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向肥胖開戰？

肥胖的美國人正成為美國醫療保健系統的巨額負擔，就連紐約市長布隆伯格都希望通過禁售大包裝軟飲料來緩解這個問題。但是對含糖飲料的猛烈打擊卻引發了美國人對個人自由的爭論。

6月1日，是美國的甜甜圈日，這一天許多美國甜品店會提供數量不等的免費甜甜圈給顧客。為慶祝這個節日，紐約市長布隆伯格被請上了全國廣播公司（MSNBC）的《今日秀》節目。而就在前一天，他還信誓旦旦地宣稱將對大包裝軟飲料實施禁令。

在節目中，布隆伯格為實施飲料禁令而不惜與商家決戰的態勢，與對甜甜圈的曖昧形成了頗具諷刺意味的反差。《今日秀》主持人馬特·勞爾（Matt Lauer）也極盡所能地使布隆伯格看上去像個荒謬的偽君子。

然而對美國來說，針對肥胖的戰爭似乎已刻不容緩。肥胖癥在整個美國根深蒂固并帶來了極大的負面影響。以印第安納州為例，65%的成年人體重超標甚至是過度肥胖，30%的10~17歲青少年體重過重。印第安納州的數據并不孤立，肥胖已被稱之為美國的國家性危機，并且似乎要發展為人口災難。到2030年，一項估測認為將有1.1億美國人發展成胖子，比目前多出3200萬。事實上，還有一些人擔心肥胖人群的迅速擴展，將有可能導致美國醫療保健體系的崩潰。

印第安納州南部城市埃文斯維爾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蓋洛普的調查數據顯示，37.8%的埃文斯維爾人肥胖，它也在去年被評為全美最肥胖城市。這是一個工商業發達的中西部小城，大型工廠遍布城郊，娛樂、休閑、購物商場一應俱全。但是人們就是不喜歡戶外運動。

在埃文斯維爾的不少社區，很少人選擇走路。市長溫內克稱，市里有大小公園65座，“有很多空間可以做戶外活動”。這里的購物商場是公共活動的中心和焦點，也可以看作是肥胖美國的一個縮影：矮胖的父母拉著胖乎乎的孩子在商場里四處轉悠，還有一些身材臃腫的顧客坐在長凳上大口享受著炸雞、冰淇淋、果汁和牛奶的美味。

布隆伯格的改革

這就是美國人日常生活的一個微型側面。

但是在紐約市長布隆伯格的飲料禁令登上媒體頭條并引發美國人的爭論后，事實上已經開始發生變化了。這條禁令是紐約遏制肥胖流行病23頁強制計劃的一部分，將在今年9月生效。它將影響到電影院、餐館、熟食店、食品店和形形色色的快餐連鎖店，這些商家將被禁止銷售超過16盎司（大約半升）分量的汽水及其他含糖飲料，因為小包裝會降低人們的消費量。

盡管這場運動看上去很世俗，甚至極有可能無法取得效果，但卻被視為一場革命性的運動，因為它對美國典型的“越大越好”的文化說出了“不”。

當然，很多人似乎只看到了它對所謂自由精神的威脅，并對禁令的有效性產生懷疑。人們質疑，麥當勞和漢堡王這樣的大食品供應商是否會違反禁令銷售大包裝汽水飲料？還有美國其他一些不太知名的快餐連鎖企業呢？比如，在白色城堡（White Castle）店內，21盎司（0.6升）的飲料仍然被認為是“小”的，它們售賣的大杯飲料達到44盎司（1.25升），加糖的冰茶則往往以容量1加侖或3.8升的包裝來銷售；肯德基銷售的汽水飲料最大也達65盎司；曼哈頓的AMC電影院，凈含量最小的飲料是32盎司，是禁令限制分量的兩倍。

