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來橫夫

一、

夜色深沉。

蓮心提著食盒走在大街上，愉悅地哼著小曲兒，想到待會兒安孝會吃著她做的夜宵，心里甜滋滋的。

晚風有些涼，蓮心加快了腳步。

巷子里傳來怪聲，蓮心停下腳步，好奇地探過腦袋。到處都黑漆漆的，只從一戶人家透出微弱的光亮。一個人影猛地竄出來，渾身浴血。還沒等她尖叫出來，一把刀凌厲地砍過來，那人應聲倒地。

殺……殺……殺人？

蓮心兩腿直哆嗦，食盒掉在地上，砸到她的腳，狠狠地疼。蓮心回神，撒開腳丫子逃命。

回到家里關上門，蓮心癱在地上直喘氣，先前的輕松愉悅一掃而光。怎么就碰上殺人了呢？蓮心苦著臉，那個殺手看到她了嗎？

二、

“啊……”

蓮心從夢里驚醒，夢里那個殺手冰冷的眼神像刀子朝她飛過來，然后她就死了！

蓮心跳下床，心有余悸。那件事過去兩天了，外頭一點風聲都沒有，會不會看錯了？

還在猶疑不定，伙計小四來催了。如意飯莊停業兩天，損失的都是錢啊，蓮心想了想決定開門營業。但是她還是沒膽子去招呼客人——她躲在廚房里，揮舞菜刀做她的小廚娘，萬一人家殺過來她還有刀子可以防身！

蓮心腦袋飛快地轉著，小四叫了好幾聲她都沒聽見，最后大吼一聲：“老板娘！”

扭頭，蓮心不耐煩地吼：“吵什么……”

迎上一對清冷的眸子，陌生卻又那樣深刻，不就是那天的殺手嗎？手一松刀子順勢落下，男人飛快地接住刀子，蓮心看著他利落的動作，心里一陣哀號，她怎么把防身工具拱手相讓？

蓮心壯著膽子問：“你、你是誰??？”小四太不像話了，怎么隨便把人帶進來啊！

“你那天看到了吧？”齊御笑著問。

蓮心堅定地搖頭：“沒有！”他在冷笑？打死也不能承認！

齊御略帶思索地打量她：“你很怕我？”

“誰怕誰??！”反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就不信他敢怎樣！

“不怕就好?！饼R御笑容可掬，在蓮心期待的目光下緩緩開口，“我是齊御，這段時間要住在你這里，你應該不會報官吧？”

“你……”還要住下來！

齊御目光一轉：“怎樣？”

齊御隨意動了動手里的長刀，蓮心立刻怕死地搖頭：“歡迎歡迎，就怕我店小招待不周！”

“是有點小。”齊御掃一眼廚房，大方地說，“但是我不介意。”

前頭有人點菜，小四過來催。蓮心看了一眼齊御，她可以干活了嗎？

齊御示意她繼續，自己找了個干凈的地方坐下。他還要盯梢？蓮心感覺背上要被戳出幾個洞來了。忙活完剛要休息，齊御開口：“我還沒吃呢?！?/p>

蓮心又炒了幾個小菜，在殺手大爺的緊迫盯人下打消了下點蒙汗藥的計劃。齊御似乎對她的手藝挺滿意，蓮心乘機問：“大俠，你住多久？”

齊御淡淡地抬眼：“我在這里還有事情未了?！?/p>

蓮心一聽，脫口而出：“難道你還要殺什么人？”

“你不是說沒看到嗎？”

蓮心恨不得抽自己，叫你嘴賤叫你嘴賤！蓮心偷偷瞄他，他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最后笑道：“是有一個目標。”

他又在冷笑……

蓮心忽然覺得脊背發涼。

三、

他下一個要殺的目標，難道是她？

蓮心坐不住了，她才十八啊，沒對象沒成親正是花一樣的年紀，竟然就要香消玉殞？想到心上人安孝，蓮心決定把心一橫，如果注定一死，最起碼要在死之前表白！

早早地關了店，伺候齊大爺飽餐，蓮心偷偷摸摸要出門，齊御像陰魂一下跟過來：“想去報官？”

