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淌水

牛茜可

這個村子里有河，河道細而長，水不深卻極清澈。這個村子就是河流多，大河，小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水網，因為水多的原因，這里的土地長出的青草似乎特別的鮮綠、肥美。特別受羊兒的喜歡。

這里的孩子就是不在學堂上，卻還有一件事情能使他們聚在一起，那就是在小河邊放羊。大家會不約而同的趕著自己的羊群，來到村子西邊的這條大河邊。這時似乎是他們最快樂的時光，擺脫嚴厲老師，暫時忘卻了作業，耳邊也沒有娘的啰嗦和念叨。他們就享受在大自然里，小河輕快地流水，河岸邊羊群的咩咩聲，還有小伙伴在玩耍嬉戲，風一吹樹葉子像擺動著裙裳，不時的帶來陣陣微涼。若是夏天還會有蟬鳴，蟬吱吱的叫著，訴說著這個夏天真炎熱，大黃狗也吐著舌頭，可是小伙伴不害怕，跳進河里，水清涼清涼的，舒服極了。

這又是嶄新的六月的一天，晴空萬里。有輕輕的風吹在臉上，讓人覺得欣喜。

田曉嬋是所謂的城市里長大的小孩，趁著假期來農村的奶奶家過暑假的。初來農村田曉嬋誰也不認識，天天跟在奶奶屁股后面。奶奶看她無聊，于是就交給了她一個任務。奶奶給了她一只青灰色的山羊，讓她去河邊放羊，奶奶告訴她那里有很多和她差不多年齡的小伙伴。

田曉嬋來到這里時，河邊已經聚集了十多個小伙伴。

她看見兩個女孩子坐在了一起神秘的談論著什么。她沒有聽見她們在交談什么。

其中一個穿著一身紅色裙子，扎著一個粗粗的馬尾的女孩子就是芳蘭，芳蘭是這里年齡最大的一個女孩子，大家總喜歡叫她蘭姐。她已經不上學了，在家里幫著父母干些農活，地里不忙的時候她就去鎮上的一家餐館做上幾個月的服務員，掙幾個錢補貼家用。她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哥哥在讀技校，弟弟在讀初中，聽說學習還可以。只有蘭芳輟了學，幫著爹娘分擔了一部分家務。

“二靜，你姐怎么不和你一起來了？”蘭芳看了一眼對面這個叫二靜的女孩說。其實二靜是她的小名，她大名叫陳靜，因為在家里排行老二，于是大家都叫她二靜。

“俺娘不讓俺姐來了。說都定了親的人了不能整天半大小子似得亂跑了，不像個樣子，女孩就得有個女孩樣。俺娘天天讓俺姐憋在家里納鞋底，縫繡花枕頭，說將來嫁人時也好用來做嫁妝。可是把俺姐憋壞了”。二靜是個大大咧咧，性格直爽的人，從來就是有啥說啥。再加上說話時語氣十分到位，不禁把芳蘭逗樂了。

二靜是個邋遢的女孩子,穿著一件紅格子短袖, 衣服穿在她身上緊巴巴的,一看就知道是穿的她姐姐的舊衣服，紅格子也早已經變成了黑格子，原因就是她不但嘴饞而且吃了油東西總喜歡往身上抹，又泥里土里的亂跑。用二靜娘的話說就是：這么大了，沒個女孩子樣兒。

“你見過你姐夫嗎？咋樣的人啊？你姐喜歡不？”

二靜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她也不知道姐夫算不算的上好看，反正個兒挺高，瘦瘦的，是個老實人。至于對她姐怎么樣，或者是她姐喜不喜歡她還真不知道。她覺得姐至少不討厭她未來的丈夫吧。

二靜還說就是因為姐夫是鄰村的，姐結了婚離娘家也近，好有個照應。

這時太陽偏移了方向，蘭芳和二靜正好趕在了日頭底下。于是她倆向前走到了前面的樹下乘涼。

“燕子你過來，蘭姐叫你呢”。說話的是二靜。

燕子聽到了聲音就匆匆地跑了過來。要開始玩過家家了，不知道今天要出嫁的是誰呢？女孩子總是熱衷于玩這樣的游戲。蘭姐又叫來了幾個男孩子，有六個呢。女孩子只有燕子和二靜。蘭芳又不參加的，如果抽簽選‘新娘，女孩子似乎太少了。

燕子說去叫上細香吧。曉芬說要叫你去叫，你看她一臉的冷漠、驕傲，對我們愛答不理的，我們怎么能高攀上和人家說話呢。

此時，細香倚著一棵大樹看著一本小小說。因為爸爸是學校的主任，家里有很多書，細香受爸爸的影響從小喜歡看書，她把時間都節省下來看書了，所以很少和同學交流，也沒有朋友，大家都認為是她覺得自己有個當老師的爸爸就看不起別人，其實細香是個善良的女孩。