為了證明禁令的合法性，紐約市政府引用了數千項令人觸目驚心的研究數據。比如，美國一年由肥胖引發的包括醫院和醫生在內的醫療費用多達2000億美元；每年，有5800名紐約市民死于肥胖引發的疾病；70萬人患有糖尿病。而他們認為汽水和其他含糖飲料是引發這個危機的最主要原因。他們希望禁令的實施能迫使消費者去思考他們的消費習慣。

這并不是布隆伯格的第一次改革嘗試。2005年，他禁止廠家在食品中添加有危害的人造反式脂肪；2008年，他要求市內的所有餐館把食品所含的卡路里列入菜單。2010年，布隆伯格又規定綜援受助人不得使用食品補助去買汽水飲料，只不過他嘗試征收飲料稅的努力最后失敗了。

布隆伯格的信息，包括他對大量飲用汽水飲料危害性的警告，以及他倡導的健康生活方式遍布了紐約的各個地鐵站廣告欄。但這樣大張旗鼓的宣傳在紐約顯然難以為繼。在一份雜志的報道中，布隆伯格被描述成一個穿著華麗衣服、照著鏡子的自戀狂。

但是即使人們懷疑虛榮心是他的動力，也似乎很難找到另一個政治家能在這么大的范圍內“表演”，并敢于用火力正面攻擊那么多食品大亨和背后的支持者。

兇猛的抵抗

對于他的改革，至少相關的研究結果是令人沮喪的。盡管菜單上標明了卡路里含量，人們仍然吃得很多——甚至有的時候比以前吃得更多；那些綜援受助人也仍然有辦法找到買可口可樂和百事可樂的途徑。

在紐約布朗克斯（Bronx）以及周邊的貧窮區域，擁有大量西班牙裔和非洲裔人口，肥胖像傳染病一樣擴散，已經影響到超過70%的成年人。這些區域也是布隆伯格推行改革遭遇到最大阻力的地方。

如果報紙評論和電視臺非正式的街頭調查有任何暗示，富有的、身材相對纖瘦的白人會大力支持相關的保健政策，而那些來自低收入階層的肥胖人群就會覺得他們在美國價值觀和個人自由上受到攻擊。他們會問：當自由包括了毀壞你個人生活的自由時，自由值多少錢？

布隆伯格聲稱他并不想禁止任何人喝汽水飲料。他認為大包裝飲料的流行是飲料生產商、電影院和快餐連鎖企業為增加銷量人為制造的，因為科學顯示更小的包裝會降低消費量。他希望通過限制飲料的包裝來減少人們對飲料的消費，從而降低肥胖率。

但事實上，在美國其他地方，紐約的飲料禁令更多地被視為一出鬧劇。比如，在亞特蘭大，可口可樂總部的所在地，公司的主題公園仍然和往常一樣熱鬧，人們仍然對這個世界品牌充滿尊敬和熱愛。

美國的肥胖問題由來已久，大學、聯邦政府、市議會和州政府等美國上上下下、方方面面都曾經和正在致力于研究和解決這個問題。

但似乎所有這些努力都是徒勞的。從食品行業的從業者來看，他們壓倒一切的目標就是獲取更多利益，而軟飲料比咖啡利潤更高，大包裝則能比小包裝賣得更多。

整天成杯成杯地喝含糖飲料已經是許多美國人改不掉的習慣，早餐喝、午餐喝、晚餐還是喝。商家也投其所好，大量出售適合于放置在汽車杯架上的飲料。盡管有很多企業遭遇“聲譽危機”會做出一些妥協姿態，比如可口可樂開發了更多的低卡路里和無卡路里飲料。但是另一方面，飲料企業們卻仍然會樂此不疲地繼續投入數十億美元用于青少年含糖飲料市場研發和生產，這個數額遠遠高于政府對于健康教育的投入。

大多數地方首腦似乎對遏制肥胖增長興趣不高或者缺乏信心。當埃文斯維爾市市長溫內克最近參加他的第一個市長會議時，肥胖問題并不在議事日程內。他認為，向肥胖開戰是一個敏感問題，因為它并不會贏得選票。

（摘自《新民周刊》2012年第3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