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好父親的“監護人”

晚上十點多，突然感覺口渴，起身找水喝，剛邁進廚房，就聞到一股鍋燒干的味道。我猛地一驚，趕緊開燈！透過電熱鍋的玻璃蓋，明顯看到鍋內的水已經燒干，于是迅速拔掉電源插頭，捏住已被烤軟的提紐，揭開燙手的鍋蓋，頓時一股熱氣直沖兩眼。

看著已經燒得干白的鍋底，我的火氣也被點燃。這是誰忘了關電源？一句話，招來了全家人。父親一拍腦門，滿是悔意：哎呀，忘了。其實我知道是父親。因為起初我看到廚房的電熱鍋開關亮著。曾問過父親。他還不耐煩地沖我說：沒事兒。煮幾個成雞蛋，你別管了。我知道父親一向要強，也就沒再過問。可能是父親看起電視忘了，才釀成了“過失”。

我一時難以克制，便嚷嚷開了：這多危險呀，出了事兒怎么辦？好好的鍋也被燒壞了！父親聽了感到難堪：我不是忘了嘛！大不了，明天我買個新的。說完，起身回房間，哐的一聲關上門。第二天吃早飯時父親一直無話。上午，廚房添了一口新電熱鍋。

事后，我雖然為了對父親大發脾氣而深感自責。但想起來就后怕。這不禁讓我想起了去年冬天發生的一件更讓我揪心的事。那夜，我正和妻子、女兒看電視。突然父親提了個口袋推門而入，孩子似的沖著女兒直顯擺：孩子。看爺爺給你弄了什么好東西！我們好奇地打開口袋一看，三只灰黑色的鴿子正瞪著眼睛慌亂地轉圈。

女兒自然是樂得直蹦，我卻開始了質問：“爸。這是從哪兒弄來的？”父親一臉自豪地說：“樓頂上不是住了一窩鴿子嘛！我趁黑爬上樓頂。用手電一照，那鴿子全都乖乖地一動不動，正好提來給孫女燉著吃！”我生氣地對他說：“您都多大歲數了，還在夜里爬樓頂，不知道下雪了，不知道自己腿腳不好呀！這萬一要是摔著可怎么辦？”父親卻滿不在乎地說：“我年輕時當兵那會兒什么危險的事沒干過，這算得了什么……”

父親年輕時曾是長途大貨車司機。走南闖北，開車認路，得有多好的記憶力呀！可如今，父親歲數大了，記憶力明顯出現下降。曾在炒菜時放兩次鹽，導致齁成；曾在外出時忘了鎖門，虛掩了一上午：曾忘了關水龍頭，讓水嘩嘩地流了整晚……

父親年輕時當過兵，體格很棒，一直是我心中的保護神。可如今，父親已然漸老，卻永不肯承認自己已老。曾一人秋收玉米。累得直不起腰；曾天熱沖冷水澡，搞得感冒發燒；曾早早地脫去棉衣，落下腿痛的毛病……

提起這些。很是無奈，可我從不敢直來直去地提醒父親做事一定要小心，因為他一發覺別人說他老就來氣。其實，我知道，正是父親明顯感到自己已老，所以才不愿我們這些在他眼里的“毛孩子”說他老呀。

于是，我便和妻子商量。一定要隨時留意父親的行動，及時在不傷害他自尊的情況下，委婉地提醒他多加注意、多加小心，以免發生意外；一定要在出門、睡覺前檢查一下房間的電源開關、煤氣閥門、水龍頭。以免出現紕漏。我們決心要像當年父親對我們那樣，暗地里當好父親的“監護人”。讓他在充滿尊嚴和安全的氛圍里幸福地安享晚年，快樂地慢慢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