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寧+翁帆=一直在解釋，一直在證明

在一場演講中，童話大王鄭淵潔隨興講到了自己年逾五十，已是半截身子埋了黃土。一名清華學生站起來提問，您對最近82歲楊振寧先生娶28歲翁帆這事兒怎么看？“我把登這消息的報紙遞給了我媳婦，她看完只說了一句，我一定要活過你。”場下的清華學子都笑了。

這是八年前的冬天，北京，清華園。

2012年9月16日，香港中文大學的一場晚宴高朋滿座，校長沈祖堯正與他“小學時課本故事里的人物”——本場晚宴的主角壽星同桌吃飯。不久前，清華大學也為同一位壽星提前慶賀了生日。

2012年10月1日，是楊振寧90歲生日。楊振寧健在，翁帆，也在。

著粉色衣裙的翁帆和丈夫攜手切著蛋糕，她已經36歲了。八年前翁帆未及而立，而今行將不惑，微卷的長發透著成熟風韻。90歲的楊振寧則一身黑西裝，內著白襯衣，配上一條絳紅色的領帶，精神矍鑠。

楊振寧夫婦的兩段生活短片在晚宴上播放出來。一段場景在北京清華園，桃花盛放；另一段在香港石澳灘頭，海天一色。片中翁帆問楊：“Darling，你今天快樂嗎？”楊教授回答：“我很快樂。”

九年前的冬天，楊振寧夫人杜致禮去世，楊從美國回返北京，開始喪妻后的晚年生活。臺灣新聞記者江才健剛剛出版了他花四年時間撰寫的《楊振寧傳——規范與對稱之美》：“楊振寧于80歲之年，重回清華大學校園，擔任高等研究中心主任，東方的人生八十才開始。”

給中國的大一新生上課，是楊振寧一直的心愿，現在到了實現的時候。但楊振寧給清華2004級新生第一學期的課未及講完，便“被迫”提前結束。《楊振寧傳》未及成文的最后一章出現了，在楊自稱“夕陽無限好，何須惆悵近黃昏”的晚年篇章里，28歲的翁帆來了。

楊諾貝爾獎獲得者的身份、楊、翁兩位當事人“82”與“28”年齡的“不規范對稱”，很快引發了一場窺私狂歡。美聯社、路透社也加入了這場八卦，路透社甚至將“楊翁戀”新聞直接放在“奇聞異事”（Odd）標題下。

接下來幾年，即便與楊振寧夫婦相熟的媒體人，也多帶著同事“閨房之樂”的提問使命而來。結果一場采訪下來，還沒聊“正”事，時間到了，新加坡《聯合早報》記者潘星華這才緊張地說：“不行，我最重要的工作還沒有開始，最少再給我10分鐘……”

“三四十年后，大家一定會認為這是羅曼史。”八年間，這句話，楊振寧夫婦在中國大陸、中國香港、中國臺灣、新加坡等地的公開場合一直都有說，現在，還在說。

“逃難”式婚姻

楊振寧與翁帆是2004年11月通過電話訂的婚。一個月前，楊振寧將這個訂婚消息提前以郵件形式告知了極少數親友。這封親友公開信用的是英文，最后一段后來廣為流傳以至有了中文官譯：

請讀一下下面的句子，這些句子說明了我對于她在我生命中扮演的以及即將要扮演的角色的感覺：噢，甜蜜的天使，你真的就是……/上帝恩賜的最后禮物/給我的蒼老靈魂/一個重回青春的歡喜。

楊翁訂婚一個月后，消息對外公布——這其實是經楊振寧默肯，于2004年12月中旬在臺灣報紙刊出，刊發人正是楊振寧的傳記作者江才健。

“楊振寧稱翁帆是上帝給他的最后青春禮物”迅速轟動。楊振寧趕忙從北京致電廣東，他擔心年輕的戀人承受不住輿論壓力。翁帆正與朋友在一家咖啡廳中聊天，她有些調皮地對楊振寧說，自己正在“逃難”。

