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 基于亞太地區經濟重要性持續上升和亞太國家迅猛發展的形勢,以及美國守成霸權的需求,汲取富源與遏制對手成為美國亞太戰略的兩個基本點。美國力圖通過雙邊對話和區域、多邊機制引導亞太區域各國經濟增長方向。為了防止新興大國崛起挑戰其霸權,美國采取了三個層次的遏制策略。美國的亞太戰略自身存在許多內在矛盾,不僅很多內容不現實,而且過多反映了美國國內利益集團的利益主張,因此,未必能夠順利執行。
關鍵詞 美國 亞太戰略 霸權 汲取富源 遏制對手
【作者簡介】
梅新育,商務部國際貿易經濟合作研究院研究員,北京郵電大學文法經濟學院兼職教授。
研究方向:國際貿易、國際經濟政治、經濟體制改革等。
主要著作:《國際游資與國際金融體系》、《90年代美國經濟》、《大流轉——國際貨幣風云錄》、《經濟全球化時代的大國意識》(論文)等。
汲取富源與遏制對手:美國亞太戰略的兩個基本點
根據亞太區域的情況與美國的需求,汲取富源與遏制對手成為美國亞太戰略的兩個基本點。亞太區域集中了全世界增長最快、最有活力的經濟體,其中不乏經濟規模和工業化水平在全世界名列前茅的國家,美國要想增進本國經濟福利,實現本國經濟持續發展,就必須對這個區域給予足夠重視,通過貿易、投資等渠道,利用這個區域的經濟資源。
亞太區域集中了二戰之后全世界后發國家和地區工業化最成功的國家群體。日本率先崛起成為西方世界第二經濟大國,香港、臺灣、韓國、新加坡等一批新興工業化經濟體隨后相繼實現了快速發展,中國大陸、東盟等又急起直追。作為一個整體,自1980年代以來,亞洲發展中國家和地區①一直是全世界增長最快的群體(參見表1)。到2011年,亞洲發展中國家和地區的實際GDP已占全世界25.0%,幾乎等于歐元區份額(14.3%)的兩倍,僅中國一國實際GDP占全世界的份額就與整個歐元區相當。②同屬亞太國家的日本為世界第三、西方第二經濟大國,實際GDP占全世界份額的5.6%。
從未來發展趨勢看,東亞太平洋區域的經濟重要性還將持續上升。這是因為:以往10年的經濟增長中潛藏著嚴重的經濟和社會矛盾,未來10年~20年間,以初級產品行情和主要中央銀行貨幣政策變動為轉折點,新興市場經濟體作為一個整體的高增長期將走向結束,轉而進入經濟與社會震蕩高風險期。作為一個整體,它們在國際政治經濟體系中上升的勢頭將在相當程度上發生逆轉。在當前和未來經濟社會問題的考驗之下,這些年同等炙手可熱的新興市場經濟體將出現劇烈分化。亞太、特別是東亞區域的工業發展和資本積累成就顯著,中國2010年已經躍居世界第一制造業大國,日本是世界第三制造業大國,韓國是世界十大工業國之一,東盟制造業也取得了長足的發展,其結果是東亞太平洋國家和地區GDP構成中第二產業的占比較高,2000年第二產業所占GDP比重達44.5%,比歐洲中亞、拉美加勒比、南亞等區域高出10多個百分點,甚至近20個百分點(參見表2)。中東、北非第二產業占比雖高,但其中大多數來自石油、天然氣等采掘業以及建筑業,制造業所占比重甚低。正是這樣一種工業、特別是制造業占比較高的經濟結構,使得東亞太平洋國家在以往表現出了較好的經濟增長和社會穩定性,并將于正在到來的新興市場經濟體震蕩和分化中占據有利地位。
