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 辰
你看見了星辰,你沒有看見生活。
忘了,星辰就是生活。
你知道什么是大葉樟了么?
你知道什么是小葉樟了么?
在睡夢中,秘密的傷疤
麻利地揭掉保護的痂層。
玩笑包含著真理,并不意味
燈籠紙包含著理想的火焰。
明亮的東西是誘餌,
忽遠忽近的篝火,使你精疲力竭。
蚊子的春晚持續著
更多更討厭的痛苦。
什么佳人難再得,
寧靜才是難得的罌粟。
挖心挖肝地問:你有什么夙愿?
沒有,真的沒有,此時此刻。
夜 游
高大的榆樹
太瘦了,遮不住滿月的大臉。
沒有烏鴉,沒有風……
只有呼吸——寂靜的敵人。
光亮被江南的燈火
掠奪,只能看見江面
依稀的車轍。
多厚的冰層能夠回應謹慎的猜測?
快樂的煙花,
升天的孔明燈,
傳遞著不切實際的心愿,
格瓦斯又涼又甜……
鞭炮聲點燃神經,
終于明白什么是戰爭。
在漸暗的路燈影里行路,
索菲亞恰似七棱八翹的南瓜燈。
雨天讀詩
對于雨天的迷戀,
源于雨天適于讀詩的議論,
而相關的摹仿與風度,
更使魅力的指數攀升。
那就讀詩吧,
不僅是抒情詩,還有
更為深邃的被污以晦澀的詩篇,
偏僻的花園。
從一片荒漠之中發現
微綠的驚喜就是所謂
閱讀的抱負而非期待。
期待不過是一滴雨水,
落在窗上如同
一個窺伺者或者監督
借以張望的小孔:
你究竟看見了什么?
暗光之中掩映的
沉思的面容:篡改的
不必恢復;過度闡釋的
仍是想象力的自由。
雨的節奏,在這不經意之中
調整;雨的尾韻,
隨你的塵心而動。
潛含的雙關要求杰出的才能。
更細膩的黑暗的觸角,
更敏感的脆弱的纖維,
如毛,如玻璃,
如聯合政府的毛玻璃……
電視機的屏幕太遼闊了,
變得窄一點兒,
在一滴雨珠里,
而且只有小金魚的記憶。
蟲子的歡會
夜班回來,路過柳園。
(要不要改成梓園?
十一棵梓樹,三棵柳樹……
先入為主吧)
蟲子們不住地叫,
油蛉,蟋蟀、紡織娘……
熱熱鬧鬧的歡會?
還是悲戚的追悼會?
為即逝的生命,
為它們的2012,它們的
掙扎……我同情之余,
又有幾分僥幸——
為自己比它們命長,
猶如在街頭,我比幾個襤褸的人
富貴,那種優越感
荒唐而又粗鄙……
那么多鳴叫的蟲子,
仿佛幼年在五連聽到的。
地上是蟲子叫,
天上是群星閃爍,
仿佛它們之間正在通話,
把我晾在一邊。
我的喜悅都是偷來的,
如我這心里小小的安靜。
它們活得自然,
死了,滅了,就那么回事吧。
而我卻為即臨的必然,
尋找幾個明亮的詞。
這樣才能坦然?
可能吧。蟲子們的叫聲,
猶如冷氣從我裸露的皮膚上掠過,
猶如寒冷的氣息……
天果然就涼了,
長褲比裙子多,
關了窗,身心都是這么冷靜,
虛火卻適時生出皰癤的嬰兒,
證明躲避的境界是多么低。
你想象的并非你實有的,
你現在是多么
依戀你的巢穴和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