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玉衡秘密處決日本間諜
1931年6月25日清晨,內蒙古興安屯墾區東北軍下屬的第三團防地突然闖進4個形跡可疑的人,他們騎著馬左顧右看,其中一個人好像還記錄著什么。哨兵覺得可疑,急忙向三連長寧文龍匯報。寧文龍得報后立即帶領幾名戰士前去盤查,發現4個人中有兩個是日本人,一個叫中村震太郎,一個叫井杉延太郎,一個是白俄翻譯,另一個蒙古人是向導。
中村震太郎自稱是“日本農學家”。進入中國東北進行土壤學調查。井杉延太郎自稱是退役軍人,跟著中村當助手。
寧文龍覺得中村震太郎根本不像什么農學家,反倒像個訓練有素的日本軍人。為了弄清他們的真實身份,寧文龍把4人帶回了團部。
其實,中村震太郎的確是日本帝國參謀部的情報人員,受日本參謀部派遣以“日本農學家”的身份來到中國東北,目的是“調查滿蒙軍用地理”情況,為侵略中國做準備。中村震太郎到達中國后,又伙同日本退役騎兵井杉延太郎,四處刺探軍情。
經檢查。中村震太郎等人除了攜帶軍用地圖、軍用望遠鏡、一支三八式馬槍和南部式自動手槍等物品外,還有3本表冊和許多文件。3本表冊中,有兩本分別記載著他們走過地區的自然情況和內蒙古呼和浩特市旗縣人口、物產、軍民分布等情況。更令人吃驚的是,第三本表冊上竟然清楚準確地記載著興安屯墾區的兵力分布,槍炮種類和口徑,官兵人數、將校姓名職務、部隊駐扎地點、營房容量及堅固程度等內容。這些東西無疑都是中村震太郎等人在中國從事軍事間諜活動的鐵證。
此時。興安屯墾區公署第三團團長關玉衡正在外面執行公務,當他聞知抓了幾名間諜后,立即趕回團部,并親自審問。審問開始時,中村震太郎以不會漢語為由,拒絕回答任何問題。關玉衡又令部下改用日語審訊,可中村震太郎堅持說是來東北“調查土壤。考察農業,研究農業發展方向……”
關玉衡問:“既然是考察農業的,為什么攜帶武器和軍事地圖,又收集軍事情報?”中村震太郎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接下來,在審訊第二個日本人井衫延太郎時。井衫延太郎很快就承認自己是軍人,軍銜是曹長,已經退役,到這里是給中村震太郎陸軍大佐當助手的,收集中國屯墾軍的情報。
傍晚,關玉衡召集部下軍官召開緊急會議。關玉衡認為,中村掌握了興安重要的軍事情報,如果將中村一伙的案件上報,上面也不好辦,況且敵強我弱,弱國無外交,日本方面聞知后肯定會動用各種手段將人犯索回,甚至有可能強詞奪理,栽贓屯墾軍。自古以來處死間諜都是理所應當的。最后,大家一致決定,待取得中村震太郎的口供后,立即將4人秘密處死。
在進行第二輪審訊時,中村震太郎氣焰更加囂張,不僅死不認罪,反而破口大罵。審訊過程中,中村震太郎突然撲向身邊的一個士兵,妄圖奪槍反抗。關玉衡抽出指揮刀逼向中村震太郎,軍官們也紛紛掏出手槍,推上子彈。面對這種情況,中村震太郎只好交代了自己從事軍事間諜活動的罪行。
當晚,中村震太郎趁在供詞上簽字之際。突然一拳朝身邊的一名軍官打去。由于用力過大,他手腕上的“三道梁”牌手表脫手而飛。誰也沒想到,后來就是因為這塊“三道梁”手表使東北軍秘密處死日本間諜一事泄了密。見中村震太郎垂死掙扎,官兵們蜂擁而上,將其打昏。
隨后,關玉衡宣布成立以三連連長寧文龍和四連連長王秉義為隊長的行刑隊,立即執行對中村震太郎等4人的槍決任務。團部副官趙衡為監刑官。
1931年6月27日凌晨,寧文龍、王秉義指揮行刑隊把中村震太郎等4人秘密押到察爾森后山溝里處決,并且焚燒了尸體、馬匹和衣物。
