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在心田上的桃花

劉彥林

又一個春天姍姍而來，在大地上棲息和蓄勢一冬的桃花，也把色澤嬌艷、形狀精巧和馥郁綿長的花朵，呈現給了枯竭和蕭條許久的世界。其實，心懷期待和渴想的人，心靈的桃花也隨之綻放，并蕩漾著濃烈的芬芳。

每個春天，是桃花競相呈示姿容的季節。在冰雪消融之后，雨滴為桃樹的枝椏上送去潤澤，也順著主干抵達盤根錯節的根部傳遞春的問訊，熱情漸強的陽光亦把關注與恩惠聚焦在桃樹上，讓春風以靈巧而迅捷的叩問催促花蕾袒露容顏，盡快給需要點綴和妝扮的山川田野意外的驚喜。桃從孕育蓓蕾，到朱唇輕啟，再到亮出花蕊，這是桃花發育成長，脫胎換骨，給人美的享受和愉悅的階段。一朵朵桃花，在細瘦的枝椏上次第綻放，一定是世間技藝最高超的造型師設計圖樣，色感最敏感的畫家親手調配顏色，手工最精妙的閨閣佳麗揮毫染就，給人的震撼真是難以描摹。隨后，桃花把愛的密語藏在心中，讓風暗暗捎去甜蜜的思念。蜜蜂、蝴蝶，是破解桃花心思的高手，也是最先讀懂桃花期待的，她們把握住了最佳時機，在最為適合的時刻，闖入桃花敞開的心扉，貪婪地吮吸精心釀制的瓊漿，獲取了最為豐厚的回饋。桃花對此心懷感恩，根源是她們幫助桃花完成了傳遞信息，實現從純潔女子成為母親的蛻變。在我看來，桃花很像奇特的燈盞，不經意間就點燃了諸多愛的火焰；也像精美不容玷污的酒杯，里面噙滿了滾燙的愛的情話。桃花一枝枝、一樹樹芬芳，頃刻間整個世界成了嫵媚的海洋。關于桃花的軼事也一件件在生活的脈絡間演繹，締造出更多刻骨銘心的故事。桃花的歷程，怎能不讓人時刻牽掛……

桃花是嬌艷的，又是熱烈的。桃花讓世界皆著迷人之色，讓人賞心悅目——她的超凡脫俗，獲得的贊美勝過任何花朵。在文人騷客的眼里，桃花被賦予更豐富的內涵。于是，桃花在各類典籍中流芳千年。從《詩經》始，桃花牽引出的經典名句無法確數。在詩人心目中，桃花不是外表光鮮的植物，而是具有情感和思想的象征，是能代表心靈、抒發情懷的物象。因而，桃花寄托了太多的心愿。晉人陶淵明，從桃花上折射出對和平恬靜田園生活的向往。武陵源，也就成了一種與世無爭、不被世俗污穢的環境的代名詞。而詩人崔護一句“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傾訴了詩人在心靈播種愛的種子后卻沒有折取到艷麗花朵而無奈的情愫。這里的桃花，是愛情的見證者。她的開放和錯失，締造出的不僅是遐想和追慕，還有面對結局殘缺的遺憾和感嘆，更有幻想遭逢奇遇的渴望與期待。雖然愛的悲劇因桃花而生，可是又怎能阻擋有情人對桃花那樣美麗的愛情的執著追求呢。

傳情達意的桃花，也在一首首歌曲中魅力難以遮掩。桃花樹下，留戀顧盼的情景一幕幕出現，海誓山盟的情話和契約一個個誕生。然而，等待卻得有足夠的耐心、信心和決心。“我在這里等著你回來（哎），等著你回來把那桃——花兒——開……”有情人的桃花，是不是婀娜的身姿？是不是姣好容貌上的笑容？是不是迷人的嬌羞和氣質？至此，“桃花”的形象無法捉摸。可是，歌聲里的期待卻令人心潮難平。而剛剛讀到的一首詩中，桃花“是誰施舍給我的一罐米酒……我多想靠在陌生男人的肩上肝腸寸斷地哭：是誰割了我的一小片心肝……”傳遞的又是一個現代女子在桃花開放的陽春時節的心靈感觸、欲想、訴求和不可抑制的痛楚。難道桃花的開放，既是有情人愛的開端，又是愛情的終點驛站嗎？要不就是，采擷了愛的甜蜜的“桃花”們，都沉醉在情深意長的纏綿中，忘記訴說“桃花”叢中的癡情和美好罷了。

桃花開了，讓心靈的桃花也開放吧。惟愿每個人的“桃花”，都有讓人渴慕和滿意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