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為房相親的經歷

到了27歲還單著，老媽坐不住了，四處托人幫我張羅對象。“剩”況空前，其他條件一再放寬，底線也只剩六個字：男的、活的、有房。迂回曲折幾經周轉，淘來一個。據說條件還不錯，是做房地產生意的，手里有幾十套房，很多姑娘等著見呢。

初夏的天，陽光直射，站在樹蔭下依然覺得皮膚熱辣。五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他還沒有出現。第一次見面就讓人等，也不來個電話，二十分鐘后我主動撥過去。他說：“你怎么才到？我都等了好久！”

四下張望，哪里有人？

“在步行街上的咖啡館呢，快點吧。”他又說。

我懷疑是不是之前聽錯地點才造成的誤會，匆匆趕去。

他靠在寬大的沙發上對我上下打量，說出的話差點沒把我氣死：“你不聰明。這么熱的天我怎么可能會在外面等嘛？你也不知道四處找找，笨！”

天啊，他臨時換地方不來通知還成了我的錯？真是老板大了架子也大。

老媽發來短信，問我對他印象如何。我大概描述了一番：才29歲，已經未老先衰提前步入中年，肚子鼓得像懷胎數月。一張嘴，口音呲呲的，zh、ch、sh全念成了z、c、s。連說三遍“你刺啦”我愣沒聽懂是什么意思，直到他做出手勢才明白，人家是在問我吃飯了沒。

老媽批評我：“別光看外表，多注重內在！”

是的，不能以貌取人。我努力擠出笑，想找話題來聊，他看到我放在桌上那部400元的諾基亞簡單款，忽地坐直身體：“快拿走！”

我嚇了一跳，抓過手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怎么用這種廉價貨？在這么高檔的地方拿出來也不嫌丟人，收了收了，別坍我臺。”

我躊躇著還需不需要再做解釋。之前連著丟了兩部iphone，氣壞了，一想反正是個通話工具不如買便宜的，防偷防盜丟了也不可惜。另外這里很高檔嗎？不過一個普通咖啡館。

我幾乎已經把此男給否決掉，繼續坐著不過是為了給老媽一個交代，他卻依然自我感覺良好：“實話說，我對你不是很滿意。本人和照片有出入，胖了。不過，聽說胖點好生養……”

第一面就聊生育問題讓人有些尷尬。姐胖嗎？1.62米的身高100斤而已，相對于他，應該還在正常范圍內。

我抿著茶沒說話，他湊過來，嚴肅又認真：“你是處女吧？”

我一口水差點噴出來，本能地點點頭。這個，姐還真的是。

“這就好，”他舒了口氣，“你性格不錯，我勉強能接受。不過還要問過我女兒，她今年三歲有點調皮，要是她不喜歡我一樣不會娶你……”

啊，他結過婚，那還要求對方是處女？好吧咱也來采訪一下，看看他實力到底有多雄厚，憑什么百般挑剔還認定我一定愿意嫁給他。

“聽說你是做房地產生意的？”我問道。

“算是吧。”他回答。

“具體是哪方面呢？”

他惜字如金：“租賃。”

“租賃什么？”

他皺了皺眉：“這都不知道？房屋租賃！”

哦，中介公司。我不敢確定這算不算地產生意，看此男的做派想來公司規模應該蠻大的，于是再問：“有多少員工？”

他的回答讓我眼珠差點掉出來：“連我自己總共2人。”

我佩服他的淡定和坦然，不過，人家手里還有幾十套房，光這一點就夠厲害了。實情更雷人：是有幾十套，但真正自己買的只有一套二手房，辦公生活全在里面，其他全是客戶掛牌在那里等候出租或轉讓的！

我差點從沙發上摔下來，不是嫌他老板小，而是氣他廣告做得大，譜擺得大。

電視劇《蝸居》播出后，有房男們身價倍增，可一套二手房就拽成這樣未免太夸張。我還當自己是遇上富豪要嫁入豪門呢，原來不過如此。這就拿自己當大爺了？

他的聲音高出幾分：“我是農村來的，前年買的二手房，去年買的二手車，今年就想找一個能端茶倒水洗洗涮涮的城市姑娘，對，這個必須是一手的……”

他洋洋自得，說了一堆擇偶標準，我越聽越覺得是在招女傭，而且要的還是英倫范的：會外語懂禮儀，出得廳堂進得廚房，肯幫老公捏腳捶背，會替老公服裝搭配，看得懂股市行情喝得下白酒半斤……簡而言之，保姆廚娘司機顧問床伴玩伴，數職一肩挑，工資伙食費自理。

我怕再聽下去會拿他當沙包練，趕緊走人。老媽正在家等，我剛剛故意按下通話鍵，和有房男下半場的對話她全聽到了。她怒氣沖沖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有套房嗎，囂張成這樣！還想要原裝的城市姑娘呢，什么心態？”

我朝她聳聳肩。怪誰呢，還不都是被慣出來的？房價慣的，丈母娘慣的，女人們自己慣的！要是大家都不把房子當結婚首要條件了，有房男們還有拽的資本嗎？

冷靜細想，裸婚蝸居都不可怕，至少嫁的是有血有肉的人，嫁給房子才悲哀呢，那是一件死物。以人為本吧，房子神馬的都是浮云……

（方青薦自《現代女報》）

責編：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