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讓我愛他！

其實，她并沒有多可怕，她只是智商停留在十二歲的階段，人也長得漂亮精致，嗯，只要好好打扮一番，一定是個出眾奪目的美人兒的。

戚錦進按滅了床頭燈，然后把身體覆了下去。

1．有個傻女孩很愛很愛你。

就知道會看到她。

戚錦進很明顯地蹙了蹙眉，他開口道了一聲“麻煩讓一下”，對方絲毫不理會他，依舊笑嘻嘻地盯著他臟臟的一張臉看。他無奈，于是想從旁邊繞過去，她又立刻敏捷地跳到那一邊，硬是不讓他過去。

“阿進，昨晚我給你帶來的飯你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嗎？”趙陶陶的手上舉著今天帶來的飯盒，里面盛著熱騰騰的可口的飯菜。

戚錦進的一張臉陰沉得像是要下暴雨一樣。

“趙陶陶，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你不要每天都來了好嗎？！”戚錦進很少會發(fā)火，要不是被逼急了，也不會如此生氣。生意失敗，被人陷害，宣布破產，老婆跑路，他瞬間從天子驕子墮落成只能睡天橋底下的失意青年。從前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現在他要什么沒什么，連最后的房產都被警察查封了。

他該笑還是該哭。

只有她，是的，只有這個看上去憨厚善良，還有一點兒嬰兒肥的女孩子始終跟在他的身后轉，不管他每天換什么地方，她都一定能找到他。

戚錦進從十一歲的那一年認識趙陶陶，他當時又怎么會想到，從此以后，他會和這個傻傻笨笨的女孩會發(fā)生如此大的羈絆。

他才只有三十歲，白手起家的事業(yè)在一瞬間被人陰險地奪走，還有最愛的女人也狠心拋棄他了，他還有什么事情是放不下的。

想到這，戚錦進的一張臉突然變得十分可怕，他迅速地轉過身，然后抬起腳步飛奔起來。事后想起這一幕，他的嘴角只會掛著僵硬的笑容，他當時頭腦一片空白，只是想著自己什么都沒有了什么都失去了，也不在乎這么一條命了。

那是上海的三月天，乍暖還寒，外白渡橋上人來人往，他就這樣搖搖晃晃地爬上去，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外白渡橋下，是一片渾濁的海水。

不知怎么，他竟然想起《情深深雨蒙蒙》。可是那是電視劇，現在他的生活，連狗屁的電視劇都不如，電視劇還能騙騙大媽和小孩子的眼淚，那他現在這樣呢，站在這里，一頭扎進水里，死了以后一了百了，在別人眼中，只是一場笑話。

戚錦進承認當時的自己真是瘋了，所以他眼一閉，牙一咬，撲通一聲地扎進水里去了。

可是他絕對沒有想到，跟在他身后奔跑而來的趙陶陶，也學著他的樣子爬了上去，撲通一聲也扎進水里去了。

“阿進，阿進！”

在水中，戚錦進好像聽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然后，他的意識漸漸歸位，從前的睿智和理性也很快速地驅趕掉一時頭腦發(fā)熱而做出的瘋狂選擇。媽的，老子好不容易來這個世界走一趟，就這樣身敗名裂地死了去了，死了以后一定去不了天堂。他很快地從水中冒出腦袋來，驚見水中還有另外一個人在拼爭地掙扎著。

是趙陶陶？！

他這時才想起趙陶陶，才想起她趙陶陶不要說游泳，連最基本的蹬腿這樣的動作都做不好。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邊劃動雙臂一邊拼命蹬腿，快速地朝她的方向游了過去。“笨蛋！”被冷冰冰的海水刺激了全身的神經，戚錦進終于清醒了過來。

就好像有人喝醉了酒會做出意想不到的行為一樣，他權當自己剛剛是喝了酒的樣子。以后，他絕對不允許自己再萌發(fā)出諸如跳樓跳海這樣的傻逼自殺想法。

“阿進，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辦？”

戚錦進好像聽見了她說什么，可是她的聲音太弱小，他聽不太真切。他一只手攬著她的腦袋，另外一只手艱難地劃動著，慢慢慢慢地游向岸邊。

2．親妹妹，卻只有一個。

戚錦進沒有什么大礙，反而是趙陶陶，肺部積了不少的水，還因為外白渡橋下的水過于冰冷而感冒發(fā)燒了。

戚錦進無可奈何地看著躺在床上死活不肯讓護士扎針的趙陶陶，哭笑不得。他自己求死不成就算了，還要差點連累一個女孩子為他送命。

真不值得。

“先生，你是她的男朋友吧，你過來一下吧。”護士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逼于無奈才把求救目光投向戚錦進。“我？”戚錦進愕然地指了指自己，“我不是……”

