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藝術的構成美

書法藝術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它的美可以概括為“形”、“音”“意”三位一體的美，對于接受了西方現代設計教育的我們這一代，想從現代構成的角度來討論一下書法的構成美。

構成一詞來源于德國的包豪斯設計學院、荷蘭的風格派、俄國的構成主義三個源頭。他們把設計中諸元素分開來討論和研究：分成平面構成、色彩構成、立體構成，講的是形的構成、色的構成、體的構成，由于書法是屬于平面二維空間的藝術形式，我們暫不討論三維立體構成，著重探討書法形的構成美、色的構成美、以及音的構成美。

形的構成它主要研究二維空間內兩個或兩以上的形與形之間的關系，按照一定的形式美的法則重新組合，構成新的、美的構成。怎樣組合才能達到形式上的美感，先把所有的元素分解成最小的元素單位、任何的形態都可以概括為點、線、面，把這些最基本的元素按照一定的形式重新組合，產生新的畫面。而書法是線條的藝術，也同樣是研究各種長短、大小不一的筆畫間的組合關系。漢字的筆畫可分為“點”、“橫”、“豎”、“撇”、“捺”、“提”、“折”八種筆畫，這八種基本筆畫，由于位置、數量、方向的不同，可以組合成很多不同的字體，下面我們試著從構成的形式美法則上去分析漢字的構成關系。

1、統一與變化，統一與變化是一切形式美的基本規律，在統一中找變化，在變化中求統一，統一是指某種性質相同或者類似的形態要素放在同一畫面中，所產生的一致性。但統一并不是使多種形態簡單、單一、單調，而是在變化的基礎上強調他們的條理性和規律性，因此我們說統一是在變化的基礎上的統一，變化是在統一的前提下的變化。而書法也是最注重統一與變化的規律的一門藝術門類。每一個字都是由這八種基本筆畫組成的，不管這個字是疏還是密，筆畫是多還是很少，他們看起來都是方塊字一個，外形是統一的方形，筆畫也是只有八種。變化在于每一個字的讀音、寫法、大小，疏密、所表達的含義都不一樣，就算是在同一個字中一個筆畫重復出現時，筆畫會根據所處的位置的不同而有所變化，比如“州”三條豎的筆畫，每一個豎畫都有一些變化，“照”字中出現四個點，每一個點的方向、大小都有變化，這樣的規律有很多就不在此贅述，這就是書法字體的變化。不僅在每一個字的結構中遵循變化與統一的規律，在章法中也同樣注重這個法則。另外書法作品非常講究氣韻，要連貫，上一字的末筆決定下一字的起筆，變數太多，因此不容易把握，從古到今書法家都是從某個角度來講這種變化，是在摸索，為我們后人提供經驗。同一個人同一篇文章，在不同的時段寫，可能都不會一摸一樣，據說王羲之的《蘭亭序》后來他自己又寫過幾遍，但都不如初稿好。墨法上，古來說法是墨分五色：焦、濃、重、淡、清，講的是色調的變化，用筆的輕重緩急，都會使作品呈現不同的風格。但所有的書法作品都是一種顏色在變化，不論怎么變化，始終是協調的。這又是它的統一的因素。從線條上來講筆畫的粗細、曲直、長短、剛柔、都會產生變化，每一個書家的字體都有自己的風格，顏真卿的書法雄秀端莊、豐腴雄渾，人稱“顏筋”，柳公權的字點畫爽利挺秀，骨力遒勁，結構嚴謹，人稱“柳骨”，王羲之草書“飄若浮云、矯若驚龍”。這些都是變化的因素。

