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凡和小卓子的較量

余顯斌

.1.

那天，王一凡看到一本書，一本名為《動物心情》的書，很有趣，也很動人。上課時，她還在看，以致于入了迷，“咯咯咯”地笑。英語老太見了，皺著眉喊：“王一凡，怎么，是我的課講出了問題嗎？就那么可笑嗎？”

還不等王一凡醒悟過來，她的同桌王卓一把搶過那本書，高高舉起，一字一頓字正腔圓道：“李老師，王一凡在看小說，我給你沒收來了。”說著，拿著書，飛快地跑上講臺，遞給英語老太，還鞠了一躬。

那一刻，王一凡連氣帶懵，險些暈了。

結果，王卓受到了英語老太的表揚，眉飛色舞；王一凡受到了批評，灰頭土臉。下課后，王一凡一把揪住王卓的耳朵道：“小卓子，我是你老姐哎，你連老姐都出賣，缺德不？”

王卓一挺胸，理直氣壯：“什么老姐？我們是一塊兒出生的，而且我比你大，你不叫我哥就算了，還欺負我！哼哼……”說完，他惡狠狠地點點頭。

原來，這小子是因為這個，才處處和自己作對呢。

.2.

第二天一早，王一凡吃完早飯就跑，不等王卓。那小子膽子特小，一般情況下，在這種時候嘴還是很甜的，也不爭著說自己是哥了，一聲聲喊：“姐，等等我。”通常情況下，他一喊姐，王一凡就會等。姐嘛，總要有姐的樣子。

可是這次，王一凡氣壞了。這小子竟敢用自己的書來掙表揚！讓他吃吃虧對他有好處，不然，處處和老姐作對，也有損老姐的威嚴。而且，王一凡決定躲在拐角里學狗叫，讓這小子雙腿發(fā)軟。從小到大，王卓第一害怕的，就是狗。

王一凡一閃身，躲進了小巷，可是，就在她剛想學狗叫時，眼睛卻被吸引住了——小巷那頭，有個場子，很大很大，空空的。場子上有一個耍猴人，手上拉著繩子，繩子那頭拴著一只小猴。他的另一只手上，拿著一根鞭子，正在鞭打小猴。

這是一只出生沒多久的小猴，眼睛藍汪汪的，干凈得如水晶一樣，眼珠滴溜溜地轉，很活潑，也很可愛。但是這會兒，在那雙干凈的眼睛中，滿是哀求。小家伙又是跳，又是作揖，對著耍猴人吱吱地叫著。可耍猴人并沒有停止手中的動作，將手高高舉起，挽起一個鞭花，“啪”一聲響，聲音又脆又亮，鞭子應聲抽在小猴身上。小猴一聲慘叫，跳起來，想跑，可又被繩子扯了回去。“啪”的一聲，又是一下。此時的王一凡覺得每一鞭都好像抽在了自己身上，很疼很疼。

王一凡的淚水滾了出來，盡管已經(jīng)十幾歲了，可她仍像小時候一樣，容易落淚。耍猴人對王一凡的眼淚視而不見，鞭子仍然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小猴身上，好像根本不準備停止。

“叔叔，別打它了好嗎？”王一凡顧不得嚇唬王卓了，走過去求情，眼淚巴巴地說。

“讓它學鉆圈，它不學。不打，哪來的錢？”耍猴人說，手上動作絲毫沒停。小猴仍吱吱亂叫，捂著腦袋團團轉。王一凡咬咬嘴唇，想了想，掏出兜里的50元錢，遞給耍猴人：“我給你錢，求你別打它了，好嗎？”耍猴人拿了錢，嘿嘿地笑，連忙點著頭，拉著小猴走了。一路上，小猴還在吱吱亂叫，王一凡的眼淚嘩的一下又流出來了，好像這只小猴不是小猴，是王卓一樣。

盡管王卓那小子很氣人，可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啊！

就在這時，王卓趕到了，看到王一凡紅著眼睛，臉上還掛著淚珠，連忙問：“怎么了，小姑娘，誰惹你了？”說著，握握拳頭，很男子氣地咳嗽一聲。王一凡白了他一眼，不答話。

.3.