“阿進，我不要打針，我不要打針，會疼！”趙陶陶扁著一張嘴，精致的五官都痛苦地皺成一團。她不停地吸著鼻子，仿佛隨時都會掉下眼淚來。戚錦進悠悠地嘆了一口氣，終于還是走了過去，伸出自己的右手，握著她另外那只不用打針的手，柔軟地說道：“陶陶乖，只需要一秒種就好了，不會疼的，不打針的話你的病就不會好的。”

趙陶陶眼淚巴巴地看著他。

“乖哈，閉上眼睛吧。”趙陶陶很聽話，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戚錦進連忙轉過臉，對護士點了點頭。

“哎喲！”

針頭快速地穿過她的皮肉，趙陶陶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一雙眼像悲傷的小兔子那樣紅。戚錦進看了不禁覺得好笑，陰郁了一整天，或者準確點來說，陰郁了很久很久的心情，在趙陶陶這樣一個可愛又自然的表情下，統(tǒng)統(tǒng)都驅散不見了。

“真可惜，這么漂亮的女孩子竟然智商有點那個……”

“你看看她的男朋友也好不到哪里去，邋里邋遢的，像個混混一樣。”

“你說他們結婚以后會生什么樣的寶寶？會生怪胎的吧！”

護士八卦的調侃漸漸地遠了，握得死死的兩只拳頭終究慢慢松了開來，戚錦進在病房門外來回地踱步，像一頭暴躁的獅子，還狠狠地抽掉了三五根的煙。

如果要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東山再起，這個時候，戚錦進知道自己只能找一個人。

趙樂成，趙陶陶的哥哥。

把最后一根煙的煙屁股狠狠地踩在腳下，戚錦進跑出醫(yī)院，找到一個能夠打國際長途的電話，顫抖著手指按下那一個個的數字鍵。

“HELLO！”電話很快接通。

“樂成，我是阿進。”

戚錦進和趙樂成、趙陶陶兩兄妹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

戚錦進和趙樂成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他們兩個人，永遠都是重點班里爭奪第一第二的不二人選，沒有第三個人可以超越他們。

相比起趙樂成，戚錦進的人氣更高漲一些。明明兩個人都是家教良好的孩子，可在戚錦進的身上，別人會看到更多的沉淀的溫和的氣質，這是趙樂成身上沒有的。兩個人是勁敵，也是兄弟，而趙陶陶，自然仗著是趙樂成的妹妹，所以能夠經常看到戚錦進，久而久之，像其他那些貪戀外表和成績好的花癡女生一樣，喜歡上他。

趙樂成不止一次對戚錦進說過，他說：“我妹妹很喜歡你，你難道沒有感覺到嗎？”

每每聽見，他都是不屑地笑了笑：“別逗了……我不是嫌棄你妹妹，我只是，只是有了喜歡的女生。”

“如果十年以后，我妹妹還是很喜歡，很喜歡你呢？”

“……那到時候再說吧。”

記憶被拉成一條綿密的線，密不透風，每一寸都透著過往清晰的回憶。電話那頭忽然傳來低低的一聲咳嗽：“阿進，我們當年的對話，你還記得的吧？”

“樂成，難不成你要我娶你妹妹？”戚錦進在電話這頭失去儀態(tài)地大笑了起來。

趙樂成卻久久沒有說話。

戚錦進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也慢慢收斂了笑容。

“阿進，我趙樂成這輩子，可以有很多很多的錢，但親妹妹，此生只有一個。”

3．他就是她的世界。

戚錦進拉著趙陶陶的手腕，快速地離開了天橋。他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就這樣拉著趙陶陶的手腕一直走一直走，他走到一個7-11便利店門前，問趙陶陶身上還有沒有錢，她把身上的錢都統(tǒng)統(tǒng)掏出來，放到戚錦進的手心上，然后見他拿著錢進去買了一打啤酒。

“阿進，不要喝酒，很傷身體的。”

戚錦進還想朝她翻一個白眼球，可想了想，還是不要翻了，現在是誰嫌棄誰都不知道呢。“趙陶陶，我想去你家。”

從他破產還有所有物業(yè)都被查封的那一天起，從前所謂的酒肉朋友紛紛遠離他，恨不得從來沒有認識過他一樣，連找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只有趙陶陶一直鍥而不舍地慫恿他，讓他去她家睡，不要睡在外面，可是他一意孤行，硬是睡了十幾天，身上的衣服都沒有換洗，臟得要命。還總是散發(fā)著一股霉味道。此刻，聽到他突然開口，還是主動要去她家，她開心得手舞足蹈起來。