消息公布的第二天，翁帆攻讀碩士的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已被海內外媒體團圍。翁帆一位同班好友忍不住發了言：“你們不要再打擾她了，今天一天，她為了躲避媒體用盡心機，網上更有很多不公正言論，令她傷心欲絕，我都替她難過。”

楊振寧也需要“逃難”。接送楊振寧上課的奧迪A6車停在了距離教室20米處，一幫扛著攝像機的臺灣記者擁上去，閃光燈、高級麥克風、爭先恐后地追著出車的楊振寧提問。

楊表情平靜，微低頭，雙手插在口袋，未發一言，走進教學樓。

楊振寧給大一新生教授的物理基礎課教室門外，清華配備了保安，謝絕旁聽，并有專人檢查聽課證。教室門窗的玻璃都貼上了報紙，教室內景被掩蓋得嚴嚴實實。

記者們看守著教室大門，與七八位保安“對峙”，等待下課后再碰運氣。

奧迪A6黑色轎車再次啟動，又一輪圍堵躁動……楊教授已從另一側門出來，乘坐一輛舊不顯眼的的白色桑塔納轎車離開。

2004年12月22日的物理基礎課上，楊振寧突然停頓下來說，他下星期有事，將由中科院院士趙忠賢代課，他的課就到這兒。然后，楊起身和學生揮手告別。

兩天后，楊振寧和翁帆在汕頭登記結婚。據江才健稱，正是由于媒體的緊密追蹤，原本還有些顧慮的楊振寧決定立即和翁帆結婚。

登記當天，新娘翁帆直言與楊振寧的婚事讓她備感壓力。

第二年年初，楊振寧接受央視《面對面》專訪，這是他婚后首次面對媒體。

記者：你好像從來沒有在公開場合談論過她（翁帆）？你介意說一說她嗎？

楊振寧：你給我的提綱上沒有這條。

記者：所以我們君子協定，我現在向您請求。

楊振寧：提一下可以，不必深談。

記者：您這次引起強烈關注，好像就是因為您的婚事。

楊振寧：我想大家可能覺得年齡差距這么大，畢竟是少有的。不過我們覺得，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雖然有壓力，但我們也可以承受。

記者：您不在乎嗎？

楊振寧：當然，翁帆跟我都有一點點在乎。我記得當時跟她說，不管現在別人怎么講，過了三十年以后、四十年以后，大家一定會認為我們結合是一段美麗的浪漫史。

記者：翁小姐那么年輕，您不擔心她把您給騙了。

楊振寧：是。我想是有人這樣想，但我想還有更多的人是不是覺得我做了不道德的事情，騙了一個年輕的女孩子。

“她用非常尖刻的話罵我們”

2005年春節，翁帆跟隨楊振寧出席香港中文大學的茶話會，這是楊振寧夫婦首次公開亮相。楊振寧特別請翁帆用粵語替自己做一次講話，翁帆播放了一盤丈夫精編的錄像帶，里面記錄了兩人相識、相愛的一路照片。

這盤錄像帶翁帆不久后在京接受《南方都市報》采訪時，又播放了一次。

翁帆在臺上稱贊先生身體健康：“十年后重逢我還擔心楊先生是不是需要別人扶著走路，見面后才發現，原來楊先生走路的速度比我還快。現在我們經常一起看影碟，但我發現，楊先生其實沒有大家想象中那么聰明，有時候他對劇情的理解比我還慢……”

“我跟有些新聞記者說，你們現在見我走得很快，可我今天跟十年前走路有一個很大的分別。我現在知道老年人為什么慢下來，他假如走太快，出問題時，他反應會不夠快。”一年多后，楊振寧在新加坡接受電視采訪時稱，“現在有了翁帆，我跟她走路，拉著她的手，這給我一個很大的安全感。事實上對于我整個人生觀，都因為來了翁帆，有一個轉變。”