“不是，不是。”蓮心坦白從寬，“我去找安孝?！?/p>

“誰？”

“我的青梅竹馬?！?/p>

齊御看著她臉上可疑的紅暈，感到莫名的不爽。蓮心可憐兮兮地問：“我可以出去了？”

齊御口氣不佳：“大晚上的找他干嗎？”

“表白啊?！?/p>

很好，齊御更不爽了，可是你有什么資格不爽？他一扭頭，惡聲惡氣地說：“給你半個時辰，不回來有你好看！”

喂，你賴在我家吃我的、喝我的、睡我的，現在竟然恐嚇！蓮心不爽在心里，摸摸鼻子認栽。

安孝出身名門，和朝廷關系密切。其實蓮心說了謊，她才不是安孝的青梅竹馬呢，頂多算是自小一直偷偷看著他。但是這景州城哪個姑娘不喜歡安孝？人家文質彬彬、氣質優雅，自然不像霸道的齊御那樣惹人厭了。

呃，想著安孝怎么扯上他了？蓮心責怪自己，她真是被虐待慣了嗎？

蓮心見到安孝，悶頭說完一大堆表白的話。原以為要被拒絕，卻看見安孝眼底的輕笑：“其實我也挺喜歡你的?！?/p>

“或許我們可以交往看看？”

蓮心覺得自己要飄起來了。

聽說很多女孩子厚著臉皮來表白都被轟走的啊，難道她那些天送的夜宵產生作用了？

蓮心完全不知道怎么回，最后借口“女孩子晚上在外面不好”，很沒骨氣地逃之夭夭了。

走在路上，蓮心不停地傻笑，忽然感覺耳邊一涼：“半個時辰過去了！”

蓮心頭皮發麻，沒好氣地瞪他。

齊御壞笑著問：“原來你喜歡的是那種類型的……”

總覺得他肯定沒安好心，蓮心警覺地看著他：“你想干嗎？我不許你動他！”

齊御擦拭手里本來就已經夠鋒利的刀，慢悠悠地說：“那得看某人的態度了……”

四、

小船在水中搖，蓮心拿出點心，羞赧地看著安孝。忽然一只手從旁邊伸過去，拿了一塊糕點放在嘴里，毫不客氣地評價：“糖放多了?！?/p>

忍！

在心上人面前要保持好形象！為什么她和安孝出游，齊御也要跟過來？

蓮心尋思著找機會把齊御趕走，安孝忽然笑著問：“蓮心，這位是？”

“我遠房表哥，齊御。”蓮心重重地掐了他一把，他老兄是殺手啊，能不能別這么明目張膽啊！齊御無視她的警告，“安公子怎么會看上蓮心的？”他的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蓮心……繼續忍！

“表哥，我記得你還有事吧？”快滾！

沒想到安孝正經回答了：“她做的菜很好吃?！?/p>

蓮心決定以后再學習別的菜式！

齊御笑著拍拍蓮心的腦袋：“表妹，你以后就算被甩了也不愁，還可以在安家做廚子??！”

安孝笑：“齊公子說笑了，我怎么會呢。”

蓮心點頭附議，對啊，人家才不像他一樣缺德！

“齊公子是做什么的？”安孝說，“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游手好閑，目前是親親表妹養著?！饼R御笑瞇瞇地說，“聽說安公子在替公家做事？”

“對啊，目前在調查一起殺人案……齊公子可有什么線索？”

“我怎么會有呢?！?/p>

……

蓮心吞了吞口水，為什么會忽然覺得很緊張？安孝說的，不會就是她看到的那起吧？船快靠岸，蓮心騰地站起來：“安孝，我表哥還有事，我們先走了……”說完拉著齊御跑下船。

原來不是沒風聲，是官府封鎖了消息？可是安孝竟然也在幫官府辦事？

齊御任由她帶著，看著她急促地喘息，問道：“你跑什么呀？”

蓮心瞪他：“再不跑你就要被抓了！”