“細香，過來”。是蘭芳在叫她。細香聽到喊聲就合上書本，從一棵大樹的陰涼下走向另一棵大樹。

“細香，我們要玩過家家，你也來吧”旁邊的幾個女孩都嘻嘻地笑著。細香低著頭，緊抿著嘴唇，也不說話。她想著要拒絕的，可是她又不想破壞她們頭一次叫她的熱情。

這時田曉蟬也跑過來看她們。大家看著這個城里來的小姑娘，也不和她說話。

村子里的女孩子都是這樣，臉皮極薄的。還是田曉嬋先開的口。

‘我也可以參加嗎？”蘭芳說可以，大家也都跟著點頭。

蘭芳讓她們四個抽簽，抽到寫著“新娘”兩個字的標簽的人，就是今天過家家的女主角。

最不愿意當新娘子的細香抽到了寫著字的標簽。這時新郎也決定了，是南村的大偉。大家都笑著恭喜她，細香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好在她把頭低著，沒有人發現。

蘭芳命令大家去采些花朵來裝扮新娘子，燕子和二靜都跑到前面去找她們覺得美麗的花朵去了。只有田曉嬋圍在細香的身邊幫她梳著小辯。

“你叫細香啊，我叫田曉嬋”。細香笑了下。露出了甜甜的小酒窩，隨后就又不做聲了。“你不喜歡玩過家家嗎？我看你一直都不高興的樣子啊!”

細香也不說話。過了很久細香說“真羨慕你啊，可以在大城市讀書，可以上大學，可以做許多喜歡的事情，可以去世界各地看美麗的風景。這些我只在書上看到過。真想親眼去看看”。

“當然可以的，你可以考市里的重點中學啊。能考上重點中學就相當于半只腳踏進了大學的校門”。

細香只是靜坐著也不搭腔，任曉嬋在她的頭上擺弄著。女孩子們采來的花朵都插在“新娘子”的頭上.，不知道誰拿來的一支破舊的快要用完的口紅把細香的唇涂得鮮紅，還在額頭上給她點了一個喜慶的紅點。

這邊男孩子也已打扮好了。一看就知道那個胸前別著一朵紅花的就是”新郎”。

蘭芳問新娘子的紅大蓋頭呢，大家就慌忙去找紅手絹。

細香看身旁沒有人就說，等會兒你去跟我一塊兒吧。

燕子拿來自己的紅褂子蓋子在了細香的頭上，男孩子還準備了一場熱熱鬧鬧的迎親隊伍。拿來磚頭當沙發，拿草當青菜，拿土塊當饅頭，拿紅的綠的花朵當魚和肉。還拜了天地，入了洞房。洞房就是在樹的那一邊呆一會兒。

在這小河邊好像真的要辦一個喜宴。

這個下午就這么要結束了，夕陽下山了，但是大家像是沒有玩夠。興高采烈商量著明天的計劃。

在回家的路上，細香小心的說著： “曉嬋我們做好朋友吧。”田曉嬋很高興的同意了。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細香說著話。她說其實她和一個她沒見過的人訂了娃娃親。就是在他們還沒出生的時候。彼此的父母給他們決定了他們的婚事。

曉嬋還真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事呢，她覺得很好奇。這大概就是細香為什么不愿意玩過家家的原因吧。她怕自己真的嫁給了一個自己沒見過的或者自己討厭的人。她是那么的喜歡自由向往自由。

暑假就要結束了，細香目送著曉嬋的背影消失成一個小黑點。夕陽的余暉打在她的臉上，成了一個定格的瞬間。

暑假里細香收到了曉嬋的來信。信中曉嬋告訴細香，娃娃親是沒有法律保護的。細香長大了是自由的還是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曉嬋說她很喜歡這個暑假，明年她還會回爺爺奶奶那里的。

她喜歡上了那里的小河流。細而長的河道裝著滿滿的清水。樹蔭下的河流總是清涼的，或者有時候是溫溫的熱。男孩子會毫不猶豫的一頭扎進河里洗個澡，頓時渾身舒服極了。她也喜歡上了這個村子里的女孩子。她們是善良、淳樸，像早上升起的太陽一樣，美麗又充滿了活力。

從那以后細香開始和大家交起來朋友，她變了，活潑開朗了，不再是以前文弱的小姑娘。

也是從那個暑假開始細香和曉嬋成了真正的好朋友。細香說自己一定會努力的，會去有曉嬋的大城市讀書。

她們約好要去一個遙遠的地方，兩個幸福的小人手牽手的看漫山遍野紫色的熏衣草，然后許下一個永恒純真的美好愿望。她們相信這個愿望一定可以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