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鷹勇斗捉鳥頑童

20世紀(jì)60年代末，一個夏天的早晨。我們幾個小伙伴，背著書包，高高興興地走在通往學(xué)校的林間路上。那時我們村沒有中學(xué)，念初中要到五里遠的分場部。

一個叫“鄭三炮”的同學(xué)被我們稱為打鳥高手。只要出了校門。他就把彈弓從兜里掏出來。這次他又走在我們的前面，拉開有十來米的距離，以便尋找獵物。只見他貓著腰，回頭向我們示意停下，就操起彈弓，端好架勢，準(zhǔn)備向落在樹枝上的鳥兒射擊。突然，不知從什么地方飛過來一只大鳥，直端端地落在他的頭上，連抓帶啄向他發(fā)起攻擊，把個鄭三炮嚇得慌了手腳，忘了自己打鳥的本事，連喊帶叫地抱頭鼠竄。見此情景，我們急忙跑過去幫他解圍，這大鳥見人多勢眾，不得不飛離現(xiàn)場。大家定睛一看，原來是只大老鷂子(當(dāng)?shù)厝藢楊惖乃追Q)。

老鷹被趕跑后，我們看見三炮手掌上沾滿了血跡。從后腦勺到前頭頂，翻開兩條長口子，一大塊頭發(fā)也被染紅了，耳朵和臉頰也有幾道小傷痕。我們都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大罵這老鷹太兇狠了。我們扶著三炮跌跌撞撞地來到場部醫(yī)院。經(jīng)醫(yī)生檢查。發(fā)現(xiàn)傷口處已露出頭蓋骨，屬嚴重的腦外傷，差點兒就把骨頭啄出窟窿。真是太險了，大家都有些后怕。兩處傷口共縫了三十多針，把個三炮疼得直哭爹喊媽，氣急敗壞地嚷道：“等哪天我非把那老鷂子抓住剁吃了不可!”

幾天來，我們一直在琢磨這件事兒，感到有些蹊蹺：為啥這老鷹會跟鄭蘭炮過不去呢?究竟是什么原因，也許只有鄭三炮本人明白。一個星期后，三炮又開始和我們一道上學(xué)了，當(dāng)我們向他打探老鷹襲人的原因時，鄭三炮漲紅著臉，吞吞吐吐地向我們道出了自己的隱情。原來鄭三炮在家也進行了反思，覺得這是老鷹對他的報復(fù)行動。

十幾天前，鄭三炮的表哥從幾百里遠的佳木斯市來此地辦事，路過距村子六里多遠的一片山林，發(fā)現(xiàn)一棵高樹上懸著個大鳥巢，有只老鷹在附近飛來飛去，斷定這一準(zhǔn)是老鷹的窩。他抱著好奇心來到樹下，抬頭望去，這棵大樹足有十幾米高。仔細一聽。還能聽見巢里傳出嘰嘰哇哇的叫聲。他興奮極了，窩里一定有老鷹崽子。當(dāng)他來到三炮家時。就把這個發(fā)現(xiàn)一五一十地講給三炮聽，還帶著神秘的表情說：“這老鷹可值錢了，在城里每只能賣百八十元呢，要是抓到它的崽子，可就發(fā)了一筆大財。有了錢，干什么不好!”三炮早就去過那片山林，知道樹上有個老鷹窩，但是不知道窩里有小崽子，當(dāng)?shù)厝苏J為老鷹不好打，而且忌諱打大鳥。所以過了不久就把這事兒忘到腦后了。現(xiàn)在聽表哥這么一說，立即來了精神頭兒，高興地拍著大腿說：“好，一不做二不休，我家的小雞頭幾天就丟了兩只，肯定是這該死的老鷂子干的!”于是哥倆找了個口袋，沒有對任何人聲張，第二天晌午悄悄來到了山林。

