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英國浪漫主義詩人雪萊的《西風頌》在我國的詩歌翻譯作品中,就有突出的地位。這首詩不單是一首杰出的政治詩,也是一首杰出的抒情詩,翻譯家、批評家都把該詩作為政治抒情詩來理解和翻譯。在我國翻譯該詩的有查良錚、王佐良、江楓和黃杲炘等幾位大家,而王佐良先生的譯作極具格律美。本文談談個人的看法。
關鍵詞:十八韻轍 王佐良 《西風頌》
英國浪漫主義詩人雪萊的《西風頌》在我國的詩歌翻譯作品中,就有突出的地位。這首詩不單是一首杰出的政治詩,也是一首杰出的抒情詩,翻譯家、批評家都把該詩作為政治抒情詩來理解和翻譯。正如王佐良先生所說,這是因為《西風頌》是一首贏得全世界愛詩者的贊美的詩篇。由于他充滿了革命的熱情,由于它完美的詩藝,由于它有力地寫出了西風一身兼二任——摧毀者和催發者——就在遙遠的中國,也是由處于困境中的不幸的人們和革命者讀了它而重新抬起頭來的魯迅先生(郭紹虞,1985,447)當年從政治的高度,極力推介浪漫(摩羅)派詩人和其詩歌的偉大精神意義。將其概括為“立意在反抗,指歸在動作”。幾乎所有的詩歌選本譯本都有該詩的位置。在我國翻譯該詩的有查良錚、王佐良、江楓和黃杲炘先生等幾位大家,而王佐良先生的譯作又具有格律美的特點。
詩歌的排列體制從宏觀的角度作為讀者感官第一的審美客體,從微觀方面必然涉及到它的格律問題。詩節、詩行的排列體制,為下一步的格律鋪好了道路。利奇Leech(2001.10.103)在分析英語詩歌格律問題時,首先聲明:格律學(prosody—the study of verse) 指的到底是什么,多年來學者們莫衷一是。他引用了一個學者的話說,有四大野獸橫在解釋此詞意義的途中:不知有何等一致的觀點說明格律學是什么意思、屬于那門學科;不知在本世紀之前以何等的格律為主;不知有何等可以接受的理論能夠闡明格律在一首詩歌中的作用;不知有何等統一的批評意見可以應用于英語詩歌格律的研究。可見這個術語本身的復雜性。有時候他包含諸如節奏,韻律,格律(指輕重音的搭配),有時候又包含詩節、詩行。
從語言學的角度來講,漢語是一種聲調語言,他以詞匯或音節作為旋律的基本載體。又以短語或者小句作為聲調的基本載體,即漢語的語調的表現形式為聲調。在普通話的每個句子的語調中,都伴隨著升降起伏的字調(聲調)。聲調除了其辨義功能、構形功能、抗干擾功能外,與詩歌格律形式關系較大的要數分界功能,即漢語的聲調可以作為音節分界的標志,因為他和音節相互依存,這就是說漢語音節的長度常常與聲調的長度相等,在語流中,音節的不同表現在聲調的差異上。從聲調變為另一種聲調,也就是從一個音節過渡到另一個音節。由此而引發到聲調的修辭功能,這是與詩歌格律形式直接發生關系的功能。因為聲調體現為音調的高低起伏、抑揚頓挫的旋律,這就構成了語言的節律,加強了語言的音樂性。詩歌的音樂性正是聲調和諧地安排和配合。而規律性的安排和配合組成了格律。在閱讀和朗讀時,由于音節的作用,在語句中間、后頭出現的間歇。這個間歇就叫做“頓”,又稱作停頓,其含義是指在話語語流中的意思結束時(告一段落時)可以或者應該出現停頓。較長的停頓出現語句末,它表示一個完整的意思的終結,起著把前后句子相互聯系、又把彼此獨立的思想隔開的作用。雖然漢語每個字有一個字的聲調,不像英語詞的輕重音之分,但它必須在句子中表達一個完整的意義,這使它必須與其他的詞相互連接,在結構上服從意義的需要,進一步組成意群,意群可大可小,在較大的意群里,還可以按照疏密不同的意義關系和結構層次再劃分更小的意義整體,這就形成“節拍群”,節拍群又叫做“頓數”,又稱為“邏輯停頓”。“/”代表的“頓”其停頓在時間上較短。“//”代表的“頓”其停頓在時間上較長(由于標點符號的關系;即使無標點符號如該詩,由于其句子的聲調問題,在“//”的地方停頓比“/”的時間稍長)。頓前后的語言詞匯組成一個音節組,也組成一個意群,也就是一個頓數。該詩十三行可以劃分為二十二個頓數。
