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文本解讀”的有效性

文本解讀是教師對文本的感知、理解和評價，進而產(chǎn)生感受、體驗和理解，并形成關(guān)于文本材料的價值取向的過程，是閱讀教學的準備階段。教師解讀文本的準確與否、深入與否，都會直接影響著教學設(shè)計的優(yōu)劣和課堂效率的高低。筆者從四個角度談?wù)剬ξ谋窘庾x“有效性”的看法，供大家商榷。

一、文本價值的教學選擇

一般而言，選入中學課本作為教材的文本，其內(nèi)容是豐富的，其教育教學價值是多樣的。面對“豐富”和“多樣”的文本，教師應(yīng)該教給學生什么，或者說應(yīng)該教給學生的重點是什么，這是語文教師進行文本解讀時首先要回答的問題。

“直面人生”是蘇教版必修五上的主題單元。本單元又分為三個小主題，一個是“生存選擇”，文本有《報任安書》（節(jié)選）《楚辭·漁父》；一個是“真的猛士”，文本有《紀念劉和珍君》；還有一個是“苦難中的尊嚴”，文本有《論厄運》（英#8226;培根）《直面困難》（節(jié)選）。我校一位教師在一次面向全校的教學示范課活動中，選了周國平的《直面困難》這篇文章。在課前選擇文本教學內(nèi)容時，她通過對周國平的《直面苦難》和培根的《論厄運》進行比較閱讀，敏銳地發(fā)現(xiàn)兩篇課文主題雖然談的都是如何面對人生中所遭受的苦難，但有著一定的差異：承受的對象不同，前者是常人，后者是偉人；對待的態(tài)度不同，前者是堅韌忍耐，后者是無所畏懼；前者是平民化的苦難觀，后者是英雄般的苦難觀；創(chuàng)作的意義不同，前者是激勵凡人、常人，后者是謳歌勇者。她認為，“文章合為時而著”。之所以選擇周國平的《直面苦難》作為自己的教學文本，是因為它更有現(xiàn)實意義，更有教學價值。正如文章中所說的那樣：社會苦難要面對的是社會惡勢力，我們在精神上往往有著無比的優(yōu)越感；而自然苦難要面對的是“沒有靈魂的敵手”，我們只會感受到生命的卑微和無助。近兩年，我國地震、泥石流、雪災(zāi)、旱災(zāi)和水災(zāi)等自然災(zāi)害頻發(fā)，造成了大量的人力和財力的損耗。我們都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面對文中所寫的“自然悲劇”，那么我們該如何去直面這些苦難呢？這些災(zāi)難與我們?nèi)绱私咏梢哉f是“平民的苦難”，或稱是“凡人的苦難”，或稱是“我們自己的苦難”。因此，抓住文本的“平民苦難”，就是選對了《直面苦難》文本教學的視點，就是抓到了《直面苦難》文本的教學價值所在。明乎于此，自然也就明確了整個課堂教學的重點，一切教學設(shè)計也由此而生。正確的預(yù)設(shè)自然帶來了良好的生成，教學現(xiàn)場感動了學生，也啟悟了聽課教師，達到了很好的教學效果。

這個案例，也給我們這樣的啟示：文本價值的教學選擇，應(yīng)該置于單元教學的整體背景中去思考。語文閱讀教學強調(diào)文本解讀，但并不是所有的解讀成果都可以拿進課堂。恰當?shù)牟攀亲詈玫摹Ｔ谶M行文本解讀時，教師應(yīng)該思考這么兩個問題：一是教師對學生了解多少。教師了解學生，心中有學生，才能在諸多的文本解讀中作出選擇。教學的根本目的在于學生的有效學習和發(fā)展，忽視了這一點，任何高深的教學內(nèi)容和花樣迭出的教學方式都是無效的。二是教學的重點是什么。適合教學的文本內(nèi)容是豐富的，教師需要聚焦教學目標，精選教學內(nèi)容，才有可能設(shè)計有效教學促使教學過程深入有序。“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這是語文教學的一種能力，也是語文教學的一種境界。

二、文本內(nèi)容的深度挖掘

空乏、淺表，是當前中學語文教學存在的一個問題。文本解讀，由于教師的“不作為”或是“少作為”，而造成學生“淺表”閱讀。筆者以對《汪大娘》一文的深度解讀為例，談?wù)勅绾紊钊胪诰蛭谋緝?nèi)容，提升學生閱讀能力。

