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臉總統阿基諾三世

“精神異常”的公子

1987年8月28日凌晨，馬拉卡南宮前方的大街上，突然出現了一輛滿載全副武裝的士兵的卡車和十幾輛軍用吉普車。車上的士兵在胸前和衣袖上別著傾倒過來的菲律賓紅白藍三色國旗：這代表著戰爭和叛亂。那時候，菲律賓的女總統科拉松·阿基諾正從睡夢中驚醒，整個官邸都籠罩在警鈴聲中。

不久后，女總統的兒子兼保鏢，阿基諾三世帶著3名保鏢離開了馬拉卡南宮，迎頭趕上來勢洶洶的叛軍。在交火中，保鏢全部喪生，阿基諾三世身中五彈。直到現在還有一顆子彈殘存在他的頸部。

在此4年以前（1983年），科拉松·阿基諾的丈夫、阿基諾三世的父親阿基諾二世在前總統馬科斯保證其安全的情況下，從美國返回菲律賓，結束了在外的流亡生活，結果剛剛從飛機階梯上走下來的時候就被人用槍擊中頭部身亡，盡管機場警察隨即槍斃兇手，并拘捕了數名疑兇，但一般認為該謀殺為馬科斯政府暗中策劃。

那一年阿基諾三世27歲，剛獲得馬尼拉雅典耀大學的經濟學學士學位，他親眼看見父親的血腥死亡，這給他造成的精神傷害極大，甚至一度處在抑郁狀態。2010年阿基諾三世參加總統選舉的時候，就有對手說他“精神異常”，一貫好脾氣的阿基諾三世反擊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張牌：“我承認在父親被害后一度精神抑郁，但難道這不是人之常情？”

阿基諾三世在2010年當上總統以后給中國人最深刻的印象是香港游客在菲律賓被劫持事件中的表現，當時他在接受電視臺現場訪問時面露微笑，拒絕接香港特首的電話，甚至說：“我們現時所面對的問題，過兩三年后，我們回憶時會一笑置之，覺得并非那么嚴重。”事實上，在他的父親被暗殺27周年忌日時，阿基諾三世也被人拍到手拿燭臺，咧嘴露出詭秘的笑容。

有人說，阿基諾家族的宿命就是一個至親用死換來下一個人的政治生涯。當年，阿基諾二世以被刺身亡的代價將阿基諾夫人推上了歷史舞臺；而后來，阿基諾夫人因結腸癌辭世徹底改變了阿基諾三世的人生軌跡：他在母親離世后的一個月站上了選臺。

而那時，菲律賓民間由哀悼阿基諾夫人產生的悲情效應不斷發酵的情況下，要求阿基諾三世子承母業、重建清廉政府的呼聲日益高漲。阿基諾三世是阿基諾家族的獨苗。

那是2010年，阿基諾三世在大多數菲律賓人民眼中還是一個清貧的工程師，一個書呆子，一個帶著悲劇色彩的末世公子。但不久后，他的形象就被重新刷新了，這場競選讓阿基諾三世有了新的名字：“諾諾（Noyno）”，意為“不可思議地快速上升”。

鉆石王老五

“諾諾”的政治生涯在1998年就展開了，在此以前，他為耐克賣過鞋（菲律賓是耐克的海外重要生產基地），也在自己家族的糖廠當過財務管理人員。阿基諾三世母親的外曾祖父，當年下南洋，幾經打拼，成為了南洋巨富，人稱“許寰哥”。

阿基諾三世開始從政的時候，菲律賓政壇一直輕視他，認為他從政資歷平平，政績乏善可陳，而其政治對手們則嘲笑他是“輕量級選手”，當了十多年民意代表卻從沒交出一份有影響力的議案，可謂“尸位素餐”。

菲律賓在長時間里與美國糾纏不清（詳見本期《美菲的百年糾結》），美國人崇尚的個人英雄主義也深深地影響著這個國家，人們總是不自覺地拿他與高調善辯的父親以及平和慈愛的母親相比，認為他缺乏個人政治魅力。更重要的是，阿基諾三世年過半百，略微禿頂、帶著眼鏡、穿著樸素，不過在選戰的時候，卻一改以往“書生氣”和“呆板無趣”形象，還專門錄制了MTV，并以潮人形象出鏡，迅速贏得菲律賓年輕一代的青睞。

可以說在2010年，菲律賓人才開始真正去了解他們的領袖。在此以前，阿基諾三世的知名度甚至不如他四個姐妹中最小的妹妹克里絲，一位緋聞不斷、偶爾出演偶像劇的電視主持人。在菲律賓媒體口中，阿基諾三世喜歡玩高保真發燒音響，也是歷史迷，而且擅長射擊，是神槍手。而更為人津津樂道的則是“鉆石王老五”的八卦緋聞。

