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克
一年一度的春節聯歡晚會就要開始了。說實話如今的“春晚”在80、90后中已慢慢淡化,大干世界有更多吸引他們的東西,只有像我們這些與“春晚”一路走過來的人,才有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感覺。“春晚”對我們來說,就像童年玩大的朋友,有一種彼此見證成長的感情。
前些天,我看到央視三套播放歷屆“春晚”的集錦,不由會心一笑。那些當今走紅的明星,當年就是小縣城青年的打扮,男明星是長鬢腳,大包頭,圍著紅圍巾,女明星也是長波浪卷發、珍珠項鏈,涂著血紅的口紅。唯一讓人感傷的就是那些昔日青春稚嫩的臉,如今都已人老珠黃就像看到我自己現在的臉。
不過相比之下,我更爰你那蒼老的容顏——這些老臉的背后,記載著悠悠歲月,歷史是不能遺忘的!
央視春節聯歡晚會是從1983年開始的,當時最走紅,也引起爭議的是那次“春晚”李谷一演唱的《鄉戀》,當年我們許多人都是李谷一的鐵桿粉絲,她演唱的《妹妹找哥淚花流》當時風行大江南北,包括她那首《難忘今宵》,不僅是歷屆“春晚”的片尾曲,也是咱們老百姓在K歌時的結束曲,往往大家輪流拿著話筒唱完“共祝愿新年好”,就買單走人,打車回家。
印象最深的是1984年的“春晚”,出來一個穿洋裝的香港青年張明敏,這小子憑一首《我的中國心》,一夜紅遍全中國。那時我在蘇北縣城老家,記得第二天走在街上就聽到有人哼這首歌,還有人騎著摩托車放著錄音機里的歌聲在大街上呼嘯而過,很牛逼的感覺!那幾年縣城新華書店張明敏的磁帶根本不夠賣,據說張明敏當年是被“春晚”導演黃一鶴在香港出租車上聽到他的歌聲后,被發掘出來參加“春晚”的,這兩年,張明敏老師也經常在晚會上露面,昔日文弱小青年,如今已是中年胖了。
那年“春晚”還出了一對活寶朱時茂、陳佩斯,他們演的小品《吃面條》一炮走紅,緊接著《主角和配角》等一系小品,成為每年“春晚”的保留節目。朱時茂,陳佩斯當年是我非常喜歡的演員,尤其是陳佩斯,比他的老子,演南霸天的陳強更有時代的氣息,那種文化不高、非常質樸、卻學會裝13的小人物非常真實,那些笑聲的背后充滿著苦澀的味道,仿佛看到自己的影子。那年陳佩斯來我們臺做講座,就在珠江大廈27樓會議室,我事后才知道這個信息,讓我腸子都悔青了。其實見了面,俺也不會索要簽名,俺就是向他表示感謝,感謝他在那個年代給我們帶來那么多的歡樂。
我的童年是在鄉下小學校度過的,許多個夏季的夜晚,我從夢中醒來,經常聽到遠處那些或遠或近的水車號子的鑼聲和歌聲傳過來,人世間的愁苦和人性的歡欣都可以在那些歌聲中感受到!同樣,不要小看“春晚”這種歡樂,在中國普通老百姓心中,遠遠不是一臺電視文藝節目,而是成為一種新民俗,會給我們帶來永恒的微笑。前些年,也有人針對“春晚”不好看,建議可以取消“春晚”,我個人很不贊成。雖然少了它地球照轉,太陽照下山,但如果沒有“春晚”,就會沒有氣氛,沒有年味,只能是一個清冷的三十晚上。
我們苦逼的人生需要開心,需要歡樂,需要傻笑一下。“春晚”對老百姓來說,就像《白毛女》中楊白勞買給喜兒的紅頭繩,哎嗨哎,扎呀扎起來……
1985年“春晚”,董文華一首《十五的月亮》照亮了所有觀眾的心,后來她又唱了那首《春天的故事》,這首歌很快就流傳開來,幾乎是家喻戶曉,后來由于那個廈門遠華案這個演員就銷聲匿跡。那年還有一部電視劇《瞿元甲》熱播時,也是萬人空巷。我父母那臺9英寸黑白電視機,每天晚上總是圍滿了鄰居。所以那年“春晚”那首《萬里長城永不倒》,連我的三歲兒子都會唱,更搞笑的是他穿的小西裝紐扣從來不扣因為這才是霍元甲的作派。
1987年,我國東北發生了一場特大的森林大火,后來有人戲稱就是當年“春晚”費翔唱了《冬天里的一把火》惹的禍,可見“春晚”被人民群眾的在乎程度。那年這個混血歌手費翔,還唱了一首《故鄉的云》,牽動了許多海外赤子的心。前年我去美國洛杉磯,與洛杉磯華人作家協會的朋友一起聯歡,唱的也是《故鄉的云》《長江之歌》《天路》等歌曲,我當時開玩笑對他們說,簡直就是洛杉磯版的“春晚”啊!