不再教書的楊振寧攜翁帆南下的一個重要目的是籌款。由楊擔綱的清華高等研究中心為吸納世界一流學者，亦需世界一流的薪水支持。孰料知名如諾貝爾獲獎者，在錢面前，也曾有過鎩羽而歸的敗北。楊振寧曾在香港慨嘆，籌款工作不易，需找到合適對象，還需碰上合適時機。比如剛好經濟低潮或地產市道不好，去找地產商捐款，還有不碰壁的嗎？

讓楊振寧煩心的還有外界對其婚事的質疑，揮之還來。2006年年初《亞洲周刊》一篇署名平路的女作家文童就讓楊氏夫婦動了氣。

“她是指了我們的名字講的，她對于老夫少妻這件事情非常不贊成，這個我還可以理解。可是她用了非常尖刻的話在罵我們。所以我們商量了T，寫了一篇文章。”楊振寧說。

次月楊振寧夫婦二人共同署名，也在《亞洲周刊》上發文，認為平路文童“嘲笑和罵了老年人身體不好的窘態、用了多種言語描述老夫少妻婚姻有‘解決不了的孤獨’”。夫妻二人在文中稱，他們沒有孤獨，只有快樂，他們的婚姻是“天作之合”。

“后來她（平路）又有一個文章，我們就沒有再理了。”楊說。

“我108時翁帆54，她風韻猶存”

2006年楊翁二人接受新加坡電視采訪時，主持人曾月麗直言在公眾場合里，楊振寧落落大方，自然流露著對妻子的疼惜之情，而翁帆則似乎還在學習應對不同環境的接待。

翁帆：可以說現在比較適應了，不過還是有時候不習慣，比如說，這么多記者圍著我們……以前我是一個學生，我的環境非常簡單，只是在學校里頭。可是現在我們經常要旅行，經常要去參加一些活動，要開會。

楊翁婚后幾年，陸續有傳翁帆懷孕。謠言散布者在網上說：“翁帆懷孕3個月，楊振寧向媒體證實。”另有虛假報道稱“楊先生高興之情洋溢于表，頭顱驕傲高昂。而翁小姐也在旁邊嬌羞證實，孩子的確是楊先生的。”

來自全世界的恭喜電話在不同年份打至楊家。這讓楊振寧夫婦哭笑不得，按網上不同時間不同版本的假消息，翁帆都生了好幾個孩子了。

翁帆閨中密友孫穎在征得楊振寧夫婦同意后，委托博客獨家辟謠，稱此類消息就像每隔一兩年就要傳出“余秋雨和馬蘭離婚了”、“王菲要復出了”一樣……

被傳得跟真的似的，還有“翁帆父親疑與楊振寧18歲重孫女完婚”的假消息，造謠者模仿楊振寧迎娶翁帆時的話，移植到翁帆父親口中：“他們完全理解和支持我的選擇。”楊振寧和翁帆自稱看到消息后笑了半天，因為當時楊振寧最大的孫女才十來歲。

有關楊翁最近的爭議是2011年翁帆進入清華大學建筑歷史系攻讀博士學位，有清華學生笑稱，雖然自己得諾貝爾獎的希望不大，但總算可以和諾貝爾獎得主的老婆當同學。

清華校方最后出面，稱翁帆以香港居民身份申請就讀清華，并否認錄取與楊振寧有關。

2012年春季，楊振寧在廣東與妻子翁帆十指相扣，同游大學校園的照片走紅網絡。照片上楊振寧穿著粉色襯衫，力展年輕姿態，倒是36歲的妻子穿著黑色連衣裙，與八年前的少女模樣大不同L

有記者此前在采訪手記中寫道，在他們婚姻進入第七個年頭時，翁帆明顯成熟了，在公眾面前更加舒展，可以開懷大笑，一反過去一露面就微蹙眉頭的樣子。

楊振寧去查資料，美國88歲的男人一般可再活5年。“這幾年翁帆照顧得我很好，我一點病也沒有，我相信我可以活得更久”。楊振寧在前年88歲“米壽”時稱，“我要活到‘茶壽’108歲，翁帆那時54歲，風韻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