阿基諾三世初當菲律賓總統時，他的女友還是在競選時為他站臺助威的莎蘭妮·索萊達，當時女方的身份是法林瑞拉市議員。當時的國民都認為阿基諾三世會在任期內結婚，畢竟他已經50歲了，結果當年10月，他與相處兩年的索萊達閃電分手。緊接著又傳出他跟華裔造型師黃莉茲戀愛的消息。在接受電視訪問時，阿基諾三世坦言，他與黃莉茲交談投機而生情愫。有傳言稱兩人已經訂婚，有可能在2011年10月11日結婚，因為這一天是阿基諾三世父母的結婚紀念日。

不過，阿基諾自己則否認了這個傳言。這位菲律賓國民口中的“準第一夫人”是阿基諾的御用造型師，比阿基諾足足小22歲。阿基諾的明星妹妹牽線讓兩人相識，并認為黃莉茲出身安穩、有信仰的家庭，也有做好妻子的潛質。可總統本人卻不急于找老婆。——很可能是因為阿基諾三世借此在公眾面前塑造更生動的形象，阿基諾三世的緋聞大多是自己的姐妹爆料出來的；更可能是因為阿基諾家族的宿命，令他對婚姻產生恐懼。

阿基諾三世最近的一次表示“我又戀愛了”是在2月份。戀愛的對象則是在菲律賓主持《演藝圈中心》等電視節目的韓裔女主播格蕾絲·李，29歲的她比阿基諾小整整22歲，而女方的回應，則是短短一句“總統所說的是事實”。

據稱阿基諾三世前后總共交了近20個女友，相比婚姻，他更享受戀愛的自由，這些女友都比不上他的保時捷跑車來得貼心：阿基諾三世更喜歡深夜駕車在街頭馳騁，享受速度與激情，以此緩解壓力。

怯懦與不自信的領導人

據說阿基諾三世煙癮很大，一天抽三包煙。與戀愛的反復相似，他和煙草也一直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感覺：他曾于選舉前表示他會戒煙，但選后又向大眾宣布“暫時”不能戒，他更表示他會在世界無煙草日抽煙。這些倒是和阿基諾的政治外交手段有些相似。

阿基諾是個愛變臉的總統。以香港游客在菲律賓被綁架為例，他先是命令警方強攻“救援”，又拒絕和槍手談判，拒絕接聽香港特首的電話，致8人遇難。而在視察血案現場時，還神態輕松，笑著撥弄大巴殘骸。

而在南海問題上，阿基諾的變臉更有意思：2011年7月25日，上臺一年的阿基諾三世正式表示，菲律賓準備動用軍事力量，以保護其在南中國海上的“領土”——即菲律賓單方面宣稱的“西菲律賓海”，之后菲律賓軍方又從歐洲采購8架全新的攻擊直升機，擴充軍隊裝備并提升“保護公民的能力”。更在美國購買了“漢密爾頓級”巡邏艦，成為菲海軍最先進、噸位最大軍艦，目的是借此來“保衛”該國在爭議領域進行的石油開采活動。

可就在1個月后，阿基諾三世就率浩浩蕩蕩的300人訪華，大打經貿牌，并不斷擺出友好姿態，甚至不惜把“朋友”、“親戚”、“夫妻”此類的肉麻話語都一一搬出，而剛結束訪華行程，菲律賓迫不及待地在南海問題上重新強硬起來。

國際問題專家宋曉軍就曾指出，菲律賓在經濟上跟中國冷戰結束之后，增加了大概有100倍貿易量。因為歷史遺留問題，阿基諾三世上臺后一直糾結，他面臨國內左翼的武裝力量威脅，也面臨國內伊斯蘭組織的威脅。所以他必須要依靠美國提供軍事援助，但是這個“政治靠馬來人，經濟靠華人”的國家在經濟上卻又離不開中國。所以，有時會裝作對中國咄咄逼人的鷹派，有時又涎著臉表示兩國的一些爭議只是中菲關系的小摩擦。

阿基諾三世在上任的時候曾說不支持政府提高稅率，認為解決菲律賓赤字問題在于加強現有稅種的征稅效率，減少不必要的公共開支，這為他贏得了選民的歡心，但肅貪和扶貧這兩大問題上，在阿基諾的任上并未能很好地履行競選承諾，導致民意支持率下滑。于是阿基諾三世試圖以強硬的外交政策將自己塑造成一個“鐵腕領導人”。

不過，阿基諾三世在南沙問題上反反復復的強硬態度并未能提高其支持率，民眾對菲律賓政府的表現并不買賬。去年12月6日，馬尼拉就有1000多名抗議者到達總統府進行抗議，與警方發生沖突。示威者抗議阿基諾三世政府領導下的物價上漲、高失業率、削減教育預算和反窮人政策。

但阿基諾三世的不自信和怯懦也溢于言表：在2012年4月29日，面對菲律賓國內反對派擔心挑起戰端，總統阿基諾三世就曾對媒體說：“相信中國不會對菲律賓采取軍事行動。”和菲律賓議長的觀點差不多，他們都相信：“一個距黃巖島千里之遙的國家，不會發動軍事力量來挑戰一個距黃巖島近在咫尺國家的權利。”而美國無疑在這場阿基諾三世一手炮制的爭斗里被看成是搶占中國島礁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