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

風路過的地方

這溫潤的風抱住誰，誰就得睜開眼睛

柳條吐露芽苞，多像一場即刻開幕的愛情

足夠小的蟲子，在陽光下低聲淺唱

坡上的野山桃開得多么干凈，不要急于采擷

每一朵花，都有一把尖利的刀子

如果我和風一樣，走過的路多了

就越來越相信眼睛，而不是蠅頭小字的消息

你知道嗎？“命運所賜的，都將一一歸還”

我多想大哭一場，因為我選擇了風過山谷般的空唱

一把刀子的欲望

一把刀子，如果扎在月亮的背上

會是什么樣子，除了淌出銀質(zhì)的河流

那只被胭脂囚禁的兔子，會不會奪窗而逃

一把刀子扎在一只羔羊的胸口

血淌在草地上，一朵咯血花綻開

散發(fā)著青草舞蹈后浩浩蕩蕩的膻味

起起伏伏的慘叫，遲早會風一樣消失

一只兔子見到了炊煙，急著往回趕

被一片黑云擋住去路，多么沮喪

一只羊，像從天空跌落的一朵白云

倒在青草的面前，多么羞愧

一個流浪的人

無法逃脫一把刀子沒心沒肺的逼問

而我所能做的，就是給它足夠的微笑

讓它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與一只老鷹對視

一只鷹，高出大地的欲望

蹲在山頂?shù)膸r石上

一個人，站在大地的中央

把西落的太陽扛在肩上

他們彼此欣賞

就這樣揮霍了一個下午的時光

如果他們離開

這里將空無一物

相 遇

在春天，我與自由的風

與野草嫩黃的肉體相遇

一對新人，走在干凈的天空下

重復著我們的老路

這個春天，開水遇上了青茶

茉莉花遇上小小的嘴唇，而我

總與柴米油鹽，與兒女情長相遇

一只昆蟲從草尖上掉下來，仰面朝天

像人的一生，充滿包抄和劫掠

它的心不在焉，比它的失敗更動人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趁著墑情尚好，讓我種下足夠的輕

和足夠的小，如柔軟的綢絲

在空虛的地方眷戀

陳寶全：生于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甘肅靜寧縣人，詩歌作品散見于《詩刊》、《中國詩歌》、《綠風》、《青年文學》、《飛天》、《星星》等刊物，有作品入選《〈飛天〉60年典藏·詩歌卷》。獲第四屆“甘肅黃河文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