她的一張臉，在明亮的陽光下，似發(fā)光一樣好看。

趙陶陶不知道阿進為什么今晚會喝這么多的酒。

他真的喝太多了，趙陶陶小小的瞳仁里，看到的阿進是滿臉紅光，像一只隨時會襲擊人類的野獸一樣。

趙陶陶的心跳忽然飆得很快很快，快到她都要以為自己的心臟是不是要跳出來了。

“阿進……”趙陶陶顫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頭，點了點他的臉。哇，好燙……可是她的手撫上他的臉，就不舍得拿下來了。她用柔軟的手指肉，輕輕地，輕輕地觸過他臉上的線條，她從來沒有跟他有過這樣近的距離，她的一張臉也慢慢地燒紅了，像喝了很多酒的樣子。

而戚錦進，卻輕易地聽到趙陶陶的心跳聲，砰砰砰砰，像擂鼓敲擊一樣。

“趙陶陶，你為什么會喜歡我？”她突然聽到他開口說話，嚇得全身一動也不動。“我我我，”“我”了半天，趙陶陶才終于“我”出個所以然來。“你很帥，很聰明，又是哥哥的好朋友……”

不知怎么，聽到她這樣的回答，戚錦進感覺有微微的失落。還是千篇一律的回答，跟其他花癡的女生并無不同。

戚錦進抬起頭，很容易就吻住了趙陶陶的唇。

旋即卻分開。

“阿進？”

“這不就是你一直以來最盼望的事情嗎？”戚錦進竊笑。像是做了一場夢的樣子，趙陶陶的眼珠子都沒有動過一下，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一切就會破碎，就會毀滅。戚錦進眨了眨眼，把嘴唇靠近她的耳朵邊，輕輕地吹了一口氣。

他這是在挑逗她。

對不起陶陶，我承認這樣做的確是無恥了一點，但是你哥哥比我更無恥，他比我更無恥啊……戚錦進合上眼睛，雙手環(huán)繞著她瘦弱的肩，輕輕地擁著。

他明明不想要傷害她的，可是他不得不這樣做。

“陶陶，你喜歡我是吧？那你愿意把你的一切都交給我嗎？”

“我愿意。”他扶著她，把她輕輕地放在床上。他看著她，目光悠長又深遠。其實，她并沒有多可怕，她只是智商停留在十二歲的階段，人也長得漂亮精致，嗯，只要好好打扮一番，一定是個出眾奪目的美人兒的。

戚錦進按滅了床頭燈，然后把身體覆了下去。

4．你現在愛著的人是他，不是我。

三個月后，趙樂成從美國歸來。

見到戚錦進的時候，他還特意拿出一套美國訂造的西裝給他。“阿進，這是我送你的禮物。”戚錦進微笑著接過，簡單明了地說了一句：“謝謝。”

兩個人這么久沒有見面，卻如此生分和疏遠。

也許彼此都感覺到氣氛的不妥，趙樂成讓陳姐給他泡了一杯咖啡。

略帶敷衍地交談了幾句，趙樂成終于開口問道：“婚事準備得怎么樣了？”

戚錦進握著茶杯的手明顯一抖，有幾滴茶水沿著茶壁滴了下來。

“準備得差不多了。”

然后，彼此都沉默了下來。

“我也是為了要參加你們的婚禮才特意趕回來的，以后我在美國，你在這邊的分公司，我們一定會……”

戚錦進靜靜地聽著，偶爾擺出一個喝茶的動作，還有眼神放柔軟一下，示意他一直都在聽。

“阿進，答應我，以后對陶陶要好一點。”

“樂成，我平時對她很好的，你不信可以問問她。”

“我沒有說你對她不好，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對她更好一些。”趙樂成一臉擔憂地說，“我只有這一個妹妹。”

三天以后，就是他們的婚禮。

美國聯(lián)方科技集團CEO要嫁妹妹，這件事情足夠轟動G市，而且，趙樂成還耗資百萬籌劃這一場世紀婚禮，場面可以說是空前盛況。

戚錦進看著眼前的一切，比他當年第一次結婚的時候還要奢華還要鋪張。

當年一直不敵自己的對手，此刻卻只能依附他才能東山再起……戚錦進在心里面感嘆這真的是一場命運的捉弄。

在婚禮快要開始的時候，他好像看到了一個人。

她穿著一條水鉆藍的抹胸及膝裙子，走起路來風情萬種，婀娜多姿，還是熟悉的笑容，暖暖的，像照進人的心房一樣。

于雅，戚錦進的前妻。她看著戚錦進，眉眼彎彎，眼波流轉著風情萬種的光。

“于……”戚錦進來不及叫她的名字，便見趙樂成從某個地方跑了過去，然后，親切地挽住了她的手。

趙樂成牽著于雅的手走到戚錦進的面前，他們恩愛甜蜜，一臉的幸福。“阿進，恭喜你。”

哼，她竟然還說恭喜。

“你不要誤會，我和樂成是后來在美國重遇的，我并不是……”