同樣,正是由于亞太區域國家的迅猛發展,提高了該區域的國家成為美國眼里競爭對手的幾率。中國和俄羅斯就是美國某些勢力極力企圖圍堵、遏制的對象,對中國的忌憚之心尤甚。在美國精英階層中,視中國為最大競爭對手者不乏其人,中俄兩國發展勢頭越好,美國這些勢力遏制中俄的內在沖動就越強烈。即使是對日本、韓國這類駐扎有大批美軍的“盟邦”,美國統治集團也始終對其擺脫美國控制的任何動向保持著百倍警惕。從次貸危機發展而來的全球性金融危機源于美國,它不像1990年代發生于新興市場和歐洲的歷次國際金融危機那樣鞏固了美國的霸權地位,而是不可避免地削弱了美國的軟、硬實力;在這次危機中表現相對良好、國際經濟政治地位相對上升的中國等國家不僅集中于亞洲,而且在政治制度、文化傳統、種族構成等方面是美國的“異類”。這種實力對比的變化,令美國的守成霸權危機感倍增。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汲取富源與遏制對手成為美國亞太戰略的兩個基本點。
區域經濟一體化:兼顧汲取富源和遏制對手雙重目標
正是為了兼顧汲取富源和遏制對手雙重目標,美國力圖通過雙邊對話和區域、多邊機制引導亞太區域各國經濟增長的方向,確保其經濟增長運行在符合美國利益、不至于挑戰美國霸權的軌道上,并確保自己對國際經貿規則發展演變的主導權。其中,力推“泛太平洋戰略經濟伙伴關系協定”(Trans-Pacific Strategic Economic Partnership Agreement,縮寫為“TPP”)占有格外重要的地位。之所以如此,首先是因為此舉有利于美國切入增長最快的亞太市場,盡快擺脫經濟危機,實現經濟轉型。
從美國的視角來看,經過全球性金融危機的洗禮,改變過度依賴于超前消費的經濟增長模式、扭轉全球經濟失衡在美國內外都形成了廣泛的共識。正是在這一背景下,奧巴馬政府將美國由來已久的出口促進戰略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并已于2010年3月正式宣布“國家出口倡議”(National Export Initiatives),其核心內容是提出“出口五年翻番”的目標。2010年3月11日,奧巴馬政府宣布成立“出口促進內閣”和“總統出口委員會”,陸續在融資、審批等方面出臺了一系列出口便利化措施,希望以不斷擴大的出口拉動國內就業,為經濟持續增長提供動力,在未來的國際競爭中確保美國的優勢地位和影響力,從而確保21世紀仍是“美國世紀”(引用奧巴馬本人語言)。由于歐洲深陷主權債務危機且掙扎不已,未來幾年都要和高赤字、高失業率作斗爭,加拿大和拉美要么市場容量有限,要么增長有心無力,亞太地區便順理成章成為美國擴大出口戰略的首選之地。從克林頓執政時期起,美國統治集團就高度重視亞太、特別是東亞區域的增長潛力,克林頓政府提出了“新興大市場”戰略。奧巴馬當政以后,對東亞區域的增長潛力評價更高,并自稱是美國歷史上首位“太平洋總統”。
2010年10月28日,美國國務卿希拉里·克林頓在夏威夷發表講話時稱:“我們知道,21世紀的大部分歷史將在亞洲書寫。這一地區將出現這個星球上最具變革性的經濟增長,亞洲的許多城市將變成全球商務和文化中心。”白宮副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本·羅茲就奧巴馬2010年11月6日至14日亞洲之行吹風,說:“看看21世紀的趨勢圖就知道,亞洲的崛起是對我們這個時代具有決定意義的故事之一,經濟增長的中心正朝亞洲轉移。”③
鑒于現存的亞太經合組織以自主、自愿為特征的運行機制難以滿足美國要求迅速、又強制力地開放自己占優勢市場的主張,更不用說滿足美國強行給貿易增加許多政治要求的主張,在亞太經合組織內部拉攏小圈子、另起爐灶,就成了美國的理性選擇。正因為如此,2010年3月15日,美國、智利、秘魯、越南、新加坡、新西蘭、文萊、澳大利亞八國經貿官員在澳大利亞墨爾本開啟“泛太平洋戰略經濟伙伴關系協定”首輪談判之前,奧巴馬在美國進出口銀行年會上表示,“跨太平洋伙伴協定”談判將為貿易協定提供一個新標準——不僅有利于(美國)工人、商業和農民,而且“會與我們最為珍視的價值緊密相連”;美國貿易代表羅恩·科克也聲稱,至少在2015年前,亞太地區經濟增速將高于世界經濟平均增速,而建立“泛太平洋戰略經濟伙伴關系協定”(TPP)將確保美國在這個富有活力的市場中占據一席之地。