鄭三炮的表哥比他大幾歲，是城里人，心眼也比三炮多，兩人來到樹下后，表哥便哄三炮上樹端窩。自己在樹下站崗放哨，配合得還挺默契。這曼炮果然名不虛傳，只見他把口袋系在腰間，兩手抱著樹干，腿腳并用，不大工夫就爬到了鳥巢旁邊。他把頭探進老鷹窩，驚喜地喊道：“哈哈，有兩個小崽子呢，該著咱哥們走運。”正當(dāng)他高興得忘乎所以時，只聽得遠方傳來轟隆轟隆的雷鳴聲，西北方向飄過一大片烏云，表哥急忙催促他將幼鳥抓住快點下來。三炮也不敢怠慢，抓住鷹崽就往口袋里塞，小家伙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得吱哇亂叫。就在這時，空中傳來“嗷嗷”的悲叫聲，一個暗影帶著一股冷氣，罩在他的頭上。三炮感覺眼前發(fā)黑，手腳發(fā)涼，頭皮發(fā)麻，之后又是劇烈的疼痛，險些沒有從樹上栽落下來。表哥在下面看得清楚，是只大老鷹向他發(fā)起攻擊。見此情景，表哥在樹下急切地喊道：“快把裝鳥的口袋扔下來!”三炮這才醒過來，松手放開口袋，又趕緊應(yīng)戰(zhàn)老鷹。可他只有招架之功，已無還手之力。三炮扔口袋的舉動沒有逃過老鷹敏銳的目光。老鷹撇開三炮又俯沖到地面，企圖從他表哥手中奪過口袋，解救出自己的孩子。三炮這才趁機從樹上溜下來，踉踉蹌蹌地躲到一旁的灌木叢中。

且說這老鷹為搶到口袋，與表哥展開了爭奪戰(zhàn)。表哥身強力壯，老鷹終不是對手，眼巴巴地看著孩子被人拖進了灌木叢。就在人鷹雙方僵持不下時，一場暴風(fēng)雨來臨了。三炮和表哥捂著傷口，忍著傷痛，屁滾尿流地逃回家里。驚慌失措的哥倆喘著粗氣，趕緊打開口袋，發(fā)現(xiàn)兩個鷹崽已經(jīng)斷了氣。兩人都傻了眼，既然賣不上錢了，也不能白忙活一回，于是就把兩個幼鷹燒烤著吃了。表哥帶著傷痕，第二天便回城了。

聽了鄭三炮的講述，同伴們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事兒，真是報應(yīng)啊!故事告一段落，一切重新恢復(fù)平靜，大家都以為不會再有事了，三炮走路時也不再警覺地東張西望四下查看了。豈知一個星期后，老鷹又在這條林間小道上出現(xiàn)了，襲擊的目標(biāo)仍然是鄭三炮。

這次老鷹并沒有戀戰(zhàn)，而是采取突然襲擊的戰(zhàn)術(shù)，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用利爪在三炮的頭上準(zhǔn)確地抓了一下，便揚長而去。可別小看它這一抓，不偏不倚又撕開兩條大血口子，與上次的傷口垂直呈“井”字形。這老鷹真是盯上鄭三炮了，同伴們都驚恐萬分。以前只知道人有報復(fù)行為，后來又聽人講過狼和一些大型陸地動物也有復(fù)仇心，可沒想到這鳥也有報復(fù)心理，這回總算是領(lǐng)教了。

老鷹的生育能力很低，一般每年只產(chǎn)兩三枚蛋，孵化出的幼崽僅有一只能夠存活下來。所以它對自己的孩子格外疼愛，不惜用生命去保護。看來，世間所有生命都會有母愛，否則生命物種怎么會這樣一代一代地傳下來呢?常言道：事不過三。老鷹自從第二次在路上偷襲鄭三炮后，就再也沒有找他的麻煩。從此不見了蹤影。

轉(zhuǎn)眼四十幾年過去了，一次老同學(xué)聚會時。大家還對鄭三炮頭上的“井”感興趣，開玩笑說：“你這頭上的井字。就是警告的意思，叫你今后別再傷害野生動物了。”三炮也不介意，感慨道：“都怪小時候太淘氣了，真是自作自受啊。”其實，自從他遭到老鷹的第三次襲擊后，就真的改邪歸正了，把所有的打鳥捕鳥工具都毀了，還變成了鳥類的朋友和保護神。

據(jù)三炮自己說，他發(fā)現(xiàn)他家以前的雞竟是自家的貓給咬死了。因為他總把打死打傷的鳥扔給它，這貓也養(yǎng)成了好吃懶做的壞毛病。一旦斷了鳥肉，就打小雞的主意，原先丟的兩只小雞，也是這饞貓干的，真是冤枉了那只老鷹。

(責(zé)編：馮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