“算了，都已經過去了。”然而，在戚錦進轉過身去的時候，于雅的目光卻一直緊緊地停留在他的背影上。

其實今天的趙陶陶也很漂亮，腮紅打得多了，一張臉像是發(fā)著溫潤光澤的紅蘋果一樣，本來就清秀好看的五官在淡淡的妝容下更精致動人了，一舉手一投足都有著顧盼生輝的風韻，她穿著巴黎空運而來的雪白婚紗，長長的婚紗鑲滿了細碎的鉆石，長長的頭發(fā)扎了一個利落的發(fā)髻，名貴又沉重的頭花壓得她幾乎不能轉動脖子，卻特顯她今天是女主人的地位。

可是，戚錦進的目光，卻很少有在她身上停留的時刻。

在牧師宣讀誓詞的時候，戚錦進的心情復雜莫名，他多少次想要回過頭，去看看于雅，可是又怕看到她，他怕看到她臉上洋溢著的幸福的光芒，也怕，看到她挽著的人，是別的男人。

“你愿意嗎？”

“我……愿意。”

5．全世界的星光自此寂滅。

晨光熹微。

戚錦進不情不愿地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趙陶陶的一張臉。他明顯地縮了一下，道：“嚇死我了。”

聞言，趙陶陶有點傷心，低了低眼睛，說：“我以為你會很開心。我聽到一句話是說：每天最大的幸福就是醒來的時候，看到陽光和你同在……”明明是那么優(yōu)美的一句話，在趙陶陶的嘴巴中蹦出來，就帶著一點鬧劇的味道。

有驚無喜，就是所謂的驚喜，吧。

戚錦進不悅地蹙了蹙眉，起身下床，洗漱一番，然后上班。

結婚以后的生活，就是像白開水一樣平淡，平淡得，戚錦進都要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

而他最煩惱的時間，就是下班以后他該去什么地方，他明知道趙陶陶是打從他離家上班的那一刻開始就掛念著，一直在家等著他回來的，他偏偏就不愿意回去，每一晚，他都會在外面逗留到很晚，去酒吧，或者去迪廳，隨意，只要不要趕他走便是。

他今晚去的是酒吧。

本來還約了幾個同事一起去的，可是最后統(tǒng)統(tǒng)都推搪說沒有空，最后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去。也罷了，反正也就是借酒澆愁，自己一個人也是可以的。喝了幾杯酒，他抬頭張望了一下，忽然，他看到一個很眼熟的背影。

于雅？她這個時候不是在美國嗎？

他搖搖晃晃地走了過去，輕輕地拍了拍那個女子的肩膀。“啊，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臭小子，敢碰我女朋友？！”

突然，身后涌出幾個身材彪悍的男人，他們都兇神惡煞地看著戚錦進。

戚錦進搖了搖頭，想開口道歉，可是什么話也說不出口，一張嘴就想吐……眼前的人影還是分裂成四五個，他感覺迷迷糊糊的，終于囁嚅著嘴唇，慢慢地開口道：“我沒，我只是認錯人了……”

“廢話少說，兄弟們，給我上！”

都是一群經常借著小事來鬧事的人，酒保厭惡地把他們推出去，說：“要打就到外面打去，不要阻礙我們做生意！”

然后借機撿起戚錦進的手機，翻開通訊錄，翻到“老婆”這個聯(lián)系人，連忙撥打她的電話，讓她立刻來酒吧把人給帶走，不然會被那些混混給打死。

外面的天空下著很大很大的雨。

趙陶陶趕到酒吧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的光景，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她下了出租車，連傘都撐不開，直接就跑了過去。

沒有人知道，趙陶陶每一天的生活是怎么樣的，從每一天的早上，她就期待戚錦進可以給她一個很好的笑容，但是，從來都沒有得到過；或者他們可以在吃早餐的時候聊一下今晚會吃什么菜或者去哪里逛逛這樣的話題，但是，戚錦進從來都是一邊雷厲風行地吃早餐一邊一目十行地看晨報，完全把她當做是空氣對待；他上班了，她巴巴地趴在窗臺上看他開車遠去的身影，然后開始計算接下來一天的時間，他到底還有多久，才會下班回家。

這一等，往往就是整整一天。

還記得哥哥趙樂成曾經問過她，為什么，為什么就是認定了這么一個人，不肯多看看別的男孩子一眼，而趙陶陶，只要每次有人提起戚錦進，就會笑得很開心，像吃到了蜜糖一樣那么甜美的笑容。她說：“哥哥，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發(fā)現自從看到阿進以后，我就記不住其他男孩子的樣子，就只記得他，還有啊，閉上眼睛，也總是會莫名其妙就看到他。”

也許，這就是愛情，智商只有十二歲的趙陶陶，從遇到哥哥的好友戚錦進以后，一雙漂亮的眼睛，就再也容不下別人的存在。

“阿進！阿進！”

忽然，她在酒吧外面的那條后巷里聽到有拳打腳踢的聲音，她驚得手上的傘也掉到遞上去，然后就這樣傻傻地跑了過去。

“你們放手！”

