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封閉性的獨處該說是坐牢,尤其是關獨間的那種,煩惱和孤寂都是最高量級的,這時候,除了鍛煉身體,許多人都選擇閱讀作為在里面度日的方式。
許多人煩惱于寂寞和孤獨,這自然是獨處的人都會遇到的嚴峻問題。排遣寂寞和孤獨的辦法當然有許多,譬如你可以像《美味關系》里梅麗爾·斯特里普扮演的茱莉亞·查爾德一樣,用做菜當做排解寂寞的消遣,嘗試一道勃艮第紅酒燉牛肉,獲得口腔和消化系統的享受,還可以寫本關于烹飪樂趣的書,不過,難免會因此發胖。
你也可以選擇用唱歌或者聽歌破悶遣愁,只是這樣的選擇需要時間段上的安排,即便你的嗓子足夠結實,也還有個是否擾民的問題;聽歌也有類似問題,你當然可以選擇耳機,但耳機對大腦和聽覺系統的損害,是不言而喻的。
你也可以選擇十字繡,這種方法當然沒有擾民的問題,但在適應性上卻不夠開放,缺乏彈性,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耐得下心來做。而且,一般而言,這種針線活兒,過去叫女功,可見原本是適合女人做的,但現代女性除了對懷孕生產被迫接受,其他傳統女性的項目,大都采取放棄乃至拒絕的態度,而男性即便肯做,女人也未必會有所認同,反而會有意想不到的副作用。
你也可以找一個或者幾個人來排遣寂寞孤獨,通過傾訴和群體活動譬如聊天、吃飯、打麻將、看電影、唱卡拉OK,甚至談戀愛等來紓解。不過,這有許多不確定因素,因為這些被你納入排遣寂寞孤獨人選名單的人,需要和你的氣場符合,談得來,這都是不容易的事,談戀愛尤其如此。即便符合了,偏偏該用戶不在服務區,畢竟人家也有不方便的時候,出門了,陪媳婦、老公、老爸、老媽、老丈人呢,都會令你的排遣無從下手。
網上看到某人說,邂逅一本好書,是人生最快樂的事情,比愛情更甘之如飴。后面一句或許改成“比愛情更令人甘之如飴”,聽起來更順當些。說這話的人把閱讀——當然是享受性的閱讀,當做比男女情愫更令人陶醉的東西,里面自然有修辭的夸張成分,但男女情愫或曰愛情,是需要對方呼應,有時甚至是要以他人的意志為轉移,因而具有更多的不確定性,與此相比,閱讀則是無疑的自主行為,一個人就足以決定。獨處是一個人的地老天荒,而作為純粹個體的排遣方式,閱讀卻沒有上述的種種劣根,所以它才是破悶遣愁的好法子。它是精神的旅游,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沉浸其中,從心所欲,比起哪怕沙發客,也足以經濟得難以想象,而且它的好處還在于收放自如,隨時隨地可以拿起放下,除了影響自己的視力,還不會影響他人,至多在翻頁的時候會輕微吵到你最私密的人,幾乎可以算是最少副作用的選擇。
當然,看電視或者讀碟,也是排遣寂寞孤獨的辦法,而且完全可以個體完成,甚至也算得上是一種閱讀,只是閱讀的載體是屏幕,閱讀的內容是影像。不過,屏幕閱讀和紙質閱讀終究存在不同,譬如,影像固然可以通過流動的畫面比文字更加吸引人,而且還可以忽略識字與否的門檻,但同時也少了文字的雋永。一部喜歡的影視,如果連著反復看,除非是研究需要,如果純粹從愉悅出發,便會生出厭煩,但喜歡的紙質的文字如果反復閱讀,有時還會發現和體味到之前沒有發現的妙處,所以,再喜歡的影視,也要隔上一段時間才好溫習,喜歡的書卻可以時時流連,甚至擔任私密的角色,所以有枕邊書的說法,影視作品卻沒聽說過有類似的情況。
最封閉性的獨處該說是坐牢,尤其是關獨間的那種,煩惱和孤寂都是最高量級的,這時候,除了鍛煉身體,許多人都選擇閱讀作為在里面度日的方式。陳獨秀曾經寫過一篇文章,題為《研究室與監獄》,“世界文明的發源地有二:一是科學研究室;一是監獄,我們青年立志出了研究室就入監獄,出了監獄就入研究室,這才是人生最高尚優美的生活。從這兩處發生的文明,才是真文明,才是有生命有價值的文明。”陳獨秀坐過四次牢,在著名的老虎橋監獄坐牢,享受的是高級政治犯的特殊待遇,一人住一大間牢房,有一張大書桌,兩個大書架,足以安心讀書寫作,老婆潘蘭珍還可以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坐牢的幾年,陳獨秀著作接連問世:《中國古代有復聲字母說》《連語類編》等,還有一些論文如《干支為字母說》《道家概論》等。他還想請胡適弟子羅爾綱來談談太平天國,想研究太平天國史,被胡適認為“仲甫是有政治偏見的,他研究不得太平天國”,方才作罷。
這種太過充實的獄中生活,當然不是尋常人能夠有資格有本事能夠遇到的,不過,閱讀之于獨處的好處,卻也可從中看出一些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