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狗仔隊橫挑王室20年

裸照，又見裸照。2012年的八九月里，英國王室一頭栽進狗仔隊的連環圈套中。先有哈里王子在拉斯維加斯全裸狂歡照片流出，后有凱特王妃在法國度假被偷拍，王室成員的美好胴體占據了大半個月的媒體頭條。

時間點也非常微妙：此時恰逢戴安娜王妃15周年忌辰，而這位王妃殿下正是半個世紀以來狗仔文化的最大受害者。

女王很生氣，后果很嚴重。在凱特王妃半裸照被法國雜志刊登后，王室發了一封措辭嚴厲的公開信，將狗仔文化痛斥為“新聞媒體最糟糕的陋習”，同時大打感情牌：“威爾士王妃戴安娜終其一生都受到狗仔隊騷擾，現今她的兒子與兒媳亦受到如此困擾，則更令人失望。”

然而，沒有狗仔文化的英國媒體就仿若失去了靈魂，在銷量的現實要求和新聞自由的金字招牌下，八卦小報們也有辦法放出一個接一個大招，讓王室難以挑剔。

被“表演”的裸照

《太陽報》對于哈里王子裸照事件的處理讓世界吃了一驚。

這事得從頭開始講起：8月17日，哈里王子到美國拉斯維加斯度假，邀請了大批男女到下榻的酒店狂歡，一不小心high過了頭，竟然當場跟美女玩起“脫衣臺球”來，最后王子脫得全身赤條條被人拍了照。8月21日，裸照出現在了美國著名八卦網站TMZ上。

哈里辦公室的人立刻聯系了PCC（英國新聞投訴委員會）。他們表示，這些照片侵犯了哈里王子的隱私權，刊登它們是違反PCC規定的。

在王室的“建議”下，整整三天的時間里，裸照都沒有在任何英國報童雜志或網站上出現。

直到8月23日，新聞集團下屬的頭牌小報《太陽報》行動了。他們在頭版上刊出哈里王子正面全裸、僅用手遮住敏感部位的大幅照片，還打出暗示性極強的標題《哈里抓住皇冠明珠》，下面標出一行小字：《太陽報》自己的哈里發布禁照。

是的，他們找了報社的員工哈里·米勒，按照哈里王子原圖里的動作姿態，“復原”了當時的場景。

這個極富想象力的創舉震動了全世界。英國三大電視網絡BBC、ITV和天空電視臺均對此進行了報道，包括《每日郵報》和《衛報》在內的其他英國報紙也將《太陽報》的頭版照片放在了自家網站上，《印度時報》還為此做了一則特輯，而美國的E！電視臺更邀請了這個“山寨哈里”錄制了一期談話節目。

“我們自制的哈里裸照幾乎跟真品一樣惹人矚目，”第二天《太陽報》得意洋洋，“當其他報紙都大打安全牌的時候，我們的頭版得到了全世界的贊譽。”

二十年的宿敵

哈里王子裸照事件余波未平，“倒霉”的英國王室又被狗仔盯上了。9月14日，法國雜志《Closer》以“天哪！”為題，刊登劍橋公爵夫婦威廉王子和凱特王妃在法國度假時被偷拍的多幅照片，其中包括凱特王妃的無上裝半裸照。

這次，英國媒體表面上向王室看齊：嚴厲譴責此等侵犯隱私權的行為——威廉夫婦是在私人莊園里被偷拍的，這就是一對小夫妻自己的生活，是趴在遠處用長焦鏡頭偷拍的狗仔蓄意越界。

狗仔在試圖把照片賣給英國媒體時遭到了一致拒絕，盡管最后通過法國人爆了料，但英國媒體在轉載時都非常自覺地不公布大圖，《太陽報》在報道時甚至對該法國雜志封面進行了打碼處理。

但英國媒體終究還是熱愛丑聞。他們一邊聲討法國雜志的不道德行為，一邊在網站和報紙的頭條上露骨地使用“法國雜志公布凱特裸照”這樣的標題。與此同時，他們還發布了無數相關新聞、視頻報道、評論和投票，《每日鏡報》和《每日電訊報》甚至為此開設了專門的直播博客，絕不讓讀者錯過半點最新進展。

其實，英國王室與狗仔的斗爭已經延續了許多年。20世紀90年代初，英國狗仔文化正當活躍。1991年，《太陽報》刊登了女王次子安德魯王子的裸照。第二年，安德魯妻子薩拉·弗格森偷情的照片被媒體拍到。1999年，又是《太陽報》，刊登了女王小兒子愛德華王子未婚妻的半裸照。

1997年8月31日，威廉和哈里的母親戴安娜王妃正是為了擺脫尾隨的攝影師，才不幸因車禍殞命。這次，王室忍夠了：9月17日，威廉和凱特委托的律師到法國起訴《Closer》，狗仔與王室的大戰走上了法律程序。

有裸照才有新聞自由？

不管媒體的初衷如何，在理論層面上，裸照也可以被演繹為“新聞自由”。

在刊登山寨版哈里圖片第二天，8月24日，《太陽報》頭版正式刊出原版照片。他們不怕王室提出訴訟嗎？當然怕。所以他們在刊登的時候，還附上了一則編輯寄語：“盡管收到了王室律師的警告，但我們仍然要這么做——現在就讓我來給你解釋原因。”

《太陽報》首先強調，他們刊出裸照并非是要對哈里王子本人作出道德評價，而純粹是本著新聞人的職責，滿足讀者的需求。

其次，在英國之外的所有地方，該照片都已經流傳泛濫了，有些英國媒體甚至刊出了“如何上網看王子裸照”的簡易教程。“英國的網絡覆蓋率是77%，對于這些有網絡的人來說，看王子裸照不過是點一點鼠標的事情。”《太陽報》編輯主任大衛·丁斯莫爾說，“世界各地上億人都看過了王子的裸照，而我們國家里最受歡迎的報紙上卻不登，這不是很荒唐嗎？”

針對王室律師警告中說的“此事件無關公眾利益”，《太陽報》亦予以反駁：王子代表著我們國家在世界上的形象，怎么能說這無關公眾利益呢？他還是我們軍隊中的一員呢，不知道此事過后，他在軍中的位置會不會受到影響。

至于PCC規章中的“不得侵犯個人隱私”，那就更好辦了。《太陽報》直截了當地表示，哈里王子并不是跟自己的女朋友在封閉的度假地被偷拍，而是在拉斯維加斯一家酒店的公共泳池中嬉戲，然后邀請了一大批陌生人進入自己的房間開派對。“哈里王子自己也沒指望能有多好的隱私權。”

最后，《太陽報》提出了他們的論點：已在公共領域曝光的材料可以不受隱私權保護條款限制。一條一條數下來，娛樂小報寫了一篇完美的批評文宣，將王子裸照與新聞自由直接畫上等號：倘若王室和PCC再堅持禁令，就是跟媒體精神作對，就是跟全體英國人民的知情權作對。

這些大帽子扣下來，王室也就只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