不僅如此,力推“泛太平洋戰略經濟伙伴關系協定”還有助于美國保持、掌握區域經貿協定談判主導權,從側面包抄,最終按照己方意愿塑造世貿組織多哈回合及以后談判的面貌。回顧北美自由貿易協定談判與關貿總協定烏拉圭回合進展,我們就可以理解這一點。烏拉圭回合多邊談判于1986年啟動,1991年2月,日內瓦烏拉圭回合終期會議磋商續會破裂;當月,美、加、墨三國首腦宣布決定啟動北美自由貿易協定談判,1991年6月正式開始談判,1993年12月簽署協定,1994年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生效,其中許多內容成為其后達成的《烏拉圭回合最終文件》模板。
基于連續十年相對優異的經濟增長業績和綜合國力上升的事實,包括亞太國家在內的新興市場經濟體正日益活躍地力圖對制定和實施國際經濟規則掌握更多話語權:從多哈回合中發展中國家和地區的積極參與、聯手從談判議程中抵制一批西方國家力推的議題,到提高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等國際金融組織的份額和投票權,我們都看到了這一點。美國遏制潛在和現實競爭對手的動機,并不意味著它必然僵硬地拒絕新興大國的一切旨在擴張利益和影響力的主張。只要不危及美國經濟、政治霸權的根本,只要有助于引導對方走上符合美國利益的發展軌道,美國完全可以同意向對方作出妥協,更何況美國向新興國家作出的妥協常常是由其歐日盟友“埋單”,如新興市場國家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等國際金融組織增加的份額和投票權就來自歐日轉讓。
遏制策略的三個層次
為了防止中國這樣的新興大國崛起挑戰自己的霸權,守成霸權美國可以采取的遏制策略分三個層次:直接對抗阻撓中國“趕超”不過是下策,在中國國內制造內亂才是上策。在這方面,美國的最大優勢在于該國對中國社會、特別是中國自由主義人士有著神奇的魔力,令他們膜拜不已;而“顏色革命”在一些國家的成功,也令某些勢力躍躍欲試。同時,令人警惕的是,如果中國國內的某些重大政治變動中有境外勢力深度介入,就有可能為中國未來的政治穩定埋下一大隱患,亦即外部敵對勢力可能以此為開端干涉、操縱中國高層政治,令我國在一定程度上重蹈晚清以降政治之覆轍。我們對此應保持冷峻清醒的認識。
扶植印度、越南這類與他們“異質”程度較低、實力較遜的其他發展中國家趕超中國,令中國“趕超”不成反“被趕超”,以及支持中國周邊國家騷擾、圍堵中國,則是中策,勝于西方國家自己赤膊上陣直接對抗中國多矣。扶小制大,扶弱抑強,是國際角逐中實施這一策略的基本原則。從春秋晚期晉國扶植吳國遏制楚國,到英國的“光榮孤立”;從19世紀起英美扶植日本抑制中俄,④到二戰后扶植臺灣抑制大陸,扶植巴基斯坦抑制印度,以及在南海之爭中扶植越南、菲律賓之輩遏制中國,在釣魚島爭端中的表現,莫不如此。而中國在“趕超”守成大國前期的初步成功又會創造自己被其他后起者“趕超”的可能性,因為這種初期成功會削弱其賴以起家的傳統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價格競爭力。如能挑唆其他后發國家與中國發生武裝沖突乃至核戰爭而兩敗俱傷,那就更能收到“二桃殺三士”之奇功。在美國相當一部分政治、經濟、輿論精英中,這種“扶印制華”策略已成共識。維基解密公布的一份2006年12月的電報中,時任美國駐印大使莫爾福德對“扶印制華”策略作了充分的闡述:
