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韋納：馬賽克鑲嵌藝術(shù)之都

曹旅寧

拉韋納是意大利北部城市。從羅馬東行，翻越亞平寧山脈，再沿著亞得里亞海濱海公路北上，就會來到拉韋納，這罩先后是西羅馬帝國的首都，東哥特王國都城、東羅馬帝國統(tǒng)治意大利的中心。以保有古羅馬特別是東羅馬帝國時期的建筑遺跡以及精美的馬賽克鑲嵌面著稱，吸引著全世界藝術(shù)愛好者的眼球。

永遠的但丁墓園和狄奧多里克陵墓

傍晚時分，我們離開拉韋納的時候，從車窗向外望去，還能望見拉韋納古老的城垣、塔樓及護城河，有點黃昏中紫禁城的味道……這座小城雖然不大，卻是意大利著名的世界文化遺產(chǎn)之一的所在。

拉韋納的起源，要追溯到西羅馬帝國時期，為了防止蠻族人的入侵，西羅馬帝國皇帝先是把首都從羅馬搬到米蘭，后來又從米蘭搬到了四周沼澤環(huán)繞、難攻易守的拉韋納。

拉韋納的小街十分幽靜，穿過古老的市政廳、人民廣場、古老的劇院。拉韋納書店里的拉韋納畫冊也有中文本在出售。文藝復興時期，意大利的天才詩人但丁，為了擺脫佛羅倫薩共和國對他的迫害，也隱居在拉韋納，受到當?shù)毓舻谋幼o。

但丁是意大利家喻戶曉的詩人，意大利高中文科學生要誦讀《神曲》，三年之中要讀完此書。一年讀地獄，一年讀煉獄，一年讀天堂，他們說，《地獄篇》寫得最好。拉韋納不僅是但丁的避難地，也是《神曲》的完成地，而且還是他長眠的地方。一條小街，一棟樸素的樓房，上有名牌：但丁故居……但丁就長眠在故居對面圣芳濟修道院的一棟石屋中。但丁墓地里，一盞長明燈靜靜燃燒，使用的橄欖油是詩人的祖國佛羅倫薩特意供給的。佛羅倫薩總是請求將但丁的骸骨運返故里，卻總是得不到拉韋納的首肯，只好在佛羅倫薩城里建了一座空蕩蕩的但丁故居紀念館。

拉韋納有不少世界著名的古跡，其中東哥特皇帝狄奧多里克的用石砌成的陵墓最為有名。這位皇帝狄奧多里克本人的身世也頗有傳奇色彩。他是東哥特人，曾在君士坦丁堡接受教育，后來奉拜占庭皇帝之命，來到意大利驅(qū)逐西哥特人，后來功成名就，建立王國，自立為皇帝。令人嘖嘖稱奇的是整座陵墓以大理石堆砌而成，不用灰漿，堪稱古代意大利建筑史上的奇跡。圣潔的圣阿波利乃爾教堂和“童貞女”

拉韋納最吸引人的亮點是哥特人長老式的大教堂以及雄偉的拜占庭大教堂。兩者共同之處在于教堂里裝飾著用當時最美麗的紅、黃、藍三色馬賽克鑲嵌壁畫。這種將貴重金屬與玻璃鑲嵌片——琺瑯燒制在一起形成絢麗色彩的工藝，在當時只為少數(shù)工匠所掌握，是一種難得的技術(shù)秘密。歷經(jīng)千年，圖像至今仍褶褶生輝，放射著耀眼的光彩……

拉韋納的圣阿波利乃爾教堂是哥特風格的教堂。圓頂最初用木頭做成，兩排柱子把教堂分為三部分，即中廳和兩旁的柱廊，最前面是祭壇。保持原貌的這種教堂今天已不多。著名的老圣彼得教堂建于4世紀毀于15世紀，目前只能從有關(guān)它的繪畫中略觀大概。只有拉韋納的圣阿波利乃爾教堂還保持著原來的面貌。這是6世紀時興建的東哥特皇帝狄奧多里克的皇家教堂，以精美的馬賽克鑲嵌壁畫聞名于世。

最吸引人的教堂左邊一面墻壁，拱形柱廊墻壁上的鑲嵌畫：26位童貞女排成一列向圣母獻禮：另一面的鑲嵌畫：早期基督教的29個男圣徒面向基督敬禮。這一組人物均身著白袍。這是拉韋納最為巨大、最為吸引人的兩組鑲嵌畫，畫面上人物造型豐潤，生動傳神。盤著發(fā)髻的童貞女個個面頰豐滿，臉色紅潤，身著樸素的繡花彩色衣裙，手捧獻禮的物品，如同我們剛剛在教堂門口遇到的一群意大利少女一樣鮮艷，體現(xiàn)出世俗性，是那個時代人物畫的代表作。意大利朋友說，童貞女就是還沒有做過愛的處女。

此外，彌足珍貴的是，在童貞女人物畫左當頭還有一些描繪當時城市及港口碼頭的鑲嵌畫，如同宋代開封的《清明上河圖》長卷一樣，無意中提供了當時最難得的社會風俗畫卷。瑰麗的圣維托教堂和“查土丁尼皇帝、狄奧多拉皇后”畫像

