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實繪畫,一種在藝術形態上歸屬于具象的藝術,一種以繪畫還原真實物象的藝術表現手法。藝術家借由畫筆和顏料對外界的物象進行描摹,將自身親歷的觀察和感受以自己的理解再現出外界的物象,正如藝術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這種在極大程度上忠于現實物象的寫實派藝術作品極符合觀者的視覺經驗,也總能為觀者提供感官上的審美愉悅。”
有人說:現實是丑陋的。可也有人說:我們身邊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事實上,美與丑是永恒的對立的存在,有丑陋就必然有美麗。而人對于美的追求和熱情,從古至今,從未停止也從未冷卻過,太多要將現實之美定格于畫作之中的繪畫藝術家,選擇以一個誠實的記錄者的姿態,去發現,去描摹,去表達,去訴說。寫實繪畫便是這樣一種靜如處子的藝術,不張揚、不喧嘩,只是真實地靠在那里,仿佛美好時光的靜止。而那些畫作里難得沉靜的色彩,就這樣帶著淡淡的憂傷,濃濃的詩意,講述著一個個有關那年那時那人那狗的情緒和故事……
沒有傳統就沒有文明
源自西方的寫實繪畫,具有悠久的歷史和深厚的傳統。寫實繪畫在歐洲“文藝復興”時期得以壯大,歷經500年的輝煌,其間出現了眾多藝術大師、巨匠和藝術史上的不朽名作。在20世紀之前,整個一部西方美術史就是寫實繪畫的歷史,這一點人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雖然“照相機”與“攝影術”的出現,曾經一度使人們對寫實繪畫的功用產生了懷疑,但攝影卻無法取代繪畫。然而,來自外部的挑戰迫使藝術自身更加地“藝術化”,這也是藝術的自律性所決定的。
20世紀的西方美術打破了古典寫實傳統的一統天下,尤其是現代藝術觀念的誕生,大大拓寬了藝術的疆域,藝術界也呈現出流派紛呈、百花齊放的態勢,開始走向了多元并進的嶄新天地。但作為繪畫形式之一的寫實繪畫,卻仍占有著一席之地,同時也不乏有優秀的藝術家和藝術作品。
寫實繪畫藝術家們熱愛這一藝術形態,他們關注人類的情感與生活,崇尚真切與自然,并堅信寫實繪畫具有恒久的價值和生命力。他們不斷完善繪畫的語言方式和畫面特點,尊重傳統文化,強調人文和理性精神,堅信沒有傳統就沒有文明。提倡認真的做事態度和嚴謹的藝術表達方式,真誠地對待生活與藝術,倡導精品文化,追求盡善盡美的表現力。對現代文化生活中低級、隨意以及不負責任的處事態度絕不茍同;對淺薄、粗俗及反文明的方式不屑一顧。
描摹詩意的美感
事實上,在20世紀的大部分時間里,中國畫壇仍然是寫實繪畫的一花獨放,但漸漸地,隨著國門的打開,現代藝術潮流呼嘯而入,20世紀80年代的中國畫壇實現了真正的裂變,多元化的意識深入人心,藝術開始與世界接軌,嘗試并努力同世界潮流同步發展。曾經被奉為傳統和正統的寫實繪畫的命運也發生了改變。
在現代藝術思潮中,寫實繪畫一度陷入兩難境地,似乎寫實繪畫被視作封閉和保守的同義語,在這種境況下,堅持學術性的立場變得十分蒼白乏力。但是,寫實繪畫作為多元中的一元,其自身的藝術使命和藝術魅力在經歷諸多風雨之后,仍然不減它的風采。而當代的藝術家們也更注重了繪畫語言的表述,充分運用油畫藝術的載體來關愛人生,關注人與社會的關系。不少藝術家在作品中嘗試以全新的角度詮釋和表述心象,提出了令人耳目一新的藝術主張,人們稱之為“新古典主義”、“新具象主義”、“新架上繪畫”等等,這些主張也被統稱為“新寫實主義”,而中國寫實畫派也成為了一大流派。
在當代中國寫實油畫畫壇享有盛譽的艾軒便是中國寫實畫派中的靈魂人物,他擅用含蓄的手法,借人、借景為依托,巧妙地把孤寂的詩人一般的抒情與神秘感結合在一起,在鄉土寫實主義的畫家群中,走出了一條獨特之路,使得他的畫一直充滿了生命力。艾軒風格的最大特點就是“借景抒懷”。他所畫的西藏高原上的那些孤獨的人物,還有陪伴在他們身邊的藏狗,是一種沉默的相守,無所表達卻又若有所思。無名的孤獨滲透在畫中人物的形象和畫面整個的氣氛之中,狗則是一個忠實的守望者。艾軒在這些寫實的物象中也寄托了他自己的思緒和感情,他用這種借景寫情的方法,創造出了一幅幅情景交融的、有意境的畫作。
做為中國寫實畫派的另一位代表人物李貴君,他的作品也同樣充滿了藝術感染力。觀摩他的畫作,總能飽滿地感受到他對詩意的追求和對情感內斂的表達。他的作品從現代的立場出發,對中國和西方古典文化進行了自我的重構與融合。他的畫作中出現的大多是現代女性,但他也喜歡將如狗這樣與人最為親近的動物,或者把一些不符合生活邏輯的事物引入到畫中,用一絲現代化的荒誕打破古典式的寧靜和單純,從而使他的畫作具有了現代藝術的韻味。
有藝術評論家曾用四個關鍵字提煉了李貴君的繪畫:女性、生命力、單純、境界。李貴君畫中的女性都是一些青春期的少女,她們溫潤柔美,綜合了女性的典型之美,李貴君總能捕捉到女孩的唯美瞬間,輕盈且不矯揉造作。在對人物及動物形象和表情的刻畫上,李貴君善于描繪那些能觸動人靈魂深處的動作、姿勢和情態,將描繪對象內心最纖細最溫和的一面呈現出來。他的筆觸讓人輕易就能夠憑借著自身生活中的審美經驗和直覺來體驗到這種美。
“誰道閑情拋棄久?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這句五代南唐的著名詞人馮延巳的名句似最能表達李貴君筆下的少女的情懷,就連他所畫的動物也別有一種深沉的感情,比如他畫中的狗,眼神總是清亮、專注,即使是外形彪悍的大狗,在他的筆下也顯得格外溫和,仿佛教養極好的紳士,守衛和陪伴著那柔弱多情的少女。“溫和從容,歲月靜好”,當所有的喧鬧都安寧下來,面對平靜的時光,連愛吠的小狗也收斂了心神,就這樣在地板上沉沉地睡去。
寫實之美,便是能讓人在復雜的經驗中去發現和體會美的沉靜,仿佛撫摸一只性情溫順的好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