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在歌唱

謝祺相

9月19日 晴

假如我是一只蟬，會不會扇動透明柔弱的翅，飛上高高的枝頭，把夏日風景看遍？我想我不會。

蟬的翅膀柔弱無力，更多時候像一種裝飾，似乎是新房上才糊的一層窗紙，一捅就破，因而蟬不太會飛。蟬飛動的時候，就像人用力扔出一粒石子，速度不快，姿勢也不優美，更飛不遠。在我看來，蟬的一生，飛動的距離不會比爬行的距離遠多少，蟬生著有力的腳爪，從洞中鉆出開始，先是爬上了樹，然后在樹上爬來爬去，都依靠腳爪。蟬只有在遇到危險時，才會飛起，但也限于從一棵樹到另一棵樹，就像立定跳遠。蟬的翅膀很薄很脆也很美，與它笨重的身體并不成比例，也就不能長時間負擔起身體的重量，所以，愈是漂亮的事物往往能力愈差，這證明造物主是公平的，讓你在美麗和能力之間只能選擇一樣，不可兼得。

蟬的天敵是鳥，被鳥發現很危險，既斗不過鳥也飛不過鳥，只有淪為鳥腹中食物的悲慘下場。好在蟬有灰黑色的身體，伏在樹干上可以很好地偽裝，只要不聲不響，視力再好的鳥也不容易瞧見。可是，蟬卻耐不住寂寞，喜歡大聲歌唱，因而蟬的一生都極其危險。

假如我是一只蟬，擁有嘹亮的歌喉，會不會整天聲嘶力竭地歌唱？我想我不會。

蟬的歌聲極其響亮，那聲音會穿透院墻和門窗，鉆進你的耳朵，讓你心情煩躁，所以很多人不喜歡蟬的歌聲。說歌聲有些抬舉蟬的意思，那短促尖利刺耳單調的叫喊聲沒有悠揚的曲調，沒有動人的旋律，沒有令人振奮的節奏，更沒有悅耳的音色，完全可以歸入噪音一類。蟬五音不全，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如果它是一位歌手，等待它的唯一結果就是聽眾一下子散盡，然后慢慢地餓死。蟬有俗名叫“知了”，可見其有不謙虛的個性，也是，歌唱了千百年，聲音還是那樣難聽，沒有絲毫的改進。假如僅僅難聽那還罷了，最主要是蟬的叫聲愈大，愈有可能引來鳥雀，招來危險，如此至生命于不顧的高調行為，實屬罕見。

是什么促使蟬不停地歌唱呢？莫非是怕熱的呼喊，對夏天炎熱的抗爭？似乎不對，如果怕熱，完全可以選擇在溫暖的春天或者氣候宜人的秋天出來。難道僅僅是炫耀歌喉？似乎也不對，比蟬唱得好的還有很多，人家也沒有整日地歌唱，例如黃鶯燕雀，反而贏得更好的名聲。據說蟬在地面上的生命只有一個多月，而且只有雄性的蟬才會歌唱。記得小時候抓到雄蟬，捏住其胸部響板的兩側，就開始沒命地唱，是召喚同類？是警醒同伴？大概都有一些。當然，按照人的思維最恰當的解釋，大概是雄蟬在求偶，也只有愛情的力量，才能讓其歡歌不停，無畏生命潛在的威脅。

江蘇省淮安市淮陰區承德路教師公寓2-506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