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點站

在去西寧的列車上，我是下鋪，那個年輕男士是中鋪。

上車放行李時，看見有個清秀的女孩不顧身孕，幫助男士遞一個很重的包包放到行李架上，過后一個白天好像也沒再見她出現過。

入夜，我一時沒睡，男士也沒睡，手機發出的亮光把他的臉映照得朦朦朧朧的。他目不轉睛盯著手機的屏幕，也許在看段子，也許在上網。

到了早上天放亮時，我發現那個清秀的女士正和那個男士坐在車廂邊的凳子上。女士話不多，即使說話也很輕。在過了一個小站后，女士對男士又很輕地說了幾句，但男士一言不發，仍在玩手機。

可以確定，他們是夫妻，買到的是退票，所以把他們分隔在兩個車廂里了。女士見男士沒有回應，便不再言語，靜靜地看著車窗外一掠而過幾乎沒有植被的山巒。

過了一段時間，驀地男士對女士發出很大的聲音：你為什么都讓我來？你就不能自己做嗎？

女士想辯解什么，但終于還是什么都沒說，最后仍舊把目光放在車窗外的景色上。

可是男士沒有放過女士，又是聲音大大的：“少吃一頓，餓不死你！”隨后，他再也不說一句，又把精力放在手機上。這么大的聲音，不怕嚇壞了妻子肚里的孩子？其實，清麗的妻子應該比手機里的任何東西都要好看耐看。

女士聽到男士這話的瞬間，是很想哭的，而且鼻子明顯抽搐了一下，可還是堅決地忍住了，硬生生地沒讓淚流出來。一個水做的女士居然這樣剛強，很少見。見我有些注意她，女士把目光又轉向了窗外連綿的黃色山岡上。

外面的景色好不好看并不重要，女士心里的景色是否美麗最關鍵。此刻，她心里是一種什么樣的風景呢？

下午四點多，西寧到了。女士挺著個大肚子，把幾瓶礦泉水和其他一些東西裝入包里。此時，看不出她臉上有任何的不快，也看不出有任何的歡樂。這里是他們的終點站嗎？應該是吧。但也許他們還要繼續轉車去另外一個地方，那里才是他們的終點站。

不過，他們的終點站會在哪里呢？

（李英杰薦自《解放日報》）

責編：天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