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漆藝之路

在渝陜大巴山腹地，蔡澤榮20年潛心研究漆器技藝，利用大巴山里優質的生漆資源，創辦了享譽海內外的“山神漆器”。兒子蔡磊從小耳濡目染，欽佩父親精妙的制漆技藝，更感動于父親執著堅定的手工藝精神。

先讓我闖一闖

1996年農歷臘月三十，蔡磊16歲生日。壽星孤身一人、身無分文，在重慶沙坪壩綠色廣場流浪了一夜，孤獨地度過了除夕和自己的成人禮。

前一日，他和父母一同來參加重慶市工藝美術展銷會，展會結束后，一家人忙活著將拿來展銷的漆器花瓶、茶具等工藝品打包裝箱運回城口。貨車的副駕駛室只能坐父母兩人，蔡磊一個人坐在后面車廂里。臨行前，蔡磊去上了趟廁所，回來后發現車已經開走了。父母根本就不知道兒子沒上車。

那一夜，蔡磊忍受著饑餓、寒冷和來自大年夜的深深孤獨。剛開始時，心里滿是對父母的埋怨，后來心情漸漸平復。他想，如果“山神漆器”在市區開上幾家專賣店，父母就不用四處奔波，一年到頭都在參加展會了。

第二天一早，蔡磊就被父母找著了。蔡澤榮買了一個大蛋糕和一個果籃為兒子補過生日。吹蠟燭許愿的時候，蔡磊對父親說，想去找四川美術學院老師學美術，為高考報美院做專業準備。蔡澤榮聽后，大喜，這正是他心中所想。

出身工藝美術之家，蔡磊頗有藝術天賦。兩年后，他順利考上重慶工商大學設計學院，畢業后，應聘到一家廣告公司，理所當然留在了重慶主城區。

母親隔三岔五打電話給蔡磊，“回來幫你爸爸吧！他一個人忙里忙外的，很不容易啊！”“媽，我遲早是要回來的，先讓我在外面闖一闖。”

為什么要這么慢

2006年的那個炎熱夏天，剛轉正的蔡磊向廣告公司老總提出了辭職，拖著行李回到老家城口。家里的廠子新購置了幾臺大型生產設備，工廠里沒人會使用，蔡澤榮只得把兒子叫回去，讓他研究通了，再教工人。

離市區偏遠的小縣城充滿著寧靜的美、緩慢的氣息。父親的漆器廠在緩慢的調子里也緩慢地發展著。工人由10個人增加為60多個了；在政府的支持下，山神漆器廠通過兼并形式取得了縣國營茶廠的廠房，重新翻修后，終于有了自己的生產基地，結束了靠租用廠房生產的歷史。父親的辦公室里又多了很多榮譽證書和獎杯。

還沒來得及和老同學們聚會，蔡磊就被父親派去廣州學習數控雕刻機等新設備的操作技能，回來后，自然而然地成了設備操控員。由于數控車間一直沒招到合適的工人，蔡磊不得不一直待在里面操作機器，日子一長，倍感枯燥。

而他做的產品設計，也并不被父親認可采納。父親的觀點是漆器產品的消費者是那些有身份、有文化底蘊、上了點年紀的人，這些人就喜歡傳統的造型和圖案。而蔡磊希望能夠通過現代設計，調整“山神漆器”的產品結構，拓寬“山神漆器”的消費人群。

父子倆常常在工廠里吵得不可開交，有時候在家里的飯桌子上也因為工作的事情鬧得不歡而散。最激烈的一次爭吵是因為發展思路上的分歧。

隨著十幾年的潛心摸索，蔡澤榮研究出了許多獨特的漆器制作技藝，其漆器產品愈加精妙絕倫，風格愈加獨樹一幟。“山神漆器”的品牌漸漸打響，吸引了很多投資商前來洽談合作，但蔡澤榮都一一拒絕了。

“這些年來，你一直不貸款也不融資，完全靠自己慢慢積累來發展。我就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這么慢？這么做，太保守了。”

“慢一點，才能踏踏實實把事情做好，才能出好產品，才能守得住這門手藝。”

然而，緩慢發展面臨的問題就是，生產速度跟不上，有了大訂單，也做不了。年輕人的性子，怎憋得住？

2009年春節，蔡磊跟父親正式提出，要自立門戶，和高中同學一起開廣告公司。蔡澤榮猶豫了很久，終于答應，還拿了3萬元給他作為啟動資金。

傳承是我的使命

蔡磊的設計新穎，同學又是個材料通，廣告公司發展還算順利。雖然也會遇到不少棘手的問題，但兩個年輕人總是想方設法地把問題一一擺平。兒子的努力和成績，蔡澤榮默默關注著，偶爾在飯桌上，父子倆會交流各自公司里的事情，語氣已經少了昔日的針鋒相對，就像朋友間的傾談。

2010年除夕，一家人圍坐一席高高興興地吃團年飯。看著自己的兒子漸漸長大，看著父親的鬢角已經斑白，蔡磊突然心中感喟，鼻子一酸。

自己一個小小的廣告公司都要面對那樣多的麻煩，更何況父親的公司，對內要管理這么多員工，對外要搞好工作協調，還要開發新產品，做好公司宣傳……太多的工作要他去做。

“父親這一生太操勞了。別人打麻將的時候，他在工廠里鉆研漆藝；別人在農家樂聚會的時候，他去深山老林里和農戶談生漆的種植與收割；別人去旅游度假，他帶著漆器四處展覽……那一刻，我領悟到了為父親分擔是我這個做兒子的責任，傳承父親的事業也是我的使命。”

春節后，蔡磊重新回到“山神漆器”。雖然在產品設計上，依然會各有主張，但父子倆決定“求同存異”，兩種設計都做出來，放到市場進行檢驗。2011年10月，“山神漆器”接到中國農業博覽會的展覽邀請，因為要趕一個訂單，蔡澤榮決定放棄，但蔡磊卻認為，這正是一個檢驗自己產品的好機會。于是，他找了一個“棒棒”，擔了兩箱產品，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車。只一天時間，帶去的漆器就銷售一空。從那之后，在設計上，蔡澤榮給了兒子更多的發揮空間。

隨著不斷地深入接觸與研究漆藝，蔡磊也逐漸迷上了這門有著7000多年歷史的傳統工藝。2011年11月，蔡澤榮的作品《金地五牛瓶》獲得了“百花杯”金獎。聽到消息后，蔡磊興奮地對父親說：“爸，你的技藝都傳給我吧！”

采訪最后，蔡磊說：“我現在已經理解了父親的做法，工藝品企業的發展必須要有文化的沉淀和技術的沉淀，這些都是不能靠一下子把企業做大得來的，必須要像父親那樣，通過多年腳踏實地的努力才能得到積累。的確，有量的積累，才能有質的飛躍。”

門類：瀘州分水油紙傘

人物：畢六福（國家級非遺分水油紙傘制作技藝傳承人，瀘州市江陽區畢六福傘業有限公司總經理）

畢原紳（畢六富之子，瀘州市江陽區畢六福傘業有限公司副總經理）

兩代語錄

“那么好的工作不要，讀了大學偏要回來做傘。大學不白上了嗎？”——畢六福

“幾百年的手藝，不能到我手里就失傳了。”——畢原紳

小畢主動辭掉成都的高薪工作回到分水，想幫老畢一把。可80后的另類行事能承載古老技藝的傳承么？老畢心里開始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