王佐良先生譯的目的語文本基本做到了以頓來翻譯原語文本中的節奏:王譯:4-7個;至于韻律,其押韻的格式,運用了現代白話詩的腳韻;保持原語文本《西風頌》的第1,3行押韻。三行中的第2行腳韻與下一節三行中的第1和第3行腳韻相押。最末雙行體的韻與上一節的第二行韻腳通押。下邊用現代漢語即普通話十八韻轍譯文進行分析。
前輩翻譯家提倡以我國詩歌的“頓數”為節奏單位(卞之琳等1986。106;黃杲炘1999。11。137)來翻譯外國格律詩,做到“接軌”。以漢語的“頓”接軌英語的節奏;以漢語的腳韻“接軌”英語的尾韻。△▲代表腳韻。
王佐良先生的譯文:
啊,//狂野的/西風,//你把/秋氣猛吹,//(5)△
不露臉/便將/落葉/一掃而空,//(4)▲
猶如/法師/趕走了/群鬼,//(4)△
趕走那/黃/綠/紅/黑/紫的/一群,//(7)△
那些/染上了/瘟疫的/魔怪——//(4)▲
啊,//你讓種子/長翅/騰空,//(4)△
又落在/冰冷的/土壤里/深埋,//(4)△
像/尸體/躺在墳墓,//但一朝//(4)▲
你那/青色的/東風妹妹/回來,//(4)△
為/沉睡的//大地吹響/銀號,//(4)△
驅使羊群般的//蓓蕾/把大地/猛喝,//(4)▲
就/吹出//遍野嫩色,//處處香飄。//(4)△
狂野的//精靈!//你吹遍了/大地山河,//(4)△▲
破壞者,//保護者,//聽吧——//聽我的歌!//(4)△▲
王譯:韻腳的格式為:1、3行:吹chui -鬼gui,韻部八,微韻;1、3行:群qun-空kong,韻部分別為十五,痕韻、十八冬韻;1、3行:埋mai-來lai,韻部九,開韻;1、3行:號hao-飄piao,韻部十三,豪韻;1、3行:河he-歌ge,韻部三,歌韻。
每小節的第2行與下邊1、3行的韻腳關系是:空-群-空十八冬韻、韻部分別為十五,痕韻、十八冬韻;怪-埋-來,韻部九,開韻;朝-號-飄韻部十三,豪韻;喝-河-歌,韻部三,歌韻。
西賽羅在《論演講家》(On the Orator)曾經強調,重在“保持”,不但要保持原語文本的思想,而且要保持原語文本的形式,語言的總風格和力量(譚載喜1991,9-10)。三大譯家的譯文基本保持了西賽羅在翻譯希臘語時,盡量做到形似(analogous)(勒菲佛爾2004,7,47)。保持了原文的節奏和韻律,保持了原與文本的音樂性,保證了譯文是詩,而不是其他。因為“詩則絕對要有音節或韻律,因為音節和韻律是詩的原始的唯一的愉悅感官的芬芳氣息,甚至比所謂的富于意象的富麗詞藻還更重要”(黑格爾1982,68-69)。因此詩是具有音律的純文學,這種音律是語言的聲音,聲音的突出特點仿佛與萬物一般具有自然的節奏。以“頓”來接軌節奏,“頓”有長短、高低、輕重、緩急,譯詩中在兼顧原詩節奏形式的基礎上,用了漢語詩律的韻腳代替了原詩的尾韻。作為目的語韻的本身,它成為原語詩歌節奏中的一個組成部分,王譯重現《西風頌》各大節有韻律重復,又通過換韻使多種不同的韻有規律鑲嵌和分配,或合或離,時而互相逃避,時而互相追逐,參差錯落,寓變化于整一,符合藝術的基本原則,讀起來低回反復,起落回環,前呼后應,富有強烈的(也是詩歌的突出特征)音樂性。符合中國讀者的心理、生理的需要,它滿足了視覺、聽覺的需求,實現了心理上的期待。這種期待的滿足就是快感,此乃藝術的真正目的。王的譯作收到了與原作同樣的美學效果。這樣便從形式達到形式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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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飛亞,陜西中醫學院英語系副教授,研究方向:英語語言與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