那天，王一凡上課老走神，那只小猴，還有那雙藍汪汪的眼睛，一個勁兒地在眼前晃動。她的眼圈，又一次紅了。

晚上，睡夢中，她又看到那只小猴，作著揖，流著淚，求她救援。

第二天一早，她起床，喊上王卓，一塊兒去上學。還是在那個地方，他們又遇到了耍猴人，正在一鞭又一鞭地抽打那只小猴。

“你——我給你錢了，你咋還打它？”王一凡很生氣。

“今天的飯錢還沒著落呢！”耍猴人見了她，眼睛一亮，鞭子落得更快了。王一凡咬咬牙，又掏出40元錢，遞過去。耍猴人笑著收了錢，拉著小猴走了。

王卓見了，默默地，不說話，可是臉上冷冷的，沒了笑容，過了許久才說道：“王一凡，那只小猴好可憐，我們要救它！”眼睫毛上，竟然也有了淚。

王一凡一皺鼻子，哼了一聲，心說：“臭小卓子真虛偽，你兜里的錢呢？咋舍不得拿出來，還‘拯救小猴呢！”

以前，王一凡很少問老爸要錢，可是現(xiàn)在，每天她都要跟老爸要50元。經(jīng)過那個小巷時，都給了耍猴人。每次，當耍猴人接過錢，停下鞭子時，王一凡都感到十分高興，因為，她又解救了小猴一次。

有時，她沒錢了，王卓也會掏出自己身上的錢，遞給耍猴人。

就這樣過了一個星期。那天，王一凡和王卓一如平常地走過小巷時，耍猴人又在鞭打小猴。她走過去，忙遞過錢，可是，就在耍猴人接錢時，小猴一跳，搶走了耍猴人手中的鞭子，3個人都愣住了。王一凡隨即有點幸災樂禍，心想耍猴人這回慘了。誰知，小猴沒打耍猴人，如雨的鞭子，都向王一凡打來。王一凡愣了愣，身上很痛，忙落荒而逃。王卓見了，直撓大腦袋，大大的眼睛眨啊眨的，跟著一起跑了。

.4.

“小猴真沒良心。”王一凡轉過街角，狠狠地踢著石子，氣得撅起嘴，對王卓說。

王卓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道：“我知道原因了。”王一凡忙問什么原因，王卓告訴她：“每次小猴挨打后，你都給耍猴人錢，小猴也會思索，那小家伙一定認為是你害它挨打的。”看到王卓得意洋洋的樣子，王一凡想反駁，可是，想想《動物心情》那本書中所講的，又不得不點點頭，看樣子，這回小卓子說對了。

可是，一轉眼，她又發(fā)愁了，那樣一來，該怎樣拯救小猴啊？王卓聽了，很得意，一拍胸脯道：“我有辦法。”

“什么辦法？”王一凡看見王卓得意的樣子，本來不想問，可是又關心小猴，不得不低聲下氣地問了一句。誰知小卓子頭一擺道：“天機不可泄露！”氣得王一凡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第二天是個星期天，一大早，王一凡急忙起來，和王卓一塊兒趕到小巷。耍猴人還在，小猴卻不在了。王一凡一驚，顫抖著聲音問：“叔叔，你把小猴怎么了？”

“我能怎么？被公安局的人給送動物園去了，也不知是誰告的密。”那人垂頭喪氣。

“真的？”王一凡睜大了眼睛，笑了，回過頭，看見身旁的王卓，正得意地晃著大腦袋。

“哇，小卓子，你真厲害啊！”轉過街角，王一凡豎起手指夸獎道。王卓一擺大腦袋，得意地說：“當然了，我是哥哥嘛！”

原來，前一天下午，王卓報了案。王一凡知道后，佩服不已，不過，哥哥是不能喊的，反正老媽和老爸都沒搞清楚，一個說王一凡先出生，一個說王卓先出生。最終，兩人達成協(xié)議，兩人不分大小，王一凡別野心勃勃地想當姐姐，王卓也別興致勃勃地想當哥哥，扯平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