戚錦進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她拍了拍他的臉，可是他已經一點兒的反應都沒有了。

趙陶陶傻了，哇地一聲大哭了出來，那幾個男人還在笑著，忽然，其中一個男人看到在充沛的雨水的洗滌下，趙陶陶那一條連衣裙緊緊地貼著皮肉，把她優(yōu)美曲線的好身材給展露無遺。

色膽就是在這一秒產生的。

那個人悄無聲息地走到她的身后，伸出一張大手，狠狠地捂住她的嘴巴……

雨水，嘩啦啦的，還在狠狠地下著。

6．她去哪里了？

戚錦進醒過來的時候，全身都泛著一陣陣的酸痛。

他慢慢地睜開眼睛，發(fā)現眼前所見的房間，一切都是白色的。腦袋也被人用紗布包扎了好幾層，他一時想不起來到底之前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謝天謝地，你終于醒了。”是于靜！她臉上的擔憂是真的，關切也是真的。戚錦進不自覺地想抬起手，像以往那樣，輕撫她的臉。

然而，戚錦進就看到隨著于靜的腳步走進來的趙樂成。他的臉色很不好，簡直可以說是差勁透了，他似在很生氣，連目光都變得兇狠起來，就這樣直直地瞪著戚錦進。

“我發(fā)生什么事了？”戚錦進問于靜。

“你前幾晚去酒吧喝酒然后惹上了麻煩，被人揪到后巷打了一頓……在醫(yī)院躺了幾天，現在終于醒了，沒事了。”

“我沒事的話，你們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他疑惑地問。

“戚錦進！！！”趙樂成像一頭發(fā)狂的獅子那樣撲了過來，如果不是于靜擋在那里，后果真真不堪設想。

“樂成，你冷靜一點，你忘記你答應過……”趙樂成的一張臉都僵硬了下來，他慢慢地往后退，往后退，努力地叫自己要冷靜，冷靜。

是的，他答應過她的，她紅著一雙眼，哭著求他，哥哥，不要告訴他，不要告訴他，我求你。

他本來就不愛我了，如果你還把這件事告訴他，他就更不要我了。

哥哥，哥哥，你答應我好不好？我這輩子，只求你這一件事……

趙樂成捂著嘴巴，慢慢地哭了出來。

戚錦進的傷口愈合得很慢，那幾天在醫(yī)院修養(yǎng)，于靜每一天都有來。終于，戚錦進問起了趙陶陶：“陶陶是因為我跑去喝酒所以生氣了嗎？她要是知道我住醫(yī)院，應該會過來看我的。”明明以前就很想擺脫沒有她的日子，現在真的如愿以償了，卻又不能真正開懷開來。

他呆呆地看著窗外的天空，很明亮的顏色，但總覺得缺少了什么東西一樣。

“是啊，她這次真的生氣了，生很大的氣，所以樂成帶她行散心去了。”于靜感覺眼睛熱熱的，可是她還是要努力維持一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用云淡風行的口吻對他說：“所以，你不要擔心了。”

“哦。”戚錦進不再說話。有趙樂成在，起碼，他能稍微放心一點。

空閑的時候，他們兩人會在醫(yī)院下面的花園里悠閑地散著步。其實很多時候都是沉默的，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偶爾會交談幾句，都是那種閑閑的聊天，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內容，說過以后就會忘記，如煙云一樣容易消逝。

戚錦進感覺自己瘋了，因為，他好像總是感覺趙陶陶其實還在身邊，但每次神經質地轉過身去，卻什么人都看不到。

“阿進，怎么了？”于靜疑惑地看向他。

“沒什么，總感覺……”他不會說出來的，他不可能對前妻說出這么荒誕的一句話來的。總感覺，陶陶就在這里，就在我身邊，一樣。

風，輕輕地吹著，吹著吹著，吹散了他們的頭發(fā)。

他們都沒有看到，醫(yī)院那么多的病房里，其中有一間，一抹瘦小的身影立在窗前，哭得不能自已。

她的臉色很蒼白，身上套著一件大一號的淺藍色的病號服，每一天都有很多醫(yī)生和護士進出她這個特護病房，幸好，最后并沒有染上性病。

她的智商明明只有十二歲，可是誰也不能否認，她有一顆強大的內心。

她哭倒在親哥哥的懷抱里，那么狼狽，那么悲傷。

7．終于發(fā)現，最美總是從前。

在戚錦進出院不久的第三天，趙陶陶才終于跟在趙樂成的身后，拖著一個笨重的大行李箱，慢吞吞地回到家來。

那已經是秋天的尾聲了，冬天，很快就要來到。

那一刻，戚錦進握著一杯剛剛沖好的藍山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正想著什么東西，忽然轉過身，就看到她略顯蒼白的一張臉。