6月27日一早,關玉衡帶著警衛員趕到駐在洮南府的興安屯墾區公署,向代理督辦高仁紱匯報了處理日本軍事間諜的詳細情況,并出示了重要罪證。當日,興安屯墾區公署就把情況向在北平的東北軍副司令張學良作了匯報,張學良立即電令關玉衡“妥善滅跡,做好保密”。
手表泄密
中村大佐出發前曾經電告日本駐東北各地的領事館。言明1931年6月末前后將結束對興安屯墾區的偵察,然后進入洮南。然而,到了7月初仍無中村等人的消息,日本哈爾濱特務機關長派人前往洮南一帶探聽消息。同時,關東軍司令部也派員前往齊齊哈爾、海拉爾、滿洲里一帶查尋蹤跡。洮南的滿鐵公所還成立了搜索本部,向各地派出探員搜索中村等人的行蹤。
7月23日。齊齊哈爾滿鐵公所副所長佐藤鶴龜人的妻子,從一名嫁給中國人的日本婦女口中聽說中村一行被屯墾軍第三團的官兵處決了。駐齊齊哈爾日本領事、滿鐵會所以及日本特務機關紛紛出動,關東軍奉天特務機關長土肥原賢二甚至化裝到現場調查。搜查證據,并密令當時在天津的日本間諜川島芳子連夜趕回奉天。不惜一切代價找到中村大佐那塊日軍軍官專用的“三道梁”手表,以作為東北軍“圖財害命”的“證據”。
關玉衡秘密處決4名間諜后,雖然遵照張學良將軍的電令做了嚴格的保密措施,卻忽略了中村震太郎的那塊“三道梁”牌手表。當時,中村的手表飛落在門后,關玉衡的司務長李德保進門送夜宵,瞥見手表后趁混亂中無人注意便撿起來拿走了。隨后,他把手表押到齊齊哈爾的大興當鋪,得到錢后直奔洮南府翠花樓而去,在那里狂嫖亂賭。
川島芳子化裝成一個英俊少爺,只身來到洮南府,又直奔齊齊哈爾,找到了當鋪那塊“三道梁”手表。并查明了押表人李德保是東北軍興安屯墾軍三團的司務長。
川島芳子派收買來的地痞流氓給李德保捎信:“金明小弟經營藥材、煙土,仰仗軍爺照顧,住在朝日旅館,略備薄酒,還有兩位漂亮的東洋藝妓。請李長官賞臉。”一聽說有女人,李德保借口買菜,興沖沖地來到朝日旅館。房間里并沒有什么金明少爺,進來的是一位絕色女子,此人便是川島芳子。川島芳子略施小計,便讓李德保交出了押表的當票,還詳細說了東北軍審訊處決中村的經過。川島芳子見差不多了,就哄著李德保喝下一杯毒酒,神不知鬼不覺地取了李德保性命,而且得到了所有情報。
關玉衡豪氣凜然去對質
日方找到那塊手表后。日本駐沈陽領事館總領事林久治郎和陸軍參謀本部的森糾。一同會見了遼寧省省長臧式毅,宣稱東北軍屯墾三團士兵因圖財害命殺死了中村。日本內閣也就“中村事件”進行專門討論,并對中國政府進行威脅。
8月11日,日本外相幣原喜重郎致電駐沈陽總領事林久治郎,指示其在同中方交涉時需提出四項要求:一、由東北地方長官臧式毅和榮臻向關東軍司令官以最嚴肅的形式道歉:二、對中村及井杉賠償100442萬日元;三、對屯墾軍團長關玉衡以下責任者處以嚴刑;四、保證解除對日本人到洮南地區事實上之封鎖。
對于這些無理條件,中國東北官方采取消極搪塞、拖延或避讓的辦法。8月17日,日本陸軍省又發表了所謂的《關于中村大佐一行遇難的聲明》,要求東北當局嚴懲當事人。
9月13日,日本當局再次威逼東北當局逮捕關玉衡,并要求將“中村事件”案有關的原始材料全部移交日方。為應付日方的糾纏,當日,東北邊防軍司令長宮公署中將參謀長榮臻不得不派憲兵大張旗鼓地前往興安屯墾區“拿辦”關玉衡。有人勸說關玉衡出走蘇聯暫避風頭。關玉衡卻說:“我是關東男兒,死而何懼!”又表示:“中村間諜案證據確鑿,只要將原始證據調來,我去沈陽對質好了。”所以不待憲兵趕到,關玉衡就著便裝去了沈陽,詳細向東北軍政要員匯報了一切,得到軍政各界的理解和認同。
9月17日,日本駐沈陽總領事林久治郎與關玉衡面對面對質。關玉衡拿出中村等4人在中國境內從事軍事間諜活動的全部證據,使林久治郎無話可答。