就在人們漸漸習慣了“春晚”必須要有小品的時候,央視封殺了陳佩斯和朱時茂,而此時,趙本山已在央視亮相,這個老是戴著破帽子的土老冒,他那種市井化的俏皮話逐漸被觀眾認可,這樣,一個趙本山的時代來臨了。趙本山雖是民間藝人出身,但他卻掌握了藝術最基本的規律,就是即興的表演。正規軍不敵游擊隊,這是這個時代的傳奇。
自從1991年趙本山與黃小娟主演的小品《相親》正式進入央視“春晚”,從此每年小品本山大叔的精彩小品就如同三十晚上的年夜飯受到萬眾矚目與期待。從1900年趙本山初登央視舞臺至今22年間,這個舞臺已經形成一個規律——“鐵打的趙本山,流水的搭檔”。
近幾年,趙本山干脆肥水不流外人田,他開始帶著他的徒弟頻上“春晚”舞臺,培養出一個又一個新笑星。小沈陽、王小利毛毛……都已經成了全國電視臺爭相追捧的紅人。
當然,我們千萬不要忘了與趙本山搭檔的宋丹丹,這個昔日北京人藝的青年演員,為了藝術不惜化裝成黑牙齒的老太太,給我們帶來許多歡笑,人民不應忘記她。
隨著審美層次的提高,“春晚”也涌現出一批“雅歌”,比如喬羽作詞、毛阿敏演唱的《思念》,谷建芬作曲的《歌聲與微笑》,有教堂圣歌的感覺。尤其是1993年“春晚”的《濤聲依舊》,讓毛寧紅遍大江南北。還有王菲,那英的《相約九八》,至今還是讓人懷念。
1995年4月,我離開高郵老家,去深圳闖蕩。人離開故鄉越遠,越對故鄉、親情有更為深刻的感受。那時我人在廣東連看到央視天氣預報都覺得親切。我在外漂泊5年,每年春節我都要擠火車,趕飛機回老家過年。記得有一年臘月28日,我從南京轉車,坐大巴回老家,車上都是像我這樣的外出打工人員,后來大家竟跟著大巴上閉路電視放的卡拉OK齊聲唱起《春天的故事》、《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故鄉的云》、《血染的風采》,全是“春晚”上的流行歌曲,那個瞬間,真有不分職業、不分貴賤,有“天下一家”的感覺。
每年三十晚上,吃過年夜飯后,全家人一起坐在電視機前,吃瓜子和芝麻糖,看春節聯歡晚會,這個場景也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回憶。
我的父親生前最喜歡唱蔣大為那首《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那年他過生日時唱這首歌的錄像我們至今還保留著后來他患了喉癌做手術就再也不能說話和唱歌,而這段錄像就是他老人家的絕版歌聲。
轉眼間父親已去世三年今年春節前,為了把氣氛搞得熱烈些,我陪我老媽及家人買了花草和金魚,也辦了年貨,如今我家客廳那盆水仙花已經是蓓蕾朵朵,肯定會在春節前后盛開春節不僅是民俗,更是心情。我相信當水仙花盛開的除夕夜全家人圍在電視機前看“春晚”,是蕓蕓眾生的賞心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