“阿進。”是她是她，真的是她，但好像，又有什么東西在她身上發(fā)生了變化，戚錦進看不出來，也無從入手。

晚上，趙陶陶把去旅行的照片，一張一張地堆滿粉紅色的雙人大床。戚錦進難得夜晚在家，自從那次酒醉被打入院的事情發(fā)生以后，他像是得了什么陰影似的，不愿意再去酒吧或者迪廳這樣的地方，夜晚會在書房工作，反正趙陶陶也不會前來打擾。

戚錦進看到趙陶陶的背影，她微微彎著腰，把沖洗好出來的照片一張一張地堆著，很多的照片，看得出來她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玩了很多很多天。很美麗的風景，還有很好看的天空，湛藍色的，棉花糖一樣柔軟的白云，當然，還有她。

她臉上的笑容，如向日葵一樣綻放著，是最美的姿態(tài)。

戚錦進慢慢走過去，然后在她的身后坐了下去。不知怎么，心底深處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疼痛，他潛意識里認為，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一定是這樣的，他的趙陶陶，從旅行結束回來以后，安靜得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這很不尋常。

這樣的安靜，讓戚錦進覺得陌生，還讓他起了疑，讓他擔驚受怕。

好不容易把手上最后的一張照片放好，那么大的一張床統(tǒng)統(tǒng)都是她和趙樂成去旅行拍攝回來的照片。身后的戚錦進并沒有看到，她的一雙眼再次忍不住蓄滿了淚水。“阿進，下次這些地方，你都陪我去一遍吧。”明知道他不會答應自己，還是忍不住想這樣對他說。

他根本就不愛她，她是知道的。

“好。”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說什么了？他說好？為什么，為什么他現在又會答應得這么爽快？趙陶陶來不及思考什么，只感覺背后一片溫熱，是戚錦進的身體的熱度，灼熱得像是要把人的皮膚給燒起來一樣。

阿進，她訥訥地喚著他的名字。

“陶陶，你好像變了很多。”他的吻首先略過她冰冰的耳垂，那里是趙陶陶的敏感部位，她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栗了起來。“不知道為什么，現在安靜的你，讓我覺得很陌生。”說話間，他嘴巴噴出的失落的氣息打濕了她的一顆心。

忽然，戚錦進的吻變得急促而凌亂，他的雙手從她的身后繞到前面去，不安分地亂摸著。電光火石間，那一晚的事情像是電路突然短路的樣子，啪踏一下子，狼狽的黑夜降臨，她再也看不到所謂的光明。

那些淫亂的笑聲，那些四面八方而來的手掌，還有他們滿嘴巴酒氣、腥臭得不行的吻……像一個個毒瘤，纏繞著趙陶陶的心臟，讓她不能呼吸，喘氣也喘不過來。

“不要！”

她狠狠地推開差點就要進入的戚錦進。

戚錦進愕然，卻又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兩個人僵持了一整夜，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8．人生何嘗不是一首圓舞曲

讓戚錦進意外的是，趙樂成這次回國，并沒有急著和于靜一起回去美國。很多時候他們四個人會一起吃飯，以前沉悶的氣氛，因著有另外兩個人的存在，而慢慢變得熱絡起來。隨著時間慢慢往后跑著，戚錦進卻發(fā)現，趙陶陶對自己越來越冷淡。

“阿進！”“阿進，我又來了！”“阿進，早上好啊！”以往這些每日都要聽上幾百遍的對白，突然一下子沒有了，取而代之的，統(tǒng)統(tǒng)都是小心翼翼的一句：“阿進，我……”

公司年度舞會，戚錦進帶著趙陶陶一起出席，趙樂成和于靜也有到現場。戚錦進本來就不指望自己今晚可以在現場大秀舞技，因為趙陶陶不會跳舞。

最矚目的，始終都是趙樂成和于靜這一對，他們的舞技不僅精湛，兩個人的配合度完美得天衣無縫，在場響起如雷的掌聲，戚錦進也鼓著掌，心里面百般滋味都有。“阿進，你也上去跳一個吧。”

趙陶陶在旁邊拍著手，然后淡淡地笑了笑：“我記得以前看過你跳舞，你也跳得很棒的。”

“那我上哪里找到舞伴？”就在這一刻，趙陶陶很勇猛地拉過戚錦進的手腕，他被她用力地牽著往前走，大腦都來不及消化這個動作到底意味著什么。突然，趙陶陶剎住了腳步，她一張臉高高地仰起來，目光里帶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大嫂，讓阿進也和你跳一個吧！”

全場那么多的人，沒有一個人敢哼聲。

公司那么大，那么多人，沒有密不透風的墻，很多人都知道戚錦進和于靜從前的關系，也知道戚錦進后來是如何東山再起的。有人在心里面小聲地竊笑，也有人抱著看好戲的態(tài)度，靜觀其變。