《汪大娘》是文化學者張中行寫的一篇記人散文。這篇文章語言淺顯易懂，內(nèi)容似乎也乏新意，它塑造的只是一位平凡普通的底層勞動婦女形象。文章主要記敘了汪大娘的三件小事。一是，主一家衣食住行的食政。二是，為應(yīng)付衛(wèi)生查問，強記四種病名。三是，“文化大革命”期間被要求協(xié)助調(diào)查罪狀。如果我們細細探究，就會發(fā)現(xiàn)這三件生活小事，看似張中行先生的隨意之選，其實富有深意。它們反映出汪大娘區(qū)別于一般“大娘”的“希奇”品格，并借此暗與所謂“讀書之人”作了比較，為文末點題作了鋪墊。

第一件事，文中說得非常明白：“希奇的是身份為外人卻絲毫不見外。她主一家衣食住行的食政，食要怎樣安排，仿佛指導(dǎo)原則不是主人夫婦的意愿，而是她心中的常理。她覺得她同樣是家中的一員，食，她管，別人可以發(fā)表意見，可以共同商討，但最后要由她做主。”反客為主，這看似是一個違背常理的地方，但我們卻能發(fā)現(xiàn)汪大娘的一個重要品行：自尊、端直和正氣。按常理來說，一個身份是傭人的“下人”，不僅人格上會仰視主人，而且往往會自覺低人一等，對主人一般總是唯唯諾諾，言聽計從，何況又是一個旗人，似乎更應(yīng)該懂得主仆禮儀之數(shù)。然而，汪大娘卻沒有絲毫的所謂“讀書人”身上常見的“奴骨”，她有自己的做人尊嚴，用她自己心中的常理，用正氣憨氣壓服了小姐、少奶奶和頑劣的孩童。第二件事，更是奇特，為了應(yīng)付衛(wèi)生檢查，唯一的要求，就是記牢那四種病名。“李家上下，唯恐汪大娘記不住。小姐、少奶奶以及上了學的孩子們，車輪戰(zhàn)法，一起幫助汪大娘背。但費了很大力量，都認為可以了，不想查問的人晚來一兩天，偏偏先到廚房去問她。她以為這必是關(guān)系重大，一急，全忘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有一個重要的價值觀，就是人應(yīng)該保持質(zhì)樸善良的本性。在“文化大革命”中，得到教導(dǎo)開化之后的“讀書人”，或為一己自私，棄本逐利；或為明哲保生，出賣同友。這類讀過書的所謂“明理之人”，與沒有受過教導(dǎo)的或受到“李家上下”“車輪戰(zhàn)”教導(dǎo)而不惹塵埃、難失本真的汪大娘相比，簡直是天淵之別。

沒有被時代玷污的這種正氣與憨氣，是張中行一生所奉行、所推崇的品質(zhì)。然而在那個時代里，這種正氣與憨氣是那么的微弱，在文人中的缺失顯得尤為嚴重。張中行見識了太多的告密，而告密的人中又相當一部分竟是本身很有文化的人。“我一生不在背后窺人隱私、打小報告或告密，以求用別人的血換得平安或往上爬，就是在干校為奴也決不破例。”這樣的張中行，借汪大娘這個形象與所謂讀書人作對比，自然引出這樣一個問題：“常說的所謂讀書明理，它的可信程度究竟有多大呢？”與其說這是一種疑問，不如說是一種文化人的靈魂反思。

于是，張先生為什么要寫汪大娘這樣一位人物，便有了一種全新的深層詮釋：對讀書人靈魂的拷問！

這個案例，告訴我們要深入解讀文本，要努力做到知人論世、旁征博引。由于時代的隔閡、閱歷的局限，對作者所處的年代、生平的經(jīng)歷不了解，學生有時很難進入文本的深處，很難進入作者的心靈世界，也就難以對文本進行更深層次的解讀。此時知人論世而后再解讀文本，就能窺視到文本中所蘊含的深刻人文內(nèi)涵。

三、文本語言的涵泳品味

從某種意義上說，語文教學就是語言教學，這也是語文課區(qū)別于其他課的本質(zhì)屬性。因此，在語文課堂教學中，教師必須重視語言的品位，把培養(yǎng)學生的語言思維能力作為重要的教學目標。

