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土地

爺爺有一方小小的土地，緊挨著鐵路。

記憶中爺爺總是早早地起床，扛著鐵鍬向田里走，我也常常跟在他身后。

清晨的田野，散發著淡淡的泥土氣息。不知從哪兒飛來的燕子，停歇在爺爺的土地里，不停地啄弄著泥土；幾只可愛的蝴蝶小心地觸碰著小草上殘余的露珠。爺爺邊鋤地，邊跟我講莊稼的知識：“人靠吃飯，菜靠喝水。” “蔥怕雨淋韭怕曬。” “青蛙吃害蟲，蜜蜂能授粉”……我邊聽邊玩，悠閑自得。“哎，老哥，真勤快啊，這么早就干活了！”開小店的老爺爺騎著三輪車路過。爺爺憨憨地笑了，擦一把汗，喝一口水，眼里閃過的，除了些許疲勞外，更多的是快樂。

爺爺是愛土地的。他曾對我說：“踏著泥土要比踏著水泥地踏實好幾倍啊！”的確，爺爺在地里會特別快活，鋤起地來也特別帶勁。鐵鍬仿佛長在他手上般靈活自如，一提，一擎，一落，一按……沒幾下，原本堅硬的土壤就變得松軟了，讓我不由得感嘆：原來，勞動者的姿態才是最美的！爺爺的田地雖不算大，耕個來回還是足以讓人精疲力竭的。旭日漸升，透出云層的陽光照到了爺爺的身上，爺爺額頭上沁出了大滴的汗珠。他猛一抬鍬子，汗滴落在草叢里，揮動的鐵鍬又將它混入泥土之中……

早起人家的煤爐燃起來了。燕子滿意地銜了泥飛向巢穴，不遠處的柳梢頭，一只黃鸝響亮地啼著。早班火車來了，帶著汽笛聲緩緩而過，像是呼喚人們上班的鈴聲。爺爺拭去兩鬢的汗水，望著田里蓬松的泥土和青蔥稚嫩的菜苗，滿意地笑了！

最先收獲的總是豆子。綠盈盈的豆子帶著露水，煮上一鍋，那包裹不住的芳香順著長長的豆莢直往外淌。大家嘗著豆子，紛紛夸贊豆子的香味。我和姐姐狼吞虎咽，桌上漸漸堆起一堆豆殼。爺爺安靜地抽著煙，臉上滿是笑意。我跑過去，奪走了爺爺的煙，往爺爺嘴里塞了兩顆豆子，爺爺笑得越發合不攏嘴了！

到了收獲的旺季，爺爺會起得更早，待我們起來時，他已經從地里回來了，褲腿上沾著露水，額頭上淌著汗滴，身上帶著泥土味和青草味兒。屋里放著新鮮的蔬菜：西紅柿、南瓜、青菜……爺爺拿毛巾擦一把汗，從剛摘的蔬菜里分出一些來，吩咐我：“囡囡，這瓜給開小店的爺爺送去，這菜給青青家……”我不情愿地應著，嘴里嘟噥著：“那我們自己剩下的就不多了……”“你這孩子，讓大家都嘗嘗鮮啊！”我顛顛地去了，帶回來的是滿滿的贊美和感謝，還有東家西家各式各樣的土產。

讀三年級時，我們搬到了城里。爸爸媽媽勸爺爺一起到城里去住，可爺爺硬是放不下那田，不管怎樣都不肯離開村子。有時爸爸接爺爺進城，可住不了幾天，爺爺就要回去，如果硬留他多住幾天，他就總是心神不定，嘴里嘮叨著：“豆子也該下種了……”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爸爸知道拗不過爺爺，只能遂他的愿。我問爺爺，為什么那么留戀土地，那么留戀家鄉，那莊稼能值多少錢啊，那窮鄉僻壤的有什么好啊？爺爺聽了說：“孩子，這土地是我們的根，這家鄉也是我們的根。我們不能忘了自己的根，忘了自己的本啊！”

和爺爺一起去看看田吧，我這樣想。

“嗚——”久違的火車聲在耳邊呼嘯而過，那悠悠的汽笛聲，像是一個永遠也講不完的童話。我繞過一個個白石墩，看到它們依然光滑整潔，因為時常有農耕的人在這兒歇息。一抬眼，我又望見了那塊田——它依然不曾改變過，田埂筆直，莊稼茂盛。

陽光下，炫目的鐵鍬高高揮起，凝聚著勞動者的力量和夢想。風撫摸著田野上整齊的麥苗，麥苗如海浪般翻卷著。陽光投射了一個又一個樸實簡單的身影，他們默默地堅守著這片土地，用最淳樸的舉動詮釋著對土地的愛……

（指導教師：鄧政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