1998年“故宮博物院珍藏歷代碑帖墨跡選”系列的《宋拓皇甫明公碑》,也是用這個最有名的版本膠印,但16開的開本太小,只好縮印,就沒什么意思了。(見圖5)
而另外一種著名的王懿榮藏未斷本,說是經過王懿榮、劉鶚遞藏,有正書局有石印本,,但后面翁方綱的跋是從別處移來的。這個拓本印制最好的當屬1913年日本油谷博文堂珂羅版,前面還有羅振玉的題簽。(見圖6)實際上,對比博文堂和朱翼庵藏本,就會發現兩者毫無區別。有正書局的石印本就是把朱翼庵藏本進行涂描,就成了一個超級版本了。(見圖7)中華書局1929年開始有金屬版印,裁切版心,發行量還很大。(見圖8)人民美術出版社2004年的“古代善本碑帖選萃”《唐皇甫誕碑》就是這個系統的翻印,還包括了翁方綱的跋。
事情的發生可能是這個樣子的:1911年辛亥革命后,羅振玉亡命日本,住在京都。羅去國時帶了大量的碑帖,一部分宋、明拓善本由大阪的油谷博文堂用珂羅版精印出版。內府流出的《宋拓皇甫府君碑》就在此列。偽滿洲國成立,羅振玉又把這冊《皇甫君碑》帶回了國。賣給廬江劉體乾(字健之),朱翼庵再以二千元買下來,最后回到故宮。
值得一提的是,2006年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編印啟功先生的“堅凈居叢帖·鑒賞輯”,竟然影印了其收藏的一個文明書局石印本的翻印本,因為有啟功先生的題跋,所以平添了幾分價值。
不過,別有用心的有正書局1936年珂羅版精印的趙聲伯藏本《宋拓線斷本皇甫誕碑》,雖然缺字挺多,字略縮小,但是卻可能是已知最早拓本,只是原本現在下落不明,也沒有別的印本。(見圖9)
故宮博物院還藏有一個何紹基的鑒藏本,筆畫比朱翼庵藏本略瘦一些,但字口更清晰,時間也差不多,可惜沒有見過單行本。(見圖10)
再有就是吳湖帆的“四歐堂本”,現藏上海圖書館。(見圖11)務字未損,但是字不全,約四分之一為后來不太好的拓本配補。也沒有單行本,讓我們期待上海圖書館的“翰墨瑰寶”系列吧。
日本的版本首選1985年二玄社“原色法帖選”4《歐陽詢皇甫誕碑》,(見圖12)取自藏于東京國立博物館的宋拓庫明裝善本,也是藏于清內府,溥儀遜國的時候流出,務字已損,就是所謂宋末拓本了。雖然也有補墨,但也是非常難得的精美。二玄社《書跡名品叢刊》、《原色法帖選》、《中國法書選》都是這個本子,印刷自然沒的說,國內吉林文史、華夏之類的出版社當然也有翻印。
民國時商務印書館、藝苑真賞社珂羅版印刷的翻刻本就不提了。最后說兩個印得好的明拓。原因很簡單:拓工好的明拓本,在神采上并不輸給所謂宋拓。
黑白印本是陜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12開膠印陜西省博物館藏的明拓本,超過了之前1958年出過的印本。后來1986年的“西安碑林名碑”系列和2001年的“中國珍稀碑帖叢書”再重印,就很糟了。
彩色本就是西泠印社的所謂“木夾子本”,中國國家圖書館藏《皇甫誕碑》,攝影清晰,印刷質量也過關,可以作為臨摹的范本。這種明拓本還有一個特征,就是末尾本來漫漶不清的歐陽詢題名被挖改,變成了丑陋可笑的“毆陽詢書”。(見圖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