“我被抓了不很好嗎？最起碼沒人要挾你了?！?/p>

“那我不成了窩藏犯人了嗎？”蓮心沒好氣地吼。好吧，現在更是了……怎么辦呢？如果現在回去找安孝還可能嗎？

齊御看著她紅撲撲的小臉，心里莫名地有些甜蜜：“是你把我帶出來的。小廚娘，你沒機會了?！?/p>

“什……”蓮心差點咬到舌頭。

齊御攔腰把她抱起，扔到肩上，迅速地飛身而起。

蓮心怕死地抱住他，他決定要殺她了？

五、

齊御并沒有殺她。夜晚，齊御又扛著她折回去。站在如意飯莊附近的高處，蓮心看見安孝帶著一群人把如意飯莊包圍：“他……”

“是來找我的?！饼R御如實相告。

蓮心下意識地護住脖子：“我沒通風報信??！”

“我知道。”齊御瞥了她一眼，“安孝一直在調查我，卻一直沒有收獲?！?/p>

蓮心的思緒頓了一下，臉色有些蒼白：“所以，他說什么喜歡我，是為了調查你？”

齊御沉默，算是默認。

這個禍害！

蓮心吸了吸鼻子，要從他的身上下來：“你滾啦，我被你害死了！失戀不說吧，現在連家都沒有了！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

齊御不放：“我說過，你沒機會了?！?/p>

他無比認真地說：“從此以后，你只能跟著我。”

他這是……恐嚇？

蓮心逆來順受慣了，不知道怎么反駁。

跟著齊御來到這處世外桃源，蓮心呆了一下：“這里……”

“我家?！?/p>

乖乖，殺手這么好賺啊，世外桃源有豪宅??！升斗小民蓮心默默地酸著。

來此的第一夜，蓮心睡不著，跑來院子里散心。剛出門就撞上齊御，她氣呼呼地扭頭，直接無視。齊御跟著她，很不爽地問：“你真那么喜歡那個安孝？”

其實還好啦，只是比較失望，多年的暗戀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齊御以為她還在生氣：“你如果不爽我立刻去把他滅了。”

蓮心瞪他，能不能別動不動就喊打喊殺？“殺人很好玩嗎？”

“可是我不殺人，別人就會殺我?！饼R御說，“我從小被師傅收養，他就是這么教我的。”

接收到蓮心驚訝的眼神，齊御連忙說：“但是我殺的一定都是該死之人?！?/p>

該死之人？蓮心信他，可是——“那你把我抓來干什么？如果你擔心我把你供出去，你放心我不會的……”

齊御忽然一笑：“想知道？”

蓮心點頭。

下一瞬，齊御捧著她的臉，輕輕吻上她，深深地吻，蓮心整個人呆住。齊御看著她呆呆的表情，意猶未盡地說：“蓮心啊，你名不副實，蓮心是苦的，你是甜的。”

被非禮了……

感情殺手大爺把她抓過來是為了方便非禮？

六、

蓮心在殺手窩住了很久，這里真的成了殺手窩——齊御收門徒定門規，半年后新生的殺手組織“蓮”誕生，蓮心對于用自己的名字做組織名一點意見都沒有，因為感覺很拉風……

可是不久她就不爽了，蓮門一眾殺手不去做買賣，拿著刀架在她脖子上。

“蓮心小姐你就嫁給老大吧，我們不想天天出任務啊……”

“拯救蒼生就看你的了！”

原來她這么偉大？

蓮心不得不從了，當然心里也不是那么不甘愿啦。

成親當晚，蓮心終于想到一個問題：“你又不怕我告發當初怎么來我家的？”

齊御一身大紅喜跑，有點不自在地回憶：“你看到的那晚不是丟了一個食盒嗎？我嘗了，很好吃……”

這孩子真可憐，撿了別人丟下的食盒，她一定要對他好！蓮心握拳，這時齊御繼續道：“很有娘親的味道，你也知道我是孤兒嘛……”

娘親？

“KAO！我身上哪里有娘親的味道！”蓮心怒了，不許他上床，“你就不能說覬覦我的美色嗎？”

“娘子的話為夫一定聽?！饼R御壞笑，“現在為夫就來覬覦娘子的美色……”

“喂……”別誘惑她，她沒抵抗力的。

“至于娘親的味道，很快就會有了。”

“蓮心，為我生個孩子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