但是，因著這句話是趙陶陶說出口的，所以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妥或者不雅。

“哥哥，可以嗎？”見氣氛跌到冰點，趙陶陶忽然轉過臉，目光坦率地問一直抿緊唇不說話的趙樂成。

可以，趙樂成終究還是心疼妹妹，輕輕地，鄭重地，點了點頭。

戚錦進都不記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跳過舞了，他優(yōu)雅地彎腰，伸手，然后從趙樂成的手中接過于靜的手。華麗的華爾茲悠揚地響起，他們隨著音樂旋轉，旋轉，屏退身后所有的人和物，他們儼然才是真正的主角。

戚錦進不禁唏噓，這樣的舞，其實就像他的人生一樣，不停轉圈，踩錯一步就會萬劫不復。圓舞曲終究還是會回到原點，那么，他還可以回到原點嗎？

“阿進，其實我還……”于靜眼巴巴地看著他，一臉的動容。

“不要說話，讓我們安靜地跳完這一支舞吧。”

轉圈圈的時候，戚錦進發(fā)現，他看到的不是于靜，而是趙陶陶。

她總是傻傻地追在他身后奔跑的那些樣子；她總是鍥而不舍地找到他的樣子；她希望得到他一個笑容但最后還是撲空的失落樣子；她看到他靠過來親吻自己時窘迫又臉紅的樣子……無數個樣子，統(tǒng)統(tǒng)都是她，趙陶陶。

這樣的感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仿若，是那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她一直一直都好像在自己身邊，一直一直，撕心裂肺地大叫著他的名字。可是，他無法睜開眼，也無法真的清醒過來，看她一眼。

音樂終于停止，于靜很快又回到趙樂成的身邊。就在戚錦進還在小心翼翼地回味著剛剛于靜最后對他說的那句話的時候，突然大堂的燈光顏色一暗，射燈照在趙樂成和于靜那邊。下一秒，趙樂成就掏出一個小小的黑色絨盒子，單膝跪了下來。

全場一陣嘩然。

“靜，嫁給我吧。”

9．所有的感動，都經過了好幾個光年。

二十九樓的落地窗戶外。

已經是深夜的時分，窗外依然萬家燈火，戚錦進不得不承認，他身處的這個世界，永遠是一座不甘寂寞的不夜城。

電腦屏幕上，所有的窗口都關掉了，只剩下一封電郵，他剛剛才閱讀過。

這大半年，他一直在努力尋找，拜托不同的人脈關系，去尋找，他當初公司破產的始末。他始終不相信是公司的內鬼陷害他，但是當時他又沒有其他可行的辦法，只好依靠趙樂成，從他的身上，一步一步，重新打拼過。

可一切，都在剛剛他看到的那封電郵里，煙消云散。

那是聚集了將近十個國內頂級的私家偵探一起查回來的結果，十個人，有八個人，都把幕后操控的黑手給查了出來。

當年，害他身敗名裂瞬間破產并且無家可歸只能睡天橋底下的人，竟然是，趙樂成。

戚錦進抄起一只水杯，朝落地窗戶狠狠地砸了過去。頃刻，水杯碎成四分五裂的樣子。

戚錦進幾乎是氣急敗壞地開車回到家中，他怒火沖沖地上了樓梯，找趙樂成，可是他竟然沒在房間，然后，他又怒火沖沖地進了自己和趙陶陶的房間。

他并沒有看到，趙陶陶在收拾行李。

他幾乎是氣得直接扳過趙陶陶的身體，他逼著她直視自己的一雙眼，有火焰在熊熊燃燒著，趙陶陶完全不清楚這是怎么了，囁嚅著嘴唇，道：“怎么了？”

“怎么了？我還想問你呢！”他失去理智地大吼大叫起來：“你是他妹妹，你一定早就知道，他原來就是害我公司破產的那個人！”

趙陶陶愕然地瞪大一雙眼睛。

“這么多年以來，我一直把他當做是好兄弟好朋友，我沒有想到，他竟然這樣害我，他不僅害我，還逼迫我娶你為妻，只有這樣，他才肯答應助我東山再起！”

什么……

原來，這個就是他當日娶她的原因？趙陶陶不知道，她一直都以為，那一晚酒后亂性，他們發(fā)生了關系，所以戚錦進為了負責任才把她娶進門的。原來不是這樣，是哥哥在背后威脅他，他才會……

“我不知道，阿進，我真的不知道這一切。”她撲過去，雙手緊緊地抓著他的手。

“你放開我！”我是瘋了不成？她看上去一點兒都不傻，也許，她還是裝傻呢！是她那個好哥哥教她裝傻好騙取別人的同情心吧！我竟然，竟然差點還愛上了她。戚錦進感覺自己的腦袋亂得一團麻的樣子，他拼命搖著腦袋，可是無論怎么搖晃，她一張燦爛的笑臉依舊丟掉不開。