“雖然印度永遠不會具有中國那樣的強大軍力,但它的兵力投送能力不可小覷。通過拉印度進入美日澳同盟,美國獲得的好處是在亞太地區形成一個具有地緣政治意義的民主包圍圈。……雖然美日澳伙伴關系把美國帶到太平洋西岸,但印度的加入會使得美國打入南亞。”“需要把印度崛起當做我們全球戰略的一部分來運用。”
在指責中國軍費在過去15年增長10倍、且不遺余力地向亞洲投放軍力的同時,莫爾福德聲稱:“事實是,雖然中國積極地通過上合組織、珍珠鏈戰略或其他外交活動擴展影響力,一個更加清晰的美日印友誼關系將表明,自由和民主的國家也在尋求他們的利益。我們應該給其他有潛力的新興國家提供一個明顯不同于中國的模式。……有了美日印的強有力聯系,任何來自中國的威脅最終不會增加,而是減少。”⑤
美國亞太戰略的內在矛盾
即使不考慮美國企圖遏制的國家必然會采取的反制行動,不考慮中國經濟增長、綜合國力增強必然會對其他國家產生強烈的吸引力,使得它們不愿意在新興大國和守成霸權國之間作出非此即彼的選擇,美國上述企圖兼顧汲取富源和遏制對手的雙重目標的亞太戰略也存在許多內在矛盾,未必能夠完全順利執行。以其力推的TPP為例,從一開始就開宗明義要奉行高標準,其規則將大量涉及傳統意義上的內政事務,如經濟立法、透明度、反貪污、金融改造、產品標準統一、環保評估標準,等等。這樣的高標準目標中的很多內容都不現實。
之所以說不現實,不僅僅是因為標準太高,而且因為許多體制成本過高,只有美國這種高踞國際政治經濟體系頂端的國家才能承受,而且效果不一定好。如反腐敗,美國許多合法的做法在中國就是腐敗。而美國期望在TPP中實施的規則中有太多內容反映美國國內利益集團的利益與主張,在金融業方面體現得相當突出。在歷史上,美國金融業就曾經先通過區域經濟協定在國外開展國內不允許的業務,然后反攻國內市場,典型的代表是《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現在,美國又想在亞太區域重施故技。
截至目前,在全世界所有區域經濟組織中,成員國經濟發展水平落差較大而區域市場一體化又達到了較高水平者當數北美自由貿易區。《北美自由貿易協定》從多個方面確定了區域內資本自由化和金融服務市場的一體化,在該協定第十一章“投資及爭端處理”第三十八條(協定第1138條)的 “定義”中,“投資”的定義極為多樣,包括:企業;企業的股權證券(股票);企業的債權證券(公司債券),且該企業是投資者的關聯企業,或該公司債券原始期限不少于3年,但不包括國有企業的公司債券,無論其原始期限有多長;對企業的貸款,且該企業是投資者的關聯企業,或該項貸款原始期限不少于3年,但不包括對國有企業的貸款,無論其原始期限有多長;企業的權利,其所有者有權獲得分配盈余或利潤;企業的權利,其所有者有權在企業解散時獲得分配資產,是第3、4項之外的另一種債券或貸款;預期獲得或為經濟利益或其他商業目的使用的不動產或其它財產(有形的或無形的);由締約國領土內的資本或其他資源投入該領土內的經濟活動所衍生的利益,例如來自以下合約的:促使投資者投入其在該領土內財產的合約(包括總承包或建筑合約,或特許權);或實際依靠企業的生產、收入或利潤而獲得報酬的合約。
在上述定義中,非資金投入(如品牌、自有技術等無形資產)所獲得的盈余/利潤和清算資產分配權、證券組合投資占了相當突出的地位。從墨西哥當時的外資形態和結構來看,如此多樣化的“投資”定義顯然極為“新潮”。然而,《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簽署之后,證券組合投資在流入墨西哥的外資增量中迅速占據了大頭,1994年墨西哥證券市場吸收的外國組合投資高達300億美元,相當于墨西哥當年吸收的外國直接投資的6倍以上。
