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莎翁劇亮相倫敦

作為2012倫敦文化奧林匹亞大型慶祝活動的一部分，倫敦莎士比亞環球劇場自4月底開始舉行環球莎士比亞戲劇節，來自世界各地37個劇團要在6周內分別演出不同語言版本的莎翁經典劇目；其中，來自香港的鄧樹榮戲劇工作室是首個踏足該舞臺的香港劇團。

作為2012倫敦文化奧林匹亞大型慶祝活動的一部分，倫敦莎士比亞環球劇場自4月底開始舉行環球莎士比亞戲劇節。在這個突出文化多樣性的戲劇節中，鄧樹榮戲劇工作室的《泰特斯》，并無過分使用“中國風”的文化牌，卻以簡約風格的舞臺構造和形體表現為主的演出，上演一場淡化了疆界、跨越了語言界限的莎士比亞最血腥作品。

導演鄧樹榮于1980年代放棄律師的工作，遠赴法國接受演員訓練，并修畢戲劇碩士課程。1992年回港后，他十分積極地從事劇場導演、表演、教育及寫作的工作，于1997年成立“無人地帶”，并于2009年將其易名為“鄧樹榮戲劇工作室”，任藝術總監至今，透過簡約美學手法，進行形體劇場創作逾20載，被譽為“簡約劇場煉金術士”、“香港最具才華的劇場導演之一”。

簡約美學生活哲學

受到梅耶荷德“假定性戲劇”、葛羅托斯基“質樸劇場”的啟發，鄧樹榮相信：“劇場是通過發現自我而認識世界的藝術形式，創作的最大挑戰是如何以最簡約的藝術手段去誘發最大的想象空間。”這種極簡主義的美學精神出現在鄧樹榮執導的多部作品中，也滲透在這次踏上莎翁故地演出的《泰特斯》排演中。

該劇根據劇場和觀眾的特點，作出了不少因地制宜的安排，也滲透了極具鄧樹榮色彩的簡約美學。比如，將原來12位的演員數量減至7位；將古羅馬服裝改為使用黑、白、灰三色現代服裝，直觀地指代故事中的三大勢力；道具只有12張椅子、1張桌子和用于懸吊奸角艾倫的木梯；演出時間也刪減至兩小時。

正如鄧樹榮解釋：“簡約美學說穿了其實很簡單，每一個人都會知道其生活中有什么東西是不可或缺，這是一種智慧。應用到藝術創作也是同樣道理，因為它教曉了我們如何去選擇。舞臺上真正需要的東西你才會放出來，不需要的就不放。”

因此，對于目前在戲劇界很盛行的多媒體和電子元素，鄧樹榮也不是個跟風者，他說：“在簡約的戲劇世界里，多媒體和數碼技術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戲做得好不好才是關鍵。”

形體表現跨越語言界限

在該劇的簡約風格之下，演員的形體表現和語言表達都成為了演出的重心，粵語的演出會否無法全面傳遞藝術表達，也是人們常有的一個疑問，但對于鄧樹榮來說，卻不是一個問題。“語言確實是一個障礙，但是，藝術是心靈的表達，是超語言的，我相信，劇中演員的形體動作、感情表達和現場音樂，都能在最大程度上打破語言的隔閡。”鄧樹榮信心十足。

在場不少聽不懂粵語的觀眾都認為，演員的形體語言和面目表情已經足夠清楚地講述了故事情節和戲劇沖突。英國年輕導演Tom在演出后的酒會上遇見了鄧樹榮，他萬分激動地訴說自己的感動，“莎翁的戲劇語言本身就晦澀難懂，觀看粵語版的演出，我反而能把語言的包袱拋開，盡心地感受演員的表演”，他還說，也是因為演員依靠形體、語言和面部表情這些基本要素的表演，才讓觀眾看得如此放心。

這應該能讓鄧樹榮感到安慰的評論，他從學習戲劇至今一直相信：“身體才是演員最原始的表達動力，無論最后的結果是否有語言出現，我的創作必以身體為出發點。”

就如劇中泰特斯兩位兒子行刑的一幕，戴著沉重枷鎖的馬歇斯和昆塔斯在劇場“臺前站席”的觀眾中穿行，并將觀眾當作刑場現場的民眾一樣，投向劇中人物的眼神，以最直接又自然的形式“走進觀眾”、加強與觀眾的互動；又如塔摩拉的兩位兒子，通過融合現代的港式幽默和夸張的形體語言，為演出帶來了調節緊張氣氛的喜劇成分。

三度排演 鐘愛《泰特斯》

《泰特斯》講述羅馬將軍泰特斯征戰哥特、俘虜哥特女王塔摩拉后，二人及其子女之間引發的一系列復仇事件，呈現多種荒謬的人性丑惡面，被譽為莎士比亞劇作中最殘酷血腥的作品。

環球劇場藝術總監多米尼克·德羅姆古爾表示，本次戲劇節的策劃團隊曾先后奔赴不同地區，找尋合適的制作，或因具有地區特色的獨特演繹、或因能展現文化多樣性的舞美和服裝，而決定挑選制作。選擇鄧樹榮戲劇工作室，是考慮到香港和英國具有悠長的歷史文化淵源，香港社會乃至該劇團對英國經典文化的了解很深，同時在后期創作和演繹上又展現出東方地域色彩，正是這種“雙生兒”的文化身份，令戲劇節增加了一面具有代表性的旗幟。

鄧樹榮戲劇工作室早于2008年已在香港首次排演簡約風格的《泰特斯》，隨后于2009年融合說書方式排演《泰特斯2.0》，而被鄧樹榮形容為2012版本的《泰特斯》是在第一個版本的文本的基礎上，融入第二個版本的處理手法。

對《泰特斯》如此鐘愛，鄧樹榮認為，《泰特斯》是莎翁的首個劇本，以致該劇可能是被搬演次數最少的莎劇，但其古羅馬背景和荒誕殘忍的悲劇元素，卻是莎士比亞早期作品中，最能呈現人性特質，也奠定了他日后的寫作風格，是莎翁其他最偉大劇本的雛形。

“當然，形體劇場及簡約美學始終是三個版本的風格。”他強調。

“走出自己的戲劇道路”

縱觀近30年來歐洲與大中華地區的文化藝術事業發展，鄧樹榮表示，香港不再是“文化沙漠”，無論是政府還是社會都意識到，文化藝術能豐富日常生活，越來越多文化項目和場所的構建，都是好的苗頭，就像香港開埠以來從未有過的大型文化藝術區——西九龍藝術中心。

但是，他也承認，盡管大中華地區的市場潛力很大，但與歐洲相比，仍有很大改善空間，比方說，歐洲對戲劇藝術很尊重，這是大中華地區發展藝術文化領域需要學習的，另外，政府也應該思考，藝術如何能獲得更多社會的支持，一方面完善演藝行業的發展，另一方面提高整體生活的質量，就如他的戲劇工作室工作目標一樣。

隨著國際文化交流的增強，戲劇界乃至藝術界都出現了不少跨界創作的現象。鄧樹榮認為，每個文化的發展都應走出自己的戲劇道路，“別人有興趣看的是源自你自己的生活及文化的東西。國際交流當然可以，更是需要，但不要在交流當中迷失自己，亦不需要因滿足別人的獵奇需要而刻意販賣自己的文化。最重要是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