1931年9月18日夜,蓄謀已久的關東軍炸毀沈陽北郊柳條湖附近南滿鐵路的一段路軌,反誣中國軍隊破壞鐵路,并借此突襲東北軍駐地北大營和沈陽城。此時,關玉衡正居住在沈陽憲兵副司令李香甫家中,聽到槍炮聲接連不斷,得知日本人已經攻占了北大營,省府人員已經轉移。因為被嚴密監視,李香甫與關玉衡商議,待局勢稍有緩和再離開沈陽。
9月20日,關玉衡與李香甫二人化裝前往皇姑屯,聽說興安屯墾軍已經撤往黑龍江,歸馬占山將軍指揮,便改路到達北平。9月24日,張學良將軍在北平中央飯店召見關玉衡。張學良沒有聽取關玉衡對“中村事件”的報告,說中日交涉的外交案件60起之多,“你這是個小案件,沒有什么”,遂委任關玉衡為副司令長官公署參議,并批給他500大洋作為在北平生活之需。
中村事件:后的關玉衡
日本侵略軍占領沈陽以后。揚言要為中村報仇,下令通緝關玉衡及其家屬。關玉衡是黑龍江省寧安縣人,他的父親在老家寧安聞訊后,如雷轟頂,驚嚇而死。1932年3月6日,日軍占領寧安城后,由于漢奸告密,日軍抄沒了關玉衡的家產,對其母和姊妹逼供吊打,并將其四弟關瑞符抓走,嚴刑拷打后釘死在南江沿的火磨樓上。二妹夫最后也慘死在獄中。面對家毀人亡的悲慘情景,關玉衡的老母親整日老淚縱橫,絕望中病倒,不久雙目失明。關玉衡在沈陽的家屬也到處逃難,直到1932年春在“救國會”等組織幫助下才與關玉衡劫后重逢。
面對國難家仇,關玉衡悲憤填膺。立志抗戰到底。他到北平后不久,便辭去軍職,化名國爾家(寓意為有國才有家),去上海參加了朱慶瀾先生領導的東北義勇軍后援會工作。積極為抗日一線的義勇軍籌措糧餉。發動后方民眾支援抗日。
1932年6月,關玉衡化名郭化佳,秘密潛回東北開魯等地,發動民眾,組建起一支千余人的民眾抗日武裝。北平救國會將其編成遼北蒙邊義勇軍右路軍,委任他為總指揮,展開游擊斗爭。他率領這支隊伍在通遼地區多次重創日軍和偽軍,威震敵膽。
后來,蔣介石堅持“攘外必先安內”的反動政策,下令解散東北抗日義勇軍。關玉衡懷著極其悲憤的心情只身回到北平。1936年初,關玉衡來到西安,張學良拍拍他的肩膀風趣地說:“你的頭還長在肩上,為你干一杯吧!”隨后,委任他為少將炮兵師長、東北軍駐西北軍聯絡參謀兼橫山縣縣長。
“西安事變”后,關玉衡滿懷愛國熱情,組建了橫山抗日后援會,親任會長。國民黨下令讓他搜查共產黨重要負責人的家,他走了過場,上報“沒有可疑之處”。他還積極訓練縣保安隊、民團,準備抗日武裝。
1939年,國民黨頑固派發動第一次反共高潮前夕,關玉衡遭到國民黨特務的誣陷,被解除縣長職務。不久,中共地下黨派人將他接到綏德三五九旅,他在那里看到了在警備團工作的大兒子關松軍。父子重逢,悲喜交集。17歲的關松軍對他說,是為了打日本參加八路軍的。他高興極了:“好,這才像我的兒子,好好干!”
關玉衡懷著重返抗日前線的急切心情離開綏德到西安,但國民黨拒不安排他的工作。為生活所迫,他先后到新疆、北平、南京、銅陵等地做一些臨時性的工作謀生。
1953年,關玉衡回到故鄉黑龍江寧安城,受到了當地政府的悉心照顧,先后任寧安縣第一完小教師、寧安縣電影公司副經理等職,并當選為寧安縣人大代表、黑龍江省人大代表、省政協委員。
1957年,關玉衡因在省人代會上提出建立寧安滿族自治縣的建議而被錯劃右派,在寧安博物館、文化館被監督改造8年,1964年才摘去右派帽子。1965年11月,關玉衡病逝,終年68歲。
(責編:王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