2、對比與調和，對比與調和是變化與統一的手段。對比是把相反的、對立的形象放在一起，引起人的感官刺激，調和是找出各元素之間相似的地方，使人在微妙的變化中感到和諧。書法藝術是在單色的紙上用單色來呈現的，最多是兩種顏色，大部分是白紙黑字，因此圖與底在明度關系上是強對比，因此是醒目的對比關系，一幅完整的書法作品完成后，要落款，還要裝裱，落款處會有一個紅色的印章，在大面積的黑白色中，找一點跳躍的顏色，起到活躍畫面的作用，而且印章放在哪個位置是非常講究的，他要考慮整幅字的整體效果，這是對比的體現。另外在每個字的結構中也有很多對比的因素：從位置關系上來講有主與次的對比，每字之中有主筆，每篇之中有主峰；偏與正的對比，這是書法動態平衡的依據，如橫畫要斜，豎畫要直，漢字中大部分楷書的橫畫都向右上傾斜如：“三”“也”字等；向與背的對比指左右結構的字要互相避讓、穿插、呼應就像人的顧盼、相揖、向背一樣，其他的像輕重、粗細、疏密、開合、扁窄、濃淡、枯潤、虛實、黑白等講的都是書法中對比關系的應用，不管怎么變化，最終每一個字都統一在方塊字中，每一個字都統一在整體中，在“和”的基礎上找變化。

3、對稱與均衡，對稱與均衡是萬物存在的結構方式，漢字是象形文字，它必然遵循自然界的結構規律，因此對稱與均衡是漢字構形所要遵循的法則，對稱是通過形式上的相等、相同、與相似給人以“嚴謹、莊重”的感受，分為左右對稱、上下對稱、中心對稱，漢字中的“回”即為中心對稱，而“中”、 “晶”、“粥”、“爽”為左右對稱，“呂”、“昌”為上下對稱。而均衡是通過各種元素的擺放、組合，讓人在視覺上感受到一種物理上的平衡。漢字結構中不論是哪種結構都存在一個對稱中心，構成了漢字穩定的結構基礎。在米子格中每個漢字都有一個相對的中心，這個中心在幾何中心的上下、左右分布，以此來保持漢字的穩定，視覺重心不一定在幾何中心。而九宮格是把漢字方正的外形等分為9個單位，中間一小格為中宮，上邊三格為上三宮，下邊三格為下三宮，左右為左宮和右宮，字的重心便在中宮這個范圍內變動。

4、節奏與韻律，節湊與韻律是借用音樂中的詞匯，用來表達基本型的反復出現所形成的節奏感，漢字三美之一便是音美，特別是形聲字，讀音與事物接近，宗白華說得好“從象形到諧聲，形聲相益，更豐富了字的形象意境，另外每一個字都有陰陽頓挫的四聲調，讀起來，就會形成優美的節湊和韻律。在古代詩詞中更是講究押韻，使詩歌讀起來朗朗上口，千古流傳。

5、比例與分割，比例指的是物體與物體之間的整體與局部之間的長寬高的關系。任何一種藝術的造型和構圖，都應有一定的比例關系，構成中常用的比例關系是黃金分割，黃金分割又稱黃金比，是一種數學上的比例關系。黃金分割具有嚴格的比例性、藝術性、和諧性，蘊藏著豐富的美學價值。古人曾經用田字格、米字格、大小九宮格來研究字的布局結構，近年來出現的有回宮格、回米格、井字格等，更有深圳大學書法研究所所長李中原經過多年的研究發現每個漢字無論是外形高寬之比、左右上下部寬窄之比，還是點畫長短之比，都符合黃金分割美學法則，而且無論是楷書隸書纂書草書，還是顏體柳體甚至印刷體，它們的結構比例都符合黃金分割規律。由此發明了漢字黃金格，分別在字宮內找到四條黃金分割線，把漢字的結構分為外宮、字宮字宮又分為主宮與偏宮等，并用黃金分割比來分析，分析的很入理。這就說明了漢字結構的形美的原因所在了。

綜上所述，我們用現代構成之形式美法則來對照書法的構成規律，都有一一對應的關系，而且書法還不只是這些，還有更具特色的美感因素——意境美，而構成里面很少講到關于意境方面的說法，這有待于我們進一步去挖掘書法藝術的規律，為我們現代設計所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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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蘇淑娟，黃河科技學院藝術設計學院講師）