像是已經融入他的血脈一樣，植根他的皮膚組織一樣。

“你們兩兄妹都是可怕的魔鬼！”他一只手卡著她的喉嚨，力度暗暗加強，趙陶陶的臉色漲得通紅，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的心，在這一刻，轟轟轟地碎裂了一地。

突然，他松開了手，趙陶陶痛苦得跪倒在地，拼命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戚錦進失望地嘆了一口氣，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間。

“阿進！阿進！”

時光忽然倒流，回到了十一歲那年，他們三個人，戚錦進，趙樂成還有趙陶陶，總是結伴一起玩，可是趙陶陶很笨，總是落在兩個大男生的身后。但每次，她都只是追在后面高聲喊著“阿進，阿進！”

她當時一定沒有看到，哥哥臉上的失落。

看到戚錦進走遠，趙陶陶狼狽地爬起身，然后追了出去。她從后面抱緊他，不讓他離開。

“你放開我！”“放開我聽到沒有？”

戚錦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推開了她。

他并不知道，這一推，會發(fā)生這么嚴重的后果。

毫無防備的趙陶陶，整個身體彈開好遠好遠，然后順著回旋樓梯，一級一級地掉落下去。

世界忽然變得很安靜，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連一個呼吸，都可以聽得很清楚。

“陶陶！”戚錦進發(fā)狂地沖了下去，抱起渾身是血的趙陶陶。血污染紅了她的臉，目光卻被什么東西吸引了過去。

是更鮮紅，更濃郁的血色。

順著她的大腿內側，汩汩，汩汩地涌現出來。

10．始終有一顆星，是屬于你的。

“我曾經有一段時間，很嫉妒你，恨不得你第二天就發(fā)生車禍，有車子把你給撞死，有招牌砸下來把你給砸死，或者是，你只是安靜地吃飯，也會被一根魚骨頭給噎著，然后死掉。”

單調得近乎是慘白顏色的醫(yī)院，趙樂成的話聽起來無比陰森。

“我始終不明白，我才是她的親哥哥，可是為什么，自從她認識你以后，滿身心都是你，連我這個哥哥，都看不到了。”說著說著，他無力地抬起手指，痛苦地捧著自己的臉。“我才是她的親哥哥啊，為什么，她一直記掛著的人，從始至終，只有你一個。

就連那一晚她出了事情，她也不讓我告訴你，不讓我告訴你，她被幾個混混強暴了，現在，還懷上了不知道是誰的孩子，她感覺自己很臟，也沒有辦法再和你一起了，就想走，想永遠離開你。

你為什么要在那一刻回去，她本來已經快要收拾好東西就要走了，她本來還打算，給你留一封信，告訴你她要走了，卻沒有想過，她走了，我這個哥哥該怎么辦！”

戚錦進渾身無力，他把背抵在雪白冰涼的墻壁上，眼神空洞洞的，不知道在看什么東西。

“我設計讓你破產，最后還搶走你的女人……戚錦進，我從來，從十一歲那一年開始，沒有一天把你當做是我的朋友，從來沒有。”他狼狽地哈哈大笑，眼淚都要飆出來了。“可是，我還是輸給了你，陶陶，于靜，她們仍然愛著你。”

手術室的紅燈終于熄滅，有醫(yī)生和護士陸續(xù)走出來。

“沒事，大人和小孩都保住了，但是病人身體比較虛弱，需要一段較長時間的修養(yǎng)……”

“讓我進去見陶陶！”

趙樂成卻擋住他的去路。

“你走吧。”戚錦進愕然地看著他，“從小到大，她只求過我兩件事情，第一件，是不讓我告訴你，她被強暴了；第二件，是求我把于靜放走，讓你們重歸于好。”

戚錦進感覺，他身體里最后一絲力氣，都被趙樂成最后的這句話，給抽走了。

他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阿進！”

他猛地抬頭，看到的，卻是于靜。“阿進，我想了很久，我始終不能和趙樂成結婚。因為我的心里面，還有你。他的求婚，被我拒絕了。”

他以為自己聽到這番話會開心的，然而，他只是傻傻地看著她，看見她纏過來的雙手，卻只是禮貌地推開。

他以為自己有多愛著于靜，多么不能忘懷，然而，并不是這樣的，就算現在于靜重新回來找他，他就算還愛著，也不能再和她在一起。

他剛剛，就在不久之前，親手做了一件慘絕人寰的事情，對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女人，做了這樣的事情。

他知道，她這輩子都不會記恨他的。可是他無法跨過心里的門檻，他還知道，他這輩子，都欠了她。欠了她，一份完完整整的愛。

戚錦進無力地抬起頭，始終不讓眼淚流下來。他想，他這輩子都欠了趙陶陶的愛，這輩子。注定歸還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