基于上述認識，筆者在教授《聽聽那冷雨》這一文時，注重引導(dǎo)學生重點鎖定5～11段，給學生留有足夠時間，反復(fù)誦讀，細細品味。

記得沈從文先生說過，“語言是通向作家思想深處的唯一途徑”。通過初讀，我們都會發(fā)現(xiàn)余光中先生的這篇文章和以往讀過的散文有所不同，就是語言特別美，語義特別豐厚，那么，就讓我們再次走進余光中的靈境，細細聽聽那冷雨。現(xiàn)在請同學們完成兩件事：一是找出自己喜歡的文中寫“聽雨”（雨的音樂）的特別優(yōu)美的句子；二是品讀一下，嘗試解析“雨中之情”。

學生分組交流，準備誦讀和鑒賞評論。教室里播放著理查德的鋼琴曲《秋日私語》，以營造氣氛，控制時間。筆者走進學生之中，參與討論。學生品讀非常投入，討論積極，課堂氣氛活躍，大約12分鐘后有學生開始主動舉手回答，筆者要求學生按照段落順序回答。另外，在這一環(huán)節(jié)，對學生不作過高要求，學生能讀出情感，品出味道就可以了。

通過充分的品讀，學生們深刻地理解到，詩人利用漢字特有的聲韻特點，或雙聲疊韻，或同音異形，或平仄相間，不僅善于傳情，而且形成一種獨具韻味的音樂感，利用通感的寫作手法，將各種感覺綜合在一起運用，把人的各種感覺器官充分調(diào)動起來，讓讀者體會到冷雨的色、香、形、味……另外，長短句的交錯運用，形成鏗鏘的音樂節(jié)奏，產(chǎn)生了奇妙的藝術(shù)效果，讓讀者如沐浴在綿綿細雨之中，思鄉(xiāng)懷國的情愫縈繞在讀者的心頭。

四、文本情景的創(chuàng)設(shè)體驗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首創(chuàng)了“隔”與“不隔”的審美說。他認為，不論寫情還是寫景，凡是直接能給人一種鮮明、生動、真切感受的則為“不隔”，所謂“語語都在目前”“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寫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辭脫口而出，無矯揉妝束之態(tài)”就是“不隔”。反之，若在創(chuàng)作時感情虛浮矯飾，遣詞過于做作……便會產(chǎn)生“隔”或“稍隔”的感覺。這里借用到課堂教學中來，也不無啟發(fā)意義。

其實，上課也有“隔”與“不隔”之分，師生之間情感、思維交流生阻不暢，這便是“隔”。反之，教師采用多種教學手段，引導(dǎo)學生目看課文、耳聽音響、心入佳境、神游四方，令其陶然自怡，神醉心馳，自覺進入文本描繪的意境。外部引導(dǎo)激發(fā)學生的內(nèi)在參與，教者、學者和作者以文本為媒介，將看得見、聽得見的交流與看不見、聽不見的交流水乳交融在一起，達到了“理想的教學境界”，這便是“不隔”。因此，文本解讀時，教者要有一雙慧眼，善于依據(jù)文本內(nèi)容，創(chuàng)設(shè)生動的教學情景，充分調(diào)動學生的情感，共同入情，共同入境，共同體驗，才會使文本解讀的有效性趨于最大值。

教授《聽》一文時，筆者試著摘錄了文中各段關(guān)于描摹冷雨的優(yōu)美詞句，把它們連綴起來，實際上就將《聽》一文縮寫成了一篇精美的短文。這樣既能引導(dǎo)學生梳理脈絡(luò)，又能創(chuàng)設(shè)情境，渲染氣氛，從而感染學生，激活課堂。在備課時，筆者原本打算放配樂范讀帶，因為一直以來，這是公開課的常態(tài)，但大部分的效果并不好，總覺得有點“隔”，最終決定自己朗讀。事實證明，“這是本堂課的一大亮點，它激活了學生的情感”（評委語）。

總而言之，文本解讀是做好閱讀教學的重要前提，也是語文教學的立足點，只有認真充分地做好文本解讀，才能更好地提高語文教學的有效性。

（作者單位：江蘇省無錫市市北高級中學）

（責任編輯：令狐小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