拉韋納最著名的圣維托教堂是一座拜占庭式樣、有兩座拱頂?shù)拇蠼烫茫抢f納主教馬克西米安為了東羅馬皇帝查士丁尼興建的。在古木森森的襯映下，它那看似不起眼的磚頭砌成的樸素外表下，內(nèi)部裝飾卻極其華美，內(nèi)墻上貼滿了意大利最美麗的大理石，對稱的花紋，美輪美奐的色澤。

二月天的圣維托教堂里還有些寒冷，環(huán)顧四周及大廳中間，并沒有壁爐一類的設(shè)施，當時這位皇帝冬天在這里召開御前會議或禮拜時，又是如何御寒的呢？有人向?qū)в危晃荒苷f多國語言的身著厚厚鴨絨服的胖老太太請教？她笑著回答：“當然不會生火取暖，也許是穿皮袍保暖！”

這座教堂主要分成兩個部分，一為前堂大拱頂，是拜占庭皇帝舉行御前會議的所在；二為后堂小拱頂，是拜占庭皇帝做禮拜的地方。前堂大拱頂被藍色馬賽克鑲嵌成令人難忘的穹頂星空，中間金色的拜占庭十字褶褶生輝。后堂小拱頂上的最主要的裝飾為兩幅鑲嵌畫，上面的人物面對面地相互注視，一幅是頭戴皇冠的東羅馬帝國皇帝查士丁尼率領(lǐng)文武朝臣與拉韋納主教馬克西米安等圣職人員在一起，出席教堂的獻祭儀式。頭戴皇冠，其后有背光，留著胡須皇帝手捧獻祭的物品，身著長袍及披風，兩眼炯炯，直視前方。一幅是出身青樓、美貌異常、足慧多謀的狄奧多拉皇后頭戴皇冠手捧獻祭的物品，儀態(tài)萬千地與宮女侍從在一起。

查士丁尼是一位偉大的東羅馬皇帝，也是一位虔誠的基督徒，一生以恢復羅馬帝國的光榮和法律秩序為己任，先后收復北非、意大利。他做了許多杰出的事業(yè)，但是沒有一件比匯集、編纂和解釋羅馬法更為有持久的價值。他所編的《法典》、《新律》、羅馬法解說集《學說匯纂》以及羅馬法入門教科書《法學階梯》組成羅馬法大全。中世紀后期以復興羅馬法著稱的波倫亞大學就離拉韋納不遠，也許教堂里收藏的羊皮法律卷子就起了潛移默化的作用。查士丁尼在意大利的駐地就是拉韋納，世上介紹這位皇帝所用肖像無一例外都來自這幅著名的鑲嵌畫。佇立在這些人間杰作面前，套用一句古老的諺語：“環(huán)顧四周，見其豐碑。”

兩幅鑲嵌畫其下方分別為圣經(jīng)故事的場景。亞伯拉罕在三位天使面前獻祭，對面則是亞伯之死以及麥基洗德的獻禮。而連接兩個拱頂?shù)囊粋€環(huán)形拱門上，鑲嵌著14個基督教的圣人，12使徒外，還有2人不知姓名。加拉普拉奇迪亞陵墓的“藍色星空”和“善良的牧羊人”

洪諾留斯是5世紀時西羅馬帝國的一位皇帝。他為他的妹妹加拉普拉奇迪亞修建了陵墓，這是一座地上磚砌拱頂建筑，空間并不很大，其中放有幾具石棺，這位皇帝的母親、妻子、女兒的石棺也在其中。陵墓墻壁上還鑲嵌有各種冥間走獸，就連石棺上也精雕細琢著各種圖案。由此可見當時人們心目中的冥界世界的圖景。這種葬俗可能受埃及影響很大。

拉韋納是這一時期的馬賽克鑲嵌畫的中心。陵墓內(nèi)的鑲嵌畫是5世紀最古老最精彩的作品，整座陵墓所有的鑲嵌畫均以藍色調(diào)為基調(diào)，給人以超脫塵俗的感覺。特別神奇的是為了采光，其窗戶采用埃及出產(chǎn)的一種黃色石頭，可以透過微弱的光線。在此光線的襯映下，拱頂上馬賽克鑲嵌有美麗的星空圖案，其中的藍色如夢如幻。還有一幅牧羊人的馬賽克鑲嵌畫名聞遐邇。“善良的牧羊人”是羅馬藝術(shù)向基督教藝術(shù)過度的典型代表作。精致的波浪紋圍成半圓形外框，框內(nèi)年輕的牧洋人坐在六頭羊中間。人物和羊群略帶透視，使畫面產(chǎn)生空間的深淵感。

美國音樂劇作家柯爾波特1952年曾寫過一首藍調(diào)叫Night and Day（夜以繼日）的歌，是一首甜美又悲傷的情歌，就是受加拉普拉奇迪亞的馬賽克星空感動而寫的，Night and Day的歌如泣如訴，是這么唱的：

在我寂寞的屋里，我想著你，

日以繼夜，夜以繼日。

在我隱藏的內(nèi)心，有著對你如此強烈的渴望，

讓我用余生好好愛你，

日以繼夜，夜以繼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