《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第十四章“金融服務業”要求各締約方自協議生效之日起到2000年1月1日逐步實現區域內金融服務業自由化,自由化程度衡量標準除市場準入外,還包括其他締約國金融服務供應商在一個締約國某類金融機構資本總額中所占份額上限,如美國、加拿大在墨西哥所有保險公司注冊資本總額占墨西哥所有保險公司資本總額比率上限依次為:1994年1月1日,6%;1995年1月1日,8%;1996年1月1日,9%;1997年1月1日,10%;1998年1月1日,11%,1999年1月1日,12%。這一章賦予成員國的金融服務市場一體化義務涵蓋面相當廣泛,其第六條(協定第1406條)“金融創新”規定各締約國應允許其他締約國金融機構提供金融創新服務;在附錄C中,墨西哥特別承諾許可美國和加拿大的非銀行金融機構在墨西哥境內開展商業貸款、消費信貸、抵押貸款、信用卡服務等典型的商業銀行業務,實際上是允許這兩國的金融機構在墨西哥進行當時在美國國內還不允許進行的混業經營;墨西哥允許美國和加拿大的商業銀行、證券公司與工商企業建立聯盟開展金融業務,更是遠遠超出了美、加兩國當時的金融管制章程,因為直到1999年11月美國國會才通過《金融服務現代化法》,正式取消分業經營管制。而且該章條款具備優先效力,其第一條“適用范圍”(協定第1401條)第3款明確指出,“本章條款與本協議其它條款有沖突之處,以本章條款優先適用”。
墨西哥在《北美自由貿易協定》中承擔的跨境證券交易自由化義務超過了加拿大,在此前后還實行了全面的資本帳戶自由化。
結果,資本管制和金融市場準入的全面放松直接導致了1994年~1995年墨西哥陷入金融危機。墨西哥遭受的這種不對稱沖擊在很大程度上來自墨西哥的決策失誤,這一“教訓”是站在墨西哥的立場而言,對于美國而言,這不是教訓,反而是成功經驗。
也正因為如此,亞太區域內不少國家并不愿意接受TPP的巨大預期代價。如越南,其內部對參加“泛太平洋戰略經濟伙伴關系協定”的意見分歧:固然有人主張加入,但認為代價太高的反對者也不乏其人,畢竟越南2007年才加入WTO,還有許多“入世”承諾尚需完成。由于越南貿易壁壘較高,削減速度也低于其他主要東盟國家,僅僅完成入世承諾的負擔就很沉重。2008年越南簡單平均關稅稅率為11.79%,比亞太經合組織平均水平(6.95%)高70%,高于亞太經合組織所有拉美成員國,在加入了亞太經合組織的東盟國家中僅次于泰國;特別是越南高關稅項目甚多,截至2007年,越南稅率超過20%的高關稅項目多達1880項,占關稅稅號總量的20.7%,超過泰國(1619項和19.5%)、馬來西亞(1384項和13.3%),為亞太經合組織21個成員方中高關稅項目最多的成員。⑥在此情況下,急于參加“泛太平洋戰略經濟伙伴關系協定”,就要承擔更多新的貿易和投資自由化承諾。越南究竟能否承受,不少人仍然心存疑慮。
注釋
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等國際金融組織的分類,“亞洲發展中經濟體”(developing Asia)不包括中東國家與俄羅斯。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經濟展望(2012年4月)》,第179頁。
《人民日報》,2010年11月7日,第2版。
盎格魯-薩克森人從19世紀以來就非常擅長挑動東亞區域各國相互斗爭、自己分而治之的把戲,日本因國土狹窄、資源貧乏而先天不足,中、俄則具有國土廣大、人口眾多的先天優勢,前者受扶植而興起之后因先天不足仍難以擺脫自己手掌心,后者一旦興起將因其先天優勢而無法挾持,因此扶植前者以制衡、削弱后者最為可取,這就是從大英帝國到美利堅合眾國的謀臣策士們的謀略所在。據于建勝、劉春蕊所著《落日的挽歌——19世紀晚清對外關系簡論》(商務印書館,2003年)第242頁~243頁記載,1867年美駐廈門領事李仙得與美駐日公使德朗在為日本謀劃侵占中國的臺灣后,德朗在給美國務院的秘密報告中就聲稱:“一向認為西方國家對日本的真實政策,是鼓勵日本采取一系列的行動”,以便“使日本政府與中國政府、朝鮮政府彼此仇視” 。從19世紀中期開始,英、俄兩國圍繞中亞和中國的新疆、西藏展開了爭奪;1873年俄國并吞整個中亞之后,英俄對峙格局形成,英國外交戰略的重要內容之一就是遏制沙俄南下印度洋的野心。為此,英國需要在遠東尋找一個盟友。19世紀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當年日本為了發動侵略中國、朝鮮的戰爭而進行了多年的全方位準備,其中在外交方面的準備工作主要是謀求廢除西方列強在日本的特權。此時,英國選擇正在日益興起和向前發展的日本作為其遠東盟友,因而于1890年正式宣布可以考慮放棄在日本的特權。此舉不僅提高了日本在世界上的政治威望,增強了日本在國際事務中的影響,而且減少了日本推行侵華政策的顧忌,進一步增強了日本對外擴張的野心。1894年中日戰爭一觸即發之際,李鴻章乞求英國斡旋,英國虛與委蛇,同時向日本要求其保證尊重英國在長江流域的利益,得到保證之后便退出調停。清軍在平壤、黃海兩戰失利之后,英國社會輿論幾乎一面倒地對日本表示同情和贊揚。在日俄戰爭中,英、美兩國從戰前就開始大力支持日本對俄開戰。在日俄戰爭前的1904年1月,美國就向日本政府表示,如果日本對俄國作戰,美國將對日本采取“善意”的態度。同時,應邀訪日的美國陸軍部長塔夫脫(W. H. Taft)在東京再次向日本政府重申美國支持日本的立場。日俄戰爭一爆發,美國總統西奧多·羅斯福(Theodor Roosevelt)就向德國和法國政府表示,如果再出現類似1895年那樣的俄德法三國聯合對付日本(即三國干涉還遼)的情況,“我當即站在日本方面,而且為了幫助它將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英國是日本的盟國,對日本的支持更為積極。英國除了從政治上聲援日本之外,還對土耳其施加壓力,迫使土耳其拒絕俄國黑海艦隊通過博斯普魯斯和達達尼爾海峽駛向東方。在戰爭期間,英、美兩國又源源不斷向日本運送大量煤炭、石油等戰略物資;日本消耗的大約10億美元戰費中約有一半來自英、美兩國財團提供的財政援助。正因為如此,我一貫主張,我們必須看到,在當前中、美、日、俄四大國對峙的東亞力量格局中,任何兩個大國之間的敵對都有可能給另外兩方提供漁利的機會;即使對于上述四大國之外的其他某些東亞國家的某些勢力而言,中日相爭而互相削弱對它們也是有利的。我們如果早早陷入同日本的全面敵對,將損害本國的整體、長遠利益。
“美支持印度抗衡‘中國模式’”,《環球時報》,2011年4月26日,第6版。
亞太經合組織成員方歷年單邊行動計劃(IAP),轉引自宮占奎:“APEC進程20年——茂物目標視角分析”,載中國APEC研究院:《亞太經濟發展報告·2009》,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2009年。
責 編/趙斯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